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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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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會清出大量的污泥濁水,”傑克遜接着説。

“他的錢並不是都花在裏吉納身上的呀。”

“噢,唔——是打了折扣的,對嗎?我想他還是會逢凶化吉的,”年輕人説,他想改變一下話題。

“也許吧——也許。據我所知,他今天要去見幾位最有影響的人物,”傑克遜先生勉強地讓步説。

“當然了,希望他們能幫他度過難關——至少是這一次。我不願設想讓可憐的裏吉納到專為破產者辦的寒酸的國外温泉地去度過餘生。”阿切爾沒有作聲。他覺得,無論後果多麼悲慘,一個人若是得了不義之財自然應當受到無情的報應。因而他幾乎想也沒想博福特太太的厄運,心思又回到眼前的問題上。在提到奧蘭斯卡夫人時梅的臉紅了,這是什麼意思呢?

他與奧蘭斯卡夫人一起度過的那個盛夏之已經過去4個多月了,自那以後再沒有見過她。他知道她已回到華盛頓,回到了她與梅多拉在那兒租下的那所小房子。他曾給她寫過一封信,簡短几句話,問她什麼時候能再相見,而她的回信則更為簡短,只説:“還不行。”從那以後,他們之間再不曾有過。他彷彿已經在自己心中築起了一座聖殿,她就在他隱秘的思想與期盼中執掌王權。漸漸地,漸漸地,這座聖殿變成了他真實生活的背景,他的理行為的惟一背景,他把他所讀的書、滋養他的思想情、他的判斷與見解,統統都帶進了這座殿堂。在它的外面,在他實際生活的現場中,他卻懷着一種與俱增的不真實與缺憾,跌跌撞撞地與那些悉的偏見和傳統觀念發生撞擊,就像一個心不在焉的人碰撞自己屋裏的傢俱一樣。心不在焉——這正是他目前的狀態,他對於周圍人們覺得實實在在的東西一概視而不見,以致有時候,當他發現人們依然認為他還在場時,竟會讓他大吃一驚。

他注意到傑克遜先生在清理喉嚨,準備做進一步的披

“當然,我不知道你子家對人們關於——唔——關於奧蘭斯卡夫人拒絕她丈夫最新提議的看法有多少了解。”阿切爾沒有吭聲,傑克遜轉彎抹角地接下去説:“很可惜——實在很可惜——她竟然拒絕了。”

“可惜?究竟為什麼?”傑克遜低頭順着他的腿向下望去,一直看到那隻沒有皺褶的短襪及下面發亮的輕便舞鞋。

“唔——從最起碼的理由説吧——現在,她準備靠什麼生活呢?”

“現在——?”

“假如博福特——”阿切爾跳了起來,他的拳頭嘭的一聲砸在黑胡桃木邊的寫字枱上。那一對銅墨水池在座窩裏跳起了舞。

“你説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先生?”傑克遜先生在椅子裏稍微動了動,以平靜的目光盯着年輕人那張怒的臉。

“唔——我從相當可靠的方面得知——事實上,是從老凱瑟琳本人那兒——當奧蘭斯卡夫人斷然拒絕回到她丈夫那兒去之後,她家裏大大削減了對她的貼補,而且由於她的拒絕,她還喪失了結婚時贈予她的那些錢——假如她回去,奧蘭斯基隨時準備把錢移給她。既然如此,那麼,親愛的孩子,你還問我什麼意思,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呢?”傑克遜和善地反駁説。

阿切爾走到壁爐台前,彎身把他的煙灰彈到爐格里。

“對奧蘭斯卡夫人的私事我一無所知,可我也毫無必要搞清楚你所暗示的——”

“哦,我可沒作什麼暗示呀。是萊弗茨,他算一個,”傑克遜先生打斷他道。

“萊弗茨——那個向她求愛、並受到責罵的傢伙!”阿切爾輕蔑地喊道。

“啊——是嗎?”對方急忙説,彷彿這正是他設下圈套等他説出的內容。他仍然斜對爐火坐着,那雙老眼尖刻地盯着阿切爾,彷彿把他的臉用彈簧給頂住了似的。

“唉呀呀,她沒有在博福特栽跟斗前回去真是太遺憾了,”他重複地説。

“假如她現在走,又假如他破了產,那隻會證實大家普遍的看法。順便説一句,這種看法可決不是萊弗茨一個人特有的。”

“噢,她現在是不會回去的,決不會!”阿切爾話一出口就又意識到,這恰恰是傑克遜在等候的。

老紳士留心地打量了他一番。

“這是你的意見吧,嗯?唔,無疑你是知道的。不過人人都瞭解,梅多拉剩下的那幾個錢都掌握在博福特手裏。我真想不出,沒有他幫忙,她們兩個女人怎麼活下去。當然,奧蘭斯卡夫人説不定還能讓老凱瑟琳的心軟下來——她一直堅決地反對她留在這兒——老凱瑟琳願意給她多少貼補就能給多少。不過大家都知道她把錢看得很重,而家中其他人都沒有特別的興趣一定要把奧蘭斯卡夫人留下。”阿切爾怒火中燒,但也只能乾着急:他完全處於明知要幹蠢事卻還一直在乾的那種狀態。

他發現傑克遜立即就看出他並不瞭解奧蘭斯卡夫人與祖母及其他親屬的分歧,而且,對於他被排除在家庭會議之外的理由,老紳士也已得出了自己的結論。這一事實告誡阿切爾必須小心從事,有關博福特的含沙影已使他氣得不顧一切了。然而,儘管他可以不顧個人的安危,他仍然沒有忘記傑克遜先生現在是在他母親家裏,因此也是他的客人。而老紐約一絲不苟遵循的待客禮節,是決不允許把與客人的討論變為爭吵的。

“我們上樓去找我母親吧?”傑克遜先生最後一截煙灰落進臂下的銅煙灰缸時,他唐突地提議説。

坐車回家的路上,梅一直奇怪地沉默無語,黑暗中,他仍然覺到她嚴嚴實實地包在那層威脅紅之中。那威脅意味着什麼,他不得而知,但它是由奧蘭斯卡夫人的名字引起的——這一事實足以引起他的戒備。

他倆上了樓。他轉身進了圖書室。平時她總是跟他進來的,但他卻聽見她沿着過道往前走去,進了她的卧室。

“梅!”他急躁地大聲喊道。她過來了,輕輕瞥了他一眼,對他的口氣有些驚訝。

“這盞燈又冒煙了。我想僕人們該注意把燈剪整齊點吧,”他神經質地抱怨説。

“對不起,以後再不會出這樣的事了,”她用從母親那兒學來的堅定愉快的口吻回答説。這使阿切爾更加煩惱,覺得她已經開始拿他像個小韋蘭先生似的加以遷就了。她彎下身去捻低燈,燈光反照着她那雪白的肩膀和那張輪廓鮮明的臉,阿切爾心想:“她真年輕啊!這種生活還得沒完沒了地持續多少年!”他懷着一種恐懼,覺到了自己旺盛的青、血管裏熱血的悸動。

“聽我説,”他冷不丁地説“我可能得去華盛頓呆幾天,不久——大概下星期吧。”她一隻手依然停在燈鈕上,慢慢朝他轉過身來。燈火的熱力使她臉上恢復了一絲紅潤,不過當她抬起頭時,臉又變得蒼白了。

“有公事?”她問,那語氣表示不可能有其他原因,她提這個問題是未經思索的,彷彿僅僅為了完成他那句話。

“當然是有公事了。有一起專利權的案子要提最高法院——”他説出了發明者的姓名,進而以勞倫斯-萊弗茨慣用的那種伶牙俐齒提供細節,而她則專心致志地洗耳恭聽,並不時説:“是的,我明白。”

“換換環境對你會有好處,”他講完後她坦然地説。

“你一定得去看看埃倫,”她又補充道,一面帶着開朗的笑容直視着他的眼睛。她講話的口氣就像是在勸告他不要忘記某種令人厭煩的家庭義務一樣。

這是他們兩人中間有關這個問題所講的惟一一句話,然而按照他們所受訓練的那套規範,這話的含義卻是:“你當然明白,我瞭解人們對埃倫的那些説法,並且真誠地同情我的家人讓她回到丈夫身邊去的努力。我還了解——由於某種原因你沒有主動告訴我——你曾經勸説她抵制這種做法,而全家年紀大的人,包括我們的外祖母,都一致同意那樣做。還有,正是由於你的鼓勵,埃倫才公然違抗我們大家的心意,才招致傑克遜先生今晚大概已向你暗示的那種非難。這暗示使你那麼氣憤…暗示確實有不少,不過,既然你好像不願接受別人的暗示,那麼就讓我親自給你一個吧,用我們這種有教養的人能夠相互不愉快的事的惟一方式:讓你明白我知道你打算到了華盛頓去看埃倫。也許你是特意為這個目的而去的呢。既然你肯定要見她,那麼,我希望你得到我充分明確的贊同去見她——並藉此機會讓她明白,你慫恿她採取的行為方針可能導致什麼樣的結果。”當這種無聲信息的最後一句傳達給他的時候,她的手依然停在燈鈕上。她把燈捻低,取下燈罩,對着發蔫的火頭哈了口氣。

“把它吹火氣味就小些,”她帶着於理家的神氣解釋説。她在門口轉過身,停下來接受了他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