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夏至·旋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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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麼飛機啊…傅小司還是沒明白過來。
陸之昂嘆了口氣,説,我在回國前就已經和他們聯繫了呀,並且把履歷表什麼的統統寄過來了。正好我們學校的一箇中國籍老師和立通傳媒有些情,我知道這是你在的公司,而且他們待遇也不錯,就決定來了呀。這個名片是他們寄給我看的樣本啊。
説完後就繼續看着車窗外的風景,沿路的樹林飛速倒退。車廂裏安靜了幾分鐘,之後陸之昂緩慢地説,小司,我在高中的時候,就説過有一天我們一定要並肩打天下,一起開創業,你還記得嗎?
你還記得嗎?
你還記得。
而沒有出口的話是,你曾經説過的那些話,我統統都記得。
車直接開回了立通傳媒大廈。
立夏打電話到他們經常去的一家酒吧訂了個最大的包間,然後又打電話叫了遇見七七,兩個女生在電話裏都尖叫起來,大聲吼着啊啊啊啊啊啊這個禍害終於回來了呀!晚上死丫的!
立夏被公司的電話叫到樓上去了,傅小司説他先洗個澡,就進卧室去了。
陸之昂坐在工作室裏,打量着周圍亂七八糟的東西,拿起散落在地上的原畫,心裏不由得讚歎小司的畫又進步了。
無聊就玩了會兒小司的電腦,桌面上有個文件夾叫《小昂的信》,打開來竟然是小司把自己寫回來的每封[emai]都整理成了文檔,一封一封地按期排列着。陸之昂一封一封地打開來,很多內容自己都忘記了,小司卻全部保留了下來,甚至連“今天的東京下了場好大的雨,我一天待在房間裏沒有事做”也保留了下來。那些信裏的文字全部復活過來,帶回東京的櫻花和落雪,帶回四年東京的時光。
陸這昂把腳蹺起來放到桌子上,雙手叉在腦後,聽着傅小司在房間裏洗澡時嘩嘩的水聲,嘴邊出燦爛的笑容,像是夏天裏灑下的透明的陽光。
嗯,真好,我回來了。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空調開得很足,涼風吹在皮膚上起了細小的顆粒。大大小小的酒瓶擺在茶几上。有些直地站着有些東倒西歪。桌面上也灑了很多的酒,順着桌子邊緣滴滴答答地砸在地面上積成一攤水。窗户隔絕了外面燥熱的暑氣,以及此起彼伏的喧囂。
還好今天晚上自己喝得小。小司遇見和七七三個人都已經喝得在沙發上東倒西歪了。
立夏靠在沙發的靠椅上,看着眼前的這些朋友,眼睛有點微微地發脹。
陸之昂把外套下來披到睡的傅小司身上,用手輕輕托起小司的頭,然後拿了個沙發的靠墊放到他的脖子下面去。回過頭來望着立夏,低聲説,嘿,你還好吧?
“嗯,我還好,就是…”喉嚨哽咽着,聲音從腔中斷斷續續地發出來“有點想哭。”還沒説完,兩行眼淚就了下來。
喂,之昂,你睡了麼?
還沒有啊。
你想哭嗎?
哈,其實我在你之前就已經悄悄地哭過了呢。只是沒被你們發現而已。
我也是,我好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我想小司也是吧,我有好多年沒有看到他像今天這樣鬧得像個小孩子了,大口地喝酒,笑得眯直眼睛,出整齊的牙齒。我看多了他在通告時完美的標準笑容,生活中他那種真正從內心發出來的笑容,在我的記憶裏卻變得好模糊。
嗯,已經四年過去了。在本的時候,每到一些特別的子,比如節比如小司的生,比如學校的校慶的時候,我就會很想念你們。因為長大了,不會像從前那樣隨便地哭哭鬧鬧了,所以也只能隱藏着自己的情緒,只想快點完成學業,然後回到曾經的世界…這幾年,小司應該很辛苦吧?
非常的…辛苦。你在國外不知道,我每次看到那麼努力的小司,心裏就會想哭。
咧。你以為我不上網啊,我也每天都搜索關於小司的新聞啊,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畫家,到現在大紅大紫的時尚的暢銷畫集作者,畫集賣這麼好的,也就台灣的幾米他們吧,在內地來説,還真是很少呢。世人總是認為別人的地位或者成就都是僥倖得來的,可是在我的心裏,每一個人總是認為別人的地位或者成就都是僥倖得來的,可是在我的心裏,每一個站得比別人高的人,一定比別人忍受過更多的痛苦,也付出過更多的努力。
可是,所有人眼中的小司都是幸遠兒,一帆風順,事業成功,無數的人追捧。但在我的眼裏,他是個比誰都辛苦的人,太多的委屈,刁難,算計,他都忍了。…是麼…嗯。發燒的時候也需要打笑臉坐在台上籤售,一簽就是兩三個小時。通告多的時候也沒時間吃飯,只能在一個地方去另一個地方的車上咬兩口麪包喝點純淨水。看不慣他在同輩裏出類拔萃的人總是胡亂編造着他的新聞,造謠,中傷。有時候籤售的場面控制不了,書店會強行終止進行,可是讀者都不知道為什麼,於是就以為小司耍大牌,有時候還會拿着小司的書衝到他面前當着他的撕掉。這種時候小司通常什麼話都不説,只是把書撿起來,然後低頭走回後台…總之…很多的委屈,他都不怎麼講,上很多通告或者節目的時候,也只是喜歡講生活中開心的好玩的事情…
他真的長大了呢。離開的時候,我還在想,小司什麼時候可以變得勇敢和堅強呢。因為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雖然看上去他是一副冷靜的樣子,其實只是有着冷酷的外表,內心卻柔軟得像個嬰兒一樣。所以我都好擔心怕他到社會上會受到很多的傷害。現在看來,他比我想象的要堅強很多呢。
那些嫉妒着小司的人們,總是説他是被別人商業包裝出來的,説他是運氣好,説他的東西沒有價值,可是,我可以對天發誓,小司是我看過的最努力的人。那些説着風涼話的半紅不紫的畫家,活該沒人喜歡他們!
哈,你的脾氣還是沒改呢,臭小孩一個。
立夏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陸之昂站在窗户面前,稍微把窗户打開了一點,外面悶熱的空氣就洶湧地衝進來。把窗户關上。回過頭去看着睡在沙發上的幾個人,立夏,七七,遇見,還有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小司,心裏地無數難以言説的情緒。這些情緒都在夏天的炎熱空氣裏微微地醖釀,發酵,然後擴散向更加遙遠的地方。
房間的黑暗裏,所有人的呼都變得緩慢而沉重。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夢境。在夢境裏,哭着,笑着,或者沉默着。
陸之昂在小司的腦袋邊上坐下來,伸手幫他理了理凌亂的頭髮。覺小司像自己的弟弟一樣。夢中的傅小司翻了個身,不太清楚地説了一些夢話,其中的一句陸之昂聽清楚了,是“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陸之昂的心朝着深不可測的夜裏惶惶然地沉下去,帶着微微湧起的酸楚的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