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隊伍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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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無傷害乃至殺死法師克瑞瑪爾?”
“沒有。”
“你有無欺騙、誤導、迫他走入某個陷阱?”
“沒有。”
“你有無在他落入危險境地時坐視甚至推波助瀾?”
“沒有。”
“你是否知道他的下落?”葛蘭原本想要説不知道,但他隨即想到這樣的回答或許會被法術誤以為在説謊:“他掉進了沼澤。”負責提問的靈遊俠短暫而艱難地停頓了一下,看向伯德温:“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伯德温搖了搖頭。
梅,或者説每個弗羅牧師的力量都很弱小,像是偵測謊言之類的神術她們無法維持的太久,凱瑞本在提出第三個問題的時候就鋭地察覺到那層無形的魔力枷鎖正在搖搖墜,在他詢問伯德温的時候,葛蘭身周發出一聲小小的噗聲,白的光亮一閃即逝,表明他的言語與內心不再受到外力的監視與控制。
“仁善的伊爾摩特會賜福於行善的人,”伊爾摩特的牧師説:“事情未必沒有轉機。”
“希望如此。”葛蘭説。
伯德温活動了一下身體,他仍舊覺到每個關節都在劇烈地抗議着他的胡作非為——他被斬掉的手臂也在隱隱作痛,好像它還與身體連接着,但雷霆堡曾經的主人知道不會,他是看着富凱將那條手臂踢進了壁爐裏的,他的鼻子還能嗅到那股難聞的焦臭味兒——如果他還能保有神恩,他可以向他的神祗祈禱,他的手臂可以長回來,而身體的傷勢也會痊癒,但他不能,他已經失去了泰爾的眷顧。
“接下來我們怎麼辦?”葛蘭問,盡力讓自己不要顯得那麼絕望,但效用甚微,凱瑞本與伯德温都受了傷。而他也已經疲憊不堪,梅與伊爾摩特的牧師簡直可以忽略不計,而他們要去面對一個有力量與智慧設下祭場的施法者,而他不是穿着紅袍就是穿着灰袍。
伯德温捏了捏拳頭。
“盡力一搏吧。”
“我很抱歉…”伊爾摩特的牧師説:“但如果可以,請等我一天。”盜賊真想把這個老傢伙踢出去扔進沼澤裏,但那兩個傢伙是不會允許的,所以他也只能無聊地抓出一枚銀幣放在手指間轉來轉去,走到牆角邊拉開村民送來的氈毯。氈毯又又硬,但勝在厚實幹燥,葛蘭裹着自己的斗篷倒了下去,閉上眼睛。
由於蝙蝠投下的陰翳,弗羅的牧師,遊俠與盜賊都沒有再去其他地方尋找一張牀鋪,他們直接在伯德温佔用的房間裏休息——梅倒是很願意與伯德温共享一張牀鋪,但伯德温委婉地拒絕了,結果就是梅佔用了房間的右側,葛蘭與凱瑞本緊靠着房間的左側牆壁入眠。這面牆壁上有着窗户,雖然那是雙層玻璃,但像這種窮鄉僻壤,商人拿來的易的玻璃也是不怎麼樣的劣質品,不但澤不夠透明無暇,玻璃裏還有着小水泡,表面起伏凹凸不平,這代表着玻璃有厚薄不均的地方——見多識廣的遊俠與善於為賊贓與目標估價的盜賊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如果變異的不是蝙蝠而是鳥類,或許它們早就被鳥喙鑿碎了。
現在梅睡在最裏面,伯德温在中間。凱瑞本在盜賊與伯德温之間,盜賊面對着牆壁,一條細細的蚰蜒從他的眼前爬過,他用指甲釘住了它的長腳。蚰蜒劇烈地掙扎着,折斷了自己的腳以求得一條生路,葛蘭等待着,等它快要鑽進石塊的縫隙時,挪動了一下手指,將它掐成兩段。
在這之前。凱瑞本拿出了兩瓶治療藥水,僅有的兩瓶,就算他什麼都不説,葛蘭也能從他凝重的神裏辨出一二——他與三人分享了其中的一瓶,雖然葛蘭從外表上來看沒什麼需要治療藥水的地方——藥水的效果好得出奇,為了逃出那個致命的鐵箱,葛蘭死了一次,他的傷勢全都被掩蓋在看似完好的外表之下,梅不知其所以然,而伯德温與凱瑞本——還有之前的克瑞瑪爾,葛蘭不敢讓他們知道自己並不像看上去的那麼有用,幸而在逃亡的過程中需要他出手的狀況並不多,但他也知道,自己只是在勉力支持。
藥水從他的喉嚨裏到腹部,盜賊不期然地回憶起他第一次喝到昂貴的腐甜酒時的覺,温暖而柔和的火焰,從僵冷的身體內部向外擴散,有那麼一個瞬間,就像是死亡之神克蘭沃的詛咒也隨之遠去了。
“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黑暗中,伯德温問。
“明天。”凱瑞本回答。
他們在次的黎明時分醒來時,伊爾摩特的牧師已經為他們準備了一份豐厚的早餐,風乾的野豬,番薯湯,黃油,蘑菇,還有撒着黑胡椒的雞蛋,這可能是這個村莊裏的人所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
“好一頓餞別宴。”葛蘭悲觀地評論道。
梅隱晦地瞪了他一眼,伯德温曾勸説弗羅的牧師留在這裏,弗羅的牧師是這樣回答他的:“雖然我追隨的並不是一個強大的神祗,但我也是一個牧師,而我走過的地方並不比你的遊俠少,爵爺,”她説:“我知道祭場是什麼,如果你們失敗了,我同樣會死,並且會是那種痛苦而悲慘的死亡——我不想等待,我已經嘗夠了那種滋味了。”除了早餐,伊爾摩特的牧師還拿出了幾瓶治療藥水,葛蘭打開其中的一瓶,輕輕搖晃,藥水在明亮的晨光下閃爍着星星點點的亮光,如同摻雜着寶石屑的清澈泉水,這是效果上佳的治療藥水的表現,幾乎能夠與凱瑞本之前取出的藥水相媲美。
“願伊爾摩特的眼睛永遠地注視着您們,願他的雙手永遠扶持着您們,願他的指引永遠地能夠為您們的靈魂傾聽——他將為您們摒除傷害,驅逐疫病,他將愛護您們,就像人類的父親愛護自己的孩子。”伊爾摩特的牧師説,他的聲音嘶啞乾澀,聽起來十分地刺耳,如果不是那麼輕微——輕微的幾乎讓人以為他只是在自言自語。
“您向伊爾摩特祈禱…”凱瑞本問。
“我每時每刻都在向我的神祗祈禱,”伊爾摩特的牧師打斷了他的話:“我相信。他將您們送到這裏,”他一個一個地看過去,從梅看到葛蘭,從伯德温看到凱瑞本:“您們。還有您們的朋友,必將安然無恙,平安歸來。”
“謝您的祝福,”伯德温説,他動了動不存在的右手。原本他是想行一個聖騎士的禮,但缺少的右臂提醒了他現在的身份,於是他將行禮改為了簡單的鞠躬:“伊爾摩特的聖名必將因您的虔誠而為更多人所敬拜。”梅行了一個雙手撫肩的牧師禮,但沒有説些什麼,弗羅牧師的再會可不適合一個伊爾摩特的追隨者。
“不,”伊爾摩特的牧師説:“這不是祝福,這是預言。”村莊裏的人幾乎都出來了,孩子、老人、男人、女人,他們沉默不語,只在他們經過時而尊敬地鞠躬。
盜賊隨手將一直握在手裏的銀幣拋給了一個孩子。他考慮着,死亡之神的詛咒與紅袍的法術那個更可怕些,他是會繼續那樣地“活着”還是真正的死去:“你們有沒有發覺,”他説:“那位牧師好像老了一些。”&&&異界的靈魂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慢地醒了過來。
他在識海的深處沉睡——需要解説一下的是,如果我們想要描述一下巫妖的識海,可以先將它預想為一個碩大無朋的玻璃中空圓球——最上一層如同白晝般明亮,中間則猶如黃昏或是黎明,下層是沉靜的黑暗——有層次的黑暗。在靠近中層的地方猶有微光,像是從深海里仰望天空時看到的景象,越往下光線就越昏暗,到了底層。就是一片凝滯的純,但無論是巫妖還是異界的靈魂都能隨意上下(在巫妖沒有受到懲罰時),在他們接近上層時,可以藉助同居者的官觀察到外面的情況,就是不怎麼真實。要異界的靈魂來説,就像是隔着一層透明的膜。你可以看,可以聽,也觸摸得到,甚至嗅得到,但你想要做些什麼是絕對無能為力的。
當巫妖想要冥想而異界的靈魂想要睡覺的時候,他們就會往下沉,越深所能覺到的越少,到了最下面,所有的一切都會與你隔絕,異界的靈魂在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不習慣,到了後來就覺得這可真不錯,在它凌亂的記憶中,似乎從未見到過這麼適合睡覺的地方。
異界的靈魂要到很久之後才發覺自己保持了極其良好的作息習慣——在巫妖接替了身體後,它會睡上十個小時到十二個小時不等(以它的方法計算),除非巫妖潛入底層暴地將它踹醒(有那麼幾次),問它一些事情後再怒氣衝衝地離開,否則在這段時間裏他是不會醒來的。
醒來後,它會浮上去,雖然巫妖很討厭它這麼做,但它就是個外來的鄉巴佬,每一樣東西都會讓它覺得新奇、充滿意趣,值得仔細研究,就連尖顎港的防衞木樁都會讓它覺得很美。
這次倒很難得的,當它打理好自己(把自己捏成型)之後緩緩上浮的過程中沒能欣賞到巫妖的白眼(別問它是怎麼知道的),它居然會因此到有着幾分遺憾——然後覺得自己有點斯德哥爾摩。
它的覺也有點不對——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的,因為它覺得好像全身都長着眼睛,從眼睛回饋回來的訊號繁複而混亂,而且它覺得自己就像是全身果果着,就算是包了一層膜,那也是保鮮膜,當一些明顯有着很多隻腳或是索沒有腳的東西爬(鑽!)過它的身體時,它都要長出髮來豎立一下了。
而且它的身體還在變化。
異界的靈魂想要尖叫,它也這麼做了。
——你在幹什麼?巫妖暴躁地問。
——告訴我這是一個錯覺,異界的靈魂喊道,我覺得我們的身體好像變成了一塊…呃,果凍!
——巫妖要搜索一下才知道果凍是神馬——啊,他惡劣地説,説的不是很對,我親愛的同居者,不是果凍,如果你真想要用食物來形容它的話,你記憶裏有種叫做巧克力熔岩蛋糕的東西應該與它相彷彿,哦,對啦,是裏面的那部分。
——這種詛咒只會在少女漫畫中出現吧!異界的靈魂高叫道,畫風完全不同就不要放在一本書裏了!
——只是外形,巫妖悠閒地説。我相信沒人會願意把它放進嘴裏的——我們現在是軟泥狀態。
——軟泥?
——軟泥,沼澤中常見的那種泥行怪物,——巫妖解釋道,我們之前掉進了沼澤,某位施法者用於封鎖祭場…手法令人驚訝的拙劣,沼澤是從另一個地方轉移而來的,不知道是因為體積不夠還是別的原因,它只能達到六尺深度,也就是説,如果一個身材高大些的,比如説,伯德温那樣的男人掉進去,只要他站起來,就能擺死亡的威脅——當然,我不是説普通的凡人就能逃出去了,沼澤裏還有着些別的,像是環牙巨鰻之類的小東西,它們可是能將一頭成年公牛瞬間吃光的。
我正在找尋沼澤的盡頭,巫妖繼續説,這類法術都是有個源頭的,像是傳送門之類的地方,沼澤從它原來待着的地方被源源不絕地出,然後釋放到這裏,我們只要逆而上,就能找到…嗯,一個位置,也許就能找到我們需要的答案了。
——只有這個方法?
——最好的,最安全的,最簡便的,巫妖説。軟泥狀態下我們不能攻擊與施法,但也很少有什麼能傷害到我們,而且在沼澤中,泥類怪物也很常見,不會引起敵人的警惕。
——是常見的,異界的靈魂説,我看到一隻了。
——是的,那是融膠怪,泥類怪物的一種。巫妖説。
異界的靈魂看不到自己的身體,但就巫妖所説,似乎不怎麼適合觀賞,但融膠怪看上去要好得多,就像異界靈魂起初所以為,它就是一塊綠瑩瑩的大果凍,在昏暗的泥漿中發着光,裏面藏着各種各樣的東西,從殘破的盔甲,寶石到植物的葉子,種子,蟲…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