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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全民公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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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從家鄉趕來,就在看守所外邊,不過他們沒有獲准探視。

管教告訴我這個情況,把他們送進來的衣服食品帶給我,並且説不用着急,以後會安排見上一面的。

他話裏的意思,我想我應該明白。

又過得幾天,終於開庭。

所有結局都在意料之中,正如大家所願,沒有絲毫誤差。

一審,死刑。

長川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刑事審判庭外,圍得人山人海,一片黑鴉鴉的腦袋。維持秩序的公安武警們荷槍實彈、如臨大敵,但是現場一點也不見亂…所有人都在安靜等待,直到我的出現。

這是冬季一個陰冷的下午,風很利很酷,大雪似乎一直空中盤旋,卻始終沒有飄下地來,天空永遠是一種顏,灰濛濛的。

押解車隊駛入守衞森嚴的院子裏,陸續停下,井然有序。我被幾個全副武裝的法警從車裏牽出來,守候在院子外頭的人們驀然騒動,首先是記者們不停擁擠,企圖圍湧上前,閃光燈四處閃亮,到處都是這個台那個台的現場報道,然後警察們厲聲呵斥大力驅趕,後排的盾牌手齊刷刷地舉起裝備頂上前去,把那些憤或者興奮的圍觀者堵回警戒線外。

我拖着械具,跟在法警後面,一行人拖拖拉拉地走上台階,聽到後邊開了鍋一樣,鬧騰的聲勢越來越大,喊打喊殺的聲音響成一片,空氣中瀰漫憤慨痛恨的情緒。

因為臨行之前,在看守所裏被押着剪了個平頭短髮,還不太習慣,後頸涼颼颼的,季節的冷風肆無忌憚地灌進我的衣領,覺通體生寒。

上到台階的最後一級,站在審判廳外,我打了個寒噤,然後停下腳步,回過頭去,靜靜掃視一眼這個生機的世界,心中有點慨萬千的想法。

聽清楚那些叫罵了,此起彼伏,內容都差不多,大意都是説我這個有史以來長川最大的恥辱敗類,無法無天,兇殘惡毒,喪盡天良,壞事做盡,還想炸死那麼多無辜羣眾,不殺不行,老百姓決不答應,云云。

我啞然失笑,搖搖頭,有種無可奈何

不知道是不是有組織的行為,不過大家的心情,倒也可以理解,説真的。我想如果換個位置,我也會罵不絕口…實在是太過兇殘,太過歹毒,太讓人憤慨了。

“走!”旁邊法警大力推搡,又有人暴地拉拽我手上的銬子,身子向前踉蹌幾步,險些跌倒。

這些司法警察們,一個個臉上表情也很憤慨,一點不麻木。相信他們雖然執行過那麼多押解任務,對罪犯司空見慣,但是象我這樣喪心病狂的類型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們也無法忍受…或者,在幾乎得逞的地圖式爆炸傷害範圍內,也有他們的親人朋友吧。

嗯,可以肯定,至少在長川,從領導到羣眾,每一個人對我的罪行都是心慼慼、不寒而慄,他們無比痛恨,恨不得我馬上被執行槍決,死得越快越好。

後來就是庭審,複雜,看得出來,大家都希望把案子辦成鐵案,給人民給社會一個圓滿的待。至於具體過程嘛,倒沒什麼太多好講,反正就那樣,所有結果都已經定下,也就是走走形式,閉上眼睛都能猜到他們怎麼的。

不過有一點還是應該加以説明:作為一個社會危害巨大羣眾反應強烈的惡案件,理應會有公審公判,讓廣大人民親眼目睹窮兇極惡的罪犯伏法,可以收到申張正義弘揚正氣的大好效果…這個我沒意見,我希望是這樣。然而從事實上看,此次公審規模太小,跟外間熱火朝天的氣氛比起來,審判廳裏卻是冷冷清清的,旁聽席上稀稀拉拉沒坐幾個人,記者也少,極不符合規律。

不過我清楚這是為什麼。估計那些頭頭腦腦們考慮,辦案過程中我的認罪態度非常不好,頑固死硬,從無供述,他們擔心我會在法庭上當眾發難,跟法律對抗到底,從而為審判工作的順利進行製造不必要的麻煩,帶來不好的影響,他們不希望這樣。

所以進到審判廳裏,看見這些排場,我領會到領導們高瞻遠矚的深邃意圖,再一次覺無可奈何,我決定永遠閉嘴…我有辯解的權力,但是沒有任何意義。

當然,我還清楚一點,要在公眾面前演示對我的鎮壓,還有下一次機會…公審規模小點沒問題,二審後的公判,據上訴結果宣佈立即執行,形式就可以得很宏大,而且不用擔心什麼變數,效果還會更加震撼,他們應該是打了這主意。

嗯,考慮得不錯,周到全面,穩定和諧,沒有人會反對。

這是一個作手法的問題,換了是我,也會如此考慮,我依然表示理解。

但是,我在想,是否應該給他們這個機會。

**審判區里人很多,很安靜。所有同志都在耐心等待。我一到庭,審判馬上開始,戰鬥打響了。

嗯,不能説戰鬥,其實是一場摧枯拉朽的圍攻打倒,無人抵抗,沒有任何意外產生。

公訴人的訴詞,顯然凝聚了無數高手的智慧結晶,合理有據,引證得當,充滿理邏輯,所有事情都可以互為因果、前後呼應…動機目的過程,所有要點都充分具備,每個步驟都是絲絲入扣,案件完美地重新呈現在大家面前,歷歷在目,清晰可見,鏈接合理,絕無疑點。我相信,哪怕是最挑剔的法律專家看到這份訴詞,都將無話可説。

公訴人還説,以法律之公正無偏、證據推斷之客觀充分、辦案單位之英明神武,即便我頑抗到底不作任何供述,也不會對案件的偵破構成絲毫阻礙…除了證明我徹底的反組織反人民特以外,我什麼真相也隱瞞不了,犯下的濤天罪行無可置疑。

隨着審判進程,公訴方證人陸續出庭。

首先是楚正。在公訴人的詢問下,辨認各種證物…手槍、炸葯、引爆器、遺書、等等。然後這些客觀的物證再次被拿到我的眼前,公訴人對我提出詢問,我搖搖頭,不置可否。

回答是,或者不是,甚至然大怒歇斯底里,都不具意義,改變不了任何結果,真的,我非常清楚…甚至我還知道,大家都在希望我提前崩潰,可以更好地證明到法律的神聖和威嚴。

不能這樣。我可以死,但是不願意崩潰,那種死法很難看。

我平靜地側過臉去,遙遙子楚正,而他在出庭過程中,始終面朝公訴人,視線從未轉到我這個方向,我不清楚他在想什麼。

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的表現可以説相當正常,已經具備了一個英雄人物的豐滿形象。雖然只過去小半年,楚正好象完全變了個人似的。跟以前相比,氣質沉穩了許多,冷靜從容,不顯張揚,説話的口吻充滿客觀理,一點不誇張,很值得相信。

我想這些變化,應該是那一晚上的殘酷經歷賜與他的。數次直面死亡,接受過最令人不齒的凌辱,甚至他還殺過人…這些真實的經歷,是金錢無法買到的。殘酷是一個非常好的老師,教會他成,教會他忍耐,教會他忍辱負重、反戈一擊的生存法則。

而這些也是我教不了的。甚至在同樣的殘酷面前,我的殘忍指數只能證明自己還是一個小學生,‮試考‬很不及格。

楚正的目光始終自然放鬆,沒有害怕,沒有羞愧,沒有興奮,也沒有得意,平平淡淡、簡簡單單。尤其在陳述案情的時候,他的樣子就象在台上念報告…這個人已經把謊言説得極而,我甚至懷疑,一千遍一萬遍的重複以後,現在連他自己都深信了這些事情。在這個極盡意的情節裏,他的思維已經將自己代入進無懼無畏的英雄角,為了正義和人民身而出,跟孤注一擲的罪犯殊死搏鬥,最後拯救城市,拯救到成千上萬的黎民百姓。

就象外面對他的傳説。

呃,錯,這可不是什麼傳説,而是鐵一樣的事實…他是英雄,我是罪犯,事情過程,就這麼簡單。

公訴人還拿出案發現場的勘查圖,指給楚正辨識,以證實我開槍殺人的過程,得到客觀肯定的回答後,那張圖紙又出現在我面前。

我點頭,同意他們的結論…杜長風確係被我打死,絕無疑問,非常客觀。

但是接下來,我提了一個問題…關於公訴詞裏楚正跟我搏鬥,將我擊落高樓的説法,甚為語焉不詳,我有點疑問。我問他們説,當時那個現場有沒有作過勘查,楚正是如何跟我搏鬥並將我打下去,我非常有興趣瞭解。

我説如果存在勘查結果,有一點應該非常清楚,現場不可能存在打鬥。因為有哪些痕跡會留存我非常清楚,比如樓頂肯定有手指刻劃的抓痕,外牆肯定有蹬踏留下的腳印,而這些客觀證據,只可能與我的身高臂展吻合,請問在那種情況下,我怎麼反抗?怎麼跟他打鬥?相信你們應該清楚,我是被他推下去的。

楚正和公訴人對視一眼,什麼話也沒説。

“還有。”我點着他們“按照媒體的説法,我垂死掙扎,為了保命,還把方荷拉下樓去。按這情節,應該也算一樁殺人,就算不是故意,誤殺肯定沒問題…你們為什麼不提了?啊?呵呵。”

“她是你拉下去的嗎?”公訴人居然還真發了一問。

“是的…也寫上。”我指指他手裏厚厚的案卷“只要你們有勇氣起訴,我第一樁就認這條故意殺人,沒有任何問題。”公訴人冷冷一笑,把案卷合上。

“你唯獨願意承認這一條,有什麼動機?”

“沒什麼。”我指着楚正“既然提客觀證據,我希望你們把所有東西都列出來。他是怎麼把我打下去的?為什麼只有搏鬥兩個字?為什麼不告訴人們,他是在偷襲?害怕影響這位英雄的光輝形象,不利於宣傳,是吧?”

“制止重大犯罪,無須講究方法,怎麼制止你的,並不重要。”公訴人搖搖頭“外面的輿論,是自發形成的,與我們無關。我告訴你的是,法律很公正,我們並沒有指控你對另一當事人方荷的傷害…”

“你敢指控嗎?”我輕蔑一笑“那種絕境下,用兩條手臂攀住樓頂,我居然還能伸出別的東西來拉住小姑娘,要拖她一塊死…你們有信心讓大家相信嗎?啊?呵呵。”

“這個情節,不影響本案質。”公訴人簡單地説過一句後,轉身就走,不願再搭理我。

我聳聳肩,表示無奈。

其實整個案件過程中,這種疑點不是唯一存在的。只不過可能對我有利的證據被有意忽略,正如公訴人所説,不足以改變本案質的東西,不必多提,他們沒有理由去美化罪犯貶低英雄。

動機完全可以理解,沒有人會反對,因為我是一個…全民公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