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1996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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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水湧上年代久遠的堤岸,夏天連接了下一個夏天,你,什麼樣?
當大雨席捲烈當頭的村落,夏天淹沒了下一個夏天,你,什麼樣?
跳過綠悲秋忍冬和來年更加青綠的夏天,你又出現在我面前。眉眼低垂。轉身帶走一整個城市的雨水,再轉身帶回染上顏的積雪。麥子拔節。雷聲轟隆地滾過大地。
你潑墨了牆角殘缺的言,於是就渲染出一個沒有跌宕的夏天。
來年又來年。卻未曾等到一個破啼的夏至。終年不至的夏至。
逃過來回往返的尋覓。
他不曾見到她。
她不曾見到他。
誰都不曾見到它。那個從來未曾來過的夏至。世界開始大雨滂沱。汛漸次近。
還沒來得及察覺,天氣就已開始變涼。
起牀晨跑的時候,偶爾也會返回寢室多披一件外套再下樓集合。
那些習慣了在吃完早餐之後早自習之前的那半個小時打籃球的男生,偶爾也會覺得只穿一件背心不足以抵擋早晨的寒氣——儘管中午的時候依然豔陽高照。
樹木依然葱綠。
這些厚重密實的樹蔭是沒有四季的,只是林中的飛鳥和昆蟲漸稀少。於是整個學校也變得越來越安靜。那些足足聒噪了一整個夏天的蟬鳴終於消失。
光線銼去鋭利的角,剩下鈍重模糊的光,微微地烘着人的後背。
再然後。
時間順着秋天的痕跡漫上腳背,水洶湧高漲,所謂的青就這樣又被淹沒了一釐米。飛鳥已飛走了很長一段時間,學校的香樟與香樟的枝丫間就變得越來越安靜,於是落葉掉下來都有了轟隆的聲響。
秋天已經很深很深了。
十一月的時候學校的所有佈告欄裏都出現了藝術節的海報,很多個早晨立夏晨跑結束後去學校小賣部買牛的時候都會路過佈告欄,站在佈告欄前面着在晨霧裏凍得微微發紅的手,嘴裏噴出大團大團的霧氣。
秋天真的很深了呢。
其實仔細想來,從十一月開始貼海報真的有點兒早,因為正式的比賽要到明年的三月才真正開始,也就是下一個學期開學的時候才開始決賽。但是每年淺川一中都是這樣,提前四個月就開始了準備。因為淺川一中的藝術節在全省都是有名的。每年都有很多有才華的學生光芒四,特別是藝術類考生。這是淺川一中每年最為盛大的節,比校慶都要隆重許多。
傅小司每天下午放學的時候都會等着陸之昂一起去學校的畫室畫畫。其實也沒什麼好練習的,當初考進淺川一中的時候,小司和之昂的專業分數比別人高出三十多分。正是因為這樣所以老師就顯得特別的喜愛他們。而這種喜愛是不顯山不水的關心,表現為傅小司和陸之昂的作業特別的多。每次老師都是一樣的語氣“小司,還有陸之昂,你們兩個加強一下基本功的訓練,明天兩張靜物素描上來。”每次陸之昂都會嗷嗷怪叫然後就開始裝作很認真的樣子和老師討價還價。而傅小司則安靜地支起畫板,框架慢慢地在畫紙上成形。因為傅小司知道再怎麼鬧這兩張素描也是跑不掉的,還不如在太陽下山之前就畫完上去省事。
夏天總是這樣,等到要尋覓的時候才發現已經不見了,立夏微微有點兒懊惱。因為自己名字的因立夏一直喜歡夏天。光線垂直照,打在臉上似乎都有力道,世界浮游、紋路、祭禮、塵埃,都纖細可辨。
立夏偶爾還是會去畫室,但已不像夏天那樣頻繁。
自從上次的事情發生之後,立夏每次見到傅小司都覺得有點兒緊張,畢竟自己跟他的女朋友結下了不大不小的樑子——雖然也許人家並不放在心上早已忘記了,況且學習壓力又重。每次立夏在畫室裏用鉛筆勾勒線條的時候總是會想到教室裏所有的學生都在自習,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筆記,頭頂風扇發出老舊的聲響。於是自己在這裏畫畫顯得有點兒奢侈,在這個號稱一寸光陰一克鑽石的淺川一中。筆下的陰影覆蓋上畫紙的同時也覆蓋上了立夏的心。
一就像要滴出水來。
星期五下午開班會的時候,班主任站在講台上宣佈着藝術節的事情。所有班上的同學都很興奮。因為大家都是第一次參加,顯得格外動。在淺川一中,初中部的學生是不允許參加藝術節的,所以即使班上很多同學是從淺川一中的初中部升上來的,他們也是第一次參加藝術節。老師在上面指名道姓地叫傅小司和陸之昂參加比賽,因為在三班只有他們兩個是作為藝術生考進來的。其實小司和之昂之所以會在三班是因為他們兩個的文化課成績也是全年級的第一第二名。這一直是全校的傳奇。因為一般來講,學藝術的學生都有點兒“不務正業”的味道,而所有成績很好的學生,都有點兒“呆如木雞”的味道——立夏在心裏對他們兩個的評價就是“不務正業的木雞”很有點兒冷笑話的味道。
很多時候都會有學姐們和初中部的學妹們紅着一張臉從他們兩個身邊走過去,傅小司總是視若不見,而陸之昂則每次都會笑眯眯地和她們打招呼,一副小痞子的腔調。傅小司總是對陸之昂説:“麻煩你不要這麼沒品,是個女的你就要吹口哨。”陸之昂差不多每次都是一臉無辜的表情説:“哪有,學姐很漂亮呢!”説到後來小司也煩了,於是也就任由他一副花痴的樣子,但心裏恨不得舉一個牌子寫“我不認識身邊這個人”然而小司再怎麼裝作不認識也是不可能的,學校裏面都知道傅小司和陸之昂是從小長大的好朋友。他們是淺川一中的傳奇。初中部的教育主任看見他們兩個幾乎都要敬禮了。天知道他們兩個幫學校拿了多少獎±和獎狀。淺川一中恨不得頒一個“終身成就獎”給他們。
小司望着講台上的老師低低地應了聲“哦”而陸之昂卻説了一大堆廢話“老師您放心一定拿獎回來為三班爭光”什麼的,後來看到小司在旁邊臉難看就把下面的話硬生生地咽回去了,只剩下笑容依然很燦爛的樣子,眼睛眯着,像是秋天裏最常見的陽光,明亮又不灼人,和煦地在空氣裏醖釀着。陸之昂笑的時候總是充滿了這種温暖的覺,班上有一大半的女孩子都在心裏默默地喜歡着這張微笑的臉。
“那麼,”班主任在講台上頓了一頓“還有一個名額,願意去?這次學校規定每個班級需要三名以上的同學參加比賽。”從班主任的表情上多少可以看出他為這件事情非常的困擾,因為三班素來以文化課成績稱雄整個淺川一中。不單單是高一這樣,連高二三班、高三三班也是一樣的情形呢。可是藝術方面,確實是乏善可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