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沙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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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的叔叔坐在沙丘上,他雖然認為茉莉的擔憂十分可笑,但他還是忍不住去觀察天空,沙漠和它們之間的部分,也許是因為在他的內心深處,也有着對格瑞納達那些施法者的恐懼——他看見過那些術士招來雷電,吹起狂風,將鋼鐵化為熔岩,或是無聲無息地奪去眾多的生命…雖然他還是不覺得他們能夠控沙暴,但這些傢伙都很殘忍,又強大,這點是必須承認的,他們在遭遇到施法者的時候,只有儘可能快的逃跑,而沒有絲毫敢於與之對抗的勇氣。
就在這個時候,風吹過他的面頰,茉莉的面頰撫摸上去就像是砂岩,而作為一個年老的蠻族男,茉莉叔叔的面頰簡直就像是恐爪龍的皮那樣厚重糲,每一寸在外面的地方都被風、烈與沙子留下了深刻的痕跡,即便如此,他仍然能夠到風的力量正在迅速地增強,他猛地撲向沙地,眼睛緊盯着沙面,而沙子的表面就像是在被什麼推動那樣,每一顆沙子都在以一個均勻的速度滾動,不是那種常年生活在沙漠的人本無從發覺——畢竟沙子下面還是沙子。但茉莉的叔叔不會忽略這個危險的跡象,他將手指伸進嘴裏,塗滿唾,然後伸向空中,尋找着風的來向,而與此同時,他發起抖來,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寒冷,陽光仍然耀眼,但沙漠的温度正在迅速地下降,強勁的風穿透了他的沙鼠皮衣和緊身衣,在隱藏起來的肌膚上起一層又一層的小顆粒。
他站在那裏,數着數字,從一數到一百,風沒有轉換方向,也沒有變得微弱,相反的,它正在變得更為狂暴。茉莉的叔叔停頓了一下,就像颶風那樣從沙丘上旋轉了出去,他一邊奔跑,一邊大聲喊叫:“沙暴!”他喊着:“沙暴來了。”部族中的人立刻行動起來,他們不是第一次遭遇到沙暴,所以沒有人過於驚惶,女人們迅速地收起帳篷——這些簡單的帳篷也只是幾木杆與布匹的搭配而已,他們將布匹從杆子上拉下來,然後放倒木杆,在木杆上旋上矛尖,這是他們唯一的長武器,然後女人們將孩子與寥寥無幾的用具用布匹包裹起來,揹負在自己的脊背上,每個人的食蛛獸都被召喚了過來——它們不斷地摩擦着螯針與爪子,顯得煩躁不安。在一個長老想要命令它們吐出膠凝結沙子造出庇護所時,他的食蛛獸狂暴地螯了他,雖然在眾人的幫助下他僥倖沒有當場死去,但他很有可能會被人們拋下——在所有的食蛛獸都不願意留在這裏的時候。
“是什麼在讓它們恐懼?”茉莉的叔叔問。而穆薩的伯父轉過頭去,還有那些長老們,他們面面相覷,神情灰暗,用兇狠的神情注視着每個敢於質疑他們的人“食蛛獸在這個沙漠也是有敵人的。”一個長老勉強地説,他沒有説謊,食蛛獸一向是翼蛇和獅身獸們的小甜點,也正是因為如此,食蛛獸們才會最終進化出這種令人驚訝的速度——雖然更多人認為穆薩的話可能是真的,但現在也沒人在乎這個,茉莉的叔叔沒有等待回答,他跑向茉莉,隨手拉下她的包裹,扔在地上。
“等等!”茉莉喊道,包裹裏有着她最近得到的一面鏡子,鏡子是銅的,只有手掌那麼大,而且表面已經模糊不清,數不清的劃痕讓它只能照出斑駁的影子,但茉莉每天都在用食蛛獸身上的纖去磨它,希望能夠把它磨亮。
“顧不得這些了,”茉莉的叔叔喊道:“我們不能有更多的重量了。”他將茉莉推上她的食蛛獸,然後是自己的,伴隨着一聲尖鋭的嘶嘶聲,他們的食蛛獸迫不及待地振動翅膀,飛了起來,它們甚至沒有飛的很高,只是緊貼着沙面飛,從它們身上往下看,可以看到沙子正在如同波般地層層遞進,而他們還在飛快的前行,茉莉轉過頭去尋找自己的包裹,發現只不過幾個呼之間,它已經被沙子淹沒了,她緊張地回過頭,凝視着前方,風在推着他們,她的食蛛獸從未飛的那麼快過,快得她都快無法呼了。
而就在他們離開原先的營地不久,天際就出現了一條白線,這條白線從沙漠的這頭到沙漠的那頭,望不到邊際,而且它還在飛快地變寬變大,從一線變成了條,然後從條變成了塊,最後從塊變成了面,它就像是從天穹的最高點垂下的一匹沉重的紗,連接着沙漠。從遠處看,它是那樣的不疾不徐,優雅從容,但只有緊隨在它們身後的人,才能知道它們的速度有那麼的可怕。
上百名術士各自承擔着一條戰線的任務,他們的臉上帶着興奮無比的神,殘酷的笑容以及那種就像是獅身獸們吃多了這個位面的“貓薄荷”才會出的餮足之,這是每個施法者在覺強大的魔法能量過身體時特有的愉快覺,有人説它甚至超過了食慾與另一種古老的求,而且即便是對於為格瑞納達的龍牙軍團效力的術士們來説,這種覺也不是經常能夠受到的——施法者在施放法術的時候,大部分力量汲取於魔法星河,但仍然有一部分力量源自於自身,但如果只是使用卷軸,符文盤以及魔杖施法,他們所需要付出的力量就會變得微乎其微——微小的幾乎無法受到,但那種魔法能量般地衝過身體,從自己的指尖噴湧而出的覺是絕對不會改變的,這種愉悦的享受在使用比自己更強大的施法者抄寫的卷軸,製作的魔杖與符文盤的時候尤為明顯。
而今天,他們所使用的力量來自於格瑞第,那位偉大的女神所賜予他們的力量源源不絕,似乎永無干涸之虞,魔法能量衝擊着他們的身體,讓他們的心臟如同炙熱翻滾的岩漿,他們舞動手指,唱咒語,看着風和沙子跟隨着自己翻卷而起,那不是幾尺,幾十尺,而是幾千尺甚至上萬尺,就連他們自己都看不到同伴,幸而他們還有法術,法術牽繫着他們,保證他們可以以一條直線同時前進——龐大的沙暴就在他們的腳下,亦步亦趨,風吹動着沙子,也吹動着他們,鷹首獅身獸們全力拍打着翅膀,在短途它們的速度很難以食蛛獸相比,但論起持久來,它們就要遠勝過這些甜的小蟲子裏。
一個術士看了一眼身邊的護衞獅身獸,獅身獸上的騎士拿出一枚魔法用具,讓它沉浸在狂亂的風暴裏,幾個呼後提起它觀看上面的數字——這表明了他們的速度,按照這個速度,他們可能還需要幾個小格才會與同僚匯合——騎士拍了拍鷹首獅身獸,用手勢告訴它回去的時候會給它準備一頭活的小牛,以此勉勵它更努力一些。
術士們同樣承受這沉重的壓力,雖然碎片中屬於風的力量可以讓他們無所顧忌地施法,但施法所需的神力還是從他們自身取,他們每三個小格就必須更換一次。
新的術士取代了之前那個術士的位置,他握着手中的符文印章,這個秘銀符文印章每個參與施法的術士都有一個,它們連接着——“母親”格瑞第所賜予的珍貴寶物,控沙暴的魔力從中而來——但提出這個設想,並將之轉為現實的人不是新王,也不是他的長子米特寇特,更不是紅龍的孩子凱爾門與凱爾絲,而是那個無法被他們所信任的,龍牙的新主人,新王最小的一個兒子,混雜着靈血脈的黑髮龍裔。想到這個,術士的覺就很複雜,他們一時間無法確定,巨龍的血脈最終還是戰勝了靈的血脈這件事究竟是好是壞。
“怎麼了?”他背後的騎士覺察到術士的異樣,即是提醒又是警告地問了他一句——畢竟每個騎士也有着與之常年配合的術士,他暫時不想在整個混亂的時期調換搭檔。
“十分抱歉。”術士説:“我差點就被它住了。”説完,他馬上進入了失神狀態,原本隨着魔法的遠去而變得和善起來的颶風再一次瘋狂地咆哮起來。
————————巫妖率領着第一分隊停駐在沙漠的中心點,伴隨着他們的還有第四與第六分隊。
“很可惜,”一個術士説:“那些蠻族沒有留在他們的蟲子窩裏,他們似乎在看到沙暴到來時就立刻選擇了逃跑。”他來自於第六分隊,額頭上長着鱗片,身後還耷拉着一條尾巴,彰顯自己的龍裔身份。他側身坐着,畢竟他和他的騎士都不能採用太過無禮的方式與龍牙的新主人對話:“我們的縱隊沒能搜索到他們的痕跡。”
“他們無處可去。”第四分隊的隊長説,他原先就不是米特寇特的人,站在克瑞瑪爾的立場上説話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我想我們的統帥已經準備好給他們一個絕大的驚喜了。”
“如果可以,”第六分隊的龍裔術士鞠了一躬,故作謙卑地問道:“我們可以提前得到一個暗示嗎?我可真是好奇極了。”
“哦,無盡深淵在下,”第四分隊隊長在巫妖看過來的時候微微一笑,是的,黑髮龍裔的坐騎已經擊敗了所有的鷹首獅身獸,但他們的新主人還沒有拿出一份可以讓他們心悦誠服的答卷呢,雖然他對符文似乎有着極為深遠的研究,但這裏是格瑞納達,他們有時候相當地暴,並從裏面得到了難以計數的樂趣。
“我討厭你,”他對第四分隊的術士説:“但我必須承認你説出了我的心裏話——尊敬的殿下,我們可不應該和那些可憐的小蟲子同一待遇——或許您應該需要我們的幫助,告訴我們吧,是需要騎士的短矛,還是術士們的魔法,我們正在等待着您的命令。”巫妖平靜地指了指他們的身下。
第六分隊的術士與第四分隊的隊長一起往下看去,他們只能看到微微泛着波瀾的沙子。
“我想我暫時還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曾經的不死者説:“我會讓你們看到的,那將會是一個非常美麗的景象。”第四分隊的隊長出了一個笑容:“那可真是太好了,”他説“我相信您是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在明亮的天突然變得昏暗的時候,在黑髮龍裔的要求下,每隻鷹首獅身獸都起飛了,他們有序地盤旋在空中,而漩渦中的一小點就是克瑞瑪爾和他的坐騎,那隻可惡的男面獅身獸,所有人的視線都匯聚在他們身上。
“我説,”男面獅身獸突然説:“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為什麼不?”巫妖回答:“這是測試,最常規的那種,無法讓自己雙手沾滿無辜者血的人是不會被格瑞納達接受的。”
“那些人裏會有女人和孩子。”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巫妖説:“我能夠留下穆薩已經踩在了最後的界線上。怎麼樣,你準備把我扔下去嗎?”
“當然…不會。”男面獅身獸説,但他在心裏説,我只會把你的腦袋進你的嗶——嗶裏。
但就在這個時刻,他聽見身上的施法者正在唱一個冗長的咒語,這個咒語聽上去像是與水有關——這是個普通也不普通的法術,之所以説它不普通,是因為它裹挾而來的魔法能量太強大了,強大的就連克歐也要簌簌發抖,他想要説話,卻本無法張開嘴,他想要有所動作,但就連維持翅膀的拍打都變得艱難,有那麼一個瞬間,克歐想自己就這麼一頭栽下去算了,但他想説,他想給身上的龍裔最後一個機會。
他身下的沙漠正在發生變化。
沙子正在發光。不,不是發光,克歐反駁自己説,那是水,水反着陽光。
沙漠裏的水在很多時候都象徵着生機,從瀕臨死亡的人類到只留下種籽的花,但有些時候,它意味着絕望的死亡。
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