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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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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人手不夠是不是?還是資金週轉不過來?之前不是有聽阿武説要另外再開一家店,阿怎麼後來沒有開?”看沈蔚藍這個表情,她很像是知道喔。於母馬上丟了一連串的問題給她。

“呃?餐廳…餐廳…沒有開是因為…”於培武,你快點講完電話啊!你自己來搞定你媽媽。

“因為怎樣?”於母滿臉期待地望着她。

“沒有、也沒有怎麼樣…於媽媽,你還是自己問培武好了,這個洗碗機的開關在哪裏?我找不到。”轉移話題。

於母伸手把洗碗機的開關按鈕按下去。

“蔚藍,你知道阿武有個哥哥嗎?”於母總覺得沈蔚藍這麼慌慌張張的神一定有問題,話鋒一轉,主題又瞬間導正。

“呃?知、知道啊…”沈蔚藍拚命用眼神,向遠在客廳那端的男人求救,偏偏於培武太專心在電話中的內容,絲毫沒發現沈蔚藍在廚房這端的困窘。

“那你老實説,培武最近這麼忙,跟他大哥有沒有關係?”不得不承認,母親的直覺,大多時候是很鋭的。

“呃?我、我…”説有也不是,説沒有也不是,説不知道,又有違良心,沈蔚藍真想直接昏倒給於媽媽看。

於母直接一把牽起沈蔚藍的手。

“來,你偷偷告訴於媽媽沒有關係,我不會跟阿武説你有告訴我,是不是他那個大哥…”

“媽、蔚藍,你們在聊什麼?什麼事情不能告訴我?”剛走近的於培武笑着問道。

才一頓飯的光景,他的母親與沈蔚藍兩人就已經變成同一陣線了?居然還有秘密不能告訴他呢!不過,這覺還不算太壞。

沈蔚藍望着於培武,拚命想向他使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使?於培武應該不會以為她向於媽媽亂嚼些什麼舌吧?

“呃?我、我…”沈蔚藍相信,如果這是一本小説的話,她從剛剛到現在説的對白絕對都可以用複製貼上就好。

“哎喲!阿武,還不就是你最近神神秘秘的,搞得我也神經兮兮的,你不跟我講明白,我當然只好問蔚藍啊!我剛剛是在問蔚藍,最近你的餐廳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跟你大哥有沒有關係啦!”沈蔚藍臉上那副大難臨頭的表情令於培武很想笑。

這明明就是他的家務事,她卻表現得比他還慌張着急,好像今天被母親抓到小尾巴的是她一樣。

既然都已經瞞不住了,乾脆趁着這個機會讓母親知道也好。雖然他能理解母親不想要家醜外揚、與親人對簿公堂的立場,但是,他真的已經不想再繼續容忍他大哥了。

“蔚藍,你先上樓吧,我有些話想單獨跟我媽談一談。”於培武對沈蔚藍説道。

沈蔚藍投給他一記擔憂的眼神。

“聽話,乖。”於培武握了握她的手,要她安心。

“噢…好。那、於媽媽,我先上樓嘍!”於培武口中的“聽話”兩字之於她,簡直就像緊箍咒之於孫悟空一樣。

“好好好,快去快去,吃飽了去睡一下也好,蔚藍,要吃晚飯時我再上去叫你嘿!”於母擺了擺手,趕沈蔚藍上樓。

看沈蔚藍這孩子黑眼圈都出來了,昨晚發生那麼恐怖的事情,她一定沒睡好,趁現在補一下眠也不錯。

吃晚飯時再叫她?於母的話令沈蔚藍不失笑。

於培武要她別工作,待在家調養身體,於媽媽要她吃飽睡、睡飽吃,這對母子的熱情與體貼,還真是同一個樣板刻出來的。

沈蔚藍回到了於培武房間,昨晚沒有心情審視觀察的房間擺設,此時突然無比清晰地映入她眼簾。

書架上琳琅滿目的料理類與經營管理類書籍、電腦桌上幾間分店半年來的營收報表、貼在晶螢幕上的幾張便利貼,以剛俊逸的男字跡記錄着的幾件代辦事項…

沈蔚藍面微笑,拉開椅子,在略顯得凌亂的電腦桌前坐下,拿下了某張便利貼,指尖温柔地撫過上面字跡。

看來她的老闆總是學不會,也不習慣使用智慧型手機…

他的字,好好看喔!為什麼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與每一件本以為微小得不足一提的事情,都會令她如此喜愛呢?沈蔚藍手支着頭,深覺自己愛這個男人實在是愛得太多,淺嘆了口氣,又把便利貼粘回去電腦螢幕前。

才正想起身,她眼角餘光瞥見的某樣物事又令她坐下,把被幾張營收報表壓住了一角、上面寫着她名字的白底藍皮記事本出來。

她看過於培武拿這記事本好幾次,這本子很小,恰好可以放進西裝外套或是運動外套的前暗袋裏,他總是隨身攜帶。…為什麼上面有她的名字?不行!沈蔚藍搖了搖頭,擅自拿別人的東西來看是不對的!

她正想把記事本放回去,一慌張,手中記事本一落,夾在當中的物事便掉出來…定睛一望,是當年她與於培武立的借據。

她蹲在地上,把借據撿起來夾入記事本,就算再怎麼小心翼翼,仍然是看見了記事本內頁上的文字——密密麻麻的,詳細記錄着於培武哪一天帶了什麼食物給她。

什麼時候她的冰箱可能空了?什麼時候該去為她煮些新的東西?她吃提拉米蘇時會皺眉、喝海鮮湯時會微笑、聽見今天吃沙朗牛排時,表情會比聽見吃腓力牛排時開心,而新口味的肋排還在觀察之中…。

再繼續往下翻,就是她這幾個月來的班表,甚至還有她生理期的註記,難怪於培武總是知道什麼時候該叫她喝紅豆湯…

眼眶突然覺得酸酸的,這個男人愛她其實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用心、還要多。

沈蔚藍將記事本放回去,坐在牀沿,心神不寧地抱着有於培武味道的枕頭髮呆。

她對於培武百依百順,任他予取予求,且在他的餐廳裏勞心勞力,她總是以為自己愛於培武愛得很多,但是她什麼時候有像於培武關心她的需要這般無微不至呢?

她只想着要聽他的話、要趕快把欠他的錢還清,卻從沒想過有天能當於培武枱面上的情人、能夠擁有他的孩子,更從沒想過有一天於培武會帶她回家、會向他的母親説,他想娶她…

她曾對於培武説過喜歡他,説過他是她的恩人,是她最重要的人,説她依賴他、離不開他,但是她曾經對他説過,她好愛他嗎?

她想,她逐漸明白於培武為什麼會以為她把欠他的錢還清,便會一走了之的原因了。

那是因為,她潛意識裏把自己在這段愛情中的地位定義得十分卑微,總是覺得自己高攀不起於培武,所以她對他百般聽話順從依賴,卻從來沒有把情人或是丈夫這個位置保留給他。

她總是覺得,於培武值得更好的女人,所以,或許,她真的抱着一種隨時都能離開他的打算,隨時準備把他讓給另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