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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施法者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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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法者克瑞瑪爾,”巫妖退後一步,謙恭地雙手叉按肩,而後鞠躬:“願魔法的星光永在我等左右,尊敬的阿爾瓦法師。”

“它將永不消散。”阿爾瓦法師説,他的右手按在心臟下方,沒有鞠躬而只是微微低頭,這是一個帶有保護含義的友善的法師禮,常見於不夠悉的法師之間(在他們強弱分明的時候):“歡來到碧岬堤堡,以及我的霧凇小屋。”霧凇小屋位於碧岬堤堡的中城區,它雖然被叫做小屋,實際上卻是一座擁有十二個房間的舒適宅邸,坐落於繁茂的白茅與花葉黃楊之中。阿爾瓦法師經常在這裏接待自己的朋友,容許他們在此留宿,自己也會偶爾過來小住,畢竟他的塔並不是一個能夠舒心生活的地方,而且裏面有着太多的秘藏,不過這並不代表他會在這裏疏忽大意,阿爾瓦知道自己有多麼地討海盜和盜賊們的厭。

譬如説,那對佇立在門廊兩側,栩栩如生的青銅蛇人雕像,他們的眼睛是紫翠玉,施法者們常用在魔像上的那種,他們的六條手臂分別捧着銀質的淺水盤,裏面盛滿了芬芳的紫羅蘭,來自於瑟里斯的雙牡丹和金黃的枇杷,他們的部懸掛着海盜常用的彎刀,錘子還有雙刃斧,不是熔鑄在身體上的,巫妖毫不懷疑他們隨時都能一躍而起,揮舞着那些致命的鐵傢伙將任何一個敢於不經主人同意闖入這裏的人斬做泥——他的腦海中甚至已經設想出了一個盜賊是如何辛苦地自十二條手臂下艱難逃生——還有兩條尾巴,它們的長度能夠貫穿整條門廊。

但如果站在這裏的是“它”呢?

巫妖將自己的視線從武器轉移到還帶着水的枇杷上,它們有嬰兒的拳頭那麼大,金黃的表面布着一層細密的小點兒,香氣濃郁。

金屬的魔像動了動,在巫妖展現出恰如其分的驚訝後,一盤枇杷被送到了他面前。

“吃吧,這些並不是用來擺設的,”小屋的主人快樂地説道:“它們很新鮮,水分足,又甜。”

“但你不能讓你的客人站在門廊上大快朵頤啊。”考伯特船長抗議道。

“哦,你説得對,老朋友。”阿爾瓦法師打了個響指,於是這兩尊魔像就和他們一起進了會客室,阿爾瓦法師的另一個客人站起身來接他們。

他和克瑞瑪爾身高相仿,但直達肩胛下方的長髮所呈現出來的是晨曦般的淺金,眼睛則像晨曦後的天空那樣一碧如洗(夏天的天空),他皮膚白皙,但與克瑞瑪爾那種略顯冷漠的珍珠母白不同,它介於象牙白與白之間,顯得生機

深灰綠的兜帽垂掛在同的斗篷外面,兩鬢的頭髮被編成可愛的小辮子攏向腦後,遮住了他身上最為明顯的特徵——屬於靈的,一雙又尖又長的耳朵。

“我的朋友,凱瑞本,”阿爾瓦法師説:“一個遊俠。”

“我們之前已經見過面了,”凱瑞本説,他在見到克瑞瑪爾的時候就出了個率真的笑容:“那個竊賊是他幫我抓住的,”他轉向克瑞瑪爾“我原本還在惋惜那時沒能與您結識。”

“不過現在也不晚。”考伯特船長微笑着説:“他是克瑞瑪爾,一個出的施法者。”

“他的身手同樣讓人讚歎。”凱勒本真誠地讚美道。

“您的箭技則更是令人難以忘懷。”克瑞瑪爾回應道。

“我覺得我們可以一邊品嚐美酒,一邊再來相互褒獎,”阿爾瓦嘴説:“有人想要水煙嗎?”阿爾瓦的會客室是很多人都願意在記憶中保留一席之地的地方,法師巧妙地將魔法與奢華織在一起——條紋烏木的護牆板後面隱藏着魔法符號,美的壁毯上線條閃爍不定,寬大座椅上的浮雕人物夜夜地睜着他們的眼睛;魔法閉鎖的三角櫃和聖物櫃裏擺放着魔杖和卷軸,裏面哪幾個是贗品,哪幾個是威力強大的真貨只有阿爾瓦自己知道;矮榻和座椅之間的玫瑰石地面雕琢着美的花紋路,覆蓋着一卷有着十尺見方的柔軟毯,編織出來的畫面惟妙惟肖地為客人們復原出這種兇狠的鈎齒紅腹蜘蛛在藤蔓與葉片中追捕彩絢麗的鳥兒與昆蟲的景象——但只要一個命令,裏面的植物與動物都會活過來,昆蟲、蜘蛛會齧咬你的腳並注入毒,鳥兒會啄你的耳朵和眼睛,藤蔓會刺入你身上的任何一個孔

旋轉牆壁上的小機關能讓懸掛在高高穹頂上的多枝銀燈架緩緩下降和上升,以便學徒們點燃上面的蠟燭,但如果有哪個心大意的小傢伙把它往上推的話,那麼他就得祈禱那時候燈架下面恰好沒有人。

除了這些,還有一些不值一提的零散小把戲,不過在某些時刻,它們或許會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阿爾瓦法師讓他的客人在座椅上坐下,學徒們送上了酒和水煙就離開了。

巫妖被安排在一個很有意思的位置,正對着阿爾瓦法師,右手邊是遊俠凱瑞本,從巨大的玻璃窗內投入的陽光正在升高他的温度,從皮膚到頭髮,從表面到內裏,他有多少年沒有這樣享受過陽光、食物還有酒了?

“克瑞瑪爾法師,”阿爾瓦法師説:“雖然您謙稱自己為‘施法者’,但我想您已經離開了您的導師,可以被稱之為一個法師了,對嗎?”

“我無法確定,”克瑞瑪爾説,在自己的聲音中加入適量的痛苦“在我被允許離開之前他就死了。”阿爾瓦法師將手指移動至心臟的位置,閉上眼睛隨即睜開“請允同悲。”他輕聲説。

“同悲。”船長和遊俠説。

“可否詢問您導師的姓名?”

“比維斯。”

“龍火列島的比維斯法師?”

“是的。”阿爾瓦曾與這個法師有過幾次合作,比維斯是個褐皮膚,金棕頭髮的小個子,肌結實的就像是矮人,格也有點像矮人,有點魯,但詼諧、耿直與善良,專塑能系法術,阿爾瓦曾經想讓他留在碧岬堤堡,但被他婉拒了。他們最後一次見面還是在十六年前,阿爾瓦幾乎認不出他,他變得瘦削而憔悴,毫無光澤的皮膚鬆弛地張掛在聳立的骨頭之間,心裏填滿了火炭般的仇恨——他在追獵一個殺死了他子的灰袍,蘇綸在上,那不幸的女子甚至還有着五個月的身孕!

他離開碧岬堤堡時是夏天,冬天時有人在七十七羣島看見過他,但在這以後就沒有任何可信的消息了,阿爾瓦對此已有預,但聽到他的死訊時,心中依然不可避免地掠過了一絲哀慟。

“他因何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