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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營火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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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漢子跌在人堆中,倒是沒受傷,掙手紮腳地爬不起來。破口大罵道:“媽的,你這兔崽子是哪來的野雜種,也不睜開你的狗眼,敢來惹你家武老爺。”張自新最聽不得人家罵人,怒從心起,衝過去又是一巴掌,那漢子的半邊臉立刻開了染坊,掌印處發白,旁邊染成了紫,口角下鮮血,至少有四顆牙齒離了,一頭栽倒在地上,光會哼哼。

立刻有人把那漢子扶了起來,低聲道:“武爺,您這下子可是在老虎頭上拍蒼蠅,這位少年英雄正是前天在盧溝橋一舉成名的小白龍。”那漢子聽了這些話,兇焰倒是收斂了起來,但仍是不甘示弱,吐了一口含有唾沫的血,連帶吐出幾顆牙齒,唔唔地叫道:“小白龍怎麼樣,他敢把老爺殺了?”張自新一把揪住他前的衣服,將他拿了起來,道:“我犯不着殺你,可是能再給你一巴掌,將你那邊的牙齒也敲落幾顆下來。”那漢子張牙舞爪地叫道:“快放我下來。”張自新故意再把他舉得高一點,那漢子嚇得大叫起來,旁邊的人忙勸道:“張大俠,你就算了吧,武爺罵了您兩句,您也打過他了…”張自新將那漢子舉得更高一點,問道:“這傢伙是什麼玩意兒?”旁邊那人道:“武爺是順貝勒府的門官。”張自新一聽是順貝勒府上的門官,想起白長庚投入順貝勒府,倚仗勢力要與自己作對,心裏更生氣了,冷笑道:“原來是貝勒府的看門的,一個奴才就這麼橫行霸道,在街上任意欺侮老人家。”那被打的老婦想是害怕這漢子的勢力,反過來替他求情道:“相公,怪老婆子不好,武爺打老婆子的門前走過,是老婆子不長眼,潑了盆髒水,把武老爺的衣服濺濕了。”張自新道:“濺濕了衣服最多替換洗一遍,怎可以伸手打人呢?”老婦不敢做聲,張自新又怒道:“這種仗勢欺人的狗奴才,照我的脾氣,真想拔劍出來,一下砍了他的狗頭,可是我怕污了我的劍。”旁邊的人道:“是的,張大俠,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武爺吧。”張自新見求情的這人也是穿着官服,乃冷笑道:“閣下是在哪個衙門發財?”那人一拱手道:“小的在京兆尹梁大人手下當差。”張自新冷笑道:“原來是位差官老爺,你眼看着這傢伙欺凌百姓,也不吭一聲,現在我出頭教訓他,你倒是會上來求情了。”那人尷尬地笑了一下道:“張大俠,您説的是,小的正在勸武爺高抬貴手,您就來了。”張自新怒聲道:“光是勸就行了嗎?你該把他抓起來。”那人苦笑道:“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武爺是貝勒府的呢,連大人見了武爺也得遞個手兒問安,小的怎麼敢得罪武爺呢!”張自新實在瞧不順眼他這副奴顏婢膝的樣子,乃冷冷地一笑道:“我可是個老百姓,現在打了這個武老爺,你可以抓起我來向他表功呀。”那人連忙道:“小的怎麼敢,您是京師聞名的英雄,又是邱侯爺的朋友,小的只求您放下武老爺,大家別出事就萬全了,因為這條小街是小的管轄地段,事情鬧大了,小的實在擔待不起的。”張自新見他一派惶急之狀,覺得他很可憐,再者自己也不願意把事情鬧大,才悻悻地把那漢子放下道:“這次饒了你,下次再見到你橫行不法,我非宰了你不可。”那大漢落地之後,連站都站不穩了,身子一軟,就往地下倒去,那官役扶他道:“武爺,您怎麼啦?”剛把他的身子扶直,連張自新也怔住了,原來那大漢了一柄匕首深透腎。看來,下手的是個極有經驗的武功好手,而且那大漢是被張自新舉在空中,這柄匕首是被人當暗器擊中。

旁邊的人見出了人命,譁然一聲驚呼,惟恐惹麻煩上身,立刻都哄散了,只見那官役與老婦留在當地,張自新愕然道:“奇怪,是誰殺了他?”那差官嚇得丟下屍體,雙膝跪下來道:“張大俠,你是大英雄,一人做事一人…”張自新怒道:“混賬,你也認為是我殺了他?”那差役道:“小的沒瞧見。”張自新道:“沒瞧見不能隨便亂説。”那差役叩頭道:“張大俠,人是不是您殺的都沒關係,只求您到官府去走一趟。”張自新怒道:“我沒有殺人為什麼要去見官?”那差役連連叩頭道:“張大俠,你行行好事,事情發生時,你正跟武爺在打架,如果您不去見官説一聲,責任就在小的與這位尤老孃身上,小的家裏還有老孃與四個孩子,尤老孃還有個小孩子,我們實在擔當不起。”張自新道:“這跟你們有什麼關係?”那差役道:“你拔腿就走,這件事就成了無頭公案,本官為了向貝勒爺待,一定把事情加在小的與尤老孃頭上,張大俠,你行行好!可憐我們一下吧。”那老婦也跟着叩頭道:“張大英雄,老婆子只有一個兒子,出門做生意沒回,媳婦早死了,留下我這個苦命的老婆子帶着三歲大的小孫子過子,如果被套上這場人命官司,別説我們祖孫倆人不得活,連我兒子回來也活不成,大俠,你就去一下子吧。”張自新究竟是年輕,不明事情利害,想想道:“好,我就去證明一下,不過我只是去説明事情的經過,與邱侯爺沒有關係,我也不是他的朋友。”那差役道:“您去就行了,別的都沒關係。”於是張自新跟那差役一起動身,連那老婦也跟着走了,到了京兆衙門,那差役先進去,沒多久,裏面出來一批公人,拿着鎖鏈,一下子把張自新套上了,張自新憤然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先前那個差役帶手銬出來,道:“張大俠,梁大人出門應酬去了,要等晚上才回來,只有師爺在衙門裏,他們認為我們都有嫌疑,吩咐先關起來,等大人回來發落,這是例行公事,您就委屈一下吧。”張自新本想掙扎,可是見到那些官役準備把那老婦也鎖上,乃慨然道:“這位老太太已經上了年紀,又捱打受了傷,你們銬她幹什麼?”那差役苦笑道:“張大俠,大夥兒都認識您是京師第一位大英雄,惟恐您跑了,他們攔不住,所以才鎖住我們,萬一您不肯受委屈,就在我們身上追人。”張自新怒道:“混賬,人又不是我們殺的。”另一差役賠笑道:“張英雄,您是明白人,貝勒府的門官爺被殺,這是大事件,本官又不在,師爺做不了主,才想留您,您就委屈一下,等本官回來,問請楚了,自然會放您出去。”另一個差官般的人卻道:“張大俠,我可不敢得罪您,如果您不肯委屈,就請邱侯爺給一張片子,保證您隨傳隨到,我們代,絕不敢驚動您。”張自新想想道:“不必了,我沒殺人也無須去麻煩邱侯爺,我就等一下吧!”那官差笑道:“説的是呀,如果本官在,這件事馬上就可以解決了,常爺膽小,才要您委屈一下,我們已經去派人請本官馬上回來了,您就擔待點吧。”張自新見那老婦嚇得直打哆嗦,十分可憐,乃道:“我鎖上沒關係,那位老太太別難為她可不可以?”那差官笑道:“只要您張大俠肯幫忙,我家裏也有老孃,誰會去為難一位老人家呢?”説完又對手下吩咐道:“把這位老太太扶到班房裏休息一下,小心點,別嚇着她。”更和顏悦地對那老婦道:“老太太,您別怕,事情跟您沒關係,等本官回來,問幾句話馬上就放您回去的。”有人把老婦扶走了,張自新讓他們套上鎖鏈,扣了腳,那差官又解去他的寶劍道:“張大俠,很對不起,這玩意暫時我們保管一下,等您出去時,我們立即奉還。”説完把他擁進去,到了監房,裏面關了很多鳩面蓬首的犯人,他們把那差役推了進去,那差官道:“張大俠,您是貴賓,不敢委屈您,另外給您準備乾淨屋子。”説着將他帶到另一所監房裏,果然十分乾淨,不過是單人房間,四周全是大的石塊,連門也是鐵的,他把張自新帶進來之後,還客氣了幾句,才帶上門出去,張自新聽見外面噹啷一聲,大概是上鎖了。

室中連牀都是石塊砌成的,鋪了稻草,他心中很着急,但也沒有辦法,只有滿屋亂轉,拖了十幾斤重的鐵鏈,加上幾十斤的腳鏈,雖然並不礙事,到底不太方便,他最後倒在石炕上睡覺了。

這一睡又不知多久,因為這石窟是不透天光的,只有屋頂上吊了一盞大銅油燈,燃着一細細的燈,發出豆大的燈光照明,張自新起來一看,在鐵門的中給他送來了個黑麪餑,一碗冷水。

他倒不餓,乃大聲叫道:“來人哪!”門出一張黑臉,狠狠地道:“什麼事?”張自新問道:“本官回來了沒有?”那人道:“早就回來了。”張自新道:“為什麼還不過堂?”那人冷笑道:“早就問過了,人是你殺的,你在堂上親口招供,連押都畫上了,你的膽子真不小,居然敢殺死貝勒府的門官。”張自新一時怔住道:“什麼?我幾時招認的?”那人道:“你連自己乾的事都不清楚…”説完回身走開,張自新又氣又急,拼命地叫喊,卻沒有人理他,張自新叫了一陣,氣起來用勁把手上的鐵鏈去敲擊鐵門,出很大的聲音。

那人又來了,狠狠地道:“你老實點,否則是自討苦吃,三更半夜鬼鬧個什麼勁。”張自新一面敲門,一面吼叫道:“你們分明是擺下圈套來陷害我的,我連本官的面都沒見怎麼就畫供招認了呢。”那人冷笑道:“你知道就乖乖的等着吧,還有幾天安穩的子,否則等不到處決,老子就先宰了你。”張自新氣得隔着門,伸拳要打他,那人卻用一,從門中伸進來戳他,張自新就伸手去搶那,才握到手,痛叫一聲,他馬上就丟開了,原來那是在火裏燒過的。

他怕那人還用鐵來戳,連忙跳得遠遠的,攤開手掌一看,掌心已被燙上了一塊,起了水泡,連忙拿起了那碗涼水澆了上去,火熱的痛楚雖然減輕了一點,可是水泡經冷水一冰,已經破了,痛得更厲害。

那人在外面冷笑道:“你嚐到了厲害了吧,別以為你是天下第一號大英雄,到了這死囚牢裏,再狠的人物,也會整得服服帖帖的。”張自新知道自己已經被陷入一項陰謀,這些人都是經貝勒府收買了,存心要害死自己,假如在這裏逞狠,説不定會有更厲害的毒着使出來,倒不如乖乖地防着,慢慢再想身之計。

於是他又回到炕上躺着,那人在門中叫罵了半天,見他沒動靜,才冷笑着離開了。

等那人走遠了,張自新才跳了起來,這次很謹慎,他留心着不發出聲來,然後用勁想掙斷身上的鐵鏈,可是那鐵鏈似乎特別結實,他把肌都勒痛了,鐵鏈仍然紋絲不動,張自新不對自己的體力產生了懷疑了。

以他平常的勁力,再的鐵環也能拉開,何以這指頭的鐵條會沒有辦法呢?連試了幾次仍是如此。

中那傢伙又出陰陰的臉冷笑道:“小子,省點勁吧,這副鏈子是專門對付你們練武的人打造的,不知道有多少江洋大盜被它套住了,動都沒法動,憑你這臭未乾的黃小子就想拉得斷嗎?”張自新這才知道人家是存心困住他。

想着一切都有了預防,看來想身是不可能了,急怒之下,他又朝門撲了出去,不過這次他有了戒心,不再伸手去挨燙,卻用鐵鏈當做兵器,從中甩出去。

那傢伙沒想到會有這一着,躲得雖快,但腮幫子仍捱了一下,痛得哼哼直吼,據估計最少有兩顆大牙被打落了。

張自新用鏈頭打了那人一下,心中稍微出了一口惡氣,剛想籲口氣,門外忽然潑進了一碗水似的東西。

張自新一下子沒有躲開,淋得滿頭滿臉,眼睛也沾上了一點,又痛又辣,邊叫邊跳,連忙用手去眼睛。

掌心上捱上那濕淋淋的體,更覺火燙徹心,原來那是碗辣椒水,尤其是破處的地方,沾上了特別刺痛。

總算他沒有昏了頭,就地一滾,用袖子抹去了辣汁,又把手心按在冰涼的石牆上,總算減輕了一點痛苦。

門外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大概是問那被打傷的人:“二哥!您怎麼了,傷得重嗎?”捱揍的那傢伙暴跳如雷地大聲吼道:“媽的,這臭王八蛋,居然敢打我,老四,你把門打開,老子非好好整他一下不可!”另一人勸解道:“二哥,這可不行,這小子是條瘋虎,要是開了門,誰還攔得住這小子的兇勁呢?”那傢伙道:“難道我就白挨他一下?”另一人笑道:“那怕什麼,猛虎關在牢裏,慢慢整他好了。反正整死了,有貝勒爺出頭,咱們還能邀功領賞呢!”那傢伙道:“可是這小子厲害得很,不進去,怎麼能整倒他呢?”另一人笑道:“沒有關係,明兒起咱們不給他吃東西,餓他五六天,瞧他還神氣得起來嗎?怎麼樣?”張自新心中一急,平時食量就很大,醉酒了兩天就沒吃東西,如果再餓上幾天,那真會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門外兩傢伙似乎商量定了。

那受傷的傢伙道:“老四,您留神瞧着他,我先敷點藥去。”另一個笑道:“二哥,您放心好了,我整夜瞧着他,明兒您再來接班。”受傷那人恨恨地走了。

片刻後,門口那人低低地叫道:“張大俠!張英雄!”張自新恨聲道:“鼠輩,你又打什麼鬼主意?”那人悄聲道:“張英雄,您別誤會,小的叫尤四,是特地來照顧您的,您聲音小一點,別人會聽見的。”張自新怒道:“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話。”那人急道:“張英雄,您別嚷嚷,被人聽見了,小的就幫不上忙了,今兒您救的那位老太太,是我的伯母,小的絕不會害您的。”張自新哼了一聲道:“誰能相信你,剛才你出點子幫忙整我呢!”尤四嘆了一聲道:“張英雄,難怪你誤會了,剛才整您的那個傢伙叫秦二混,是這兒的牢頭,他心狠手辣,鬼門道又多,您傷了他,他報復的手段一定更厲害,我怕您吃虧,才特地出了那個點子,把他給按住了…”張自新還是不相信。

尤四嘆道:“您被關在死牢裏他要害您,還怕沒有辦法嗎?他在外邊燒了幾十斤熱炭,一齊扔進來,即使不燒死您,也能把您給悶死,我如果真想害您,為什麼不叫他這樣幹呢?”張自新聽了倒覺得有道理,這死囚牢不過才幾尺見方,如果幾十斤熱炭丟了進去,雖然燒不死人,可是隻有這門孔透風,如果再把門孔堵上,上蒸的炭氣也能把人悶死。

張自新沉思了片刻才道:“你説説這是怎麼回事?”尤四一嘆道:“説起來還不是貝勒府的命令,您的行動一直有人在監視着,您離了騾馬行,這邊就在動腦筋了,一切的行動都是預謀的!”張自新道:“連那位老太太捱打也是預謀的嗎?”尤四道:“是的!他們計劃着在街上生事,讓您碰上了,您一定要打抱不平,就利用這個罪名把您抓起來…”張自新道:“可是他們卻給我安上了個殺人的罪名!”尤四道:“那恐怕是臨時變的計,想害您更深點,京兆衙門上下都接到了命令,只是那個死鬼武強國沒有想到自己會送命了!”張自新道:“我沒有殺他!”尤四道:“當然您沒有殺他,我見到伯母,全聽她老人家説了,我雖然也接到了命令,可是沒想到他們會拿我這年老守寡的伯母來作鬧事的藉口,還把她打得遍體鱗傷,這實在是太過狠毒了!”張自新哼了一聲道:“現在是怎麼個情形?”尤四道:“本官梁大人本就在衙裏沒有出去,而把您誆來的那個公差是假的,他是貝勒府的護院教師馮大海,外號稱為飛刀聖手,殺死武強國的那一刀多半是他冷子放出去的!

您被騙進死囚牢,他就跟本官商量好了,本就不過堂,替您作了張假的供狀,説您犯了殺人罪,還叫我伯母畫了押做證人…”張自新道:“那位老太太也會害我?”尤四道:“張英雄,您別怪她,她還有兒孫,如果不照他們的話去做,我的堂弟跟三歲的堂侄都別想活了,她昧着良心做了供,又暗中求我照應您,請您原諒她…”張自新嘆了一聲,默默無語。

尤四又道:“貝勒府的指示是把您秘密處死在牢裏,可是本官膽子小,又怕邱侯爺追究,只答應將您問成殺人罪抵死,這樣證據鑿實,邱侯爺也沒有法子找他麻煩了。”張自新默默無語。

尤四又道:“我那老伯母臨走時,哭哭啼啼地求我搭救您,可是您知道,我不過是這兒的一個獄卒,就算我拼着命,救您出去,也無能為力,這門上的鎖是特製的,鑰匙在秦二混身上帶着,何況我還有家小,實在受不起拖累…”張自新一嘆道:“那怎麼能連累你,我認命吧!”尤四道:“您是位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被他們這樣不明不白地害死了實在太冤枉,我一定得想個法子!”張自新道:“有什麼法子可想呢?”尤四道:“我想您有很多有本事的江湖朋友,我給您送個信去,叫他們偷偷地把您救了出去!”張自新搖搖頭道:“那不行,我本來是冤枉的,這樣一跑,反而真成了罪人了,即使能出去,也永遠見不了人…”尤四急了道:“那總此被別人害死得好呀!”張自新想道:“這樣吧!你如真心想幫忙,到騾馬行去找哈掌櫃的,把情況告訴他,看他有什麼方法!”尤四道:“那當然行,明早我就去!”張自新道:“那就多謝你了,如果我能出去,一定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尤四輕嘆道:“張英雄,快別這樣説,您是為了救我伯母,才上了人家的當,她被着誣陷您,我只求您別去為難她!”張自新道:“我怎麼會呢?這本就不能怪她,何況説起來,她還是受我的累,如果不是我,她也不會挨那頓毒打了!”尤四默然片刻才道:“張英雄,您真是俠義心腸,我不知説什麼好了,反正我相信老天爺絕不會讓好人吃虧的,您安心等着離災難吧!”説着走開了。

一會兒他又回來了,從門孔中遞過一塊濕布,一盒油膏,幾個包子道:“張英雄,您先擦擦臉,把辣椒水抹乾淨,手上燙傷的地方抹上油膏,然後用點東西充餓,這兒只有幾個包子委屈您了。”張自新的臉上正被辣水浸得難受,連忙接了過來,又連連稱謝,尤四一直等他吃完了,又送了一碗熱茶給他,才道:“張英雄,您安心休息吧,忍住點子,別再惹事,秦二混那傢伙正在找機會報復您呢!明兒一早,我就給您送信去!”張自新掌心擦過藥膏後,已經不再疼了,肚子裏吃了幾個包子,也舒服多了,就回到炕上躺着。

第二天,尤四了班,那秦二混可能是臉上傷得厲害,沒再來找他麻煩,換了另一個來監視他!

大概是想餓他,沒有再給他送牢飯,幸好尤四昨夜送給他幾個包子,他也不覺飢餓,一直躺在炕上裝睡,那監視人也不敢招惹他,平靜地過了一天。

估量着又到了晚上,鐵門打開了,卻見邱廣超穿了一身便服走了進來,張自新要起來行禮,邱廣超把他按住了道:“張義士,別多禮,我非常抱歉,你受了這種委屈,完全是因我之累,才使你委屈!”張自新倒是沒想到邱廣超會來,更沒有想到他會説出這種話。

張自新連忙道:“這是長劍派的人為了傷害我,而才設下的陰謀,與邱侯爺毫無關係的呀!”邱廣超嘆聲道:“張義士雖與白長庚等人結怨,固是啓禍之因,但如果我不與順貝勒有隙,他們就不會被順貝勒邀去,最多按江湖規矩,向義士重行挑戰,斷不致運用官方的力量,陷義士於牢籠之中。”張自新道:“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上了他們的當。”邱廣超搖搖頭道:“對方心計之工,設謀之密,連一般的老江湖部難以擺,何況義士年紀太輕,本不知道人世的陰險,不過也幸虧義士心磊落,應付得法,否則我就無能為力了呀!”張自新一怔道:“我應付的還得法?”邱廣超道:“是的,如果當時義士識破了他們的陰謀,身一走,這件命案就有口莫辯,對方藉機説義士行兇後,拒捕潛逃,行文天下,義士就一輩子要亡命天涯了。”張自新忙道:“那我的嫌疑已經撇清了。”邱廣超搖頭道:“我先見過樑新謨,他直承是受了順貝勒的口諭,便將義士坐成冤獄…”張自新忙道:“他肯承認,我就可以洗刷了…”邱廣超嘆道:“義士太天真了,我們是在私下的談話中,他才肯承認,如果要公開為義士平反,他一定又否認了,他有義士親筆的畫押口供…”張自新忙道:“我沒經過審問,也沒畫過口供。”邱廣超道:“義士説沒過堂,衙門上下,眾口一詞,都説是審過了,且有兩個人指證義士行兇…”張自新道:“絕沒有的事。”邱廣超想想道:“開堂審訊這道手續是免不了的,很可能他們另找了個替身,代替義士出庭…”張自新道:“那也不能替我認供呀。”邱廣超道:“歷來畫押只是在口供上畫個字,即使是別人代筆,也難以否認説不是義士的親筆。”張自新想了一下道:“官府之中會有如此黑暗嗎?”邱廣超嘆道:“京兆尹為都城所在,尋常案件,倒是不敢循私,可是義士這件案子有貝勒府施加壓力,自難求得公平了,所以死罪是定獄了。”張自新憤然叫道:“早知如此,我就不進來打官司了。”邱廣超道:“不,我聽到消息後,就找到華老先生等三位商談了一下,照華老先生的意思是準備救義士出獄,遠逃避禍,可是李大俠認為不可,這樣一來,義士就永遠是黑人,一輩子都不能抬頭了。”張自新道:“李大叔是要我認罪抵命?”邱廣超道:“認罪是無法推翻了,抵命倒可不必。”張自新道:“認了死罪,怎麼又可不抵命?”邱廣超神一怔道:“我的勢力雖抵不上順貝勒氣焰喧天,但也是個侯爺,梁新謨照樣不敢太得罪我,因此他只能暗中放義士出去,另找一個死囚抵罪,頂着義士的名字,秘密處決後説義士已畏罪觸牆身死銷案。”張自新道:“這樣行得通嗎?”邱廣超道:“應該沒問題,這件事可能是貝勒府下人出的主意,順貝勒一時糊塗,才聽了他門的慫恿,他們假地來,我們假地去,大家心照不宣,一定要認真鬥起來,我在朝中也有一批同寮,揭開真相,對他們也沒有好處!”張自新道:“可是這樣子一來,我就得變姓換名!”邱廣超道:“也不必!我跟梁新謨商量好了,口供中用小白龍的名號,義士出去後,仍可以用本名,只是小白龍這個名號必須放棄了!”張自新道:“小白龍這個名號原本是別人起的,我自己並不稀罕!”邱廣超道:“這麼説義士是同意放棄名號了?”張自新道:“侯爺救命之恩,我永生難忘,一個名號我還有什麼捨不得呢?”邱廣超高興地道:“那就好了,李大俠還怕義士不肯,叫我備了一番説詞…”張自新奇怪地道:“李大叔怎麼會想到我不肯呢?”邱廣超道:“現在小白龍三字已震動了天下,婦孺皆知,李大俠怕義士捨不得放棄呢!”張自新道:“李大叔還不夠了解我,我並不想成名,我自知能力淺薄,還不夠成名的資格…”邱廣超笑道:“義士太謙虛了,京郊比武,技震羣豪,劍挫長劍派各大高手,小白龍三個字,並不是靠着吹噓響起來的,是義士用真本事闖出來的!”邱廣超又道:“練武的人,寧可斷頭,不肯屈名,李大俠才會有此慮!”張自新想想道:“我從前和李大叔在一起的時候,滿心只想成為一個名聞天下的大人物,難怪李大叔會有這種想法,我是到了最近,才覺得自己幼稚膚淺,現在我只想好好充實自己一下!”邱廣超連連點頭道:“對!義士年紀還輕,正是充實自己以求發展的時候,徒擁浮名,反而會影響進步,義士能有此懷,前途必不可限量!”張自新道:“請問侯爺,我什麼時候可以出去?”邱廣超道:“我來時已作準備,此事宜速不宜遲,最好是現在就走,我已經替義士打點好行囊了!”.

張自新一怔道:“打點好行囊幹什麼?”邱廣超道:“這是李大俠的意思,認為義土最好離開京師一段時間,免得被白長庚那些人知道了又惹麻煩!”張自新道:“馬上就走嗎?”邱廣超道:“是的!而且義士認識的人,都不能告辭,目前貝勒府的偵騎四出,舉凡有點名氣的武林人士,都在監視之中,給他們知道了到底不大好!”張自新沉思了一下。

張自新道:“好吧!我立刻就走,我實在不願意在這裏多待一會兒!”邱廣超朝後打了個招呼,那個尤四進來了,手中提着個包袱,先用鎖匙把張自新的銬鏈打開了,然後遞上包袱。

張自新解開一看,卻是一套家丁長隨的行頭,邱廣超道:“此事必須十分秘密,所以委屈義士了!”張自新只想離開這所死囚獄,也不計較衣服的式樣,匆匆穿上了,跟隨邱廣超出到外面,卻連一個衙役都看不見,不詫然問道:“怎麼公人們晚上都不當差?”尤四在旁道:“外班的哥兒們巡街去了,內班的值夜人員也被本官派了別的工作,就是方便您的出來,至於那個秦二混,本來該在場的,可是他怕您老找他的麻煩,早就躲開了!”張自新一笑道:“他那麼怕事,何必又對犯人那麼兇呢?”尤四輕嘆一聲道:“從死囚牢往外放人,幾十年來這是頭一次呢,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你老人家還能出來!”説完又偷偷指了一下在前面的邱廣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