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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夏至·香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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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夏天終於過去了。

是啊。

你想家麼?想以前的那羣朋友麼?

不知道呢。立夏你呢?

我很想念他們。可是卻不知道他們在哪兒,在幹什麼,過得好不好。

那找個時間有空了我們回去看看吧。我也正好好久沒有回家了。…還是…算了吧。好像還沒有劇烈的炎熱,秋天一個倉促的照面,匆匆捲上枝頭。樹葉越來越多地往下掉,黃席捲了整個山頭。

淺川一中坐落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上。放學的時候會有很多的學生騎着自行車從山上沿路往下。輪子壓過路面的時候會聽見落葉絲絲地碎裂聲音。

不過對於立夏七七這種寄宿學生來説是體會不到的。七七早上晨跑結束的時候七點二十五,而每天的這個時候她差不多都會碰見穿過場去教室的傅小司和陸之昂。自從上次畫室裏有了簡短的對話後,他們好像不那麼陌生了。但也只僅僅限於見面彼此點頭而已。傅小司的眼裏依然是大霧瀰漫的樣子,偶爾他和陸之昂講話的時候眼神才會清晰一點。

立夏一直想不明白他的眼睛是怎麼回事。也許是自己的錯覺吧。

傅小司看着立夏朝自己點頭,本來有點想不起這個女孩子的,但看到陸之昂叫了聲立夏自己也似乎有點記起來了。傅小司從小到大都不怎麼能記住人,除非經常説話或者接近的人,否則本記不住。

陸之昂拍拍小司的肩膀説,你覺得這個女孩子怎麼樣啊?我覺得很可愛的。

傅小司歪了歪頭,説,恩,還好,安靜,不吵鬧。不討厭。

陸之昂出牙齒哈哈笑了兩聲。一般小司這樣説一個人的時候那就代表這個人在小司的心裏還是滿好的。傅小司很少誇獎人。應該説是從來沒有過。陸之昂想了想,還是沒有想起來小司誇過誰,從小到大這麼多年都沒聽他説過。

他一直都覺得小司有點自閉,似乎一半時間活在這個世界裏,一半的時間活在另外一個世界。所以他想,小司什麼時候可以長大呢?長成一個能説會道口若懸河的人呢?也許永遠都不可能吧。

陸之昂想到這裏呵呵地傻笑了兩下,走在前面的傅小司轉過來看了眼,冷冷地説了句,有病啊。

不用説。又開打。

週末學校放了假。破天荒的週六不用上課。但是週要上課。其實也就是隻把週的假期和週六互相換一下而已。可是全校的學生好像揀了大便宜一樣樂瘋了。覺和過元旦一樣。七七和立夏借了年級裏男生的自行車準備出去買東西。當然這自行車是七七去借來的。本沒花什麼力氣。那些男生在外借自行車的時候甚至想把自己一起外借來當車伕。

一直到黃昏立夏和七七才從市區回來。大包小包的東西放在自行車的框裏,車子變得搖搖晃晃。開到學校門口的時候立夏正準備下來,還沒等到落地後面就傳來尖鋭的剎車聲音。七七的尖叫聲在黃昏裏顯得格外的嚇人,立夏剛轉過頭就看見車子朝自己撞過來。車框裏的東西四處飛散開來,立夏的腳卡進齒輪裏,血馬上湧了出來。尖鋭的痛從腳上直心臟,立夏覺連心跳都劇烈了起來。

七七手裏的袋子掉在地上,她手捂着嘴巴説不出話來,眼睛裏面大顆大顆的眼淚往外湧。立夏想安下七七告訴她自己沒事,可是嘴巴一張就是一聲呻。這讓立夏自己也嚇了一跳。可是鑽心的疼越來越劇烈。很深的一條傷口,血染紅了半條裙子。

車子裏的人慌張地走了出來,本來立夏想説算了沒關係,然後就離開的。可是車子裏的人竟然開口第一句就是一聲“你眼睛瞎了啊”立夏想真他媽狗你從後面撞上我這到底是誰的眼睛瞎了啊,難道我眼睛是長在後面的麼。可是立夏沒和他爭辯什麼,一來疼,説話説不清楚,二來這輛車子一看就很高級,立夏懶得和這種富貴人家的人打道。

但七七聽不下去了。她上來什麼也沒説,只是摸出本子抄了車牌,然後從書包裏拿出問男生借的相機開始拍現場。地上剎車的印記,立夏自行車的位置,甚至拍下了學校門前的減速帶和牆上的那個機動車止入內的標誌。其實立夏知道相機里本就沒膠捲了。於是立夏心裏想偷偷地笑。一個笑容誕生在嘴角,卻又被疼痛了回去。

那個開車的人有點慌了,額頭上有了些細密的汗。他着手對七七説你別拍了。七七説沒關係大叔,我們的眼睛都是瞎的,拍不了什麼的。

那個人有點尷尬。拍完後七七過來扶立夏,她説走我帶你到保健室去,傷口要包紮一下不然會一直留血的。立夏看着七七突然發現七七居然有這麼成的一面,剛剛才嚇得滾出眼淚的七七現在變得像是自己的姐姐一樣冷靜。立夏開始有點佩服七七了。

那個人過來連聲説着對不起。立夏看着他也很可憐,並且自己的腿也就只有一道傷口好像沒傷到神經和骨頭,所以立夏想幹脆算了吧。

還沒把這句話説出口坐在車子後座的人出來了,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一身的衣服也很漂亮,一看就價格不菲。立夏想又是富貴人家的女孩子。立夏低聲對七七説,算了,走吧。

剛掙扎着站了起來,那個女生説了話,她説,你等等。

立夏轉過來,她走到立夏面前,從錢包裏拿了一些錢,説,拿去。對不起,是我們的司機不好。

本來立夏覺得這個女孩子很漂亮,並且她道歉的語氣也是很誠懇的,可是她拿錢的這個動作讓立夏覺得有種噁心的覺從喉嚨裏衝上來。

立夏搖了搖頭,説,不用。然後轉身和七七走了,心裏想,富貴人家的孩子總歸是討厭的。自以為是地猜想錢可以解決所有的事情。

立夏!有人在背後叫了自己的名字。

立夏轉過頭去看到陸之昂的笑容,還有旁邊傅小司滿臉的冷漠表情。

傅小司走過來的時候眉皺起來,他轉過頭看着車裏下來的那個女孩子,他問,怎麼回事?

那個女孩子對傅小司笑了笑,説,我家的司機不小心撞到這個女孩子了。

傅小司走過來,低頭看了看立夏的腳,他問,怎麼不去保健室?

立夏説,剛撞,沒來得及,現在就去。

傅小司説,我帶你去吧。

立夏突然覺得血又開始湧起來,傷口突然變疼。是不是因為覺突然變得鋭起來?立夏覺得傅小司應該看也不看地從自己身邊走過,然後陸之昂應該是笑呵呵地望着自己,打個招呼説,啊,受傷啦?然後兩人轉身離開。這比較符合印象中的兩個人。

今天這是怎麼了?

轉身走進學校,立夏突然覺到手肘處被手掌託了起來,肌膚上有了些微的温度。立夏有點臉紅,距離的拉近讓空氣瀰漫了青草的味道。側過去看到一張沒有表情的側臉,在黃昏裏顯得安靜而深邃。

那個女生在後面説,我想給她錢的,可是她不要。

陸之昂從後面匆匆地趕上來,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表情厭惡地説了句,收起你的錢吧,好像就你家裏有錢一樣。

傅小司這時皺了皺眉,立夏也覺得氣氛有點奇怪。本來陸之昂對誰都是一副温水樣的親切樣子,不可拉近也不可拉遠,可是今天明顯對那個女生動了氣。

傅小司轉過頭去,説,嫣然,你先進學校去吧,我送她去保健室,等下再找你。

立夏瞪圓了眼睛。她和傅小司怎麼會認識?

立夏躺在保健室的內間,手上打着點滴。醫生説沒有關係沒傷到骨頭,只是傷口有點深所以要掉鹽水,消炎以及防止破傷風。

傅小司坐在立夏牀面前,眼睛有時候望着窗外,有時候望回來看看立夏。這讓立夏覺得臉上有點發燙。立夏的畫板放在病牀的邊上,本來今天準備把畫板帶出去,看到美麗的景就畫一下的,可是和七七兩個人玩得忘記了時間。

傅小司翻開立夏的速寫本,立夏想阻止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剛想動腳上傳來劇痛。傅小司看了看立夏説,你好好躺着吧。傅小司一頁一頁地翻立夏的畫稿,立夏看着他面無表情的臉,覺得很尷尬。

不出所料傅小司看完後説了句,恩,真難看。

立夏説,恩,是很難看的。聲音低得聽不見。也許只是説給自己聽聽的吧,誰知道。

傅小司放下畫稿,站起來,説,我要走了,下次教你畫畫吧,這樣的畫太難看了。

立夏突然覺得傅小司也不是那麼神秘的一個人。於是鼓足了勇氣問了從剛才一直想問的問題,她説,傅小司,你認識那個女孩子?

問完之後立夏就後悔了,因為她想傅小司肯定會覺得自己多事。

傅小司轉過身來望着立夏,也沒有説話,半晌他抬了抬眉,説:“你説李嫣然麼,她是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