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隊伍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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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遭遇到那場莫大的變故之後,曾經的不死者在主物質位面挑選的第一個落足點就是尖顎港,那是個混亂而惡的地方,它留給異界靈魂的印象就是濕、黑暗、危險以及冰冷,唯一的亮與暖意(雖然它很清楚這兩者之下是些什麼齷齪的玩意兒)就是那些穿着豔的絲綢長袍,細細的帶上掛着金鈴,**着雙腳與肩膀,沿着尖顎港骯髒的道路與灰暗的建築一路徐徐前行的弗羅牧師——她們都很年輕(至少看上去)並且美貌,各有特,她們用結實光亮的緞子拉扯着一輛裝有金輪的平板多輪車,輪車上運載着弗羅的神像,那座以一個嬌媚的姿勢端坐着的神像不比他後來在白塔看到的羅薩達神像巨大,大約只有兩人那麼高,而且只是用普通的白蠟木雕刻而成的,這種木材多半是白或是淺褐的,特殊之處在於它剛被砍伐下來的時候還會帶着柔潤的粉紅,就像少女的面頰那麼可愛,再加上妙的雕刻手法,以至於整座神像就像是個真正的美人兒那樣令人心神恍惚——確實有不少蠢貨掀開堪堪披掛在神像上的薄紗,伸手去撫摸她的腿雙與部。
弗羅的牧師並不止他們這麼做,雖然這種行為放在其他任何一位神祗身上都可以構成褻瀆的罪名,但對於象徵着求與愛情的弗羅,只要你記得在伸手之前往輪車上投擲一兩枚銀幣就行了,如果你投擲的是一枚金幣,你還能跳上輪車去親吻神像的嘴。
異界的靈魂還清晰地記得弗羅的遊行隊伍經過他面前的情景,施法者將自己隱藏在一個窄小陰沉的小巷子裏,灰的斗篷在光線昏暗的地方就像襤褸的麻那樣毫不顯眼,他又將兜帽拉了下來,態度也不如其他男那麼熱烈狂亂,雖然如此,還是有個年輕的弗羅牧師手持着白的香豌豆花踮着腳尖圍繞着他走了一圈,很難説那是不是一種舞蹈。因為它的動作幅度並不大,也沒有固定的動作,僅僅着重於肢的快速扭擺與晃動,刻意地乃凸顯與賣作為女的部分——她輕聲歌唱。可憐那時還對通用語半生不的異界靈魂只聽懂了一丁點兒,它的個人想法——弗羅牧師的所唱的那些比起聖潔的頌禱來説更像是凡俗男女之間的呢喃糾纏。
風暴不期而至,盤桓在弗羅神像周圍的男男女女就像被聚攏在穀物周圍的小鳥那樣一下子就被衝散了,他們或是一個,或是幾個地跑進了距離他們最近的房屋裏。其中不乏一些已經在眨眼與微笑中確定了一段短暫關係的情人——弗羅的牧師匆忙地丟下了香豌豆花與拉扯着神像的緞子,即便主任牧師一再喝罵,她們也不願意拖着神像在暴雨中艱難地返回弗羅的神殿,倒有不少心思靈巧的小傢伙們乘着暴雨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的時候,從弗羅神像的腳下儘可能多地抓取錢幣,藏進自己的長袍裏,還有人將緞子也解開拿走了,最後主任牧師也無可奈何,只得和另外兩個牧師斂拾了剩餘的錢幣後跟着殘餘的人羣匆匆離開。
克瑞瑪爾目睹了整個過程,弗羅的神像就這麼孤零零地被拋棄在街道正中。仍憑狂風暴雨肆意璀璨,木頭在入太多的水分後變得晦暗,令她看起來就像是被無窮無盡的陰翳籠罩着,又或是凡俗間的污穢終於沁入到了神聖的軀體內部,她身上覆蓋着的薄紗不知何時也被人或是風拉走,所有的一切一覽無遺。
——真是一場鬧劇,那時候巫妖説,而異界的靈魂也是這麼認為的。
哦,事實上,異界的靈魂最想説的就是。他現在看到的,好像和尖顎港的有着很大的不同。
“因為你現在看到的,”凱瑞本説:“是六十年前的範本。”克瑞瑪爾出恍然的神:“所以她剛才去找你…就是為了這個。”之前梅總是緊跟着伯德温,其他人——盜賊葛蘭不必去説。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會比毒蛇與鼬鼠來得好;而黑髮的施法者已經記起梅的臉了——尤其是她那隻差點就能去cos“你知道的那個人”的鼻子,梅更是一直牢記着他,雖然她知道這個行事近似於白袍的法師不會無緣無故地對她施以暴行,但在非必要的時候,她還是會繞着他走;至於凱瑞本呢,很多人都不敢過於隨意地接近他。靈就是這樣,閃閃發光,令人嫉恨又自慚形愧,梅一點也不想墮落到不是將一個男當做情人而是當做敵人,所以她也會離凱瑞本遠遠的。
但就在不久之前,他們再一次停下腳步,預備宿營的時候,梅悄悄地跟上了凱瑞本的腳步——她以為自己做的很隱秘,但所有人都發現了。
“對,就是為了這個。”凱瑞本説:“我曾參與過她們的祭典…”這下子,不但是克瑞瑪爾,就連伯德温與葛蘭都看了過來。
“不,”靈遊俠緊接着説:“不,不是你們所以為的,那時候弗羅的祭典還沒有那麼…”他思索了一會,最終還是放棄了去尋找一個不那麼俗的形容詞:“當時的弗羅牧師並不強求與每個男有所關聯…”
“現在的弗羅牧師也是這樣啊。”葛蘭半玩笑半認真地説。
“…與現在的不同,”凱瑞本説:“非常不同。”
“我想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伯德温説:“她的舞蹈讓我到平靜,甚於快樂。”異界的靈魂表示贊同。
弗羅的年輕牧師換上了一件深褐的亞麻長袍,是凱瑞本隨身攜帶的衣物之一,不分男女的那種,異常寬大,長袍上沒有刺繡也沒有裝飾,領口高於鎖骨而下襬垂到了腳面,間的細帶上也沒有垂掛金鈴——她緊握着一束顏奇異的香豌豆花,它的蝶型瓣是近似於白的淺粉,有着血絲一般的脈絡,而旗瓣是如同玫瑰般豔麗的深紅;與其他的弗羅牧師不同的,她的另一隻手還握着一束剛剛開始穗揚花的野麥。
“我記得弗羅的聖花裏不包括野麥。”葛蘭説。
“曾經包括。”靈遊俠説。
“這可真有點奇怪“盜賊繼續説道:”麥穗象徵着豐產。它應該被供奉在格瑞第的神像前…”
“六十年前並不。”凱瑞本輕聲説,然後,就像是畏懼着些什麼,他們陷入了一片暗中震顫不已的沉默之中。
而幾乎不受影響的。大概就只有對神祗沒什麼概念的異界的靈魂了,作為一個在無神論的環境中生活了近三十年的死宅,他還沒能生長出一條對此足夠的神經來;來自於另一個位面的靈魂更多地將視線與注意力投注在梅身上——弗羅牧師今天沒有佩戴任何飾品,深褐帶有金的長髮也被梳成髮辮後盤繞起來,用一細小的樹枝固定——樹枝上還生長着翠綠的葉子。
她的姿態與動作對現在的弗羅牧師來説偏向於刻板。甚至可以説是無趣。
年輕牧師的寶石眼睛直視前方,雙臂叉,左臂打開,右臂打開,向前,收攏右臂,左臂打開,再次重複,過程中她的肩膀沒有一絲晃動,部直。腳尖提起時繃直,輕輕踢向前方,將深褐的長袍踢起一小部分;而後屈下膝蓋,低頭,向無形的神祗肅穆地行禮,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地緩慢而莊嚴。
這可真是愚蠢極了,盜賊想,神祗放棄的,她的追隨者卻又撿拾了回來——他可從未違背過他的神祗瑪斯克的教義,即便葛蘭並不是他的牧師。但他知道,許多時候,神祗的寬容要比在海水中飛翔的鳥兒更為難得,他們需要的是信徒絕對的忠誠與温順。而不是自以為是的悖逆與陽奉陰違,這個問題就連以正義與公正為神職的泰爾也未必能夠倖免,遑論弗羅——就盜賊在尖顎港這幾年看到的,這個女神祗越發的古怪與冷酷了,她或許不會高興看到一個牧師依照六十年前的方法來完成她的祭典,就算這是一個小的只有五個人的祭典。
但還有一點他必須承認的是。現在的梅充滿了一種無法言喻的魅力。
而緊接着,讓盜賊更為吃驚的事情發生了,向象徵着弗羅的金鈴(它被安置在一個小巧的木樁祭台上)敬獻了香豌豆花與野麥後,弗羅的牧師將祭祀的儀式推向下一步,在這一步驟中,弗羅的牧師將與每個尚未衰老到失去能力的男共舞,而她的手居然沒有第一個伸向伯德温,而是選擇了葛蘭。
盜賊警惕地將手放在弗羅牧師的手裏,他發誓如果梅膽敢詛咒他患上某些難以啓齒的疾病,那麼無論走到哪裏他都會把她找出來殺掉——他握住她的手,葛蘭的手是冰冷的,自從遭到了死亡之神牧師的詛咒,他的體温就低得像是一個死人,但梅的手卻是温暖而柔軟的。
“你應該到榮幸,”梅輕聲説:“弗羅牧師在祭典中選擇的第一個男將在本年裏獲得心儀異的青睞。”
“我可不覺得得到一個蠢貨的青睞有什麼值得高興的。”盜賊用比她更小的聲音説:“除非她能變得聰明點,不然我想我還是拒絕這份祝福的好。”
“如果不是個蠢貨又怎麼會喜歡上你呢——知足點吧,盜賊。”梅刻薄地説:“拒絕弗羅的祝福可能會導致你永遠失去你的愛人,你會因此整整夜地哭泣不休,就像個小嬰兒那樣。”盜賊的回答是捏疼了她的手,梅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這還不至於讓她忘記自己的職責“呼喊這個名字,”她放聲唱道“弗羅!”花、果實或生命的名字;”她扭動手指,一邊反過來握住盜賊的手腕,一邊半強迫地令得彼此旋轉三週“起源於大地與最初的事物。”藉着急劇旋轉產生的力度與方向,弗羅的牧師從盜賊的懷抱中逃開,可以説是得意洋洋地丟給他一個勝利的眼神,改而將手伸向伯德温。
“它的名字就是源泉的水,湧過戀人焦渴的心臟。純潔的雙手,隱藏在糾纏的香豌豆中的名字。”雖然伯德温只有一隻手,但他的手是那麼的灼熱,灼熱得就如同岩漿與炭火,令弗羅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她能夠覺到血湧入了她的面頰與她的眼睛,她的腳步是那樣地輕盈,官那麼地鋭,她能清晰地看見她所傾慕的人在微笑時刻下的每一條細小的紋路,聽見他沉穩悠長的呼,嗅見鋼鐵與酒的氣味:“呼喊這個名字吧,呼喊弗羅的名字吧,展開芬芳的子房;”她低聲喃喃道:“結下累累的果實;向她祈禱。”
“向她祈禱。”伯德温温和地回應道。
“你要記得這個名字,一如記得蜂的甜美;你要記得這個名字,一如記得甘泉的清澈;你要記得這個名字,一如記得花朵的馥郁;呼喊這個名字,向她祈禱。呼喊弗羅的名字。”凱瑞本從伯德温的手上接過了弗羅的牧師,雖然他看得出來,梅更願意和伯德温共舞,或許整整一夜她都不會覺疲累。所以靈只是儀式般地與她旋轉了一週…就把她順理成章地轉給了眼睛亮閃閃,滿懷期待的黑髮施法者。
可憐的梅頓時僵硬了,她甚至差點被自己絆倒,如果不是克瑞瑪爾及時地拉住了她——在異界靈魂殘缺的記憶中,除了幼兒園,四肢從來就不怎麼協調的他似乎沒和同齡的女孩共舞過。每當他在電視或是電影上看到其他人愉悦而輕快地一同翩翩起舞時,他的受或許只能用羨慕嫉妒恨來形容。
“哦,他們還相配的。”空閒下來的盜賊説。
“克瑞瑪爾還是個孩子呢。”凱瑞本立即説。
盜賊看了一眼伯德温,伯德温神情平靜地點了點頭,看來相當贊同靈的話。
“哦,梅。”盜賊説,沒人發現他的話語中隱含的一絲憐憫。他大踏步地走向前,將梅從克瑞瑪爾的手裏搶了出來:“我想你該換個伴兒了。”他説。
ps:今天還有一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