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定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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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那便步奔馳的馬兒輕輕顛起身子,雙手虛握馬繮的唐離心底不住在猜測這位詩佛突然束簡相邀的理由。
大族出身,自小形容俊美、才名顯著,後得太平公主援引,二十歲既高中進士的王維,的確可算是開元間一個文人的傳奇。
只可惜,這位工詩善畫,更音律地一代詩佛,入仕之後地經歷卻是久歷挫折,實在算不得順當,任太樂丞時,既因“黃獅子”一案被坐貶為濟州司倉,於淇上、嵩山一帶隱居。後開元間張九齡執政,擢其為右拾遺、一路歷監察御史、左補闕、庫部郎中,最後做到正五品握有大權的吏部郎中。
可惜,這種得意卻未能持續太久,隨着張九齡被李林甫排斥去相,王維在吏部再也呆不住了,一時心灰意冷之下,子中本就多消極成分地他,在被調任太晟府閒職後,索隨意公務,在終南山隱居起來,後來得了初唐名詩人宋之問在樂遊園原上的輞川別業後,政治上灰心的他,寄情山水田園和佛教禪理,在輞川別業中過起了亦官亦隱的生活,其時,他聲名早著,然而,雖京中寧薛諸王駙馬豪貴之門,無不拂席之,但這位歷史上最有名的“官隱”卻幾乎是杜門不出,正是在這種背景下,他此番主動邀約唐離就顯得份外令人吃驚了。
想了許久,唐離依然不得頭緒。遂不再多花心思,邊賞玩着初景,邊策馬前行。
一路行來,花得一個多時辰,唐離已經到了長安勝境之一的樂遊原,此地原是一個為兩山所夾地山谷,狹長三十餘里。因當年漢武帝曾遊賞於此,樂而忘返知名天下。風光最是秀美,又因離長安城近,歷代以來引得無數公卿顯宦於此地興建別業。
輞川別業是一個很好打聽的地方,唐離隨着那個老家人向內走的時候,既嘆這個別業中景之秀美,又為其中少的可憐的僕役而到驚詫。在他看來,想要維持這樣一個大的莊園。僕役人數最起碼增加三倍才夠。
王維自三十歲時去世,便一直過着獨身生活,深居簡出、愛好靜謐,只看這莊園,唐離深信此言不虛。
“我家老爺尚在誦經,唐公子請與此雅閣暫侯”將唐離帶入這間半璧閣子,老家人奉茶畢。便轉身自去了。
半壁閣與尋常的亭子卻是不同,雖然形制一樣,但卻於四璧齊處壘以泥牆,而上面地空曠處卻是覆以厚厚的旃檀,可放可收。此時閣中旃檀大多已放下,裏邊更燃着火龍。着實温暖地很。
手捧茶盞,靠着錦榻打量着外邊的風景,唐離尋思着這的確是個冬賞雪的好所在,若是它自己置業時,不妨照樣來上一個。
就着茶盞飲了一口,覺到閣門輕動的唐離扭頭看去,一愣之後,語帶驚喜道:“鄭鵬,你什麼時候到的長安?”原來。來人卻是當金州刺使府的小胖球兒。
只是這個往對他極是親熱地鄭鵬此時卻是胖臉通紅、怒目圓睜:“怎麼。你不想讓我來!”見唐離聞言無話。他更是用着與年齡絕不相符的譏誚聲調嘿嘿冷笑道:“你怕與姐姐的婚約傳揚出去,就此絕了你攀親相府的門路?”此時的鄭鵬那裏還有半點孩童的模樣,提到姐姐而眼圈紅的他邊口中説着話,邊步步向唐離靠近。
“當**是個什麼身份?姐姐不嫌棄你與你訂下婚約,是我爹送你去的道學,沒想到如今出了名,你竟然跟別人一樣”絲毫不容唐離接話,越靠近唐離地鄭鵬聲音越大,在這急的語聲中,那張胖臉上又出現了當那個夜晚的猙獰“姐姐要死了,我不該相信你,是我害了她,她要死了,她要死了,我…我要殺了你!”口中猛的喊出這句話來,小胖臉蛋兒上肥不斷搐的鄭鵬居然真的自懷中掏出一把寒光閃閃地解腕刀,直向唐離前刺去。
“你瘋了!”身子急躍而起的唐離轉身緊緊壓住撲倒在榻上的小胖球兒,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解腕刀,口中厲喝出聲道。
“姐姐要死了,我要殺了你”拼命不斷掙扎,小胖球兒如同負傷的小狼般,口中尖聲嘶吼道:“我要殺了你!”這十三歲孩童眼中的仇恨讓唐離心中一冷,知道現在不是與他説話的時候,他只緊緊壓住鄭鵬,不容他動彈起身。
如困獸般不斷掙扎,肥胖的身子不住翻滾的鄭鵬拼命想要掙唐離的束縛,口中無意識地嘶吼叫道:“殺了你,殺了你…”只等了約一柱香地功夫,終於耗盡力氣的小胖球才漸漸安靜下來,看着落在不遠處地那柄解腕刀,身子動也不能動的鄭鵬口中嘶啞的吼聲依舊,但眼角間卻不可遏止的沁出滴滴淚水。
“你才多大的年紀,就敢隨意拔刀!”額頭爆出一片細汗的唐離一腳踢開那柄解腕刀,驚怒之下順手狠狠給了鄭鵬一巴掌後,才厲聲問道:“説,到底怎麼回事兒,你姐姐到底怎麼了?”
“啪”的一聲脆響,鄭鵬臉上頓時起了五道鮮紅的指印,但他竟似未覺一般,直聽到唐離那句問話後,他才驀然歇斯底里的爆,身子掙扎不停的叫道:“宰相女婿!你以為能瞞過姐姐,她已經知道了,她就要死了,我要殺了你,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殺了你!”搐的肌。瘋狂地眼神,此時的鄭鵬又陷入了初始時的瘋狂狀態。
“我還沒成親!什麼宰相女婿?再説,你姐姐本不喜歡我!”雙手使力將這小瘋子按住,唐離也是用吼的説出這句話來。
“無恥,姐姐不喜歡你!看看我懷中的東西,你這卑鄙無恥的賤奴才!”聽到唐離這句話,鄭鵬眼中恨意愈深。口中嘶吼叫罵的也愈難聽。
聞言大怒地唐離揮手打,但一看到小胖球滿布紅絲的眼眸中沁出地滴滴淚水,終究還是沒能下得去手,頓了片刻後,他才順手向鄭鵬懷中掏去。
這是一張白絲的絹繡,天邊那輪孤寒的明月,水波清清的月兒湖。湖畔草地上持甌趺坐的少年,少年身後背身而立的女子…陡然看到這一切,唐離的思緒頓時被拉回到遙遠之前地那個夜晚……憶郎郎不至,仰望飛鴻。鴻飛滿西洲,望郎上翠樓。樓高郎不見,盡欄杆頭,欄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捲簾天自高。海水搖空綠。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看着絹繡上的一起飛燕子,口中輕着絹繡中這描述女子對所愛男子深長思念的《西洲曲》,腦中轟然炸響的唐離猛的抓住鄭鵬的衣襟兒。厲聲喝問道:“你姐姐若是喜歡我,當我出金州時,她為什麼不來送我?”這是一件小事,但於唐離而言,卻是他與鄭憐卿之間,深埋心底的一刺。
“她就在馬車上,為去送你,姐姐還吃了我爹的訓斥”小胖球兒地這聲回答,比唐離的聲音更高。
“她在馬車上!”口中喃喃念着這句話。往事中關於鄭憐卿的回憶在瞬間都湧上心頭,那個在伽楞寺中聽俗講的女子。那個梨花樹下全身散出金輝的女子、那個月兒湖畔看着遠處高樓無聲淚的女子…
“快説,你姐姐現在到底怎麼了?”良久之後,搖晃着鄭鵬地唐離疾聲問道。
“姐姐前些子好了許多,但就在你被選為宰相女婿的消息傳回金州後,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瘦,一天比一天瘦,到我這次來京給三爺爺賀壽時,姐姐都已經卧牀不起了!”放棄了掙扎,小胖球眼中的淚水愈的多了“她現在還不知道,不知道已放棄了與你的婚約,一旦知道這事兒,她馬上就會死的!她會死的!”説到最後,鄭鵬適才的嘶喉已變為連聲的嚎啕。
“什麼,放棄婚約?”
“他們都是膽小鬼,他們寧可看着姐姐死,也不敢得罪李林甫,我恨他們,我恨他們!”捶打着身下地長榻,小胖球地嚎啕哭聲聽來是如此的淒涼。
“你自金州動身有多久了?”放開小胖球兒,唐離跟上一句問道。
“四十七天”怔怔説出這句話後,翻身而起地鄭鵬猛的跪倒在唐離身前,緊緊攥住他的衣襟兒,口中不住重複道:“阿離,現在只有你能救姐姐,你救救她,你一定要救救她!”
“四十七天,四十七天!”初戀的白衣女子不斷在腦海中翻滾,口中喃喃唸誦的唐離驀然一拉小胖球兒的手,拔腿外走的同時,口中高叫一聲:“快走!”不顧那些家人們駭異的目光,疾步出了輞川別業的唐離與小胖球兒翻身上馬後,便急促催鞭直往長安城中狂奔而去。
長安皇城之外的德政坊中,有一家小小的鋪面,只是在這個鋪面中卻不經營別樣貨物,而是兵部衙門駕部司的營業地點。駕部司主掌天下車輦、傳驛、廄牧及官私馬車雜畜,長而久之,遂催生了一項業務,既利用他們掌握下遍佈全國的驛傳,在傳送官方文書的同時,也順帶兼傳私人緊急信件,從普通的三十里一驛傳遞,到最快的星加急探馬,不同的收費標準,可以換回不同的信件傳遞度。
“拿紙筆來”翻身跳下馬,甚至連繮繩也不及系,入店的唐離扒過櫃上紙筆,寫下寥寥十幾個字後,順手掏出間錢囊,看也不看的遞過“以最快的度送往山南東道金州刺使府!”看到那店中夥計手執他那便箋,飛一般向皇城跑去後,長吁出一口氣的唐離癱坐於身後的胡凳上……正在唐離狂奔向長安城中的同時,一輛載着唐夫人的華麗軒車已然到達相府門外。
讓閤府家人們詫異不已的是,素少外客的相國夫人居然於門房處親這位着裝極為樸素的婦人。
一番寒暄見禮,唐夫人被簇擁着進了相府內宅,不過三柱香的功夫,一片輕笑聲自內宅傳出,有知情的僕役頓時明白,自家六小姐與山南士子唐離的婚約經雙方家長確認後,已正式締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