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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井底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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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興而去,敗興而歸。大夥兒圍坐在破廟大殿上,都有説不出的悵惘。

時已入夜,殿上仍然沒有燃燈,黯淡的月由破瓦縫隙間灑落眾人臉上,臉和月同樣黯淡。

大家都低着頭,誰也沒有開口,心裏全像壓着一塊沉重的大石。

過了許久,霍宇寰忽然輕吁了一口氣,緩緩道:“老爺子,我有句冒昧的話請教,對令兄説的話,你認為是真的嗎?”曹樸凝重地道:“我不敢斷言他説的都是真話,但有兩件事,卻是千真萬確的。”霍宇寰道:“哪兩件?”曹樸道:“他的確有病,而且,雙手都沒有受過傷。”霍宇寰點點頭,道:“這個我也相信。不過,我有一個很奇怪的想法,不知老爺子信不信?”曹樸道:“老弟不妨説來聽聽。”霍宇寰徐徐道:“我在想,他們會不會一個人來假冒令兄曹樂山?”曹樸駭然一驚道:“這──只怕不可能吧?”霍宇寰道:“可能當然很小,但也並非絕無可能。因為事隔十餘年,你對他的面貌已經記不十分真切,僅由頭兩處傷痕作為辨認據,要假造兩處傷痕,卻不是什麼難事。”曹樸道:“可是,他怎會一眼就認出是我?”霍宇寰道:“我懷疑的正是這一點,當時房中光線很暗,他又是個病重的人,乍見之下,你尚且不敢確認是他,他卻一眼就認出你來,豈非不合情理?”曹樸張口結舌,竟無詞以對。

霍宇寰又道:“還有,你們兄弟已經多年不見,好不容易又骨重聚了,他居然沒有一句話提及兒時舊事,又沒有叫僕婦們向你行禮拜見,臨分別時,更沒有問起你今夜住宿何處?”曹樸嘆道:“看來確有問題,但這些話,當時你怎麼不説?當時只要隨便提幾件故鄉瑣事一問,豈不就當面拆穿了嗎?”霍宇寰道:“我也是事後才想起來的。同時,另外還有一點疑問令人不解。”曹樸道:“另外還有什麼疑問?”霍宇寰道:“咱們今天才趕到蘭州,以腳程計算,兇徒最多早半天抵達,他們怎會料到你會來,竟然事先備了一個假冒的人?”曹樸以手搔頭,喃喃道:“是啊!他們怎會對你我的行蹤得如此清楚…”霍宇寰道:“咱們由老鴉嶺一路追躡兇徒,行蹤猶有可説,老爺子卻從未離開過同仁縣境,對方居然也料到你會到蘭州來,這就叫人想不通緣故了。”韓文生突然接口道:“大哥既然懷疑那曹樂山是偽冒的,何不先將他擒下,再仔細盤問他?”霍宇寰搖頭道:“同仁堂藥鋪已在咱們監視之下,擒他易如反掌,但真兇下落未明,打草驚蛇,反而不好,目前咱們最好是偽作受愚,先使對方警惕鬆懈,然後再出其不意,將他們一網打盡。”韓文生道:“這件事應該如何進行呢?”霍宇寰道:“我想,同仁堂藥鋪的假冒曹樂山,只是一種障眼法,真兇很可能藏匿在城外曹家別墅內,咱們今夜傾全力先把曹家別墅徹底搜查一遍,務必要查出真兇藏身之處。”韓文生道:“什麼時候開始行動?”霍宇寰道:“現在就開始──”孟宗玉一直沒有開過口,這時忽然道:“霍大哥,這樣不妥。”霍宇寰道:“你有什麼意見?”孟宗玉道:“小弟以為這樣大舉搜查,同樣會打草驚蛇。而且,那真兇並不笨,他不可能藏在那曹家別墅裏。”霍宇寰道:“怎見得呢?”孟宗玉道:“自從上次雙龍鏢局利用曹家別墅設伏之後,那地方已經毫無隱秘可言了,兇徒要潛匿療傷,一定會選擇更安全的地方,而最好的藏身之處,不在郊外,而在鬧市。”霍宇寰動容道:“唔!話是不錯,但鬧市中人煙稠密,咱們如何進行搜查呢?”孟宗玉道:“依小弟愚見。本不必搜查。”霍宇寰微詫道:“不必搜查?”孟宗玉道:“是的。要從鬧市中找一個人,何異大海撈針。咱們只須按兵不動,嚴密監視着同仁堂藥鋪,那兇徒一定會自己出尾巴來。”霍宇寰值:“為什麼?”孟宗玉道:“因為咱們急於搜尋兇徒藏身之處,兇徒也同樣急於想了解咱們的動向,如果咱們按兵不動,兇徒必然起疑。”霍宇寰點頭道:“不錯。”孟宗玉接道:“他一起疑,不外兩途,一是跟同仁堂連絡,探詢咱們午後入店的經過,一是直接派人刺探咱們的行蹤。換句話説,咱們越沉着,他就越不安,咱們想尋他很難,若等到他自己出尾巴,再捉他就容易了。”霍宇寰道:“可是,時間拖延越久,對他越有利。萬一他比咱們更沉着,豈不巧反拙?”孟宗玉笑道:“這就好象貓捉老鼠一樣。貓追急了,老鼠就躲在裏不動,過一會,聽不見貓的聲音,便會伸出頭來瞧瞧──鼠竊之輩,總是多疑的。”霍宇寰沉了一下,道:“好!咱們今夜就去老鼠口守候,看看有什麼動靜。”孟宗玉道:“趁夜前往,人不宜太多,有我和大哥同去便足夠了。”霍宇寰點點頭,對韓文生道:“咱們走了以後,立即將山下樁卡撤回來,大家都退入竹林內去,空出廟宇,燃煙火,若有人前來窺探,不可聲張出手,只須暗中跟蹤着他。”叮囑一番之後,便和孟宗玉束紮起身,由土崗後側繞路下山。

這時尚未夜深,城門口還有行人進出,為了掩蔽行跡,兩人故意從靜安門入城,在街上兜了個大圈子,才轉到西關大街的“同仁堂”藥鋪附近。

一切還是老樣子,藥鋪店門緊閉着,靜悄悄不聞人聲,兩名留守的小兄弟,分別隱藏在前街和後巷陰暗處。

霍宇寰詢問午後情況,兩個小兄弟異口同聲回答道:“店門始終閉着,沒有人出來,也沒看見人進去。”孟宗玉道:“大白天裏,他們自然也想到附近有人監視,若有行動,多半會在下半夜。”霍宇寰將兩名小兄弟遣走,舉目四望,見左前方橫巷裏有一棵高大的白果樹,枝葉茂密,正好遙對着同仁堂後院門。

於是,對孟宗玉道:“咱們分頭守候吧,你負責後面巷子,我監視前街大門,若有動靜,再互相聯絡。”孟宗玉道:“好的,只是大哥千萬請記住,不可單獨涉險。”霍宇寰笑笑道:“知道了,老鼠尾巴一出來,我就會通知你的。”孟宗玉一長身,掠上了樹梢,揮揮手,隱入枝葉叢中。

霍宇寰見他已經躲好了,才獨自繞到前街。

可是,前面大街上左右全是店鋪,街道寬闊,竟無法覓得一個理想的藏身之處。

不得已,只好選了一棟較高的房屋,飛身掠上屋頂,坐在屋脊上。

這兒居高臨下,雖然可以監視大街動靜,自己卻無法隱蔽,也容易被人發現。

不過,既無其它更好地方,也只能將就些了。

等候了將近一個時辰,夜已深沉,街上人聲漸漸寂靜下來。

霍宇寰總覺這地方太顯眼,正想換個位置,忽然發現街角來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頭子,柱着一枴杖,彎弓背,蹣跚地從遠處街角轉過來,一面走,一面不時扭頭東張西望,神情透着幾分神秘。

霍宇寰急忙縮身退到屋脊後,整個人平卧在瓦溝內,屏息靜氣,注視着那人的舉動。

不片刻,老頭子已走到“同仁堂”門前,停步四顧,似乎在觀察附近有沒有人窺視。

霍宇寰暗暗點頭道:果然被孟兄弟料中了…

一念未已,那老頭突然一頓枴杖,飛身而起,竟向霍宇寰藏身的屋頂上掠了過來。

霍宇寰吃了一驚,只當自己形跡已經敗,連忙翻腕撒刀──可是,那老頭落身之處,卻是旁邊一棟較矮的屋頂,迅速收起枴杖,也在屋脊上坐了下來。

看情形,他並未發現霍宇寰,而是跟霍宇寰抱着同樣目的,來此守株待兔,有所圖謀。

不同的是,霍宇寰為求視線廣闊,選擇了最高一棟樓房藏身,那老頭卻為了利用高樓陰影掩蔽,選中了較矮一棟房屋的屋面。

老頭不知身旁有人,倒也罷了,只苦了霍宇寰,既無法斷定老頭兒是敵是友?又無法移身避開,還得屏住呼,躺在瓦溝裏,動也不敢動。

正在焦急,忽見一條人影由“同仁堂”藥鋪中飛掠而起,凌空一個斛鬥,輕飄飄落在街心,聲息全無,點塵不揚。

霍宇寰看出那是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彈弓,頭上扎個沖天辮子,肩後背着一個小布包。

由那張彈弓和沖天辮子,霍宇寰猛然想起兩個人。

童叟雙奇!

不錯,那男孩正是祁連童叟雙奇中的“泥丸神童”董香兒,不用説,旁邊這白髮老者,準定就是“竹杖翁”董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