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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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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泰濃眉微聳,低聲道:“草莽人物,最是桀驁不馴,能號令有力,陣容嚴整如此者,除了當年神旗幫,未見其比。”慈雲大師蹙眉道:“想不到貧僧一生,竟經歷第三次正決戰。”語調之間,大有嘆息人心之好殺紛競之意。

彭拜道:“白衣屬下弟子,不足為慮,紫衣之人,則不可輕視了,可嘆玄冥教這些年暗中發展,我等如在夢中。”阿不都勒冷冷説道:“眼下打點神,多殲幾個惡人要緊,那些嘆的話,不提也罷。”忽聽鐘鼓一鳴,細樂輕奏,由宮門內,走出兩列少年男女,左邊少年,身穿黃衣,紅齒白,雙手捧着連鞘寶劍。右邊少女,俱是宮裝,容清麗,左臂半挽,卻是碧玉如意,斜靠前。

華五喃喃咒道:“魔外道,就是臭排場多。”單世民拂髯笑道:“世人好此者,卻是不少。”華五冷哼一聲,未及出言,忽聽樂聲陡揚,一行人緩緩走出,為首一人,身穿一襲大紅花袍,頦下三綹青須,面晶瑩如玉,正是那令現時江湖側目,武林震驚的玄冥教主,而今的九曲神君谷世表。

谷世表行了出來,略一瞻顧,始復舉步。

他之身後,依次隨着副教主吳東川,勞山隱叟黃遐齡、紫霞子,陰山雙怪、總壇與外三壇壇主及幾個容貌特奇的老者等二十餘人。

忽聽慈雲大師嘆道:“想不到這幾個魔頭還未死,瞧這樣子,武林蒼生勢必再遭一劫了。”彭拜聽他説得嚴重,連忙問道:“大師説的是誰?”慈雲大師道:“你見到谷世表身後第二及五至第七人麼?”彭拜轉臉望去,卻見慈雲大師所説的人,俱是貌相奇醜,五嶽朝天的老者,有的還是殘廢。

只聽慈雲大師道:“那第二個人是嶺南一奇,為人正之間,但與無量神君厚,他與無量神君的情,卻是打出來的,兩人在無量山劇戰一夜,嶺南一奇以一指落敗。”彭拜暗道:“能與無量神君手一夜,此人實是非同小可。”心中在想,口中問道:“那後三個又如何?”慈雲大師道:“那三人因天生殘缺,養成他們毒心歹腸,狠辣手段,人稱為“番冢三殘”依序是潘旭、皮自良、傑。”彭拜留神打量,見第五人‮腿雙‬俱殘,拄杖而行,第六人右袖虛飄飄的,顯系沒有手臂,第七人卻未見殘缺,只是面無髭鬚,看來總有些彆扭。

但聽慈雲大師道:“那傑是天閹,三人中數他最是兇狠。其他幾個一時認他不出,但想來必不至於差到哪裏。”忽聽丁如山道:“那第三第四兩人,老朽記得當是李無量師弟。”侯稼軒眉頭微聳,道:“未聽得李無量還有師兄弟。”丁如山冷然道:“他們師兄弟早年失和,兩個師弟遠走域外,故外間鮮有人知。”單世民雙眉一蹙,道:“想不到傳言早已死去的魔頭,今天在這開壇大典,又一個個面,華家又無人來,連華二公子也不知因何,迄今未至。”蔡夫人微微一笑,口道:“以華大俠之才智,必是早有安排,諸位何必多慮。”彭拜憂心不已,暗道:“難怪谷世表氣焰囂張,不可一世,原來他手眼通天,竟將這批老厭物搬出。”忽聽白素儀呼了一口氣,低聲道:“並無長孫叔父在內,也不見任玄。”説話中,谷世表等,由那羣少年男女開道,在細樂聲中,踏着紅氈,步下丹樨,越過石坪,行至法壇,業已拾級而上。

那羣手捧長劍的少年,與臂抱碧玉如意的少女,登上法壇,即停立於壇階左右,每層各有一十二名,壇有三層,共三十六名,隱合六六天罡之數。

谷世表等,登上壇頂,樂聲戛然而止,偌大廣坪,偌多人物,驟然間,一陣出奇的靜默。

陡然,壇下玄冥弟子,齊聲躬身高呼道:“參見神君。”那玄冥弟子不下七八百人,且不少武功高強之輩,那呼聲端的響過行雲,驚天動地,旁觀之人,俱覺耳膜震痛,心旌搖搖。

但見谷世表高踞壇上,目含威稜,四向一掃,那鷹瞬虎視,煞威透人的氣勢,三面棚中的人,雖相隔老遠,仍然覺到,不由心神皆為一凜。

谷世表觀畢,將手一揮,只聽贊禮人高聲道:“本教弟子免禮。”但聽壇下玄冥教徒暴喏一聲,直起來,其行動之劃一,數百人如同一人。

此時,谷世表始上前一步,環顧全場,緩緩説道:“敝教開壇典禮,蒙天下英雄寵臨,玄冥上下,不盡。”忽見東棚中梅素若離座而起,道:“貴教開壇大典,乃千古勝事,本教躬與其會,無任榮幸。”谷世表轉身抱拳,道:“多謝教主。”星宿派中,申屠主漠然道:“貴教大典,本派理當致賀。”谷世表微一抱拳,也不多説,面龐一轉,望向西棚俠義道的人。

彭拜電掃各人一眼,蔡夫人笑道:“宣氏久疏武林,江湖聚會,措辭如何,一無所知。”慈雲大師接口道:“以你聲望武功,華家既無人至,自是由你出面為宜,不必客氣了。”彭拜走出棚外,朝谷世表拱手道:“如此盛典,彭拜等敢不共襄盛舉,自慚身無長物,願法古人贈言之意,略獻芻堯。”谷世表抱拳道:“谷某洗耳恭聽。”彭拜朗聲説道:“江湖承平已久,武林蒼生,何堪再受干戈之苦,貴教實力雄厚,肇建之始,如即以替天行道為職,何愁不得江湖愛戴,想必不出爭伐下策了。”他神肅穆,語調鏗鏘,正氣凜然,在場豪傑,無不心折,靂仙有徒如此,九泉之下,也當含笑了。

谷世表微微一笑,道:“彭大俠仁俠居心,天下同欽,只是雲中山華家,武林泰斗,本教何敢妄加希慕。”語外之意,爭戰在所難免。

彭拜凜然道:“既然這樣,彭拜無話可説了。”抱拳一禮,回身歸座。

忽聽一個洪亮蒼勁的聲音道:“好孩子,説得好。”所有的人,聞聲大惑,不知是誰,居然如此稱喚彭拜,人人轉而望去,但見不知何時,正面棚上,站着一位矮胖,禿頭紅面,豐頰巨口,身穿葛布短衫,手拿一柄蒲矮扇老者。

彭拜聞聲知人,心頭動,口喚道:“朱師伯,您老人家好。”谷世表見狀,心中暗道:“這些老鬼也都還活着,打發起來,也非易易。”逍遙仙朱侗哈哈一笑,道:“沒死總是好的。”話聲中,飄身而下,直穿廣坪,經過玄冥教壇下弟子之處,逕自掠身越過,這種旁若無人之態,玄冥教下,個個心頭震怒,只是教規森嚴,沒有谷世表命令,無人敢出手攔阻。

忽聽一個尖鋭刺耳的聲音,厲聲喝道:“矮鬼,此地那有你賣狂的地方?”但見那高達八九丈的法壇,飄下一人,斜刺裏截向朱侗去路,捷愈閃電,卻是那“番冢三殘”的傑,羣俠見他身法,暗暗一驚,知道三殘果然名不虛傳。

逍遙仙朱侗站定望去,呵呵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殘廢,好長的命。”傑生具隱疾,最恨人稱他身有缺陷,聞言牙關挫得格格直響,獰聲道:“朱老鬼,你少得意,老夫要讓你嚐嚐四肢俱殘,生不如死的味道。”朱侗夷然道:“憑你這殘廢也配。”他一口一個殘廢,傑稟兇暴,早已難忍,陰惻惻一笑,十指箕張,猛然撲向朱侗。

“番冢三殘”生陰毒,其武功也是歹毒萬分,他雙手猶隔七八尺,指尖已迸出十股凌厲勁風,而且四外的人,立聞一股腐屍般腥臭之氣,顯然傑指力之中,尚含有一種奇毒。

朱侗豈能無備,呵呵一笑,蒲扇一揮,朝傑扇去。

雖是一柄蒲扇,在朱侗這等絕頂高手,無異神兵利器,扇挾罡力,後發先至,旁人以為傑必定變招換式。

哪知傑張狂暴燥,與朱侗本有舊怨,心中暗道:我這“腐屍指”中者無救,一時三刻之內,不得解藥,必死無疑,拼着受點內傷,送這老鬼上路。

心念電轉,對那襲來蒲扇,視若無睹,雙手加速抓向朱侗。

逍遙仙朱侗闖蕩江湖數十年,哪能不曉傑心意,不避不閃,蒲扇一拋,右手駢如戟,一招“襲而死”斗然反擊過去,同時功行全身,閉住百

但聽悶哼與厲吼並起,逍遙仙朱侗被震的倒飛丈餘,落地連退兩步,連吐三口鮮血,身形搖搖墜。

傑立於原地,雙目無力地望着朱侗,慘然一笑,道:“老鬼,是你贏了。”逍遙仙朱侗勉強笑道:“傑,你這份狠勁,我朱侗算服了你。”傑也勉強一笑,道:“姓的死在你手中,也不冤了。”語甫落,突然鮮血狂噴,身形一幌,倒了下去。

這變故實在突兀已極,雙方都知,以兩人武功,要分勝負,絕非兩三百招內的事,詎料,二人一出手,就是兩敗俱傷的打法,絲毫不容許旁人有援手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