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仲秋鬧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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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5年的秋天,對於在台灣的本人來説,台北府可以説是最安全、最舒適的地方。
楓葉正紅,秋風送。寶成門(西門)一帶車水馬龍,一片繁華景象。如果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發現,城門樓子上着太陽旗,一丈八尺寬的西門街上,來往行人多是西服革履的總督府籍官員、身着陸、海軍服的帝**人、束着髮髻的倭國人以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本歌,讓人恍惚以為是到了下關或是大阪。
位於西門街北側的台灣布政使司衙門早已經更換了招牌,取而代之的是“大本國台灣總督府”四名荷槍實彈的本士兵分立於硃紅的大門兩側,偶爾也有在台北經商的當地人從門前經過,也是目不斜視,來去匆匆。當然,也有堂而皇之到總督府拜訪的中國人,只是到了大門前,也變得低三下四起來,又是打躬,又是作揖,末了還得讓鬼子哨兵摘下瓜皮帽,按着腦袋三鞠躬,才算完成了禮節。
鑑於台北在政治、經濟、戰略上的重要,侵台軍在這裏駐有大量的軍隊。除了台灣總督府和台灣軍務司令部之外,近衞師團司令部、第二師團司令部、民政局、陸軍局、海軍局等寇軍政首腦機關都駐在台北城裏。隨着這麼多鬼子湧入這個城市,在西門街、北門街、府直街一帶,本料理屋、壽司麪館、東洋武道館、歌舞伎館應運而生,使得剛剛經歷了戰火的台北增添了幾分畸形的繁華。
唐景崧棄台內渡後,台北艋甲人李秉鈞、吳聯元、陳舜臣,大稻埕的李生、白龍發、向其祥、吳文秀以及鹿港雜貨商人辜顯榮等人聯名恭請軍進兵台北。美國《紐約先驅報》記者達菲德遜、英國商人湯姆遜、德國商人奧利及台北電信局洋員漢森亦自稱代表台北外僑請軍從速入城。駐守台北龜侖嶺的清軍總兵徐清勝則率所部五營叛國投敵,奴顏婢膝地表示要“聽命行之”被任命為台灣地區第一個偽警察署支廳長,他的這支漢隊伍經過篩選,也成為台灣地區有史以來的第一批警察。不過警察署的真正權力並不在徐清勝手裏,而是掌握在本顧問、民政局長官水野遵的心腹小野太郎手中。
別看蘇力、江國輝的義軍在北部各地騷擾襲擊,把小鬼子折騰得夠嗆,可是基隆和台北府他們還沒有光顧過,主要也是顧忌駐守兩地的鬼子人多勢眾,這樣一來,基隆和台北就成了侵略者的避風港和天堂。
台北的市面逐漸恢復後,來不及逃走的市民迫於生計,重戰前的舊業。因此,那些推着獨輪車叫賣炒米粉、油豆腐、麻糬的小販又出現在街頭;經營涼麪、燒麥、蒸圓和鴨血粉絲湯的小吃攤、小飯鋪也紛紛開張。不過,這些店鋪大都在距離台灣總督府較遠、相對冷清、偏僻的南門街和小南門街上。
天近晌午,台北府北城外的大稻埕一帶仍然熱鬧異常。這裏是台北府最繁華最富庶所在。建昌街、六館街和千秋街上小洋樓林立櫛比,美國、德國、荷蘭等六個國家的領事館,台灣省電報學堂、西學堂、番學堂都在這一帶;歐美商人開設的洋行以及閩、粵、台、浙富商開設的茶館、樟腦館隨處可見。幾年前劉銘傳引進的客運馬車、人力車在大街上穿行往來,車上坐的不是西洋鬼子、東洋鬼子,就是在當地有頭有臉的富商士紳。在這熙熙攘攘之中,三輛馬車和三個騎馬人停靠在大稻埕建昌街的建昌貿易公司門前,一行八人有的勒住馬車、有的甩鐙下馬,拴好牲口,進了這所兩層的小樓房。
沒有兩袋煙的功夫,有六人出來,跨上馬匹,趕上馬車,沿着淡水河畔,直奔位於西南方向的台北府承恩門(北門)。
馬車沿着通往北門的官道急駛而來,車輪滾滾,帶起一溜煙塵。領頭的那個車把式把那帶着紅纓的鞭子甩得“啪啪”脆響,一看就是個有經驗的老把式。三輛馬車後面還跟着三個騎馬的漢子,為首的那個身着深藍帶暗花府綢長袍,外罩黑緞子小坎肩,鼻樑子上面架着一副水晶墨鏡,高鼻準下一摸溜黑的小鬍鬚,雖然三十來歲的模樣,卻是一副大老闆的派頭;跟在後面的兩個人則是一式的黑衣黑褲短打扮,頭戴巴拿馬式草帽,顯得幹練利落,一看就知道是老闆的跟班保鏢。
高聳的北城門樓上,太陽旗在秋陽下無打采地低垂着。包着鐵合葉、釘着一排排鈸頭大釘的承恩門大開着。四個身穿黃皮的偽警察和兩個小鬼子正站在外郭甕門前檢查過往行人。
馬車離城門越來越近,過了接官亭,外郭甕門上“巖疆鎖鑰”四個大字已經清晰可見。不等偽警察出面制止,隨着車把式“咦歟”一聲吆喝,三輛馬車嘎然而止,停在了距離城門四、五丈開外的地方。兩個黑衣打扮人中那個歲數稍大者越過馬車後,騰身下馬,摘下小帽衝着兩個鬼子恭恭敬敬的來了個三鞠躬,然後衝着為首的偽警察一點頭:“是陳警長啊,您辛苦?”説着遞過一張總督府簽署的基隆至台北的經商通行證。
那個瘦的麻臉漢一愣:是誰呀?怎麼會認識我?
其實,黑衣人不知道這個麻子姓陳,只是聽一個匪兵這麼稱呼他,這才來一個借菜下碟,套了一回“近乎”看了麻子一臉的疑惑,他自然明白麻臉漢心中在想什麼“嘿嘿”一笑:“怎麼?陳警長不認識我了?”麻臉陳警長下意識地搖搖頭。可是,他的腦子裏正在拼命地搜索着,到底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黑衣人呢?
黑衣人“呵呵”地笑着,揚聲説道:“陳警長真是貴人多忘事,不認識兄弟,您總該認識我們李生李老爺吧?”這個李生是大稻埕士紳兼富商,説得一口利的英語,與台北、基隆的外國商人很有情。自從進軍入城,深得水野遵“器重”鬼子成立保良局,他擔任了局長,台北城裏還真是沒有人不知道李生李局長。黑衣人説着,指了指馬車後面那個穿藍長袍的騎馬人,介紹道:“看了嗎,那可是李老爺的堂弟,李四爺啊!”麻子臉陳警長“啊啊”地點着頭,也不知道是承認“貴人多忘事”啊,還是表示認識李老爺?黑衣人回首打了個招呼,幾個車把式抱着一堆吃的東西走了過來,黑衣人把幾瓶埔里紹興酒”豬、紅燒鵝、香湯豬腳到偽警和鬼子懷裏,連聲説道:“就要過八月節(中秋)了,這是李四爺的一點小意思。”麻子臉知道李家是大稻埕一帶的富户,李生在台北又是響噹噹的人物。人家既有通行證,這個李四爺出手又大方,自己為什麼要放着河水不洗船呢?另外,直到現在自己還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認識的人家,實在是太説不過去了…麻子臉這麼思忖着,突然間恍然大悟,有些抱歉地説道:“大哥,您看我這記,上次兄弟跟我們廳長徐大人去總督府參加保良局壯丁團成立大會,你老兄跟着李局長也參加了嘛!”他搜腸刮肚,也只想起這麼一個事由兒。
黑衣人眉開眼笑地説道:“看,看,我説的嘛,這才多少子,陳警長怎麼會不認識兄弟了呢?”讓黑衣人就坡牽驢這麼一説,麻子臉彷彿覺得真的是這麼一回事。轉過身陪着笑臉對小鬼子低聲説了幾句,鬼子兵揚了揚手中的燒鵝,用半生不的中國話説道:“良民大大的,開路開路的!”黑衣人對麻子臉一抱拳:“改天兄弟請陳警長和弟兄們喝兩盅!”説話間,三輛馬車魚貫通過了北城門。
這一行三輛車、六個人進了城,看到後面沒有人跟蹤,就直奔小南門街興昌客棧,機靈的小夥計看到來了客人,打開大門,大聲吆喝着把車馬、眾人讓了進來,老闆聞聲也了出來,連連抱拳作揖表示歡。黑衣人問道:“掌櫃的,有既清靜又幹淨的房間嗎?”
“有,有,諸位請跟我來。”老闆連聲答應着,把一行人領進了後院。關上院門,老闆抓着黑衣人和為首的那個車把式急切地説道:“江大哥,蔡三哥,你們怎麼親自出馬了?”黑衣人沒有回答他的問話,指着被稱為李四爺的幾個人説道:“老楊哥!來,我給你介紹幾位客人。”那個李四爺“呵呵”一笑:“怎麼,江大哥還把我們當作客人?”江大哥也笑了起來:“遠道是客嘛!”然後向老楊介紹道:“這位就是志願軍飛豹突擊隊隊長李策。”老楊驚喜地説道:“是李隊長啊,久仰,久仰!早就聽江大哥説志願軍能征善戰,有了你們,小鬼子是兔子尾巴長不了!”聽了老楊這番熱切誠懇的話語,李策等四人突然覺得肩上的責任又重了幾分。
這個興昌客棧是江國輝義軍在台北的情報站,開業也沒有多少子。江國輝從北埔遊擊訓練班回來後,邢亮講的那些游擊戰課程深深地印在他腦海裏。前些子,台灣總督樺山資紀為了顯示台北的太平穩定,鼓勵商人經商,准許歇業的店鋪復業。江國輝利用這個機會,託人找到原興昌客棧的老闆商量把客棧盤過來,恰巧,這個老闆因為兵荒馬亂,買賣難做,也無心再經營下去,買賣雙方一拍即合。興昌客棧選擇吉開張客,這個情報站就算成立起來。這個老楊名叫楊勢,北投人,先前與蘇力一起開工廠,經營樟腦製造和銷售,後來劉銘傳修鐵路,他又在台北車站票房上謀了個差事。他為人熱情、仗義,處事穩健、靈活,在台北城裏城外人頭子,朋友也多。
聽説飛豹突擊隊要在台北府幹小鬼子一傢伙,老楊着實興奮了一陣子。當下,老楊把他了解到的城裏各處鬼子的基本情況、作息時間、生活習慣、來往行蹤一一介紹了一遍。第二天,江國輝、蔡三哥(蔡伯,淡水人,義軍頭領)、老楊他們又陪着李策他們上街,把台北的各條街道遛了個夠,尤其是西門街、北門街、府前、府後街一帶更是看了個仔仔細細。
李策本來是想要鬧就鬧個大大的,在總督府幹他一下子,如果能把樺山資紀這個老鬼子炸死,那是最好不過了。可是經過仔細觀察,李策發現鬼子對城內治安極為重視,尤其是總督府等軍政首腦機關,更是戒備森嚴,一般人本就別想靠到跟前。一班長王大生嘴説道:“我就不信咱們飛豹突擊隊就進不了總督府?”李策點點頭:“大生説得不錯,總督府這個小衙門還擋不住咱們爺們兒,可是進去以後萬一鬧騰起來,要想在鬼子的老窩裏全身而退還是有一定的困難。出發前總指揮是怎樣對我們講的?我們這次進台北的主要目的還是配合大部隊反掃蕩,粉碎鬼子對新竹的進攻。我們應該學孫悟空,鑽到鐵扇公主肚子裏,既要把鬼子折騰得死去活來,還要毫髮無傷地安全離開台北。這就要求我們要巧妙安排,靈活多變,絕不能為逞英雄蠻幹。”聽了李策的話,江國輝在一旁嘴道:“是呀!由於咱們連續幾次劫了鬼子的運糧隊,最近幾天,樺山資紀頻頻從各地調兵力對台北至新竹的糧道進行掃蕩。只要我們在台北鬧它一傢伙,看他還能耀武揚威、安安心心的去掃蕩。再説,如今的台北城看似人來人往,一派平和的景象,實則外鬆內緊,暗藏殺機。事情鬧起來後,一旦我們未能及時出城,恐怕會造成不必要的損失。我看咱們大家還是應該據老楊提供的情況多動點兒腦子…”民政局長官水野遵是個有野心的傢伙。本來本在台灣準備實行以民政局為主導的行政制度,誰知道台灣軍民抵抗的烈程度超出了原本預期,於是在九月十六重新修訂了《台灣總督府條例》,將總督府的設計由原本施行民政的機關轉變為類似於軍事管制的形式。在此軍管體系下,民政局的權限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若干應由民政局所掌管的事務,改由陸軍局或海軍局來辦理。例如會計業務移轉到陸軍局監督部和總幕僚副官部,以方便軍方統籌辦理南進軍所需要的龐大軍餉開支,這就引起了水野遵對樺山資紀極大的不滿。大概是為了消遣苦悶,這些子,水野遵經常出入一家叫“上野櫻花”的歌舞伎館,上了一個叫清水美奈子的藝,還經常在那裏留宿。
曙初,乙未年中秋的黎明在壓抑的氣氛中降臨了。中秋佳節本是中國人閤家團圓的節,可是,照正、寶成、麗正、承恩、重熙五個城門上的太陽旗和大街上鬼子憲兵“咔咔”的皮靴聲,給這個傳統的喜慶節蒙上一層沉重的陰影。時至今,台北城裏城外還有許多房屋仍是鐵將軍把門,不知有多少黎民百姓有家難回,難以親人團聚。
天已經矇矇亮,昏暗的路燈也早已熄滅(1889年,劉銘傳主持的清國第一個自辦電力公司在台北建成,並在巡撫衙門、布政使司衙門所在的北門街、西門街、新起街一帶安裝了路燈),半明半暗的大街上除了巡邏的本憲兵和偽警察,還很少有行人。在“上野櫻花”對面的路邊上,停着一輛四輪廂式馬車,穿着制服的馭手斜靠在御座上,打着呼嚕,睡得正香。車廂的前後,和兩側的車門上都鑲嵌着顯眼的“大本國台灣總督府”字樣的標識,馬車擁有如此顯赫的地位,讓那些往來巡邏,且心知肚明內裏情況的憲兵和警察絲毫都不敢多加盤問檢查。
這輛豪華的馬車就是台灣總督府民政局長官水野遵的座車。往常,都是入夜以後,這輛馬車悄悄的把長官送進“上野櫻花”的温柔鄉;第二天,趁着天微明,路上行人稀少之際,再無聲無息的把長官接走。可是今天不知是怎麼了,直到現在長官還沒有現身,起了個大早的馭手在無聊地等待中不由得打起了瞌睡。
一隊鬼子憲兵掖着短槍,挎着戰刀,從“上野櫻花”門前列隊而過。當憲兵拐入北門街之後,一輛人力車從附近的一個小巷拐了出來,車上坐着一個士紳打扮的中年人。車子經過“上野櫻花”門前時,車上的中年人叫着車伕:“欸,停車,停車,我的鼻煙壺掉了!”那個人力車伕趕忙停下車子,貓着在光線晦暗的路面上摸索尋找着。而此時,那輛馬車上的馭手還在呼呼大睡,對身邊發生的事情絲毫未有覺察。車伕蹲在大街上忙活了一陣子,歡聲説道:“老爺,可找到了!原來滾落到馬車底下了。”
“好,好,找到就好,這可是蘇老爺送給我的。”人力車一路小跑,漸漸地走遠了。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透過窗簾,把微弱的光亮送進了房間裏。雖然光線還很幽暗,但屋內的一切都能夠看清楚。在那包着織錦滾邊的式榻榻米上,縮卷着一男一女,二人纏繞着,睡夢猶酣。那個酒糟鼻子男人多的大手正搭在女人白皙柔的峯上。大概是呼不暢,女人下意識地推開壓迫在她身上的大手,男人被驚醒,翻身坐了起來,了睡眼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天,自言自語地説道:“咳,今天怎麼晚了?”雖然喜好女的水野遵喜歡這個調調,倒也知道孰輕孰重。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人看見堂堂民政局長官大清早從歌舞伎館出來,到底不好。於是急忙披上衣服,穿上褲子。
可能是男人的動作大了一些,把女人鬧醒,她**着身子,跪在榻榻米上,把細滑的小手伸進男人的上衣裏,撒嬌地撫摸着男人長滿汗的脯,嗲聲嗲氣地説道:“主人,有錢難買黎明覺。大過節的還走那麼早,您就不能多呆一會兒啊!”
“嘿嘿!”男人笑着:“哼,還不是你這個小**,折騰了多半宿,害得人筋疲力盡!”説着,男人拍着女人肥豐腴的大股,使勁兒擰了幾下,又用他那臭烘烘的嘴巴在女人粉嘟嘟的臉蛋上膩乎了一陣子,這才推開女人仍在糾纏的小手,拉開房門,揚長而去。
這種空子打盹兒的事兒,就是這樣,剛才睡得還像個死豬,因心中惦記着接長官,猛地一靈,馭手睜開了眼睛。只見長官扣着衣服的紐扣,正從“上野櫻花”的側門急匆匆地走出來。馭手抻了抻自己的制服,跳下馬車準備給長官拉開車門,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轟隆隆”一聲,在黎明的寂靜中,那聲爆炸是那樣的響,彷彿天崩地裂一般。在硝煙中,馬匹、馭手倒在血泊裏,還沒有走到車跟前的長官也撲倒在大街上。
聽到爆炸聲,在附近巡邏的鬼子憲兵和偽警察都拼命往現場趕,從他們臉上焦急的神和跑得氣吁吁的樣子,就能夠看出事態的嚴重。老遠看到“上野櫻花”門前一片狼藉,真的是嚇得不輕,因為他們早就知道那輛馬車是水野遵長官的。及至跟前一看,木質的車廂被炸得支離破碎,馬匹和馭手已然斃命,石板鋪就的路面上血跡斑斑。距離馬車稍遠的地方,水野遵躺倒在街面上,渾臉是血,衣服也被紫黑的污血浸透,整個身子看不見個囫圇地方。
當憲兵們發現水野遵還在氣,真是喜出望外,急忙敲開“上野櫻花”的大門,找了塊木板,幾個警察七手八腳得把長官抬起,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了傷口,水野遵“哼哼唧唧”地呻起來。
“巴格!”為首的那個憲兵掄起巴掌,給了離他最近的那個警察兩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