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七章盤腸大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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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章蹄聲隆隆，千騎如颶風撲面，所到之處，塵土草屑飛上半空，遮天蔽，彎刀高舉如林，光輝閃閃奪人心魄。

“弓箭！鳥銃！zhunbèi…放！”江彬一聲大喝，高舉在半空中的令旗斜嚮往前方猛地一揮，剎那間，四周傳來弓弦受力的吱吱聲，火繩燃燒發出的哧哧聲。緊接着嗡嗡聲不絕於耳，數千支羽箭破空而去，在空中聚集成一片移動的烏雲朝百步外的韃子騎兵覆蓋上去，江彬算的很準確，箭支在空中飛行落下的數息時間中，韃子的騎兵正好也抵達八十步外最佳程之內。

漫天箭雨沖天而降，韃子騎兵登時人仰馬翻倒下一片，被中的士兵和戰馬在草地上翻滾，掀起數尺高的泥，士兵的慘叫聲，馬匹的嘶鳴聲，箭支入低沉的噗噗聲織而成的異響，讓人骨悚然。

韃子騎兵遭受到的第一輪箭雨打擊便上百人中箭落馬，但這絲毫不能阻擋他們的衝鋒之勢，在草地上翻滾的士兵和戰馬竟未能讓他們的速度降低分毫，他們的目光盯着前方的明軍，任由馬蹄將倒下的同胞踏成泥，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明軍的第二輪箭雨又至，夾雜在密集的箭支中的還有數百隻鳥銃出的鐵砂，這一次韃子騎兵死傷更多，兩輪遠程攻擊，帶走了三百餘人的命，更有數百騎兵躲避不及撞上翻滾的戰馬同樣成了滾地葫蘆。

然而，程之內也只有兩輪箭的機會，兩輪過後，韃子騎兵已經衝到二十步外，再也無法出第三輪箭雨；江彬一擺手，半空中的旗語一變，前排的弓箭手們也不撤離，扔下弓箭每五人一組將地上早已擺好的兩丈長的巨槍抬起，這些巨槍是專門為應付韃子騎兵的衝鋒而打造，槍桿如臂，槍頭是鑄鐵所鑄，雖糙簡陋，但這種巨槍也無需多麼緻。

數百隻巨槍抬起槍頭斜指前方，槍尾抵入地上的小坑中，在明軍前陣霎時形成一片槍林，槍尖正對着飛馳而來的韃子騎兵，宛如一隻只擇人而噬的毒蛇，高高的昂起了頭顱。

“轟隆。”異響聲中，韃子騎兵如一股滔天的濁，撞擊在巨槍護衞的堤岸上，筋斷骨折之聲讓人渾身發冷，巨大的槍頭刺入馬身和人的身體，穿之後噴濺的滿天血，飛旋而起的肢體落入數丈開外，戰馬巨大的慣衝入人羣中的碾壓…

最初的巨大沖擊彷彿讓時間凝固，所有人都像是被錮在夢魘之中壓迫的難以呼，血的撞擊就像是平靜湖面上蕩起的漣漪，一層層的朝兩邊盪；當最初的撞擊jiéshu之後，人們彷彿從窒息中透過氣來，但緊接着便是更為殘酷的搏戰的開始。

對步兵而言，騎兵的衝鋒不啻為夢魘，一隊百餘人的騎兵足可讓超過自身五倍人數的步兵慘敗而歸，前提是他們有衝鋒的空間。一旦騎兵衝鋒起來，和步兵戰不啻於狼入羊羣，而duifu他們最好的bànfa無非是依託工事防禦，遠程打擊幾種；當不得不正面面對騎兵的時候，最好的bànfa便是阻擋住他們的快速衝鋒，巨槍陣無疑起到了zhègè作用。

正面的兇猛撞擊，四百餘支巨槍毫不含糊的奪去數百韃子的生命，雖然在慣的衝擊下，韃子騎兵依舊如一股洪撞擊在明軍的防線上，但巨的第一波最為兇猛，被頂住之後，隨之而來的第二波第三波反倒不是那麼可怕了。

搏戰拉響了序幕，後續跟上的騎兵揮舞這彎刀衝入明軍陣中大肆砍殺，明軍也毫不示弱，三人一組合作敵。刀盾兵長槍兵鈎鐮槍兵結成聯合體，這是蔚州兵想出來的duifu韃子騎兵的有效bànfa，鈎鐮槍兵專攻擊馬腿，鋒利的倒鈎可將馬蹄勾斷，長槍兵負責往馬上的韃子兵攻擊干擾，韃子落馬之後便是刀盾兵大展身手的時候了。落馬的韃子就像是斷了腿的狼，身手不靈，只有挨宰的份兒。

夕陽下的山谷成了一處修羅場，表情猙獰的士兵們就像是一羣毫無情的機器，機械的將兵刃往他人身上砍殺，臉上表情麻木；刀劍相的刺耳之聲中緊挨着瀕死的慘呼，刀鋒入骨的咔擦聲，沒有人在乎他人的生死，甚至連自己的生死也置之腦後，剛剛將滴血的刀尖從他人的身體中出，下一刻自己的身上便捱了別人一刀；前一刻自己削掉了敵人的頭顱，下一刻自己也變成了無頭的屍體。

戰場成了一座巨大的絞機，完好的人體進入其中，很快便支離破碎變成一塊塊碎，可怕的是，沒有人退縮，前後兩方的士兵仍舊面無表情的填充進去，直至自己也成為碎數塊。

宋楠也是其中的一員，他渾身浴血，手中的繡刀也已經不知道砍殺了多少人，他的身體已經漸漸不聽使喚，數來的折磨已經讓他身體疲憊之極，此刻完全憑着一股悍勇之氣在支撐，若非身上的那件熊皮甲，恐怕他早已倒在他人的刀下；但即便如此，刀劍及身的巨大震盪，也讓宋楠的身體到處疼痛，只能咬牙苦苦堅持。

戰鬥逐漸進入尾聲，説不上誰勝誰敗，明軍硬是憑着一股悍勇之力將五千韃子騎兵糾纏的筋疲力盡，雙方死傷都已過半，面對明軍的瘋狂，韃子騎兵漸漸不支；士氣一旦衰落，便再無回天之力。

江彬策馬衝殺過來，衝到宋楠身邊，一刀便將跟宋楠糾纏在一起的一名韃子頭目砍翻，高聲叫道:“宋di，速往後撤，咱們不可戀戰。”宋楠杵着刀息道:“是韃子第二波騎兵上來了麼？”江彬抹了抹臉上的血污點頭道:“是，已經在五里開外了，第一波的韃子被我們幹掉了大半，但我們也損失了近兩千，第二波看樣子又是五六千，韃子詐，是用這第一波拼的我們筋疲力盡，第二波騎兵衝來我們定是抵擋不住，快往南撤，我派人護着你。”宋楠皺眉道:“往南撤？這不是找死麼？一旦撤退便是滅頂之災，人腿豈能跑的過馬腿？”江彬道:“沒法子，能撤回多少是多少，三十里外我們築了工事，只要能退回工事堅守，便好辦了。”宋楠搖頭道:“絕對撤不huiqu的，撤huiqu便是全軍覆沒。”江彬攤手道:“那怎麼辦？難道全部在這裏等着韃子的第二波第三波上來把我們全殺了？”宋楠想了想道:“撤往兩側山坡，韃子仗着馬快人多，但他們絕不會下馬進攻山坡。”

“可是皇上在南邊啊，這麼一來豈不是讓韃子長驅南下追趕皇上麼？”宋楠搖頭道:“不會，皇上應該已經在數十里外了，韃子一時半會追不上，再説，韃子若敢深入，反倒是件好事。”江彬道:“好事？”宋楠道:“別問了，上了山坡再慢慢跟你説明，時間緊迫，快下令吧。”江彬雖然yihuo，但出於對宋楠一直以來的信心，也不再猶豫，吹響號角傳令下去，明軍士兵立刻紛紛往兩側的高山山坡上撤離，第一波韃子騎兵五千人已經剩下了不足兩千，本已幾近絕望，忽見明軍往兩側撤退，頓時勇氣大增跟着猛追猛衝，明軍付出兩百多人的代價才衝到山坡上，回頭一頓羽箭下來，這才擋住他們的瘋狂追擊之勢。

第二波五千騎兵衝鋒而至的時候，戰場上已經無一名明軍的身影，滿地的死屍狼藉，草地上一片殷紅，慘不忍睹。

帶隊的韃子將軍趕緊將消息送達給後邊的禿猛可，請求禿猛可給予指示。

禿猛可率着數百騎趕到戰場，果見明軍撤到兩側的山坡上，中間的山谷已經完全開，不由得仰天大笑道:“hāhā哈，明軍不堪一擊，這便當了縮頭烏龜了，傳我號令，大軍往南追擊，明朝小皇帝定然逃不遠，誓要拿住他。”一名萬户總管趕緊上前道:“尊敬的大汗，率軍深入乃是大忌，咱們可別中了漢人的詭計啊。”

“詭計？他們都被打的躲到山上當山老鼠了，還能有什麼詭計？”禿猛可不屑道。

那萬户總管忙道:“大汗，咱們在此地已經呆了快九天了，明朝的援軍定然已經從各處趕來，咱們現在深入很可能要遭遇他們的援軍，孤軍深入實為不智。咱們莫如見好就收，割了這些漢人的頭顱回烏蘭巴托為好，再説咱們的給養也快要告罄，耗下去對我們不利。”禿猛可擰着眉頭想了想道:“你説的倒是有道理，但白白放了明朝小皇帝逃走，着實於心不甘。”

“大汗，不如派兩千鐵騎去追趕，大部隊按兵不動，若遇到明軍的援軍，咱們也好及時撤離隘口之外，豈不兩全其美？”禿猛可點點頭道:“好，便聽你的，派兩千輕騎南下追趕，其餘人馬退後紮營，密切監視兩側山坡上的明軍，這幫山老鼠雖然已經潰敗，但也需防止他們夜間突襲。”山坡上，宋楠手搭涼棚看着山谷中的一隊騎兵飛馳南下，韃子大軍卻退後紮營，不由的跺腳罵道:“好詐的韃子，果然小心翼翼。”江彬咂嘴道:“不知道皇上走了多遠。”宋楠道:“放心吧，皇上定會無礙，天已晚，韃子兵最多追出五十里外邊不得不停下來紮營，mingri便是第九天了，該到的人應該要到了，若還不到，那可是滔天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