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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疑鬼又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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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實並沒朝陳肅期望的那樣發展,面前幾名乞丐一般的軍官忽然hāhā大笑起來,那看着就來氣的總旗宋楠故作驚懼的道:“哎呀!我好怕呀,被陳偏將一番話嚇得站都站不住,你們瞧,我的腿都在抖了。”宋楠彎着腿筋般的亂顫,另一名小旗官也道:“宋總旗這麼一説,我覺腿也開始發軟了,我也抖了。”抖腿像是瘟疫,瞬間傳染給其他眾人,這些傢伙們嘻嘻hāhā歪歪斜斜的抖着腿,哪裏有半點害怕的樣子,壓就當陳肅的威脅是在放;陳肅氣的臉煞白,指着面前的眾人道:“好好,你們且張狂,待稟了指揮使之後,瞧你們還張狂的起來。”馬鳴冷笑道:“陳偏將,你也就會拿指揮使來耍橫了,好威風好霸氣,還不是靠了你姐夫的提點你才人模狗樣的站在這裏指手畫腳,老子們都是真刀真槍拼出來的,倒被你這鼠輩數落,真是老天無眼。”陳肅最討厭別人説自己是因為裙帶關係而上位,馬鳴卻偏偏拿此事刺他,只可惜陳肅沒有血,也不敢當即下令拿下幾人,只口中連連咒罵,氣的鼻子都歪了。

“陳偏將,你愛怎麼告狀便怎麼告狀,只是爺們給你個忠告,做人留後路,可別做的絕了;莫以為你有指揮使撐便人五人六的,風水輪轉,也許過兩天你就沒這麼神氣了,勸你還是別招惹爺們為好,免得爺們到時候不給你活路。”那總旗宋楠滿不在乎的道。

“住嘴,誰叫你多嘴的。”馬鳴忙打個眼給宋楠,口中低聲呵斥道。

宋楠自悔失言掩住嘴巴,馬鳴陰沉着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轉身拱手道:“陳偏將,哥幾個吃飽喝足可要告辭了,你愛怎麼去告狀是你的事,還是那句話,做人留一線來好想見,多説無益,告辭了。”馬鳴一揮手,將兵刃送回鞘內,大踏步朝樓梯口走去,一干手下旗官紛紛將兵刃還鞘跟在他身後,旁若無人的下樓而去。

陳肅對胡百户等人道:“你們瞧瞧,多囂張,多霸道,還把我放在眼裏麼?這等狂徒不加以懲治還不反了天麼?你們都看到了,一會兒去指揮使那裏給我做個見證,這事決不能罷休。”身邊的一名百户忽然道:“我怎麼聽着這夥人説話高深莫測,似乎話裏有話呢。”胡百户也道:“是啊,這馬鳴平裏謙恭的很,今竟像換了個人一般,説話毫無顧忌,這是怎麼了?”另一人老成持重,輕聲道:“諸位沒覺得他們的言行有些可疑麼?那個小總旗剛才説漏了嘴,馬鳴急忙要掩飾什麼,那叫宋楠的小子説什麼‘風水輪轉,也許過兩天你就沒這麼神氣了,勸你還是別招惹爺們為好,免得爺們到時候不給你活路。’,這話聽着倒有點像…有點像是…”經他提醒,胡百户等人猛然警醒,紛紛玩味起那宋楠所説的話來,一個小小的總旗,對高他五六級的偏將説出這樣的威脅的話來,很不尋常,他有何底氣説出這樣的話來?又憑什麼威脅陳肅呢?

陳肅也在想zhègè問題,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電般的出現,驚得他渾身一個靈,沒敢jixu往下想,這事太過驚悚,可不能胡亂的下結論,他決定要將此事原原本本的稟報王旦,看看姐夫是什麼看法。

“諸位,都先住嘴,有什麼話放在心裏,咱們立刻去求見指揮使大人,此事指揮使大人定有決斷。”陳肅低聲道。

“對,事不宜遲,咱們即刻便去。”眾人連聲附和,一行人趕緊下樓直奔蔚州衞軍衙而去。…就在陳肅和馬鳴等人在四方樓上槍舌劍之時,蔚州衞指揮使王旦在軍衙後衙接待了一名不速之客,zhègè人王旦不想見,卻又不得不見,他jiushi蔚州錦衣衞百户方大同。

自打上回被方大同訛了三萬兩封口費之後,王旦儘量避免跟方大同jiànmiàn,他既覺得是被方大同跟江彬等人合夥訛詐了,又覺方大同無時無刻不在jixu暗中盯着自己,他知道,錦衣衞的可怕之處不在於其他,而在於他們從來都像逐血之蠅一般,盯上了某人,便不會放鬆;上回的事既然引起了方大同的注意,現在很可能自己依舊在錦衣衞的監視之下,所以王旦選擇將田畝兵額等事暗中解決,也是為了不給錦衣衞留下把柄。

可現在這傢伙再次主動上門,不知道又有什麼壞事在等待着自己,但現在自己已經將股擦乾淨,沒有理由再躲着這傢伙,所以王旦否決了管家提出的‘我家老爺已經睡下’的拒客理由,要管家請方大同進書房tánhuà。

方大同沒有穿官服,甚至沒有帶兵刃,只穿着一身尋常的棉袍,打扮的像個在街頭上的尋常baixing,鬼鬼祟祟的進了書房;王旦微覺詫異,兩人寒暄一番,落座屏退他人。

“指揮使大人,上次的事卑職多有得罪,後來因為知道的人不少,卑職想替大人堵了他們的嘴,便要了大人的三萬兩銀子,實在是該死。”方大同態度謙卑,首先為上次的事道歉。

王旦淡淡道:“方百户不必如此,當是老夫要求你替老夫拖延,自然需要做些手腳,後來韃子俘虜終於招供是攀誣老夫,終於還了老夫的清白,方百户為老夫也算出了力,那些銀子也算不得什麼。”方大同忙道:“都是卑職該死,遇事不過腦子,居然差點相信江彬等人之言,卑職私下裏悔的直自己的嘴巴子;那三萬兩銀子其實只花了一半,您瞧,剩下的一半我給您還帶來了。”方大同伸手將隨身所攜的包裹拿出來打開,裏邊整整齊齊的擺着一摞銀票。

王旦頗為yiwài,只聽説錦衣衞搜刮錢財如狼似虎,還沒聽説過錢財入了錦衣衞之手還能拿回來的,這方大同是怎麼了。

“卑職再次鄭重道歉,還望指揮使大人大人不計小人過,別將那回事放在心上。”方大同陪着笑臉道。

王旦想了想道:“方百户這是作甚?銀子你拿huiqu,就當老夫了你zhègè朋友,説實話,區區幾萬兩銀子老夫還不放在眼裏,我祖上蒙皇恩世襲勳戚,家產不説鉅萬,但也吃穿不愁,方百户莫要因此事而耿耿於懷,那件事老夫都快忘了。”王旦心裏合計,也許是因為錦衣衞百户所中發了命案,方大同現在一定是焦頭爛額,也許錦衣衞大同千户所將要派人來查他,這小子才來跟自己套近乎,想的倒美,到時候若是錦衣衞官員找我調查此事,老子定給你來個火上澆油傷口撒鹽,讓你知道跟老夫作對的下場;當老夫是那麼好訛了麼?

方大同連聲dàoxiè,不斷的拍王旦的馬,拍的王旦都有些不耐煩了,擺手問道:“方百户今來此便是為了此事?”方大同想了想道:“這是一件,還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跟指揮使説。”王旦笑道:“方百户一向快人快語,為何這般吐起來。”方大同低聲道:“不是卑職吐吐,而是這件事未經證實,説出來恐有捕風捉影之嫌,但是又事關重大,萬一發作起來,那可是件通天的大事。”王旦一愣道:“能有什麼事?讓方百户這般謹慎。”方大同猶豫了一會道:“這樣吧,咱們權當私底下説話,這事我也是剛剛得知,我姑且一説,您姑且一聽,因未經證實,您要是當真的話,以後消息有誤,卑職可不敢承認跟你説過這件事。”王旦皺眉道:“方百户這是要吊老夫的胃口啊,你若不願説又何必勉強,時辰不早了,要不咱們今便到這裏?這銀子你拿走,過幾待城外韃子游騎之事平息,咱們四方樓上好好喝幾杯如何?”方大同翻翻白眼卻未起身告辭,突然湊近王旦的耳邊道:“這件事正是和韃子有關。”王旦忍受住方大同口中的臭氣,屏息道:“和韃子有關?”方大同點頭道:“正是,不僅和韃子有關,還和大人的部下有關。”王旦心頭一怔,裝作毫不在意淡然道:“哦?和老夫的部下有關?是誰?”方大同道:“便是北千户所的江彬江千户。”王旦轉頭看着方大同,想從方大同的眼睛裏看出點什麼名堂,但見方大同一臉的神秘,眼睛裏帶着一絲微微的恐慌。

“既然關乎老夫手下的將領,老夫倒要聽聽原委。”

“卑職再次聲明,這只是未經證實的消息,我錦衣衞百户所有di隨江彬大軍駐紮在城外,無意間打探到zhègè消息,因為沒有證據,所以卑職不敢下定論,現在正命人積極的打探。”

“説,江彬怎麼了。”方大同起身到門口側耳傾聽了一會,顯得極為謹慎,王旦皺眉道:“我這裏誰敢偷聽?長了幾個naodài?”方大同連聲道:“是是是,只是以防萬一罷了,若是傳出去恐引起恐慌。”

“到底是何事?你可急死老夫了。”方大同歉意一笑,低頭湊到王旦耳邊用極細小的聲音道:“江彬要投敵!”

“什麼?”王旦大驚失,手掌碰倒了面前的茶盅,頓時熱茶淋淋漓漓灑了滿襟,方大同忙替他擦拭水漬,連聲道:“噓,小聲點,大人小聲點。”王旦怔了半晌一字一句的道:“方百户,這事可不是鬧着玩的,可不能隨便猜疑啊。”方大同急道:“都説了是未經證實的消息,只是我手下的di探聽得知,我們在城裏自然不知,我那手下校尉説,軍營裏私下暗中傳,還有人見到江彬親自將韃子使者半夜送出營帳呢。”王旦起身快速踱步,口中道:“不可能,絕無可能,江彬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方大同道:“卑職也覺得難以相信,但是消息説江彬是因為和大人…大人之間的芥蒂不得解除,故而選擇鋌而走險呢。”

“呸,跟老夫怎麼又扯上了,真是可笑。”王旦斥道。

“是啊,卑職也是這麼斥責手下的,可我那手下説的有鼻子有眼,説什麼江彬跟大人之間素有芥蒂,説大人着江彬立下軍令狀限期破韃子,否則便軍法從事,江彬自知無法完成軍令,命肯定不保,所以才動了歪主意。”

“胡説,江彬是自願立軍令狀,老夫何曾他?再説了他的職責便是守住城北寨堡,便是老夫這麼要求他,恐也不為過吧。”

“説的是,本jiushi江彬的分內事,不過上回江彬拿了證據説大人勾結韃子之事,卑職私下裏一考量,倒覺得也並非沒有zhègè可能;而且卑職甚至可以大膽推測,上回的事便是江彬在背後搞鬼;您想啊,他幾番跟您作對都沒有得逞,這回北邊寨堡盡數被韃子搗毀,他又沒本事擊潰韃子收回寨堡,又被您着…不不不…是自願立下軍令狀,這不是自己給自己脖子上套絞索麼?縱觀前後這麼一分析,有沒有可能江彬豁出去為了保命而投靠韃子呢?”王旦的一顆心直墜冰窖,方大同分析的甚有道理,江彬顯然明白自己的處境,也知道自己絕不會饒了他,在這種情形下,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