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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烈女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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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逸以一敵四,始終膠着在原地,但卻瞞不了明眼人,他是能勝而不勝,能突圍也不突圍。窺察四人武功門派?抑是別有用心?此刻誰也不知道。不過,唐通首先注意到了,眼珠一轉,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邊戰邊想,愈想愈怕,不傳聲道:“秦老,快停手,也別再認真,你殺了我,你也走不,不信,你偷偷地看一看那邊。”秦牧以為他要鬼,自然不信。唐通了解他的心情,又再傳聲道:“秦老,請相信我,當年的事情,不盡如傳言,但我也不否認有錯,自來遼東,更是大錯特錯,就算我死有餘辜,孩子們都沒有錯對不?”藉避招閃身,給秦牧製造了一個機會。秦牧匆忙地偷瞥了一眼,但沒看出什麼來。再次鋒,唐通説道:“秦老,聽説過範鳳陽嗎?”秦牧心頭陡一震,但仍攻撲不懈。唐通道:“此人就是,我跟他訂很早,最近一年,不料變得比毒臂神魔還可怕,他現在必是恨我不該把你引來,也恨你識破了他的真面目,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我連同孩子們,一個也別想活着離開此地。除開西邊,全是我的人,合起來跟他拼一下,最少也要掩護孩子們逃走。”秦牧漸為所動,最要命的是,他已發覺後力有不繼現象。原因他知道,是受了樓中怪椅的累。看官如果回憶一下,當還記得紀秉南去年縱火之前,曾在椅子上布過毒,那是一種慢的散功粉,遇熱即化,透衣入胃,傳遍全身,功力逐漸減退,終至消失。鐵面判官秦牧,不幸就中了那種毒。唐通可不知道,見秦牧掌勢雖緊,威力已不如初時強勁,以為他同意了,便道:“我退你進,向那邊移動,先把孩子們替換下來。”並且説了就做,拒兩三合,便閃退一大步。秦牧雖不相信唐通,也不完全同意他的辦法,無奈力不從心,再戰下去,勢必全難活命,便傳聲道:“老夫拼掉老命,截住小魔,你把我孫女救走,送杜丹保護,過去的恩怨,一筆勾銷。”話雖是這麼説,心裏卻在試探唐通,以觀反應。唐通慨然道:“不,我將功贖罪,截住小魔,你們祖孫逃走,如有可能,把犬子帶走。”這時,已接近另一斗場,秦牧忽然捨棄唐通,斜撲範鳳陽,道:“怡兒退下,你們不是他的對手。”唐通更不怠慢,亦夾擊而上,以行動表白了心跡。上官逸的確是偽裝的,身形一晃,便已退出十丈,嘴口發出一聲怪嘯,恨道:“唐通,有你的,本山主頭一次認栽,絕不親手殺你。不過,你也別高興太早,能不能生離山口鎮,還得再一手才成。”秦牧,唐通合力追擊,他東移西晃,當真不還手,説完之後,竟然越過站牆,飛逝而去。埋伏在站西的人,也跟着他走了,剎眼不見蹤跡。他是不是範鳳陽?一舉一動,都透着怪異,教人不易捉摸。秦牧,唐通,奮力追截,身法不如他快,眼睜睜地看着他從容而退,不由呆在當地。

秦怡以及雙方部眾,全圍攏過來了,異口同聲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秦牧看了唐通一眼,苦笑道:“見過你唐伯父,過去的事有誤會,今後不準再提。”秦怡不情願地向唐通福一福。唐通則讓,只受了半禮道:“過去的事,非三言兩語可盡,以後我會向你有個明白待,現在我們全在險中,必須合力,或有萬一生機,舒兒,先見過秦爺爺。”唐舒一揖到地,畢恭畢敬向秦牧行了一禮,秦牧頷首還了一禮,道:“上官逸是我小師弟,入門武功還是我代師傳授的,適才那個貌似上官逸,卻不認識老朽,一望而知是假。令尊説他是範鳳陽,老朽也有懷疑,除非從怡兒武功上看出師門來歷,惟恐上官逸聞知對他不利,別無解釋。不論如何,他縱非範鳳陽,也必是範鳳陽的得力膀臂是可以斷言的,天池事後,範鳳陽躲躲藏藏,所懼只有公孫啓,現在的行蹤,已為賢父子所知,犯了他的大忌,聽那人臨去留言,顯有殺人滅口之心,是以令尊説,我們全在險中,一點不假,此非善地,還是及早離開為是。”經他這一解釋,大家算是明白了,縱然彼此之間,容或還有芥蒂,但在眼前,卻非通力合作,不能渡過難關,唐通道:“現在的情況,秦老前輩説的已夠透澈了,必要的時候,我與秦老前輩,阻截強敵,你們保護秦姑娘全力突圍,往投公孫大俠或杜場主,告訴…”適時,一聲冷笑,打斷了他的話,哂道:“突圍,別作夢了,這塊地風水就頂好,祖孫,父子,還有朋友,就來個孝義雙全吧!”不待聲落,已有兩個人循聲撲了過去。唐通急道:“留心暗算!”哪知他還是喊遲了,已有一個倒了下去,但仍竭力喊出。

“毒藥…”還是毒藥暗器,眾人不大驚。

另外一人,立即靜伏不動,秦牧傳聲道:“敵暗我明,此刻不宜出去,先隱藏起來,等天亮再説。”立見人影閃動,剎那俱已達樓前。不實劇變人生!

巨響聲中,又是火藥爆炸了,範鳳陽好歹毒的心腸,他算準有一天,公孫兄妹會用這座樓,居然在樓下,也埋裝了火藥。

烈焰騰空,磚瓦齊飛,一炸之威,煞是駭人。幸而秦牧祖孫與唐通父子等人,俱隱身樓外瓦礫堆附近,僅是受了一場虛驚,毫髮也沒有傷着,唐通震驚之餘,道:“瓦礫堆恐怕也靠不住,還是躲開點好。”大家心裏已無主張,聞聲即動,有的準備去車房,有的打算奔馬棚,秦牧宏聲喝道:“回來,炸過的地方最安全。”但是,小樓正在燃燒,如何隱身?驚慌,恐怖,無所適從,大家只好奔往各自認為安全的地方。秦牧與唐通,已經失了控制,火藥不比強敵,敵人再強,一對一不成,還可以兩個乃至三個拚一個,火藥埋在地下倉庫間,從地面上也發現不到,一旦爆炸起來,碰上了連屍首都落不到整的。誰能不怕?誰又知道何處埋的有死亡?威脅着整個山口站。就在大家心驚膽悸,神幾乎崩潰的時候。第二次爆炸又已發生。這一炸,幾乎把大家的心,震出口腔外,然而這次炸的,既非瓦礫堆,也不是馬棚與車房,爆炸的地點在城外,從絕望的慘呼聲,還顯示炸死了人。情況發展,愈加叫人惶惑了。

火藥是範鳳陽手下黨徒埋裝的,而這次炸的,恰正是他埋伏在站外的黨徒。自己人炸自己人,豈不成了窩裏反?這一發展,立刻影響到其他幾處埋伏,再也藏身不住,紛紛顯出了原形。鐵面判官秦牧早已忍耐不住,適時揚聲道:“跟賊子們拼了!”當先向西衝去。秦怡緊隨其後。他祖孫這一動,唐通父子及部眾,亦起而跟蹤,十多個人一條心,與其在站裏擔驚害怕,何不拼個痛快的,埋伏在站外的人,紛紛趕往攔截。一場劇烈拼搏,就這樣展開了序幕,一邊志在殺人滅口,調配的都是鋭。一邊是死中求生,奮不顧身。秦牧聲出身動,起步處又在核心,秦怡與隨行三壯漢,僅錯一肩相隨,首先到達站西。

埋伏在站西的範賊爪牙有兩處,每處兩個人,偏巧適才炸去了一處,僅僅剩下兩個人。一個戰秦牧,一個以一敵四,力拒秦怡與隨行步眾。鐵面判官秦牧突圍之前,已看清四周埋伏匪徒,算準距離,拿穩主意,決定一舉突破,並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孫女與徒眾,最後毅然説道:“出站之後,務必在側翼匪徒趕到之前,一舉把二賊殺死,才能走得了。萬一不如預期,你們只管保護怡兒先走,我給你們斷後。”秦怡自是不肯不顧爺爺,單獨逃走。祖孫倆爭執了幾句,最後秦牧有了氣,斬釘截鐵地説道:“我們不能全死在這兒,得留下一個報仇的,只你年輕,希望最大,突圍之後,往投杜丹或公孫啓,你不能讓我死不瞑目。”秦怡不敢再頂撞。他們祖孫一動,埋伏在北邊的匪徒,已從斜裏追去。相差不過幾十步。甫越站牆,匪徒人少,怕截不住,面就是兩把暗器。唐通的追魂釘,都沒有傷着秦牧,自更不發生作用。秦牧停都沒停,便找上了右邊的一個,作了對手。老英雄謀定而動,出手絕不留情,雙掌齊揮,有如猛虎出押,只攻不守。右邊匪徒,亦非弱者,何況手中有劍。他見來勢過猛,不敢架,閃避正面,劍走偏鋒,斜刺背。秦牧視如不見,上左步,身形微向右斜,右劈左按,雙掌微弧擊下,破風呼嘯,威勢萬鈞。

右匪劍長,以為可先刺傷秦牧,雙掌不避自避,故原勢不變,且更貫力刺出。由於他貪功心切,反而上了大當。殊不知秦牧,為了防禦唐通的追魂釘,心特製五件軟甲,取材錦鱗蟒皮,普通刀劍難傷。右匪不知內情,劍尖中,如刺敗革,由於用力過大,而秦牧身形恰正右斜,不僅未能穿肌入,並且還往右滑了出去。事出料外,馬步也被自己的濁力,帶得浮動起來,再閃身躲避敵掌,那裏還能如願。但聽“啊”的一聲,右骨被劈折了三,傷及內腑,僅僅慘號半聲,口噴鮮血,屍體便摔跌在地上。秦怡不願爺爺留下,故對付左邊的匪徒,也用出了全力,三個壯漢是秦牧的弟子,自與她同一心意。

左邊的匪徒強再狠,遇上四個拼命的,那裏還能討得了好,右邊同伴的慘號,更使他分了神,被秦怡乘隙一劍,刺中前心,劍尖向下一滑,來了個大開膛。消滅二匪,雖僅兩三招,就這兩三招的時間,北邊的匪徒,已將迫近。同時,唐通父子也已越牆出來,但也把南邊的匪徒也引了過來。事前有約,秦牧自不能置唐通父子於不顧,道:“唐老弟,教令郎隨怡兒先走。”唐通原也與乃子説過,奈何唐舒不肯走。情急哪容耽擱,爭執中,還沒走出多遠,匪徒已全追了上來。秦怡本不想走,匪徒這一近,再走也來不及了。秦牧祖孫師徒為五人,唐通父子及部眾,原有八人,前在唐莊逃走時,一個斷臂沒有跟來,故現在僅有七人,合起來十二人,埋伏的匪徒,原有十六,死了四個,還有十二個,人數一樣,正是一對一的局面。

但是,勝負生死,決定在武功的高下,不是決定在人數的多少,事實上,武功造詣,無法相同,經驗,機智都有密切的關係,秦怡是是唯一的女,也是年紀最輕的一個,火候不足經驗尤差,劇戰一起,她也是最引人注目的一個,她不放心祖父,秦牧更不放心她,祖孫兩並肩對敵,表面是一對一,實際是聯手拒敵,秦牧照顧她的時候多,秦牧這一分心,功力招術,俱都受了嚴重的影響,三十招一過,他首先了受傷,但不重,僅是左腿被敵人的劍尖劃破了一個寸許的口子。照理説,原無大礙。無奈骨連心,秦怡見祖父的腿上,血不止,褲子都紅了半截,關心太過,無法專心對敵,情況就愈加不濟。

秦牧則是既驚且怒。驚的是祖孫倆可能難逃大劫。怒的是孫女不聽話,不肯走,他們祖孫的對手,是兩個四旬漢子,看破弱點,攻得更緊,更狠,更辣,十招中,倒有七招攻秦怡,對秦牧來説,則無異攻心。一對一,秦怡原就不成,匪徒一變戰法,合力攻她,招式就更加散亂了。

“嘶”的一聲,前被匪徒劃開一條大口子。匪徒就有那麼下,勁力用的極有分寸,僅劃開衣服,絲毫未傷皮,但一出招運劍,則皮盡現,秦怡羞得面紅耳赤。

秦牧更是氣得鬚髮俱張,幾乎吐血,利害是互相關聯的,秦牧祖孫這一落了下風,三個弟子就再也沉不住氣,他們與敵人,原本勢均力敵,互不相上下。這一心燥氣浮,頓時便落了下風,不僅無法馳援,自保都成了問題,唐通略佔優勢,發現秦牧祖孫狼狽情況,一陣猛攻,退對手,偷空放了一支冷箭,這是鋼摺扇中,僅餘的一支追魂釘。二匪得秦牧祖孫,互相援應,卻又援應不了,得意忘形之餘,疏於防範,立有一匪被追魂釘殺。另外一匪,不由驚惶四顧,微顯呆怔,秦牧抓準良機,倏出鐵掌,斬斷他那陰損的右臂,同一時間,秦牧三徒之中,一個名叫馮愷的,急於馳援恩師,不幸失手,喪生在匪徒劍下。

迭連的慘呼,牽動了全局。追魂釘也引來惡毒的暗器。馮愷在師兄弟中居長,他的死,更使兩個師弟怒發如狂,兩把劍如有神助,威力陡增,霎眼之間,雙雙得手,把兩個頑敵,傷在劍下。

不約而同,找上了那個殺死馮愷的匪徒。

唐通只顧偷襲別人,疏於防範自己,忽覺肘關一麻,追魂扇失手落地,和他對敵的那個匪徒,站穩樁步,這時又已攻了上來,唐通右臂已不能動,但他豈肯束手待斃,左手迅疾拾起追魂扇,邊架邊退,形勢甚是危殆,他因替秦牧祖孫解圍,因而疏神受了暗算,秦牧祖孫來不及敷裹傷勢,便即趕來支援?其他幾處,也互有死傷,秦牧,唐通,無疑乃是核心,但他二人全都受了傷,僅管目前還能支持,時間一長,便對他們不利了。

戰已由分散,逐漸向一處集中,這是唐舒暗中發動的,以為這樣,便可以互相策應。匪徒不知是何居心。似乎也有意促成他們這樣。在雙方意圖相同的情形下。很快便達成了各自的目的。驀地,場外夜影中,揚起來一個陰森聲音,道:“退守四角,用暗青子招待他們。”敢情暗中還有敵人。匪徒如斯響應,聞聲暴退,似有法度,快而不亂。秦牧道:“背背相倚,合力阻擋。”夜影傳來嘿聲冷笑,道:“看你們阻擋到幾時?間歇發!”喝聲甫落,暗器已從四面八方,如雨到。

一陣緊密的“叮叮!噹噹!”繁響聲中,但見寒光來飛去。第一陣暗器,被打退了。陰森話聲又起,道:“鐵面判官,年老氣衰,失血過多,讓他歇一會。”秦牧肺都幾乎氣炸。唐通傳聲勸道:“秦老,這是範鳳陽本人,此人陰損歹毒異常,別中計。”秦牧明知賊子是在氣他,平息中怒火,道:“呆在這裏捱打,不是辦法,陣式不變,聽我口令再一起動,往鎮裏移,注意了。動!”當真動作齊一,九個人就象一個整體,一下子就移動五六步。他們一動,暗器又如驟雨一般,蝟集到,仍被擋退了。夜影中人震聲狂笑道:“有意思,你們只要能夠這樣,連續移動五次,沒人倒下,本山主網開一面,放你們逃生。”唐通道:“你説話算數不?”夜影中人道:“你吃裏扒外,罪無可恕…”唐通截口道:“我如留下,你能放過秦老祖孫不?”他已中毒藥暗器,自忖絕難活命,故類以必死之身,換取餘人安全。秦牧雖知他已中暗算,卻不知中的是毒藥暗器,道:“老弟,死活在一起,用不着向他討饒。”夜影中人接口道:“人言鐵面判宮,義薄雲霄,言重如山,今一見,果非虛傳,看在你這份豪氣,五次改為三次,只要闖得過去,連唐通父子一起饒。”秦牧哪會理他這一套,乘他説話分神之際,暗中發令,又快速地移動了一次。當然,發暗器是另有其人,這次也照樣發不誤。也不知出了什麼病,正西一面,也就是秦牧等人要去的一面,竟然沒見一發暗器。故秦牧等人這次更見輕鬆。夜影中人十分機警,忖知有變,喝問道:“是哪位朋友光臨?”一個寒煞的女人聲音説道:“我,月魄追魂。”夜影中人笑了,笑得是那麼輕狂而冷傲,道:“何不説掌底遊魂。”寒煞女聲道:“這麼一説,你真是範鳳陽本人了?”夜影中人道:“是不是你不會過來自己看?”寒煞女聲道:“我過去容易,就怕你又要逃走。”夜影中人道:“笑話,本山主就怕你不替我生孩子,別的還怕什麼?”四周鬨然揚起一陣暴笑。寒煞女聲“嘿嘿嘿”地冷笑着,自正西現身,徐步向場心走來,既不是男裝,模樣也不象曉梅,身旁還有一個少女,跟她同樣是丫環裝束,無法知道是誰?夜影中人也已從東邊現身,月光下,瀟灑飄逸,赫然是範鳳陽,可惜金玉其外,一肚子壞水。這時秦牧等人,已乘隙衝出包圍圈外,一面裹傷,一面注視場中發展,並沒走遠,顯而易見,必要時,可能還要為二女一臂之助。

雙方漸漸走近,氣氛也隨着緊張起來,時約三更,月正當空,彼此的身段、面貌越看越清。相距三丈,範鳳陽愕然止步,道:“你們到底是誰,別業怎麼樣了?”敢情就外表,範鳳陽已經看出二女,一個是小蓮,一個是小梅,都是葛琳貼身侍婢,故而連問。小梅道:“你又是誰?”範鳳陽細辨話聲,似是而非,再查面貌,也看不出化裝的跡象,心裏愈發驚疑不定。沉聲説道:“別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神氣中,似對葛氏別業異常關切。小蓮悄聲道:“別業已破,主人已死。”範鳳陽詫問道:“誰是主母,琳姑現在何處,別業那麼多人,怎麼毀得了,是什麼人下的毒手?”小蓮細辨話聲和語氣,聽出蹊蹺,再次壓底聲音道:“你真是範鳳陽?”範鳳陽道:“我是朱牧。”小梅哼了一聲,道:“你不是。”朱牧道:“不信你看。”隨手取下一張人皮面具,出一張清秀臉龐。

小蓮認出果然是朱牧,不渾身抖顫,正待吐真情。小梅突然喝道:“姊姊別上當,他不是朱牧。”更不多言,如電飄身,拔劍凌厲便斬。小蓮不料小梅如此烈,攔阻已遲,駭呼道:“梅姊留情!”她怕小梅傷了朱牧,身隨聲動,起步便追。

卻不知情急之下,一聲梅姊,了真象。小梅是曉梅化裝的“小”和“曉”音同字不同,小蓮則是葛琳親自化裝的,故聲音象貌,十分似,曉梅的化裝也沒有問題,只是言語舉止,短時間沒有辦法學得象,尤其是那把削鐵如泥的絕情劍,如假包換,更瞞不了人。曉梅何等身手,何況勢在意先,葛琳雖然也非泛泛之,卻比曉梅差了一籌,自然無法遍及,嚇得再次驚呼:“梅姊…”曉梅道:“他臉上還有一張面具。”範鳳陽原想裝到底,料定曉梅必會中途收手,那知曉梅眼尖,業已穿其偽,再不接架,勢必喪生劍下。但是,臨時變計,再想接架,又如何辦得到。總算小賊身兼正諸長,今天還不該遭報,匆促間,身形如電斜移,揮袖橫擊劍身。

“嗤”的一聲,絕情劍一一吐,衣破見血。範鳳陽嚇得亡魂喪膽,那裏還敢再停,一聲淒厲長嘯,飄身如電循逃。曉梅一劍得手,報仇雪恨,就在眼前,怎肯輕易放過機會,騰身便追。驀地,斜刺裏飛來兩條金人影,截住去路,四件兵器,分取不同致命部位。兩個金衣人,用的都是同樣的兵器,左手鋼鞭,右手持劍,鞭封利劍,威力萬鈞,劍取脅,嘶風鋭嘯。曉梅恨得銀牙暗咬,道:“為虎作倀,死有餘辜,着!”劍翻銀,避鞭取人。她知金衣人,俱是小魔心腹死士,實力中堅,那裏還肯容情,一式佛光普照,師門神宗絕藝,立告出手。

寒輝掣動中,一賊喪命,一賊齊肘斷臂。只一招,便將二賊傷在劍下,更不管斷臂賊人死活,又再追了下去,範鳳陽衝出場外,又遇小蘭和小菊,他此時已知道別業被毀,二婢俱是強敵偽裝,厲聲喝道:“擋我者死!”他傷的是左小臂,料知場外必然還有強敵截攔,逃循之際,已將兵器取出,厲喝聲中,分擊二女。那是一對鋼短戟,通常都是一面月牙,他用的卻是兩面月牙,並且還都開了口,既鋒利、又沉重,也是為了對付公孫啓兄妹,特別打造的,乍眼一看,還相當威武與壯觀。

他沒有猜錯,攔路二婢是由杜芸和姍姍所偽裝。雙戟挾無比勁風擊到,杜芸左錕吾,右天龍,雙刃並起,湧萬道霞光,截架而上。姍姍左右,嬌軀如電一劃,避開範鳳陽左戟正鋒,棄劍用指,冰魄神功已隨勢發出,分點鳳尾促二

範鳳陽的為人,雖已壞到極點,武功識見,卻已高達巔峯,只一眼就已看出杜芸用的,是牧野飛龍威懾江湖的成名兵器,施展的卻又是玉龍劍影留傳至今的天山絕藝。這一招劍法,杜芸去年曾使上官逸亡魂喪膽,丟掉一件兵器,才逃得活命,事後範鳳陽也曾從上官逸口中聽説過。今天看來,威力似較上官逸形容的還要大。範鳳陽偷學過天山絕藝,這一招他也會,自然難不住他,拆解封攔他都辦得到,心裏不暗暗冷笑,正要説:“班門斧。”忽覺一陣奇寒上身,三九天本來就冷,而這陣奇寒,更具有刺骨裂胃,凍凝血覺。不用再看,僅憑直覺,他就已知道這個偽裝小菊的少女是誰,以及出身門户與襲擊的部位了。適時,耳中諛又傳來心腹爪牙的絕命呼聲,忖料曉梅轉眼就到。光不吃眼前虧,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這些變化,在他腦海之中,不過就象電光石閃那麼一剎,實際上,他和杜芸一招都未滿,姍姍指力也未及身。範鳳陽就有這麼機警,這麼狡猾,反應與決斷,就有這麼快,一覺不對,馬上變計。這時右手戟已到半途,下擊之勢不變,又加了兩成力,進步欺身,左手戟反而上。但聽一陣金鐵鳴巨響,霞光驟斂,杜芸退了兩步,前起伏甚劇,地面上遺落一枝戟,範鳳陽已從二女之間,飛身而去,姍姍冰魄神指,自然也告落空。

“三姊,你受傷了?”姍姍關切地問,她以為杜芸受了傷,不敢遠離,沒有追去。曉梅和葛琳接踵趕到,不吃了一驚,道:“三妹,你臉好壞,是…”杜芸已緩緩過來氣,道:“不礙事,血氣微覺浮動,現在好了,追。”曉梅怎肯相信,道:“小賊今非昔比,單打獨鬥,我們都不成,尤其不能跟硬較硬,原定計劃,已經行不通了,好在窩巢已得,不怕他逃上天去,且等啓哥來了之後,再犁庭掃。”原來她們離開海城,按照葛琳的預計,化裝前來佯作向小賊報信,就便行誅,為江湖除害。自然,葛琳芳心中,更急於偵察朱牧的生死下落,活着救人,死了報仇。公孫啓帶人隨後打接應。

從捉到的幾個活口,訊知範鳳陽在神兵旄東,還有一個落腳處,只知地名叫作“蠍子溝”卻不知道正確位置。

哪知勉強到了遼東,就不能再走了。原因是印天藍的腿傷,表面似是無礙,但一行動,便奇痛徹骨,公孫啓原想把她送回錦州,又怕四女鬥不過範鳳陽的機詐,何況對付範鳳陽的毒藥,也少不了印天藍。左思右想都覺不妥,便留在遼東,替印天藍徹底檢查,診治,如以今天醫學眼光看,印天藍傷的是腿神經,將養息三天,才能恢復行動。這就是她們今天來到山口鎮,以及公孫啓大隊落後的經過情形,否則,範鳳陽今天就得遭報。葛琳心裏雖急,但範鳳陽已失影蹤,而蠍子溝究在何處?也得找悉地理形勢的人打聽,是以不便説什麼。曉梅道:“這個地方我來過,還有人,我們先到鎮上去吧。”於是,四女便折身回鎮。秦牧,唐通,受人之恩,怎好一個“謝”字不説,就這麼揚長一走。他們沒走,不敢走,也不甘心走。

經過這次事件,他們心裏明白,範鳳陽更恨他們了,只要緩開手,就必定要找他們算賬。範鳳陽一不除,他們一朝難安枕蓆,何況還死了人,也不能白死,要報仇,自己的力量不夠,眼前不就有能制服範鳳陽的人,基於這幾種因素,他們都沒走,一部份人清理死傷,一部份人在遠處瞭望。四女芳步姍姍,嫋娜走來。秦牧祖孫了上去,秦怡一福道:“多承四位姑娘來得適時,救了我們祖孫命。”四女閃身避開,曉梅道:“姑娘快別這麼稱呼,我們年紀都差不多,如不見外,姊妹相稱就可以了。”轉向秦牧道:“前輩因何與範鳳陽結怨?”秦牧長嘆一聲,道:“老朽祖孫本不認識他,何來怨尤!”接着便把經過情形,大致説了一遍,卻把對唐通仇恨,改成誤會。

曉梅道:“唐莊主現在何處?”秦牧道:“他中了毒藥暗器,現已暈不省人事。”曉梅驚道:“中的是什麼毒藥暗器,請帶我姊妹過去查看一下。”秦牧喜出望外,道:“姑娘能夠救治太好了。”曉梅道:“稍微懂得一點皮,並有上好解藥。”本沒多遠,説着話已經到了唐通身前,傷在手背,一眼即可看到。姍姍嘴快,氣道:“又是這種害人的東西。”秦牧奇道:“姊姊也知道?”姍姍道:“這是黑蜂刺,本身就有毒,又經過劇毒錘鍊,其毒無比,我哥哥姊姊都受過害,怎麼不知道。”曉梅已經取出丹丸,傾出四顆,道:“唐莊主服兩顆,尊駕也服兩顆。”原來唐舒發現毒刺,用手拔取,不料也中了毒,手指已呈黑紫,並且也微現腫脹。唐舒接過丹丸,道:“敬謝女俠厚賜,在下唐舒,這是家父。”曉梅道:“少莊主無須多禮,先把丹丸服下,稍待到鎮上,找到歇腳的地方,還得用外敷藥理。”唐舒又再稱謝不已。於是,曉梅引路,眾人攜死扶傷,向山口鎮走去。匪徒雖已逃散,難免潛蹤暗算,大家一邊走,一邊注意左右動靜。將及鎮口,杜芸已有所覺,飛身撲了過去,不料撲了個空。這樣一來,大家便提高了警惕,進鎮以後,曉梅領着大家,一直去張胖子麪店。連敲了幾下門,無人應聲,曉梅不耐,越房飛了進去。敢情自去年事變以後,張熙和關洪父子,雖然都沒走,這家麪店,可一直沒敢再開,曉梅進去,找不到人,只好把店門打開,道:“張胖子不知躲到哪裏去了,屋子裏盡是土…”話還沒有説完,忽然有人接了口,道:“你們是什麼人,半夜三更,怎麼可以隨便佔別人的房子?”曉梅細心聽,待那人把話説完,她已約略辨出口音。道:“你是關管事對不?”那人道:“姑娘是…”曉梅哪有這份耐,道:“連我的口音都聽不出來了?”忽聽一個女聲道:“是公孫公子嗎?”斜對面一家店門打開了,裏面走出四個人,領頭的關洪、張熙,後邊跟着的是關兆祥與小環。關洪搶先一步,仔細凝注曉梅半晌,方才施禮告罪道:“老奴該死,公子換了這身打扮,模樣也變了,是以不敢招認。”環顧四女一眼,又道:“哪一位是我家場主?”他認為印天藍也在四女之中。四女中一人,笑着問道:“聽得出來我是誰嗎?”小環道:“你是穆小姐,那對聰明的大眼睛,瞞不了我。”那人果是姍姍,笑道:“你也不笨,大姊又受了傷,走得慢,還沒到。”關家父子又是一驚,正待詢問詳情,遠處已經有人接口道:“誰説我沒到?”眾人循聲望去,斜月將沉,只能看得出,來的人很多,卻分辨不出面影,曉梅沉聲道:“這邊是印姊姊沒有錯,留神那邊也來了。”公孫啓伴着印天藍,剎那已經走近,小環拉着關兆祥,已經歡悦地了過去,另外一邊的來人,卻將身影,倏然隱去,氣氛頓時又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