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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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夥計説。
“那就快請吧。”她説,笑模笑樣的。
夥計纏不過她,讓她進到廳堂裏了。
“你住樓上?”她問,一面打量着廳堂。
“我就住這後頭。後院還有仨夥計。”梨花還是笑模笑樣的:“這樣吧,我在這兒等着,你騎我的騾子去把張吉安先生找來。”
“這可難死我了——張老闆在洛陽、津縣都有房,有時他還上北京、下南京,我去哪兒給您找?”她把十塊大洋拍在一個高几上,説:“找不着,我不怪罪你。”
“不中…”
“你要是怕我偷你這店裏的破爛,再喊樓上的夥計來看着。”她指着店堂裏擺的古董:“這些你送我,我都懶得往家扛。”
“夥計們都住後院。”夥計瞪着這個細高的女子:她可不像在胡扯。
“咱們這塊風水寶地,我閉上眼給你指塊地方,你只管挖,挖出來的都勝它們十倍。你還別不信…”
“我信!”一個人在樓梯上接她的話茬。
夥計和鐵梨花一塊兒轉過臉。夥計一臉驚詫,鐵梨花抿嘴一笑。張吉安身後還跟着一個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
夥計説:“老闆您沒走?”張吉安不答他,只看着鐵梨花:她知道他在樓上,這點他明白。
“虎子,”張吉安對夥計説:“打上燈籠,把尹醫生送回去。”他轉向梨花,指着那個夥計:“你別怪虎子。我本來不打算在這兒過夜,盤一批貨晚了,兵荒馬亂的,怕路上不安全,臨時決定住下來。”他轉向尹醫生指着鐵梨花:“這是我二十年前下的朋友。”尹醫生十分謙謙君子,一點猜測的神情都沒有。他向鐵梨花打個揖,説:“幸會。那我告辭了。”夥計和客人出去,張吉安看一眼鐵梨花:“看你急的,什麼事?咱們上樓談吧。”他一見她為難,似乎也意識到孤男寡女一塊兒上樓的曖昧來,便改口説:“要不咱們就坐這兒談?我這裏的東西值不值錢另説,佈置得還不俗吧?”説着他走到椅子前面,手指指對面的椅子。
鐵梨花顧不上含蓄,出口便問他能不能借她三百五十塊錢。她從隨身帶的小布包裏拿出地契,意思是用她的二十畝田產做借款抵押。
張吉安沉默不語,腦袋側低着。等他抬起頭,她見他似乎受了什麼傷害。
“五…”他説。
“別這麼叫我。”
“可您這麼見外,讓我只敢叫您五。”他苦楚地説。
“我雖然不是纏萬貫,三四百塊錢還拿得出,送得起,用得着抵押什麼田產?”他也不看她的反應,徑自上樓去了。他當然知道梨花是動的,也是窘迫的。他在樓上的保險箱裏取了張洛陽某錢莊的銀票,是“四百圓”快步下樓來,往梨花面前一放。
“要有節外生枝的事呢?多五十塊方便些。”梨花心裏又暖又窩囊:受了這麼大一份情,怎麼就像被人將了一軍似的?
“張副官…”張吉安兩道目光刺過來:“您不願我稱您五,您也別稱我張副官。從今往後,我們直呼其名,好不好?那段往事讓你我都好不愉快。”
“對不住,叫慣了。”鐵梨花説,心裏更是又動又窩囊。你看,拿人家錢,嘴馬上軟了,人也賤了。
“我就叫你吉安大哥吧。”沒來頭地,張吉安一下抓住梨花的手。但他覺到她的不從,馬上又放了她。
“還不是時候,是吧?”他看着她説:“我不急。等了二十年了,再等它幾年,又有何妨?”鐵梨花沒料到自己會如此心亂。
“二十年前,我在飲馬河邊沒等着你,都不知道自己這一生還能不能再見到你。”她想,為一個不知能否再見面的女人,他也是二十年不娶。或許這裏面有別的緣故?但不管怎樣,這份情還是值得她珍視。
“張副官,您是讀了書的人,我這樣的鄉野女子…”張吉安笑了笑,表示他心裏很苦。
“咱們説好直呼其名啊!”
“吉安大哥,您的情義我領了。不過我的子您也知道一點兒:我無功不受祿。錢一籌齊,我馬上還您。”她説着已不容分説地起身向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