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夏至·旋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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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唯一清晰的聲音,就是從身後傳來的馮翼嘲諷的語氣,她面對着記者微笑着説,如果我是抄襲者的話,我早就回家開始懺悔,本沒有臉面站在這裏還開始新書發佈會…
而之後,誰都沒有看清楚展台上的香樟怎麼會突然的少了一瓶,誰都沒有看到陸之昂怎麼就衝出了擁擠得連保安都無法擠進去的人羣,就連馮曉翼都沒有看清楚陸之昂是怎麼就翻過了兩個展台中間的欄杆。
而當所有的人都看清楚了的時候,馮翼已經倒在了地上。現場安靜而無聲,陸之昂面無表情的臉是無聲的,馮曉翼扭曲痛苦的臉是無聲了。
立夏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覺,她甚至微微地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因為太過荒唐,她想,這是夢吧,肯定是場夢,等下肯定會有人過來捅我一刀的,然後這個夢就醒了。
而這次最先清醒過來的是傅小司,那聲哭着吼出來的“你他媽的在做什麼啊廣告,在所有的人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拉着陸之昂朝門外跑了,之後遇見也反應過來,越過欄杆跳出展區迅速地追了出去。
傅小司扯着陸之昂飛快地出了展區的大門,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清醒了,這是殺人啊,是殺人啊,不再是簡單的打架了。
遇見清醒過來了。
立夏也清醒過來了。
會展中心所有的保安都清醒過來了。
在傅小司和陸之昂跑出大門的瞬間,遇見用力地把兩扇門關起來,在關上的瞬間對傅小司吼了句“一定要幫他跑出去”之後,遇見就死死地堵在那裏。保安過來拉扯着她,可是她的手還是死死地抓着門。因為她知道,現在是最麻煩的時候,幫他們多爭取一秒鐘,也就多一秒可以跑出去的希望。
可是保安越來越多,因為是刑事案件的關係,保安直接拿出了警,遇見最後的覺是頭上被重重地敲了一下,然後死死地拉着大門的手就沒力了。大門被猛地拉開。
立夏跑過去把遇見抱起來的時候,看到遇見頭髮裏出來的黏稠的血,立夏心裏像是有無數千萬重的錘子在一下一下地敲打下來。
遇見抓了抓立夏的手,示意她靠近,在她的耳朵邊上小聲地説了句,叫陸之昂有多遠跑多遠…然後就在立夏的懷裏昏過去了。
那些眼淚源源不斷地從立夏眼睛裏湧出來,大顆大顆地掉在遇見臉上,下來的血被淚水衝開來,變得不再黏稠。
周圍的記者還在不斷拍着照片,閃光燈不斷地晃着立夏的眼睛。
立夏摸出電話,哆嗦着打給段橋,電話還沒有接通,立夏就開始語無倫次地邊哭邊説,段橋,快點叫救護車,快點啊,遇見了好多血!段橋你幫幫小司他們啊!段橋遇見在這裏啊你快點過來啊!段橋你快點來啊,我好害怕啊!遇見她聽不到我説話啊!
那些哭聲喊夾雜在話語裏,帶着泣的聲音通過手機的信號傳遞出去,而那些嘶啞的哭聲,迴盪在會展中心高高的穹頂上。
所有的保安都已經去追傅小司和陸之昂了,留在現場的,只有那些記者。
有幾個女記者已經不下去悄悄地離開了。而那些喜歡着小司的讀者都哭了。立夏看着他們的臉,已經麻木到沒有任何的覺了。
只是那一天,所有人都聽到了立夏迴響在空蕩蕩的展廳裏的哭泣,那是所有人一聽過,就再也不會忘記的傷痛,和憤怒。
傅小司拉着陸之昂發瘋一樣地朝外面衝,腦子裏無數混亂的想法,只有一個是最清晰的,那就是遇見在關上門的剎那他吼的那句“一定要幫他跑出去”一定要幫他跑出去!
後面的保安的腳步聲已經可以聽得到了,而面前是走廊通向外面的大門,傅小司拉開門然後把陸之昂丟了出去,大聲吼着,快跑!有多遠跑多遠!
外面的陸之昂回過頭來,眼淚髒了他年輕而英俊的臉。那些傷心的表情在瞬間被放大定格,是世界唯一剩下的情緒。
x你媽的,你快點跑啊!快跑啊!
傅小司把門用力地合上,回過頭,走廊的那邊十多個保安拿着警跑過來。傅小司安靜地站了三秒鐘,然後把眼睛一閉,雙手用力地抓緊了門的把手。
之昂,我不知道可以拉住這扇門多久,可是,你一定要跑,你一定要逃得越遠越好。
傅小司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倒在了剛才那扇門邊上,頭頂發出劇痛,伸手摸上去一腦袋的血,思緒亂成一片,甚至有點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躺在這裏,剛剛還在新聞發佈會,立夏和遇見還會在下面,陸之昂還坐在旁邊…陸之昂!
腦子裏發出劇痛。傅小司站起來朝外跑。
他也不知道朝哪裏跑,腳下卻無法停下來。陸之昂,你在哪兒?
衝過車洶湧的路口,無數的紅綠燈,無數的行人匆忙的身影麻木的面容。陸之昂,你在哪兒?
轉過街角,繞過圍牆。無數的便利店,一兩個書店。一家賣早點的鋪子關上了門。陸之昂,你在哪兒?
跑得全身像失去了力氣。站在車水馬龍的十字路中間,周圍是喧鬧的霓虹和光湧的人羣。整個城市繁忙地運轉着。傅小司看着周圍陌生的景象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裏。多年前發過的“不再哭泣”的誓言不知道拋了多遠,身體裏的悲傷像是洶湧的水一樣升起來。水拉線突破“異常”、“危險”逐漸近警戒線。
陸之昂你她媽大傻b啊!
你以前説過長生不老是個多麼可怕的詞話,因為心愛的人和好朋友都不在人世了,活着也很無趣。可是現在,你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以後的子,如同長出不老般,漫長的子,沒有你和我打架鬥嘴,誰要去過啊!
一個站在路中間眼淚的大男人有多噁心?非常噁心!可是也管不了,那些榮辱和麪子與陸之昂比較起來,完全不值得一提。淚水一行一行地滾下來,喉嚨被人抓緊,發不出聲音,呼斷斷續續。傅小司呆呆地站在路口,覺得淹沒自己的淚水像是一條淌在身上的悲傷的河,從身體向地面,把整個城市淹沒起來。水面越來越高,那些城市喧囂的聲音就埋在水面下漸漸消失,整個城市越來越安靜,最後變得鴉雀無聲。
整個世界只剩下一句又一句哽咽的呼喚在小聲地重複着,帶着山谷的迴音迴響在城市暗紅的天空上豐——小昂,你在哪兒啊…
小昂,你在哪兒…
我累了,找不動了,你出來吧…
算我輸了你快點出來吧…好嗎…
你不要消失不見啊…不要不見啊…讓我打到你吧…
不要離開,你已經離開那麼多年了,你好意思再離開一次麼…
小昂,我站累了,你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