第四百二十五章不是嫌你長得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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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見那三嬸滿意點頭的樣子，心道娘實在是人老成，一個沒忍住，就笑出聲來。

眾人聽見都轉頭詫異地看她。

楊氏尷尬極了，眼珠一轉就急忙道:“娘説起這個，我就想起來，那時候‮花菊‬也是淘氣的，跟青木偷偷地把來財關在房裏打了一頓，還不讓來財跟大人説，可憐那娃兒見了他倆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眾人聽了一齊都笑看‮花菊‬，得她訕訕的，心道你老人家咋把那事給翻出來哩？分明就是避重就輕。

桂枝湊近‮花菊‬小聲問道:“你真偷着把來財打了一頓？”那個桂葉見堂姐問‮花菊‬，也豎起耳朵聽。

‮花菊‬小聲道:“也沒打狠，就是揪了他耳朵。”桂枝忍笑道:“揪耳朵是最疼的，打股反倒沒那麼疼。”‮花菊‬就笑着不吱聲了，心道，股當然也打了，不過因為是冬天，穿的多，不大疼而已。

説笑一會，‮花菊‬見那個桂葉十三四歲的樣子，規規矩矩地坐着，一副勤勞實在的村姑模樣，長相不能算秀美，是很健康結實的那種，有些她表姐籃子的味道，跟桂枝也相近。

她怕小女娃拘謹，便對桂枝説請她們去後院轉一圈，省得跟一羣長輩坐在房裏覺得悶。桂枝點頭答應了，跟三嬸説了一聲，帶着桂葉跟‮花菊‬出了房門。

其實，‮花菊‬是覺得，這麼坐在房裏，來財沒看見她，她也沒瞧見來財，這算相啥親哩？於是。叫出她來，從堂屋過一趟。好歹兩個娃也能見個面。

來財見‮花菊‬帶了桂葉出來。果然瞪大眼睛瞅她。

‮花菊‬見了，忍不住好笑，心道這小子也不曉得收斂些，人家長輩可是坐在你跟前瞧着哩。你就想看人閨女，也要偷偷地瞄着看。哪能盯着人家瞧哩？

桂葉倒是飛快地掃了一眼來財，然後就跟着‮花菊‬出去了。

‮花菊‬帶着桂枝和桂葉，在後園子裏轉悠一圈。説些家務針線之類的話。又評判一番園中的瓜果蔬菜。

再轉到前院，何氏笑容滿面地出來對‮花菊‬道:“多備些菜，她三嬸答應在這吃飯哩。等會我去叫桂枝娘也過來。”‮花菊‬就知道這親事差不多成了，忙答應一聲去廚房幫忙。

桂枝急忙道:“我娘就不來了吧，費事嬸子去喊。”何氏擺手道:“那哪成哩？都在這邊吃飯，把她跟兩娃兒丟家裏。也要得個人跟她去説一聲。”桂枝見她一定要去叫，只得道:“那我家去一趟吧。省得嬸子跑了，你還抱着娃兒哩。”何氏便依了她，讓她帶着堂妹家去叫人。

‮花菊‬到廚房轉了一圈，見劉嬸和葡萄正忙着。點數了一下，菜夠了，就是蔬菜不多，黃瓜辣椒等還沒上市，萵筍也快下市了，不過就是空心菜和莧菜，還有韭菜這幾樣。

她想了想，提着個小籃子去了後院，把那南瓜藤蔓上多餘的頭掐了好些，每株只留下幾壯的主藤，又照樣剪了些辣椒葉——這東西可是清肝明目的。

回到前院，她坐在梅樹下，將南瓜苗撕去糙的外皮，掐成小段，準備清炒；辣椒葉則去了老莖，留下葉子和頭做湯。

正忙着，來財從屋裏出來，走到她身邊叫道:“‮花菊‬姐姐，你掐這個幹啥，這南瓜藤也能吃麼？咋把辣椒秧子也剪了哩，不長辣椒了？”‮花菊‬抬頭看了他一眼，道:“當然能吃了，撕掉這層皮，炒了可好吃了。辣椒秧子剪掉些分叉，剩下的長得更好，也不是全都剪了。你咋不在屋裏陪客哩？”來財在她身邊坐下，幫着撕南瓜皮，小聲對她道:“‮花菊‬姐姐，我瞧這親事不大妥哩，你覺得那閨女咋樣？”‮花菊‬聽了詫異，抬眼看他。

來財如今長得比她都高了，他打小就清秀可愛，長大了，更是俊秀不凡，樣貌這一塊，連表哥來喜也被他比下去了，所以見的人倒都很滿意。就是還不大老成，子跳的很。

“你不喜歡那個桂葉？”‮花菊‬輕聲問道。

來財吭哧了幾下，方才説道:“覺得跟個木頭似的，沒趣兒。”‮花菊‬白了他一眼道:“人家今兒來相親，那麼多長輩在跟前，你還指望她能説啥？自然是規矩坐着，帶着耳朵聽着。你不滿意她，莫不是覺得她長得不好看？其實桂葉長得蠻好的，是耐看的那種，就是越看越好看。”來財紅臉道:“也不是嫌她不好看，就是…就是覺得她不太靈泛哩。”他家親戚裏面，小一輩的，除了大嫂長相一般，但也是個靈動人；二嫂劉小妹是個甜妹子，討人喜的很；表嫂劉雲嵐和表姐‮花菊‬就更不用説了，那是拔尖的，他眼光自然就挑剔些。

‮花菊‬道:“你又沒跟她説過話，咋曉得她不靈泛哩？我可是聽桂枝嫂子説了:桂葉針線活、茶飯手藝都好的很，嘴巴也會説，差不多的人都説不過她哩？”來財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不相信地問道:“真的？我咋沒瞧出來哩？瞧她又老實又古板，我們村好些女娃子都比她強哩…”

“你瞧不上我，我還瞧不上你哩！你直接説嫌我醜就是了，扯那些有的沒的幹啥？你們村的女娃子好，你咋不就在村裏找一個，還巴巴地費心託人四處尋摸？”‮花菊‬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音，心道壞了，叫人聽見了。咋桂枝嫂子進門也不響個動靜哩？

她恨不得挖個地鑽進去，又或者裝鴕鳥，把頭埋在兩腿間永遠不抬起來，就是不敢回頭面對這尷尬場面。

可是不成啊，她是主人，兩方人都在她家見面，總得有人出來圓場不是？果然，幫人牽線搭橋就是吃力不討好的活計。

她狠狠地瞪了來財一眼，打疊起一臉的笑，轉頭想解釋幾句，就見桂枝牽着亮子，和桂葉站在面前，還有個四十多歲的媳婦抱着娃兒，想是桂枝的老孃。

桂葉臉不善，桂枝臉也不大好，對‮花菊‬道:“既然你表弟瞧不上我堂妹，那咱也不能上杆子往上貼。娘，你先回去，我去叫三叔三嬸他們。”‮花菊‬急了——就算親事做不成，也不能這麼散場啊，這不要成仇人了？她急忙道:“桂枝嫂子，你聽我説，來財不是這個意思…”來財也曉得闖禍了，心慌地接道:“我不是嫌棄桂葉妹子長得不好…”不等他説完，桂葉就道:“嫌棄就是嫌棄，你還不敢承認？瞧你長得倒是一副好胚子，有啥用哩？不過就是個繡花枕頭，也不見你考個秀才舉人家來。這副斯文白淨的樣兒，是栽秧比人快了，還是砍柴比人快了？嫌棄人家不靈泛，也不想想你自個:你要是個靈泛的，咋沒見你跟你堂哥來喜似的，撐起一攤生意來做哩？再不然把家裏幾畝田地收拾得像模像樣，不用爹孃一點心？”來財目瞪口呆地瞧着桂葉，就見先前一板一眼的小女娃，站那兒用手指絞着衣角，歪着頭，眼中帶嗔，小嘴微微撅起，噼裏啪啦甩出一套話，比他‮花菊‬姐姐説的還響脆，一時間就覺得這人活了起來。

他臉就紅了，跟着又白了，嚥了下口水，艱難地開口道:“桂葉妹妹…”

“誰是你妹妹？連個禮數都不懂。聽説你還唸了幾天書哩，這書都念到哪去了？”桂葉憤憤地説道。

她轉向大門口——長輩們都聞聲出來了——對她爹孃道:“娘，咱家去吧！留在這把你跟爹一輩子的臉面都丟盡了哩！張嬸子！真是對不住，害你跟‮花菊‬姐姐忙了半天，我跟爹孃都好謝你哩。不過桂葉是個手大腳的丫頭，人家瞧不上，咱可不能沒臉沒皮地賴着不放手。”説完轉身就走。

桂枝的三叔和三嬸臉都變了，沉聲問桂枝:“桂枝，這是咋回事？”來財真急了，也無暇瞧他和爹孃難看的臉，更顧不上桂枝的三叔和三嬸，他見桂葉就要出院子，便衝過去攔住道:“桂葉妹子，我沒嫌棄你醜，我就是生怕你呆板不懂事。”這話説得飛快，像是怕桂葉打斷，不讓他説完。

果然，桂葉停下腳步，瞪眼瞅他不語。

來財慌忙又解釋道:“我見你不言不語的，也沒個笑模樣，就怕你是那呆板的，跟個磨子似的，推一下轉一下——”他傻笑着摸摸頭，有些難為情地説道——“誰曉得你靈泛的很。我真沒嫌棄你醜，桂葉妹子長得蠻好看的。我説真的！‮花菊‬姐姐説的沒錯，桂葉妹子長得很耐看，越看越好看。桂葉妹子，你可千萬不要生氣才好…”桂葉沒料到他會説出這樣一番話，不由得臉微紅，嘴角微翹，又板臉道:“嫌棄人家呆板？你自個好靈光麼？”來財機靈的很，見她眼中透笑，忙道:“我是不大靈光，我就是個繡花枕頭——外邊光鮮，裏頭裝的都是稻殼子。嗯，如今都是裝野‮花菊‬了。桂葉妹子得了空兒多教教我，我不就能長進些了？青木哥哥跟‮花菊‬姐姐就時常教我些為人行事的道理，我都有記着哩。”桂葉撐不住嗤地一聲笑了，急忙又板臉收起笑容，將腦袋偏向一旁，卻沒往外走了。

來財忙殷勤地請她過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