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鬥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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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錢、錢,什麼都是錢!你就不怕糟蹋了自己的天資,象你這樣畫下去,最終只能成個匠人。”閻蘇生的話音中簡直已經是痛心疾了。
想必是這個話題二人以前已説的太多,唐離見閻蘇生又跟每次醉酒後一樣,淡淡一笑,也懶的跟他再爭,只是忙碌着自己手中的活兒。
歪坐在胡凳上,閻蘇生還想再説,驀然抬頭看到唐離那頎長而瘦弱的身影,頓時呆了一呆,初的陽光撒進店內,照在少年漿洗多次的麻布衣衫上,有許多地方已經稀薄無比,竟然透光可見。想想少年的身世、終年卧牀不起的母親、還有他十一歲就出門找活兒幹奉養病母的經歷,閻蘇生一聲低嘆,閉口不言。
沉默中,只聽見少年麻利的忙碌聲,正在他堪堪就要收拾完畢的當口兒,卻聽那沙啞的聲音又響起道:“這些子你在花零居為關關伴樂?”聽到這個問題,少年的身子微微一頓,隨即答道:“是”
“用的是那支湘妃蕭?”
“是”
“關關那嗓子,可惜了這支蕭!”閻蘇生喃喃自語一句後,才稍稍提高音量道:“我倒也不為阻你,畢竟你也算的上奉儒守官之家出身,小心着別讓你阿孃知道這事兒,否則…”閻蘇生微微一頓,下面的話沒再説出口來。
聞言,唐離也不接話,加快動作忙完了手中的事物後,見閻蘇生沒什麼要代,便跨出店門,向南而去。
離開那爿小店,唐離覺得呼松暢了許多。雖然閻蘇生這四年來待他着實不錯,但老人身上那股沉鬱到骨子裏的蒼涼卻使本
跳
的少年總是不能習慣。
作畫加上在店中忙碌,當唐離又走了兩坊路程,到達花零居前時,天已是暮
四合時分。
懷思坊,作為本城煙花聚集之所,此時早已是熱鬧不堪,無數身穿提花團衫的商賈及儒生士子漫遊其間,兩側小樓上,着紅披翠的鶯鶯燕燕們揮動着水紅的蓮袖在招徠客人,為喧鬧的坊市營造出一片迤儷的香豔氣息。
“騎馬依斜橋,滿樓紅袖招”剛進懷思坊,吃這鬧騰騰的氣氛一,唐離喃喃自
出這兩句詩來,隨後看到本坊右手第二家,花零居門口處懸掛的一
四盞花燈散出的朦朧光輝,他更是莫名
到身上一暖,終
穿梭於殘破的小院及清冷的店鋪中,陡然來到這樣一個胭脂飄香的熱鬧所在,心神不免放鬆不少。
不走正門,循側門而進的唐離剛到了花零居關關獨住的黛小樓下,就見樓上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驚喜叫道:“小姐,小姐,阿離來了,阿離來了。”
“阿離來了,在哪兒?”話聲未落,二樓的扶欄處已有一人探而望,這是一個年在十七八歲的女子,眉目如畫的她有着一副最合時人審美標準的豐滿身姿,想是因為出來太急的緣故,那支剛剛飾上的金步搖簪子晃動不停,將院中粉紅的紗燈光影打散在臉上,更為她增添了三分離的豔
。
“阿離,你今天一定要幫幫姐姐。”剛剛走上二樓,不等唐離開口説話,就見焦急等候的關關搶上兩步,一把攥住了他的手,眼波轉的懇切説道。
“出什麼事了?我是你的蕭師,自然該幫你。”近三個月的合作,關關對他的確不錯,工錢也給的慷慨,二人相處很是相得,所以唐離見她臉上這般徨急神,也着緊的關切問道,並藉着説話的時機,悄然後退一步,不動聲
的
出了自己的手來。
“還不是洛陽樓!”恨恨的咬着細密的牙齒,關關滿臉惱道:“突然之間,也不知他們從那裏找了個小妮子來,攛掇着要來挑我的牌子,時間就定在今晚。”
“挑牌子!”聽到這三個字,唐離的臉也跟着微微一變,在這地方打工三月,他也清楚這三個字的分量。一入懷思坊,就有一堵菱形照壁,上面掛着的都是本坊各家最當紅姑娘的花牌,不似下邊的擁擠,整個照壁上部的三分之一,就只掛着一支花牌,上面自然就是本坊的花魁。所謂的挑牌子,爭的就是照壁上的這個位置。雖然只是小小的一個地方,它隱含的是地位、錢財,甚至是姑娘們從良的希望。
作為除本州教坊外最大的花樓,關關不僅是花零居的台柱子,更是現在公認的懷思坊頭牌。洛陽居的挑牌子自然是衝着她而來。
“比什麼?”也不多説廢話,唐離張口問道。
“洛陽居定的是歌”象這種挑牌之爭,歷來規矩都是挑戰方出題,應戰的一方排序,有不敢接題的雖然不能説輸,但必然被人看輕,此後身價大跌,其實與輸也沒什麼區別。
一説到“歌”字,關關那好看的遠山眉又緊緊的蹙了起來。論相貌舞姿他都不怯,只是這歌,一想到自己那略顯沙啞的音質,頭牌花魁頓時就一陣兒心煩意亂。
“唱什麼曲子定了嗎?”口中説着話,唐離已順勢走進了屋裏,粉紅的閨房內,彈琵琶、執牙板的樂師們正對着一本簪花詞本爭論不停。
順手拿過詞本,唐離直接向最後翻去,象這種挑牌子之爭,斷無還唱舊詞的道理,只能在最新錄入的新詞中挑選了。堪堪翻到倒數第二頁,一個悉的名字映入眼簾,少年瞑目細想了片刻,眼中神采一綻,側身對關關道:“你相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