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靈柩鬼泣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華雲龍正自轉念未已,白夫人已經持劍走來,哽咽道:“兒將左手抬起來,手掌豎在前,媽不會傷你重的。”華雲龍滿腹疑雲,左掌一豎,訝然道:“媽要幹什麼?”白氏夫人哀聲道:“媽只是在你掌上刻一個字…”但聽文太君道:“你記得筆法麼?”白氏夫人點頭道:“兒媳記得。”華雲龍柔聲道:“媽只管刻吧,皮之苦,孩兒還不在乎。”白氏夫人雙目噙淚,手執寶劍,劍尖直指兒子掌心,定了定神,突然咬緊牙關,皓腕微微一振,只見那寶劍寒光一閃,二夫人已是棄劍於地,掩面低泣起來。
華雲龍到手心一涼,翻轉手掌一看,血跡殷殷,赫然是個“恨”字。
這時,大夫人秦氏與那青衣美婢一起走了過來,在華雲龍掌心塗了一層藥膏,然後用一塊白絹將那手掌包紮起來。
華雲龍臉有點蒼白,悚然道:“媽,您恨龍兒?”二夫人螓首一搖,道:“不是…”文太君截口道:“親生骨,恨你作甚?龍兒不要胡思亂想。”二夫人含淚道:“此中的用意,你自有明白之,如今不要多問。”華雲龍頷首道:“只要不是媽恨孩兒,那就不要緊。”忽見文太君目光一抬,問道:“是小畹兒麼?”門外伸進一張娟秀的小臉,嬌聲道:“,我要進來。”這小姑娘乃是華天虹最小的女兒,平極得文太君喜愛,但此刻文太君滿腹心事,焉有心情逗小孫女?只見她眉頭一皺,揮手喝道:“有事,前面玩去。”小畹兒見到祖母神不悦,愣了一愣,朝室內溜了一眼,果然轉身奔去。
但聞文太君沉聲喝道:“龍兒聽着。”華雲龍連忙一整容顏,垂首道:“請吩咐。”文太君一頓,緩緩説道:“有幾件事,你得牢牢記住:第一,那封絕筆書信除非是當面退還玉鼎夫人,任何人不能過目,萬不得已時,寧可毀掉。”華雲龍道:“孫兒不敢忘懷。”文太君肅然道:“你左掌心留下了一個字痕,不管是誰問起,你要講是自幼便有的。”華雲龍將頭一點,道:“孫兒記下了。”文太君微微一頓,道:“若有人問起你的年紀,你要多報一歲,説是壬申年正月十九生,記得麼?”華雲龍劍眉輕蹙,應道:“是!孫兒記得,壬申年正月十九生,如今該是十八週歲有餘了。”文太君忽然嘆息一聲,道:“華家子孫,只有你善於撒謊,如今倒要依靠你這撒謊的本領了。”華雲龍臉上一紅,囁嚅道:“辦完這件事,孫兒再不撒謊了。”文太君頷首道:“此去江湖,你得自力更生,若有厄難,咱們可是救不了你。”華雲龍道:“孫兒理會得,孫兒知道照顧自己。”忽聽步履之聲,屋外傳來華熙的聲音,道:“啓稟,孫兒求見。”文太君揚聲道:“什麼事?”華熙立於門外,躬身道:“聽五妹講,二弟有事遠行,孫兒…”文太君冷聲道:“不關你的事,退下!”華熙微微一怔,惶恐地應了聲“是”轉身退去。
文太君低頭沉思了片刻,目光一抬,凝視着華雲龍,道:“你仔細想一下,是否還有疑問,如果沒有,那就動身。”華雲龍不假思索,道:“孫兒只有一點猜測不透。”文太君道:“什麼?”華雲龍道:“司馬叔爺與那位玉鼎夫人之間,不知是否另有仇隙?”文太君搖一搖頭,道:“毫無仇隙,嚴格講來,你司馬叔爺也算對玉鼎夫人有過恩惠。”華雲龍道:“孫兒想見一見瓊姑姑,詳細地詢問一下當…”文太君截口斷言道:“不必,她所知道的,你已全部知道了。”華雲龍暗暗忖道:“此事隱諱重重,曖昧甚多,既不肯詳為解説,那便只有到外面去打聽了。”他心中轉念,躬身説道:“若無指示,孫兒就此拜別。”文太君道:“男兒志在四方,走一趟江湖,算不了大事,你好自為之吧!”華雲龍唯唯稱是,仆地拜了一拜。
文太君微一頷首,目光一轉,朝華天虹道:“你送他出谷,不必多耽擱了。”華天虹急忙離座而起,這時,兩位夫人一起走了過來,二夫人眼淚汪汪,替兒子將劍繫好,大夫人秦氏給了三個羊脂玉瓶,華雲龍藏到懷中,匆匆拜別了兩位母親,緊隨父親身後,出了舍。
迴廊下,老管家宗遼牽着一匹如火、神駿非凡的良駒,華熙、華煒等四兄妹都在一旁相候,另有一位體態豐腴、嬌豔如花的婢女。
華天虹直向莊外走去,眾人見了,默默跟隨在後。
那嬌豔如花的婢女名叫白玉,乃是二夫人白君儀的貼身侍兒,這時追到華雲龍身旁,悄悄遞過一柄緻的摺扇,低聲説道:“馬包中有一串珍珠,約值三千金,飲食起居,小官人自己當心了。”華雲龍朝前面走的父親瞥了一眼,暗示白玉小聲一點。
須臾來到山莊門外,華天虹心事重重,再看華雲龍那副貴公子的打扮和若無其事的神情,一陣憂煩湧上心頭,將手一揮道:“上馬,你走吧!為父的也不送你了。”華雲龍滿心認為父親必有訓誡,想不到父親竟然這般快,當下心情一鬆,急忙向父親叩拜辭別,縱身上馬,如飛奔出谷去。
匆匆數已過,這天傍晚時分,南陽府北門之外,來了雲中山的華家二少爺。
華雲龍風塵僕僕,卻掩不住他那俊美的形貌,寶馬輕裘,佩劍持扇,依舊是那副貴公子的模樣,一絲也不見勞頓疲乏之。
此時華燈初上,夜市剛剛開始,華雲龍控轡徐行,直向城中走去。
街上行人如織,那紅馬一如它的主人,高視闊步,串鈴“叮噹”大搖大擺,一副目中無人的神態。
須臾,紅馬在“高升閣”客棧門首停下,眾夥計前呼後擁,將華雲龍入店內。
這“高升閣”乃是南陽城中首屈一指的客棧,華雲龍選定房間,盥洗過後,酒食業已送來,那店小二打了一躬,方待退去,華雲龍將手一招,説道:“夥計慢走,我有話問你。”那店夥計趨前一步,陪笑道:“公子爺要問什麼?”華雲龍端起酒杯,飲了一口,道:“我向你打聽一個人。”那店夥計滿臉堆笑,道:“公子爺打聽什麼人?”華雲龍道:“此人大大有名,複姓司馬,諱叫長…”那店夥計臉一變,結結巴巴地道:“公子爺…”華雲龍臉陡沉,突然喝道:“簡單地講,司馬員外的府第在什麼地方?”那店夥計微微一怔,隨即低聲説道:“東大街,出門向右走,第三條街就是,府門前…”華雲龍左手一揚,截口道:“夠啦!”接着取了一塊碎銀,遞給店夥計,道:“這個賞你。”那店夥計接過銀子,大喜過望,連連道謝而去。
華雲龍自斟自酌,心中暗暗盤算,忖道:司馬叔爺暴斃的消息傳遍江湖,在這南陽城中,怕不更是轟動一時的大事,但眾説紛紜,全是謠傳之言,誰也不知真兇是誰,要想找出那殺人的兇手,恐怕要大費周章…
二鼓三點,街上響起更梆之聲,華雲龍佩好寶劍,帶上房門,悄然上屋,直向東大街奔去。
不需片刻,找到了司馬長青的宅第,飄然落在宅院之內。
黑沉沉的宅院,寂然無聲,給人一種淒涼陰森的覺。
華雲龍繞向後宅,轉了一轉,看出宅內已無人居住,方始轉回前院,用手一推,院門應手而開。
步入屋內,黑暗中,一陣刺鼻的油漆和石灰氣味撲入鼻內。
他似乎嗅到死亡的氣味,稜稜打了個寒顫,渾身汗直豎,急忙取出火,燃起火光。
光亮下,觸目是一方素幔,幔後兩口棺材,幔前一座靈案,司馬長青夫婦的神主牌位放在正中,旁邊一盞油燈,近案一看,方知燈油已經燃盡,只剩下兩堆燭淚。
華雲龍連連蹙眉,遊目四顧,發現尚有未曾焚化的金銀紙錠,當下燃起一堆紙錠,權當燈光之用。
那司馬長青號稱“九命劍客”年青時便有鼎鼎之名,是華雲龍祖父的盟弟。
華雲龍暗暗忖道:“既已到此,理當拜祭一番。”當下便在棺前跪落,拜了幾拜,本想祝禱幾句,見到盆中紙錠燃盡,火焰將滅,連忙添注紙錠,也顧不得祝禱了。
驀地砰然聲響,屋門被風吹開,一陣陰慘慘的涼風撲入屋內,颳得燃燒中的紙錠四下散飛,火焰一閃而滅。
華雲龍吃了一驚,心頭猛然泛起一陣寒意,但在那紙灰飛散、火焰將滅之際,他好似見到靈幔之後,有一個婦女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