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紅喉港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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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來，”克瑞瑪爾説:“讓我看你的臉。”那個年輕的男立即站了起來，他抬起頭，但為了表示恭順，他並未直視施法者，而是將自己的視線落在及膝白袍的邊緣——沒錯兒，黑內袍，白外袍，灰斗篷，和人們的描述並無二致。

克瑞瑪爾也在觀察着這個人，他應該是個男，卻有着一種難以言喻的違和——他只用一條灰白的亞麻布包裹着部以下的部分，雖然亞麻布的邊角繡着美的花朵，頸脖上也掛着銀鏈，還穿着一雙深灰的鯨魚皮靴，但這種裝扮説明他可能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身份，他罕見的沒有蓄留長髮，而是將頭髮完全剔去，可以讓人清晰地看見腦後豎起的骨頭。

他要比黑髮的施法者矮上一肘左右，皮膚白皙，有着一雙平靜無波的褐眼睛，還有着過於清脆與美妙的聲音，超乎常人的察言觀的能力與一條像是被施放過魔法的靈巧舌頭，還有他的主人所賜予的殺手鐧——作為領主的第九個兒子，邀請者有着一整個島嶼，他有着自己的士兵、土地、海洋與礁石，還有數以千計的奴隸與上百名侏儒。

東冠主人的第九子所擁有的島嶼距離紅喉港約有數里之遙，是一座植於温暖碧綠的海水之中，成帶狀延伸分佈的大型礁體，與東冠之間隔着一條寬帶狀的淺海澙湖。

島嶼中央高高凸起，就像是海龜脊背上的脊稜，領主之子的堡壘與宮殿就在高聳的脊稜中心，從那裏可以俯瞰整座島嶼。

極其殷勤的款待從他們應允了邀請就開始了，令人欣的，他們在離開船隻後無需坐在籮筐裏被奴隸揹走，穿着華貴的僕役召喚而來的是裝飾美的軟轎，頂部覆蓋着遮蔽烈的深褐薄紗。由兩名看似身體單薄的奴隸抬着，但就算是其中之一是攜帶着金寬劍後重量可達數百磅的伯德温，他們在舉起轎子的時候仍舊輕盈的就像是裏面承載着的只是一個幻影而非真正的人類。

弗羅的牧師用小拇指的指尖稍稍挑起一點垂掛至轎身下方的織物，輕輕，估量着它們的價值，然後她不無驚訝地發現用以令這些輕薄的織物不至於四處飛揚的墜子竟然是用珍貴的海珍珠做的，她猶豫再三，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手指，沒去拔下幾顆，為了保證之後也能如此。她掙扎着將自己的目光轉向外界——他們正穿行於一片令人心曠神怡的深淺綠之中——其中既有珍貴的作物也有普通的樹木，有着絢麗羽的鳥兒在稠密的枝葉中不緊不慢地鳴唱，能夠與之相媲美的是從綠褐的枝椏間伸出豔麗臂膀的寄生植物，它們的花瓣壯碩而肥，彩明亮，有些就像是赤身的男小人，又像是飛起的白鴿子，或是如同一隻只可愛的兜帽或是寬檐帽，它們就像是水一般傾瀉下來。散發着潔淨而微妙的香味。

島嶼的主人在寬敞的柱廳歡他們，柱廳沒有牆壁，涼的海風不受任何阻擾地穿過整座廳堂，給人們帶來無以倫比的涼意與新鮮的空氣——有些出乎梅的意料。島嶼的主人也是一個年輕人，與前來接他們的傭僕有着相差無幾的年齡，被華美的絲綢與珍貴的秘銀包裹着，穿着一雙製作巧的繫帶平底鞋。梅聽見身邊的葛蘭輕微地嘖了一聲，看來他也很清楚那雙鞋子的價值——如果梅能把它偷走，那麼她就不必擔心該如何被一座陌生的弗羅神殿接納與收留了。

他們並沒有談很久。確切點説，這位年輕領主的注意力幾乎都在黑髮的施法者身上，不過他很快就善解人意地請求他們去休息，尤其是法師，併為僕傭冒昧而失禮的行為致歉。

他的道歉方式就是當面鞭撻每一個被他派去的人——這些人被鞭撻，然後人們在那些猙獰恐怖的傷口上擺上活着的海星，海星捕食獵物的方式是將自己的胃部翻出，包裹住獵物後分泌消化酶，將它融化後收，而且胃口很大，一隻幼海星一天可以吃掉一倍半於本身體重的食物。

就連葛蘭也沒法兒直視這一幕，梅更是臉蒼白。

&&&梅的臉直到回到房間也沒能好轉。

“那是奴隸？”她問。

“可以説是。”葛蘭説——他有自己的房間，但他和梅的事情還沒完呢。

“我不太明白。”梅説。

“應該是東冠領主的兒子。”盜賊玩着自己的金匕首，讓它在自己的指縫中旋轉。

“什麼？！”

“兒子之一。”盜賊補充道。

梅比較了一下他和另一個領主之子的差距，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非婚生子？”

“我説過龍火列島上沒有非婚生子與婚生子的區別。龍火列島的男沒有子。”葛蘭有些無可奈何地説，德雷克是個品質惡劣的話嘮，他善於並樂於八卦，而盜賊總是願意得到些免費情報的:“他們只有奴隸，如果他們想要孩子，很簡單，從自己的奴隸中挑選出一個自己看的順眼，能夠生育的女奴隸就行了，如果沒有，那麼就去買一個。”他伸出舌頭了匕首的刃部，這柄金匕首沒有附着魔法，但它的刀刃始終是冰冷的，無論是在高地諾曼還是在龍火列島。

“女奴會在一段時間內被固定圈養在他的宅邸或是宮殿裏，保證血脈不被污染，如果生下女孩…在數百年前還能説是幸運，因為那時候龍火列島有着上百位領主，他們需要用聯姻來鞏固同盟，或是麻痹敵人，但自從龍火列島的勢力終於得到了一個空前的平衡——東冠、西關，南峙與北持，每個大島上只有一個領主，一個聲音，一個統治者，而其他島嶼的領主都不過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他們不再需要與任何人虛與委蛇，所以他們的女後裔也只會成為一個奴隸。”

“男呢？”

“男會被留下來。”盜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要知道女的生產是有限制的，而男則是想要有多少後裔就能有多少後裔，所以他們總是有着少則數十，多則數百，年齡相近的兒子。”

“然後？”

“他們會被聚攏在一起餵養，”葛蘭説:“然後依照年齡計算，前九個最先成年的兒子將會成為貴族，有一小塊島嶼作為他們的領地，之後的兒子則成為奴隸。”梅撫摸着盜賊的手停了一下:“不是平民？”盜賊發出一聲嗤笑“他們不需要平民。”

“但那樣似乎有點不公平。”

“沒什麼不公平的，”盜賊説:“若是有誰對自己的排名不滿意，他大可讓自己上升一位或是更多。”梅出一個古怪的表情:“似乎一些盜賊公會也會使用這種辦法挑選他們的學徒。”

“這是個好方法，”盜賊漫不經心地説。

“成年後呢？”梅問:“他們會不會有機會？”盜賊瞥了一眼弗羅的牧師，不確定她是有意還是無意，公會與一些貴人、施法者會在自己的宅邸房間裏設置窺視與竊聽的設備，這幾乎已經是種常識了，他們之前的談可以説是一個只是沒有廣泛傳的秘密，但深入到方才的地步就有些危險了。

“當然不，”葛蘭説:“你不覺得他們有些與眾不同嗎？他們都被閹割過，他們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除了生命，他們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