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1996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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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啦,你快趕上中文系的了。立夏你腳好了麼?”
“早就好了啊,其實傷口本來就不深。”立夏突然想起些什麼,接着説“對了,七七這次藝術節你幹什麼呢?畫牡丹還是畫對蝦?”
“沒創意的事老孃不幹。我畫對蝦快畫了五十年了,再畫下去我要畫成齊白石了。你猜猜?”
“少發嗲了,愛説不説。”立夏笑眯眯的,一副吃定了七七肯定憋不住要講的表情。
“我唱歌呀!”果然,還是沒忍住。
“真的?”立夏眼睛亮了。立夏一直覺得七七真的是個完美的女孩子,連立夏自己都會覺得特別喜歡,更不用説七班那一大羣一大羣的藝術小青年了。
“我還知道立夏這次要畫畫呢。”
“你怎麼知道?”七七的這句話倒是讓立夏愣住了。連自己也是在心裏暗暗地決定了去畫畫的,還沒告訴呢,怎麼七七就會知道了呢?
“這個可不能告訴你。”立夏正想開口,廣播室傳過來聲音:“高一三班的立夏,請馬上到學校教導處,高一三班”立夏皺了皺眉,能有什麼事情呢?立夏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
穿過長長的綠走廊,兩邊是高大的玻璃窗。陽光照進來,將一塊一塊巨大的矩形光斑投到走廊的地面上,中間是窗框的陰影,分割着明暗。
“報告。”
“進來。”立夏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看見教導主任面對着自己,而坐在教導主任前面的是一個西裝筆的中年男人,旁邊是一個女孩子。等那兩個人回過頭來,立夏在心裏輕輕地喊了一聲“見鬼”李嫣然站起來説:“立夏你好。”立夏的心情很不好。
從教導處出來後,她的手指一直錯在一起,骨節因為用力而顯得微微發白。
那些話語纏繞在心裏面,像是一一浸滿了黑毒藥的刺一樣,朝着柔軟的腔內扎進去;像是有毒的菌類,遍佈所有內臟,蓬地生長着,收掏空着整個軀體,風一吹,變成殼。
然後再被某些複雜混淆的情緒填滿。
立夏終於明白自己永遠都會討厭那些自我覺良好的有錢人。都是些自以為是的渾蛋。
那個穿西裝的人是李嫣然的爸爸,這次叫立夏去辦公室就是為了表達一下他們自以為是的關心,一種居高臨下的“施捨”立夏看着眼前這個男人伸着的手,手裏捏着一個信封,不用問,裏面裝的肯定是錢。立夏站着沒動,也沒伸手去接,心裏像是吃了條蟲子般的噁心。旁邊一個看上去像是助手一樣的人説了一句“推辭什麼啊,你家條件又不是很好”這一句話讓立夏當時有點兒想掀桌子。
立夏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家裏的事情,可是很明顯,李嫣然的爸爸調查過她的家庭,至少看過學校的入學檔案。上面的那個“單親”的紅字樣立夏現在依然記得。或者就是教導主任告訴他們的。總之,有種被人撕了衣服般的難堪。
立夏忍了忍眼淚,確定不會掉下來之後才敢開口説話,她説:“謝謝了,我家條件是不怎麼好,不過還不至於需要別人的接濟。不需要的。這些錢留着吧,我想你家司機還需要這筆錢去上上課,學學禮儀什麼的,不然,跟李先生您的作風太成對比了,丟您的人。”説完後,立夏就走出了教導處。走的時候聽到那個男人訕訕地笑了兩聲,然後對教導主任説:“這次嫣然評選市三好學生應該沒問題吧,你看嫣然還是比較樂於幫助同學的,哦對了,我們公司還打算為學校添置幾套教學設備呢”立夏幾乎是低着頭衝出來的,她覺得再聽下去自己肯定要吐了。出門的時候撞了個人,兩個人都“啊”了一聲,立夏覺得這個人個子高的,因為一下子就撞到他膛上。一種清的香味湧進鼻子,像是沐浴的味道。立夏也沒有抬頭看看撞了,低聲説了句“對不起”就走了,因為她怕自己一抬起頭來眼淚就往下砸,這樣肯定會嚇着別人的,搞不好又要進一次教導處。
身後那個人一直“喂喂喂”個不停,立夏也沒管,埋頭一直跑回了教室。
整個下午立夏都陷在一種難過的情緒裏面。像是被一層蠟封住了身體所有的孔,整個人陷入一種悶熱和沮喪的情緒。所有的細血管裏全堵上了纖維,動一動就全身痛。
立夏趴在桌子上,逐漸下落的太陽把光筆直地進教室,晃花了她的眼睛,閉上眼睛就是一片茫然的血紅。立夏突然想起以前看到過的一句話:閉上眼睛才能看見最乾淨的世界。
立夏閉上眼睛,臉上濕了一大片。
放學的時候立夏習慣地收拾書包然後開始準備畫畫用的鉛筆、橡皮、顏料、畫板等等等等,收拾到一半突然想起早上老師通知了今天的美術補習暫停一次,正往包裏放鉛筆的手就那麼停在了空氣裏面。
幹什麼呢?什麼也不想幹。教室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立夏也不想現在回去。心情不好,整個人就變得很沉重。於是就那麼坐着,手指在桌面上無聊地畫着。寫到後來就變成了重複地寫着兩個字“去死”但是到底是叫去死,她自己也説不上來,只是心中覺得壓抑,像是超過警戒線的水需要被釋放掉一樣。
光線一秒一秒地暗下去,立夏站起來伸了伸胳膊,背起書包轉過身就看到了坐在最後一排的陸之昂。陸之昂馬上笑了,朝立夏揮了揮手,説了聲:“晚上好。”眼睛眯成一條縫。
“你怎麼還不走?你在這兒坐了多久了?”
“等你帶我去醫院呢。”
“啊?”
“上午從辦公室出來被你撞到的地方現在還是很痛啊不知道骨頭會不會斷呢”陸之昂一副困擾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