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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一章留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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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一章送走老公爺張懋,宋楠回座默默喝茶,王勇在一旁探頭探腦道:“指揮使大人,卑職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説。”宋楠道:“什麼事兒?”

“卑職並非有意偷聽,但剛才您和英國公的tánhuà卑職卻都聽到了。”宋楠笑道:“本來也沒dasuàn隱瞞你們,老爺子要回避,總要做做樣子,你們幾個都是我的生死di,有什麼好避諱的。”王勇笑道:“謝指揮使大人信任,剛才聽到那馬昂的名字,卑職覺得特別耳。”宋楠一愣道:“耳麼?”王勇道:“很耳,大人沒去北鎮撫司任職的時候,卑職好像曾經聽説過zhègè人。”宋楠皺眉道:“北鎮撫司?這傢伙可是軍職,北鎮撫司跟他有什麼關聯?”王勇眨巴着眼想不起來,只用槌般的手指敲着腦門道:“確實好像聽説過zhègè人,孫鎮撫當時在北鎮撫司,想必知道這件事,指揮使大人何不問問他。”宋楠點頭道:“好,你去輕孫大人來見我。”王勇答應一聲,帶人去街對面不遠的鎮撫司衙門請孫玄來,孫玄雖升任指揮同知,但仍就兼着南鎮撫司鎮撫的職務,大部分時間還是呆在鎮撫衙門,但聞宋楠想請,孫玄趕緊跟着過來。

宋楠將剛才和張懋的tánhuà大致説了一遍,孫玄如今是自己死黨,倒也不用隱瞞他。

孫玄越聽越是心驚,宋楠説完問孫玄道:“zhègè馬昂你可知道?”孫玄低聲道:“當然知道,我在北鎮撫司任職的時候,延綏錦衣衞百户所傳來的一份密報提過他,事兒還不小。”宋楠忙道:“你是説他犯了案?”孫玄道:“也不算犯案,只是密報的卷宗,你也知道,咱們外地的衙門可沒閒着,偵緝暗查可是一直都在做,每月都會有偵緝到的各種消息密報回京,咱們便是據這些情報遴選出來重要的派人追查;便是這種密報上提過馬昂之名。”宋楠道:“怎麼説的?”孫玄湊在宋楠耳邊低語幾句,宋楠差點蹦了起來道:“竟然有這等事?你們沒查下去麼?”孫玄低聲道:“這等大案我們怎會放過,可是我剛剛將消息稟報給牟斌不久,牟指揮便要求我們停止追查此事,還大罵延綏錦衣衞百户所的di們多事,差點撤了延綏萬百户的職位。”宋楠皺眉道:“怎麼會這樣?難道是延綏那邊胡編亂造?”孫玄一笑道:“這等事誰敢亂報?我錦衣衞衙門雖然也幹過誣陷人的事情,但這可是邊鎮大將,輕易豈能動他?”宋楠點點頭道:“卷宗何在?”孫玄道:“已被牟指揮要走了,卑職估計已經銷燬了。”宋楠皺眉道:“我有些想不通,牟指揮包庇這馬昂作甚?馬昂是劉瑾的人,新皇即位之初,在內廷之事上,牟指揮可是跟劉瑾對着幹的;這馬昂有什麼本事先是讓牟指揮包庇他,後又混上了劉瑾這條船?”孫玄捋着美髯想了想道:“宋指揮,你是不是想暗中調查這馬昂的底子,想掀了他的髒底子藉以阻撓他獲得三邊總制之職?”宋楠點頭道:“我jiushi這麼想的,既然陸完不héshi,我也要想bànfa讓這馬昂不héshi才成,本來以為還需要動動手腳,卻沒料到馬昂竟然還有這樣的陳年往事,只要被證實是真,便可轟他下來。”孫玄道:“這還不好辦?我即刻命人趕往延綏,重新暗查一遍便是,卷宗沒了可以再造一份,重要的是要抓住證據。”宋楠點點頭道:“好,此事你親自辦,要派得力的人手秘密前往,將其老底子掀翻出來,如果此事不真,怎也要些其他的事情出來,我便不信,邊鎮總兵任上會沒有些出格的事。”孫玄嚇了一跳,宋指揮這是不管青紅皂白,總之一定要在zhègè馬昂身上抹上屎,讓他不乾不淨了。不過孫玄倒也無所謂,宋楠在前面扛着他也不怕,總歸是奉命從事;再説宋楠是自己的靠山,宋楠一倒劉瑾豈會放過自己,別説是栽贓陷害,便是宋楠命他暗中做了馬昂,自己也眉頭也不皺半分。

下午未時,宋楠早早的離了衙門回到家中,晚間要去國公府和楊廷和會面,要事先沐浴更衣zhunbèi一番。進了後堂一疊聲吩咐小萍兒燒水zhunbèi沐浴,只見陸青璃拿青布包着頭,手裏還提着鋤頭跨進門來。

宋楠笑道:“青璃這是要當農婦了麼?這是去哪片山上種糧食回來的?”陸青璃笑道:“哪裏呢,今送戴小姐出城後,回來和姐姐在街上轉了會,看見有人在賣一株牡丹樹,便買了來拉了回來,剛才種在後園子裏邊了,要不是得知你回來了,我還要忙活一會兒呢。”宋楠神一振起身道:“帶我去看看,你表姐喜歡牡丹花,這會可遂願了。”陸青璃笑道:“可不是麼。”兩人來到後園中,在假山後邊的涼亭下,看見葉芳姑正提着漏壺往一株枝葉繁茂一人多高的牡丹樹下澆水,宋楠拍手喝彩道:“好一株大樹,明年定是花滿枝頭。”葉芳姑直起來,見宋楠走來,放下漏壺笑道:“你來湊什麼熱鬧,你又不喜歡花草。”宋楠嘿嘿一笑道:“愛屋及烏嘛。”葉芳姑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幾名婢女,嗔怪的看着宋楠,怪他口無遮攔。

陸青璃見姐姐受窘,也跟着搖頭晃腦的起鬨道:“是啊,有花堪折便需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呀。”宋楠hēhē直樂,陸青璃詩書不通,這句詩放在這裏壓驢頭不對馬嘴。

葉芳姑道:“哎,可惜啊,咱們的宋老爺不懂zhègè道理啊,一朵鮮花就這麼放跑了。”宋楠一愣,旋即明白了葉芳姑的意思,走過去輕撫繁茂的牡丹葉子道:“戴小姐該出了順天府地界了吧。”葉芳姑道:“早晨出發,中途要吃飯打尖,馬車走的又很慢,應該沒出順天府地界,你要不要去追她回來呢?可還是能追的上的喲。”宋楠嘆道:“你又何必笑話我,你明知不可能。”葉芳姑一笑道:“你也太絕情了些,也不來送送她;諾,zhègè是戴小姐叫奴家帶給你的。”葉芳姑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帕來遞給宋楠,宋楠伸手接過道:“這是什麼?”葉芳姑道:“奴家可看不懂,之乎者也的一堆,奴家識字少,再説也沒有偷窺他人信箋的習慣。”葉芳姑提了漏壺又去澆水,陸青璃趕去幫她忙。,宋楠將柔軟的錦帕攥在手裏,一股甜香撲鼻而來,那是戴素兒身上的wèidào,心中頓時泛起一股異樣的覺。

宋楠本來今今心中都像堵着塊壘不甚暢快,剛才來到後園的路上朝戴素兒居住的西院看了好幾眼,見院門緊鎖人去屋空,心中已是空落落難受不已。此刻手中拿着戴素兒留下的錦帕,忽然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大蠢事,戴素兒的liqu也許會是今生最大的遺憾,雖然自己極力的否認這一點,但宋楠終於明白那是自己的傲氣欺騙了自己。

輕嘆中,宋楠輕輕展開錦帕,只見雪白的錦帕上寫着數行小字,卻是半首小詞:宴裏。

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

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奴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

宋楠雖非飽學之士,但也知道這詞缺失了一句,戴素兒並未錄下此句,但宋楠卻知道這最後一句是什麼。

“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宋楠喃喃自語,心中百轉千回悸動不已,戴素兒的留字之意再明顯不過了,高傲的戴素兒顯然也在離別之際明白了對宋楠的情,只是卻已經晚了。

宋楠呆呆的站在那裏,傍晚的風吹過周圍的樹梢,半紅半黃的楓葉飄落如雨,落在他的肩頭和身上,宋楠渾然不覺。

猛然間康寧在閣子中所説的那句話湧上心頭,那是康寧在極端痛苦之下的告誡,字字如晨鐘暮鼓響徹心頭。

願此生你只負我一人!

宋楠睜眼大叫道:“來人,備馬,快備馬。”眾人愕然看去,只見宋楠舉步往外飛奔;葉芳姑叫道:“你去哪兒?不是説晚間要去國公府赴宴麼?”宋楠叫道:“派人去國公府知會一聲,便説我臨時有要事要出城,恐不能赴宴。”

“出城麼?”葉芳姑一愣,和陸青璃對視一眼,均出意味深長的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