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夏至·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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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行李從計程車上搬下來,走進旅館的大門。因為剛下過雨,地面濕漉漉地反着路燈的光。行李箱也不好放在地上拖着走。傅小司把立夏手裏的箱子拿過來,立夏連忙説不用我自己可以,然後兩人爭來爭去,最後立夏被傅小司一聲“不要逞強!”給嚇得縮了手,然後就看着傅小司和陸之昂朝前面走去了,兩人低聲説着話,也沒理睬自己。直到兩人快要消失在遠一點的暮中時,傅小司才轉過身來“發什麼傻,”暮中傅小司的眼睛發出細小的光“快跟上來啊。”分開住兩個房間。房間在三樓,要經過木質的樓梯,在上樓梯的時候會聽到腳下咚咚的聲音。木頭的門,寬大的房間,白的牀單和很大很軟的枕頭。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價格卻格外的便宜,而且人又少。傅小司都有點懷疑是黑店了,陸之昂卻一直拍着口説沒問題,自己來的時候已經在網上查過了,是很好的一家小旅館。把行李放好後傅小司抬眼看了看窗外,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藉着路燈的光可以看到斜斜掠過的雨絲,泛着路燈銀白的光。
“啊,又下雨了,”傅小司回過頭來望着正在拿着暖水瓶往杯子裏倒水的陸之昂“那還要出去逛麼?”
“嗯,不了吧,”陸之昂把軟木蓋上“今天早點休息,反正也累了,你明天還要比賽呢,比賽完了再去。”傅小司點點頭,然後説“那我去和立夏説一聲。”
“冷死了,”傅小司坐在窗台上,面無表情地突然來了一句“上海比北方還要冷,簡直亂套了。”還是改不掉早就養成的喜歡坐在窗台的習慣,這點倒是和遇見一模一樣,總是喜歡盤腿坐在窗台上,然後面無表情地朝着窗外發呆。
陸之昂出白牙齒,很好看也很安靜的笑容“因為上海不像我們北方都有暖氣的啊。”傅小司回過頭看着正在微笑的陸之昂,歪了歪嘴角,嗤了一聲,説,幹嗎要學我笑的樣子啊,有本事你像你以前那樣咧着嘴巴出牙牀白痴一樣地笑啊,你個半路轉型的冷調帥哥。
説完就被扔過來的枕頭砸中腦袋。然後兩個人開打。
打累了兩個人各自坐在牀上裹着被子聊天。
哎,小司你還記得嗎,有次我們出去旅遊也是這個樣子呢,裹着睡袋聊天,我記得你還説我們像兩個成的會聊天的粽子。
嗯,記得啊,而且記得某個白痴選的睡覺的好地方,第二天起來周圍都是大卡車開過去的車輪印子。不死真的是説不過去啊。…可它還不是過去了。哈…不要嘴硬!粽子!
喂…
幹嗎?
你緊張麼,對於明天的比賽?
我們不聊這個。
不要緊啊,我這個人別的本事沒有,可是我很善於把一件很嚴肅很緊張的事情得很輕鬆。
這個我知道啊,你高一的時候不是就上演過這種好戲麼,校長在上面向我們講述消防隊員的英勇事蹟,説某隊員從三樓抱着嬰兒跳下來,嬰兒毫髮無傷,可消防叔叔的胳膊摔成了好幾截!校長的那句嘆句不是也被你聽成了詢問句,然後在下面瞎起勁地接話説“三截”搞得全校笑翻掉。你本事大着呢……你什麼時候記變得這麼好?不好意思,一直如此。
之昂,你知道嗎,在很多年之後,回想起1997年那個冬天,我那時覺得你又變成了1995年的陸之昂,你依然是那個從來沒有經歷過悲憤和傷痛的少年,依然會出牙牀開心地大笑,比賽前一天的緊張心情真的在和你鬥嘴的過程裏煙消雲散。有時候在想,這輩子有你陪在身邊,真是件快樂的事情,所以我總是很謝上帝,讓你陪我度過如此漫長的時光,從孩童,到少年,然後一到成午後複雜的世界,你都一直在我的身旁,像一個從來都不會同山俗而改變、剔透的年輕的神。謝謝你,無論是愛笑的,還是愛沉默的陸之昂。
——2003年·傅小司“啊,”陸之昂突然從牀頭跳起來“下雪啦!”傅小司掀掉身上的被子爬起來,爬到窗台上貼着窗户往外看“真的啊,南方也下雪麼?”陸之昂也跳起來坐在窗台上。
傅小司朝着濃重的夜裏望出去,儘管地面依然濕漉漉地反着路燈的白光,並沒有像淺川一樣的積雪,可是空中那些紛亂的雨絲中間,確實是夾雜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雖然稱不上鷳大雪,卻的確是大雪。
“啊,難得啊,”陸之昂的手指搭在玻璃上,無規則地敲着“上海都會下雪,我覺得這應該是吉兆吧,你明天肯定會拿第一名的。”
“這哪兒跟哪兒啊,完全不搭界的呀。”儘管語氣是不冷不熱,但傅小司看着陸之昂的眼睛裏充滿了謝。
陸之昂很開心地笑了。正要説話,就聽到立夏房間一聲慘叫。
等到傅小司和陸之昂擰開立夏並沒有鎖的房門時,映入眼簾的卻是立夏跳在電視櫃上大呼小叫的樣了,立夏聽到門開的聲音回過頭來看到站在門口的兩個大男生,自己正踮着腳尖站在電視櫃上,動作就在瞬間定格。
傅小司張着嘴巴一副“搞什麼飛機”的表情,而陸之昂已經靠在牆上捂着肚子笑得一副要撒手人寰的樣子。
“你幹嗎啊,”傅小司伸手指了指立夏“下來啊。站那麼高幹嗎。”
“而且…而且叫那麼大聲,”陸之昂一邊笑一邊搭腔“一副少女被狼強暴的樣子。”
“有蟑螂呀!”立夏看了看地上,確定沒有了,才有點尷尬地下來。
傅小司指指陸之昂,説,你怪他咯,他訂的旅館。他一直説這家旅館很好很好,我都懷疑這家旅館的人偷偷給了他中介費。
傅小司指指大小拇指扣在一起,伸出食指中指無名指朝上,作發誓狀,説,上天作證完全是因為這家旅館離你比賽的地方近,我是好人。
小司説,要麼我們陪你一會兒吧。
陸之昂接過話,説,我們在房間還發現了圍棋,小司很會下啊,他從小學就開始學下圍棋了,叫他教你也行。立夏張大嘴巴覺得吃驚,聽着搖滾樂的人從小學圍棋…這個是笑話麼?不過看着傅小司認真詢問的表情又覺得不太像是在説笑。
“沒事了你們先回去呀。”立夏臉也有點紅,不敢要求他們留下來,不然更加尷尬。
傅小司哦了一聲,而陸之昂把手搭在傅小司肩膀上勾了一下,衝立夏壞笑説,要麼,小司陪你睡呀。
門“砰”的一聲關掉,差點撞到陸之昂鼻子上。
傅小司看着他説,你的冷笑話可以再冷一點,沒關係。
陸之昂説,我又沒講笑話咯,是她自己想到了一些令花季少女又夢幻又不敢開口的事情吧。剛説完門突然打開,一個枕頭直接砸到陸之昂頭上。
陸之昂這裏是三樓!再胡説八道我就把你扔下去!摔不死就凍死!立夏喊道。
門又砰地關起來。陸之昂拿着枕頭,嘿嘿地笑説,她學我哦,哈,扔枕頭。
傅小司本就沒有打算理他,穿着拖鞋回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