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到底誰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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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女如菊202_第二百零二章到底誰難纏李長明見娘認命地收拾碗筷,心下有些不忍,多年的習慣使得他站起身來打圓場道:“我來餵豬吧…”可是他的話還沒説完哩,梅子就抬頭丟給他一個制止的神,不贊成地説道:“長明哥,你都累了一上午了,這會兒歇歇吧。餵豬不是有娘麼。我們女人在家不就是幹家務活的麼?咋能讓你忙完田地忙家務哩,那我們不成了好吃懶做的婆娘了?”李長明望着李老大不自在的樣子,尷尬地呆立原地,艱難地嚥了口唾沫——他這小媳婦真的啥都直説哩!
李老大目光沉沉地盯着懨懨的花婆子,也許,自己幾十年也沒管好的媳婦,就要被這個毫無心機的兒媳婦給管好了哩。
李長亮嘴角隱隱地透出笑意——他娘是少見的,他這個嫂子更是少見的。他敢打賭,梅子這模樣絕不是成心為了對付他娘,而是她本來就是這麼行事的。
下午,等李老大父子三人下地後,梅子扯着花婆子做了半天針線,因想着要多糊幾雙鞋底子,就想起了上午讓花婆子清洗的破爛衣裳,她便跑出去,準備收回來,再熬些漿糊沾鞋底。
結果,一見那些晾曬的衣裳,她又大叫起來:“娘,你這衣裳咋洗的?噯喲!這都沒洗乾淨哩,這些黴點子不洗掉,沾了鞋底也是要爛的。”那聲音到後來有些憤怒了。
花婆子被她強按着做了半天的針線,正頭昏眼花哩,一聽她喊“娘”心裏就一哆嗦。猛地站起身,不料起得太快了,一陣頭暈,眼前金星亂竄,差點沒摔倒。
她好不容易才站穩了,跟着慢慢地來到院子裏,只見梅子正翻看那些衣裳,撅着紅嘴兒鼓着腮。一副惱怒的樣子。
她剛想説這些舊衣裳,隨便洗洗就成了,不過是沾鞋底罷了,又不是穿在身上,可是還沒開口哩。就見梅子一把捋起曬衣繩上的所有衣裳,往她懷裏一,説道:“娘,拿去重洗吧——這沒法用哩。要是費心沾了鞋底,沒穿爛,它自己就黴爛了,那不是白費了做鞋子的工夫麼!”花婆子今兒也受夠了,決心這一回不聽她的。抗爭一番,她説道:“那你去洗吧,我…”梅子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道:“我洗?我倒想去洗哩,正好能活動活動。可是你這麼半天才納了幾排,我都納了半隻鞋底了。我曉得你坐不住,才讓你洗衣裳的,也好讓你歇會。不然你那隻鞋底還不曉得要花多少工夫才能納完哩。”花婆子被她説得羞愧萬分,因為她確實坐了半天也不過幹了一點。人家已經納了半隻鞋底了,她只得放棄抗爭,認命地去重洗那些衣裳。
才出院門,身後的梅子又大叫道:“娘,要洗乾淨了。還有,要快點哩,就要做晚飯哩。”花婆子聽了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了一跤。
她雖然痛苦萬分,卻不敢耽擱,因為梅子説不定會衝到長星家的院子來叫她,埋怨她為啥洗個衣裳還磨蹭這半天,要是再説上一大篇她不會過子的話。她還用不用見人了?
以往,人們都是在背後議論她懶,家裏的人也被她磨得沒脾氣了,況且三個男人,也不知如何安排她做事,所以她從沒覺這麼過有啥不好,有啥不對,更不會怕丟人。
誰知這梅子來了,每一次安排她做事都是理所當然,要是她還按往常的做法,立馬就被她用見鬼似的目光瞧着,活像看到啥古怪東西似的,讓她覺得自己分外不堪。
況且,她一驚訝,就大叫大嚷,那架勢,彷彿她要不按她説的照辦,她馬上就會喊全村的人來評理,説不定還會急哭——明明就是應該這麼做的嘛!
於是,她把這些衣裳重新洗過,回來又被梅子安排餵豬餵雞、掃院子,完了還得幫做飯的梅子燒火,因為梅子説燒快些,吃過飯她還要點燈做針線哩。
總之,梅子的安排她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要是她想提一點反對意見,馬上梅子就會驚叫:“娘…”然後用見鬼似的眼光瞧她,好像她不是這個村的人,做的事情嚴重違反了清南村的規矩。
就這樣,梅子開始了她婚後的媳婦生涯,把家裏安排的井井有條,每天過得緊張而充實,她覺得很幸福;花婆子開始了她苦難的婆婆生涯,從此告別了過去的幸福生活,每天被梅子“娘”過來“娘”過去的,忙得腳不沾地。
晚上,李長明想起今兒白天梅子和孃的表現,想問問梅子是如何跟他娘溝通的,於是遲疑地問道:“梅子,娘她…還好吧?”梅子忙了一天,也累壞了,懶洋洋地靠在他懷裏,任由他幫自己肩膀,嘴裏隨意答道:“還好哩。娘也不像旁人説的那樣懶嘛,還是蠻勤快的,就是幹活太慢了。不過不怕,往後我多催着她一點,做習慣了就好了。”李長明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娘勤快?這可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可是梅子是不會撒謊或者跟他講客套話和奉承話的,那這是咋回事哩?
於是,他一點點地問梅子,今兒都幹了啥。
可是,問了也白問,因為梅子雖然説了她和花婆子都幹了啥,卻沒説清為何花婆子每一回都按她吩咐的照辦。
李長明自己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他娘咋突然就變得這麼聽話了。
另一邊的房間裏,李老大瞧着清多了的屋子,再瞧瞧點着油燈整理碎布的花婆子,實在是不能適應。
他剛想開口問媳婦,就見她把那些大塊的碎布挑到一旁,胡亂地進一個小籮筐裏,然後眼睛,沒有跟往常一樣囉嗦地問他一些不着調的問題,而是不管不顧地爬上牀睡了,不一會就發出了鼾聲。
李老大吹滅了油燈,也慢慢地上牀睡了,他睜着眼睛望着沉沉的黑夜,想着白天吃飯時的情景,嘴角微微上翹,無聲地笑了。
如此過了好些天,狗蛋娘也不放心閨女,數次問梅子,花婆子有沒有欺負她、幹活偷懶不偷懶這類的問題。
梅子的回答也使得她和李長明一樣不敢相信,只得滿腹狐疑地叮囑閨女道:“要是這婆娘欺負你,一定要跟娘説,讓娘來收拾她。”梅子點點頭道:“噯!她還算勤快,就是幹活慢了點,我盯着她催,要好多了。”狗蛋娘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花婆子變勤快的,她見梅子也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樣子,問也問不出啥來,梅子總是數着跟她説花婆子幹了啥啥,越聽越讓她糊塗。
既然問不出來,她就想着哪天偷偷地去瞧瞧,這對婆媳是如何相處的。
這一瞧,可不就瞧出問題來了。
陽三月,花紅柳綠的子裏,花菊也跟活了似的,約了劉小妹和梅子去掐綠的蒿子,然後好做果子餅。
花菊看着眼前的田埂,各樣野菜和野草都冒出豐盛的一層翠綠,旁邊的田裏仍然是荒蕪的,那些稻茬樁子已經枯爛了,等快要秧的時候,翻過來正好做了肥料。
這荒田裏長出了一層黃花菜,貼地生長着,開着黃的小花,就有媳婦用小鏟子挑了來餵豬。
她用剪刀將蒿子的芽頭剪下來,用小巧的籃子裝着,連帶的也採了不少馬蘭頭,蓬鬆地堆在籃子裏,透出一股清香。
初濕潤的空氣使人心情格外的舒暢,她瞧着臉紅潤、含笑認真地剪蒿的梅子,想起小石頭跟自己説的話,心中一動,想探探梅子婚後的生活咋樣。
她可不是八卦,她是真的很關心梅子,怕她搞不掂那個婆娘。
於是,她就問道:“梅子,你婆婆沒給你氣受吧?”她和梅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情了,問話也沒必要拐彎抹角的。
聽了這話,前面的劉小妹也轉過頭來,急忙接道:“對,我也想問哩。梅子,她沒欺負你吧?”梅子眨巴着大眼睛,搖搖頭道:“沒哩。我又不懶,她幹嘛要給我氣受。”在她的心目中,只有懶媳婦才是不討婆婆喜歡的。
花菊見她無辜天真的樣兒,心裏擔憂,換了一種方式問道:“那…她幹活麼?是不是每天都要你做飯把她吃?”梅子停下剪蒿子的動作,手裏捻着一蒿子芽頭,得直轉,有些困惑地答道:“我是每天做飯把她吃——她做飯好難吃哩,我也吃不下。不過她也幹活的。你瞧,我今兒出來的時候,就跟她説了,要洗衣、餵豬、打掃屋子和院子,嗯,要是忙好了,就納鞋底子。”花菊和劉小妹都張大嘴巴,不相信地瞧着她——這花婆子咋這麼勤快起來了?
梅子見人人都問她花婆子幹活的問題,覺得很有必要為婆婆正一正名聲——她覺得花婆子並不算懶,就是幹活太慢。
於是,她很誠懇地對花菊和劉小妹説道:“娘其實一點也不懶哩,我讓她乾的活她都幹了,就是太慢了,做針線也慢。”她見花菊一副狐疑的樣子,急忙點頭,表示自己説的是真的。對於以往老是聽人説花婆子又懶又碎嘴,她是聽得了,可是嫁過來這麼久,覺這婆婆沒那麼難纏哩。
她哪裏知道,花婆子覺得她才難纏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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