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南齊北紀初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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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漸稀,寒風卻一陣緊似一陣,天快亮了,但離着出太陽最少還得半個時辰左右。就是這個時候,在一家農户的打麥場上,卻有兩個人正捨死忘生,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攢搏。
兩把劍寒光閃閃,織成一幢綿密的光幕,把這兩個騰挪晃移的江湖人物,裹在當中,劍嘯嘶嘶,罡風盪,由於雙方的身形和劍法,都異常活躍,以致分辨不出來,到底是誰和誰?
另外一條模糊人,卻自英哥布那個方向,飛躍出來,距離打麥場還有三四十步,不知什麼原放,突又呆怔怔地站住了。
離曉中,依稀看出這人是江成。半個時辰以前,江成奉紀慶之命,去誘尤六郭洪,哪知等了很久。也不見尤郭二人影蹤,他怕紀慶等急了,反而懷疑到自己口是心非,眼前便要吃虧,是以急急地趕回來送信。離開英哥布不遠,他就聽到了打鬥的聲音。
當時他還以為是蕭天找到了紀慶,或是紀慶發觀了蕭天,因而打起來的,腳下愈發地加快了。但當逐漸接近以後,愈看愈覺不對勁。現在,他雖然還看不清楚正拼搏中的兩個人是誰,但劍法的路子,詭異狠辣卻瞞不了他。
道理很簡單,因為拼搏中的兩個人,施展的是同一種劍法,而這套劍法,名七絕劍,共四十九紹,乃天南金氏一門鎮山劍法,是金星石擷取各派劍法華,和本身所學而研勘。真正學全而已悟徹神髓的,只有老魔的三子四徒。入門在十年以上的黨徒,經過老魔親身考察,認其可託心腹的黨徒,允以學初段。江成就以這種資格,學過初段,所以大致看得出來。
現在使得江成驚詫的,是金遠和賈明已死,能夠完整施展這套劍法,且其造詣象場中二人這麼湛的,只有五個人,不是老魔的兒子,就是老魔的衣缽傳人,何以自相火併起來?
自然,江成也想到,兩個人中有一個可能是紀慶。那是因為以江成這樣地位卑微的人,都能學初段,紀慶是紀秉南的幼子,與老魔的關係,比他密切得多,會的自然也必比他多。但是,就他所知,紀秉南也僅會中段,還有後段十四招最具威力的絕招他並沒學過,紀慶又怎能學得到?然而場中所顯示的情況,絕非僅會中套劍法所能應付得了的,除非紀慶早就存有異心,背地裏偷着學過,否則,必然又出了大問題。因此,江成覺得應該先把人認清楚,才好決定自己的態度,這時貿然跑過去,有害無益。驀的“叮叮”接連數聲脆響,爆出一串火花。
拼搏中的兩個人,煥然分開了。
這時,東方已現曙,兩個人的面貌,清晰可辨,竟是彭化和李彤,迥出江成想象之外。彭化是金星石的六弟子,當然會這套劍法,李彤的地位與江成一樣,在金星石手下,不過是香主一類的小頭目,但不僅會,而且,與彭化殊兩悉稱,絲毫不差,這就教江成不解了。原來江成早先從農户家中,越牆出來,就被彭化發現了。
在師兄弟輩中,彭化是最穩重的一個,他發覺江成行蹤鬼祟,無緣無故進入民家做什麼?姦?竊盜,窺察敵蹤?抑或是…
他原可截住江成,強問個清楚,忽一轉念,如是現敕,不但問不出結果,反而打草驚蛇,把隱身在農户家中的人給嚇走了,豈不更加壞事?如此一想,他距離農户,還有幾十步遠,先窺看了一陣,待江成去遠,農户中又無可疑跡象,這才悄悄過去。堪堪到達,李彤忽從房角現出身形,了上來。彭化悄聲問道:“蕭天在裏邊?”李彤道:“原來是少主,蕭天不在裏邊。”他並沒有壓低聲音,何異向隱身農户裏的人打招呼。彭化愈信可疑,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否想通敵叛幫?”李彤道:“少主言重了,這個罪名,屬下擔當不起。”他嘴裏雖在辯白,神情表現的卻是滿不在乎。彭化愈怒,喝道:“你這吃裏扒外的東西,我先斃了你!”揚手一掌擊了過去。
李彤絲毫不讓,道:“我尊重你是少主,你可也別擅作成福。老實告訴你,少爺齊雲鵬乃南齊遺孤。你那孽師罪惡已經滿盈,遭報就在眼前,念你從師較晚,尚無大惡,特意給你留下一線生機,識時務的,火速棄暗投明。”彭化道:“大言不慚,你有何能!看劍!”聲落劍出,快逾電閃。
在這時敵意已明,故彭化一出手,即施展七絕劍絕招,希望以快刀斬亂麻的手段,一舉制服齊雲鵬。殊不知他所仰仗的這不傳之秘,並未能收到預期的效果。齊雲鵬拔劍應變,不但不比他慢,而且用以解他的劍招,竟也是七絕劍的後段絕招!彭化雖震驚,內心中仍認為齊雲鵬暗中偷學的,未必能全,便一招跟似一招地繼續加強施為。十四招瞬息用遍,齊雲彤毫髮無傷,並且破解得異常從容,彭化氣憤至極,停劍問道:“這後段劍法,非本門子弟不傳,你是跟誰學的?”齊雲鵬道:“告訴你也許不信,是我據令師的狠毒心,參照前段與中段出劍的路子,自己揣摸出來的。”彭化斥道:“你胡説,中段也沒人教你,難道也是自己揣摸出來的!”齊雲鵬道:“那倒不盡然,有的是在歷次戰鬥中,從旁觀摩得到的,總之,你還年輕,還體會不…”彭化截口道:“我年輕,你多大?”齊雲鵬道:“剛好比你大十歲,你今年二十三,也可以説我是看着你長大的,就憑這一點,所以我今天不想難為你。”彭化呸了一聲,道:“我雖然不容易勝你,你又奈何得了我?”齊雲鵬道:“你別忘了,南齊以何成名?”彭化道:“用不着嚇唬我,毒經在你沒出世前,就易了主。誰説北紀滅…”忽有所動,道:“這樣説來,你與紀秉南父子,暗中有了勾結,中段劍法,是跟紀秉南學的對不?”齊雲鵬道:“你別自作聰明,俗話説的好,同行是冤家,南齊北紀,一向門户之見甚深,我要報仇,何須借重北紀。”彭化道:“要不然,就是和公孫兄妹勾搭上了是不?”齊雲鵬象然道:“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成功立業,何須仰息於人,除非他們找我,或有可能,我是不會去找他們的,何況他們以俠義自居,休然自高,眼睛裏又怎會有我這麼一個人的影子。難!難!難!”彭化噗聲道:“就你一個人,隨敢妄談復仇?”齊雲鵬道:“事在人為,用不着替我耽心。今天的事情,你如能不對第二個人講,包括令師在內,就可以走了。”彭化道:“我雖然不同意家師與二師兄的作為,卻也不是背師賣友之徒,今天的事情,無法替你保密。”齊雲鵬道:“我們名雖主僕,情不殊兄弟,他們不義,你那不算背叛他們,我有血海深仇,相信你必也不會出賣我,這是其一。金遜是令師長子,經過天池一役,內心恐怕生出有了變化,你不會不暗中留意。我縱然不能成功,令師也絕難逃過八月十五那一關,他們作惡多端,罪有應得,你何異以清白身體跟着他們玉石俱焚?話説到這裏為止,怎麼應對?你自己決定。”一指江成,彭化道:“他也被你説服了?”齊雲鵬點了點頭,彭化嘿聲道:“本事不小,當中物件,你可查證確實?”齊雲鵬道:“這等大事,豈容含糊,自然已有確證?”彭化道:“可得一聞?”齊雲鵬道:“問上官逸,豈不比問我可靠?”彭化道:“是他告訴你的?”齊雲鵬反問道:“你可曾聽説過,兇手自承殺人?”彭化詫然道:“人寰五老都是兇手?”齊雲鵬道:“兇手很多,他們只是一部份。”彭化詫然道:“我如盡展所學,與你一死相拼,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時念你另有隱衷,今天就算我沒遇見你,一個月內,我必查明此事,在此期間,不准你輕舉妄動。”言旋,不待齊雲鵬作答,頓腳飛身而去,齊雲鵬卻揚聲道:“我等你回信。”也不知彭化聽見了沒有,沒再作答。
彭化蹤影消失,江成上前致謝,紀慶亦越牆而出,道:“齊兄何故把他放走?”齊雲鵬道:“故舊之情難忘。”紀慶道:“萬一事機,後果堪虞。”齊雲鵬道:“相處久,我深知他的為人,既不肯背師,也不會賣友。
我料他查明前情,必與金遜採取一致行動。”紀慶愕然道:“什麼行動?”齊雲鵬嘆道:“死諫或出走!”紀慶深長一嘆,道:“如系前者,太可悲了!齊兄今後作何打算?”齊雲鵬道:“這是命運,誰教金遜投錯了胎,彭化投錯了師,我正擬退附驥尾,不知賢父子可肯攜帶否?”紀慶道:“齊兄言重了,既系同仇,便該合衷共濟,能與齊兄訂,乃愚父子之大幸。”齊雲彤道:“紀兄説得極是,同仇便該同心,這次行動,可是令尊的主意?”紀慶道:“老魔勢力太大,收服羣雄,實望後能為臂肋。”齊雲鵬道:“羣雄品類不齊,緩急難作倚仗,就弟暗中觀察,蕭天似為公孫兄妹心腹,如何不釋放羣雄而結納蕭天?”紀慶道:“齊兄可有把握?”齊雲鵬道:“我有一至友,現為蕭天所救,據告蕭天為營救羣雄,已向公孫兄妹乞援,如無瓜驀,怎能做此冒失之事?”紀慶喜形於,道:“弟久有此心,恕難邀公孫兄妹見信,是以遲疑難決,現在齊兄有此機會,實在太好了,只不知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又到哪去找蕭天?”齊雲鵬看了一下天,道:“只顧説話,天都亮了,我是昨晨得到的消息,紀兄如果同意,只消遲緩行程,一兩天蕭天必定會追上來的。”紀慶道:“如得公孫兄妹相助,強勝羣雄多多,就這麼辦!待我把李斌提出來。”甫經越入農家,即又傳來話聲道:“齊兄快請進來,有你意想不到的朋友在等你!”齊雲鵬不由一驚,暗忖:“莫非他另懷鬼胎?”暗哼一聲,道:“是哪一位好朋友?”答話聲中,業已暗提功力,躍上牆頭。
齊雲鵬為報血海深仇,改名易姓,在毒臂神魔手下,潛伏了十一年,暗中進行自己的事,能夠沒被老魔覺察,反應的靈,心思的細密,實在都是超人一等,在懷疑紀慶的同時,從興奮的聲音中,自然也想到,可能是蕭天已經趕到。哪知躍上牆頭,目光瞥處,除紀慶外,院子裏果然出現兩個極是意外的人物,正含笑向他點頭,更不怠慢,一掠而下,趨前致禮道:“原來是杜場主,真是福星天降,這位女俠是…”他沒有見過梅葳,是以不認識。杜丹道:“這是荊,兩位屋中小坐如何?”齊紀二人同聲道:“正要拜請教益,場主和夫人請。”因紀慶先對農家借宿,故以主人的身份,親自開門肅客。杜丹道:“兩位太客氣了。”進屋落座,江成始上前參見。杜丹道:“齊大俠料事如神,蕭天果是在下至好友,亦已到達此間,現在鎮街北邊,不知令友是哪一位?”齊雲鵬道:“場主一夜間,便能得訊趕來此處,行動委實神速驚人,趙允、周萬,俱是齊某師兄,當時因尚未確知蕭大俠的身份和意圖,故不得不略事掩飾,欺矇之罪,尚祈鑑諒。”杜丹道:“齊大俠形容得過於玄虛了,愚夫婦恰正有事下山,是在半路上,遇見周萬兄的,得以悉一切。蕭天始終尾隨羣雄之後,行動遲緩,故能從容追上,現在情況略有變化,兩位適才所議,須稍加更改,始不致被老魔察覺。”紀慶驚問道:“情況有何變化,場主能否明告?”杜丹道:“紀大俠不問,在下也要説明的。現在狂花峒主,業已率眾抵達絕緣谷,風聞此魔比金星石尤為多疑難鬥,裹脅羣雄,既系金星石授意,大俠父子又別有打算,不如將機就計,如此這般…”紀慶道:“這麼做雖然好,只是委屈了蕭大俠。”杜丹道:“下山之前,我夫婦曾與公孫大哥,細密計議過,這次不動則已,動就一定把老魔及其親信抓牙,徹底殲除,不能再象三十中前,留下禍,教他們漏網。當然,老魔門下,未必就沒有好人,臂如彭化,就是一個,我們既以俠義自居,便不能不分善惡,一味地濫殺,能夠保全的,還要儘量保全。”
“其次,就已知情況判斷,老魔的本重地,在神兵,不在絕緣谷。但神兵複道錯蹤,奧秘難測,諸葛昌之輩又不知幫助他設置了什麼厲害的制埋伏?為策萬全,他須得探查清楚,如非老魔認識公孫大哥和我,我們都想混入羣雄待列,暗中進行這一項工作。蕭天面目陌生,正是適當人選,湊巧又遇上了這個機會,豈非天假其便,談不上委屈不委屈。至望二位能跟他密切聯繫,多予協助,好在中秋還早,也望不要之過急。”
“為免事機外,彭化不能再教他回山,已經有人追下去了,齊大俠不必再指望他的消息。此外,狂花一門,於用蠱,兩位務必加恃注意,尤其是紀大俠,儘速通知令尊和令兄,這是毒功以外的另一種蠱道的技藝,一經受制,有力難施,不可不防。”紀慶道:“前在天池,場主莫非即受制於蠱?卻又是如何解除的?”杜丹道:“正是受制於蠱,幸喜拙荊亦稍窺門徑,因而得救。”原來那杜丹醒後,握住梅葳柔荑,恍如夙識。佛光一閃即斂,同時並傳來無名老尼話聲道:“你二人合有夫婦之份,速就佛光透體之便,運行一大周天,此後功力進,百毒難傷,剋制蠱毒尤具奇效。”當佛光透體剎那,梅葳亦有遇舊覺,傷佛和杜丹,青梅竹馬,從小就相識模樣,遂遵無名老尼圜音諭示,結為夫婦。想到姊妹就要分手,梅葳挽着夫婿,代梅苓尋覓歸宿,梅苓自是同意公孫啓,奈何公孫啓已有四,正為情所勞,不得已而求其次,於是,便選中了霍棄惡。
為了印天藍的婚事,曉梅硬作主張,使得公孫啓心裏很是為難,現在有了這個機會,公孫啓亦願促成此事,霍棄惡二十七,梅苓二十五,年紀亦極相當,實是一舉數得,就此一筆帶過,杜丹自無必要,跟齊紀二人説得這麼詳細。齊雲鵬無比興奮地説道:“就這件事,不僅説明場主吉人天相,同時也可證明,老魔遭報的子,已經不遠了。”杜丹道:“託齊大俠吉言,但願早殲滅老魔,大家也可過幾天安靜的子,我夫婦尚有要事,須先走一步,蕭天現在鎮北恭候,行再相見。”言旋,偕同梅葳,作別自去,齊雲鵬和紀慶略作計議,便也率同江成,李斌,奔往英哥布。
兩天以後,到達瀋陽,僅知中途發生過一次事件,蕭天以及同行諸友,不幸中了道兒,失神智,羣雄中一批年紀較輕的,卻被人救走了。誰救的,救往何處?因在夜間,未曾看清,不得而知。齊雲鵬與紀慶,全負了傷,李斌以及金星石几個老嘍羅,則悉數被殺。到達瀋陽,總共不足八十人,也都衣破見血,狼狽不堪。
印天藍會同蘭穆二老,到達亂石崗,是二月二十近午時分,也就是和辛吉五天之約的最後一天,以他們的腳程,早兩天就到達,不知路上出了什麼事,竟然有了耽誤。無巧不巧,範鳳陽安置在這裏的兩個暗樁,與站上的管事,卻在早兩天的夜裏,被人給宰了。誰下的毒手?不知道。死者都是經過一番搏鬥,斃命刀下。
現場所留痕跡,極是凌亂,死者致命傷,手法狠毒而笨拙,管事身中三刀,被砍去了半個腦袋,兩個暗樁,一個被開膛,一個被前心通後心,紮了一個透明的窟隆。印天藍用劍,蘭姥和雪山魈,想要收拾這麼幾個三貨,更不須費事,何況事發當夜,還沒趕到,毫無嫌疑之可言,印天藍追到後,死者已被掩埋,現場亦已清掃,經過情形是召集手下追問出來的。
為怕死,還敢留在站上的,只有五個人,其餘的全都逃了。
印天藍指定一個名叫金開泰的,接替管事,請二老,上了後邊的小樓,親自下廚,整治酒飯。不料一餐未終,老少三人,全都嘔吐大作,覺着肚子裏,似乎有活東西,翻騰不已,印天藍是用毒大行家,事前也曾仔細檢驗過,才敢動手,哪知仍舊出了事!這種現象,不用多推敲,便知佐料中,被人下過蠱!不幸的是,老少三人離開天池的時候,梅苓姊妹還沒有到,因此只預防下毒,不知有蠱,是以着了道兒。不到一個時辰,印天藍首先支持不住了,接着是蘭姥,雪山魈那種金剛也似的身子,沒到天黑,也倒在了牀上,事情偏就這麼巧,就在這個要命的時候,金開泰在門外稟道:“啓稟場主,絕緣谷來人求見。”連續稟報三次,印天藍才有氣無力的問道:“來了幾個人?”金開泰道:“六個人,內中兩個是雪山少主。”印天藍道:“請雪山少主進來,教絕緣谷的人回去就成了。”金開泰領命去後不久,又在門外稟道:“啓稟場主,絕緣谷的人堅持求見,説是要把事情代清楚,還要討取回信,現在已到樓下。”印天藍道:“那就請雪山少主先上來,叫絕緣谷的人到前邊客房等信。”剎那之後,樓門開處,先後進來七個人,金開泰自然也在其中,樓內,午間殘席未曾清跡,還擺在桌上,地面上嘔吐狼籍,濁氣濃,印天藍與蘭穆二老仍在卧室,沒人面。金開泰哦了一聲,道:“場主,這是怎麼一回事,莫非吃了不乾淨的東西?要不要緊?”絕緣谷的來人,卻相互換了一下眼,沒有作聲。卧室內傳來印天藍的話聲,道:“金管事,我吩咐你的話,難道沒有聽清楚?”金開泰道:“絕緣谷的人説是還要趕夜路。只要遞一張條子,用不了多少時間,屬下攔不住,所以就都跟上來了。”印天藍冷聲道:“想必是我的耳朵也不靈了,我還以為是你大膽作了主!”隨着話聲,掙扎着挑簾出來,僅僅三個時辰,人完全變了樣,臉暗黃,目中無光,想往前走,腿上似極軟弱,就倚在卧室門邊,略微一瞥絕緣谷的來人,有氣無力的問道:“哪一個是頭目人?”絕緣谷的來人,三男三女,其中一男一女,裝束和姍姍差不多,只是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神情極是憔悴,料是雪山魈的一對孫兒女。另外四人是兩個少女和兩個中年人,其中一人道:“在下苗虎,奉命送人,須親雪山穆老前輩,還有幾句話,要當面轉達。”印天藍並不讓座,也不假以辭,道:“我還以為是什麼有頭有臉的人物,敢擅闖我這座小樓,尊駕名不見經轉,本場主的腦子裏,毫無印象。穆老前輩酒醉未醒,不值得為你去驚動他老人家,識相的到前邊客房去等候消息,金管事還不領他們走!”苗虎嘿嘿冷笑道:“印天藍,你少在苗老子面前擺威風,我現在就要見人,穆洪,秀秀,去把你爺爺叫起來。”穆洪、秀秀,居然就聽他的擺佈,應聲而動,立向客房撲擊。樓內除了起坐間,還有一間卧室和一間客房,印天藍是從卧室出來的,現在還倚在門邊,雪山魈是個大男人,依理自然在客房,雪山二小問那不問,就往客房撲去,可見頭腦十分清醒。印天藍作勢想攔,似是力不從,只得喝道:“不準進去!”雪山二小充耳不聞,穆洪在前邊,並且已經把門簾挑起來了。不錯,牀上矇頭蓋臉,果然睡着一個身體魁梧的人。雪山二小,閃身而入,門簾下垂,客房中立刻傳出一聲震響。很顯明,客房裏邊發生了大變故!印天藍微一挪動,即進入卧室。苗虎喝道:“賤婢,你還想逃!”一個箭步,已到卧室門前,挑簾一看,室門已被印天藍從裏面關死。苗虎狂聲大笑道:“賤婢,苗老子奉命,要把你活捉回山…”
“砰”聲一掌,卧室房門立被擊碎!
印天藍往那麼明,今天實在一再失策,那陣脾氣發得極不恰當,苗虎既存心不善,一扇木門又管得了什麼事?哪知碎木落盡,卧室中何嘗還有人影?
不僅印天藍已逃循無蹤,即早先進去的蘭姥,也不知去向。苗虎警覺有變,扭頭回顧,進入客房的雪山二小,既沒見出來,另一箇中年人不知何故,也倒在門邊。由於事情幾乎是在同時發生,金開泰與兩個少女,全呆在房中,手足失措。至此,苗虎始終知沒有算計成別人,反落進了別人的算計之中,急道:“退!”他很狡猾,不敢走前門,騰身出掌,便想從後窗逃走。哪知身方騰起,忽覺一縷奇香,沖鼻而入,立頭目暈眩,摔落地上,失去知覺。金開泰和兩個少女,則被雪山魈擋在門前。蘭姥和印天藍,揭開天花板,也從上邊飄落,形成三面包圍形勢。金開泰已嚇得面無人,兩個少女卻居然不懼,猶有待機一搏之勢,原來二老和印天藍前天就到了,但並沒有立刻就到站上來,一則是蘭姥細心,慮及毒臂神魔或許暗中搗鬼,再就是印天藍,也想就這個機會,考查一下這羣人,是不是還可靠?
由於有了這兩種打算,候到天黑,才悄悄掩進站中,彼時,原來站上的管事裘榮,似已早被範鳳陽收買,正與範鳳陽所派暗柱,展閲一紙密令,字不多,剎眼即已看完,便就着爐火燒掉了。裘榮發一會呆,方才説道:“候老大,這麼辦我總覺着不妥當。”被稱作候老大的人,單名一個方字,是兩個暗樁中,權力較大的一個,聽了裘榮的話,詫問道:“難道你對印天藍還沒死心,還不忍下手?”裘榮嘆了一口氣,道:“事到如今,印天藍聲名已經掃地,我還幫着她幹什麼,我是為我們自己打算。”侯方道:“教你這麼一説,把我也説糊塗了,我們有什麼值得打算的,等印天藍和那一羣小輩一死,我們每人一千兩白花花的銀子,回家買上幾十畝地,後半輩子還用得着發愁?”裘榮道:“你想的倒很如意,那得有命活着是不?”侯方一怔,道:“你看出什麼不妥的地方了?”裘榮道:“蠱粉的效力如何,你知道?這不就結了,萬一象蒙汗藥一樣,被來人發覺了,就憑我們三個合起來,恐怕也擋不住別人一巴掌。”侯方聽了大笑道:“我還以為你真看出什麼來了,這你放心,蠱粉無無味不是行家驗不出來,一經吃到肚裏去,就成了活五毒,噬心咬肺,掙命都不及,哪裏還有餘力來對付我們,再説嘛…”看了一下後窗,似恐隔牆有耳,忽然住口。裘榮疑心生暗鬼,以為來了人,臉全嚇變了,悄聲問道:“發現了什麼?”侯方道:“沒發現什麼呀。”裘榮驚魂稍定,道:“鬼頭鬼腦,嚇了我一跳,那為什麼不把話説完?”侯方道:“高手已到鎮中,隨時都可以前來接應,你知道就成了,先別對底下人説。”裘榮道:“這我就放心了,是你去放,還是我去放?”侯方道:“你是管事,行動方便,自然你去最相宜。”裘榮道:“那就把蠱粉給我。”侯方道:“你現在就去?那忙什麼,去的時候再給你也不遲。”印天藍隱身後窗外,聽了個全,氣得就要衝進屋去,把三個人全宰掉,蘭姥距她不遠,即時傳聲阻止道:“不要打草驚蛇,雪山的孫子還在別人手裏,魯莽不得,先到鎮上去,看都來了些什麼高手。”會齊雪山魈,在鎮上搜了一轉,鎮名就叫亂石崗,大小與山口鎮差不多,丘陵起伏,樹林叢密,地形比山口較為複雜。
其時,天剛黑不久,街面上不時有行人,蘭姥面目陌生,藉口問路或買東西,進鎮明搜,印天藍無人不識,雪山魈像貌特殊,為避老魔眼線,隱身暗搜。乃不知侯方是否撒謊,抑是所來老魔爪牙,隱藏甚秘?就這麼一明兩暗,細密搜索了一遍,竟未發現可疑跡象。重行聚到,再去站上,可惜遲了一步。一個忠心耿耿,辱辱負重的裘管事,已喪命在血泊之中,侯方一面擦着刀上的血,一面對着同伴説道:“我就知道他靠不住,你還不相信,現在怎樣,東西一到他手,就給散了。他又怎會知道,東西本就是假的,不抖散也沒有一點用,嘻嘻!”哪知笑聲猶未盡,鋼刀已經易手,連人都沒看清,就死在自己的鋼刀之下,作了一個糊塗鬼。家規不容外,另外那個暗樁,自然也難逃活命。宰掉這兩個伏樁,是蘭姥出的手,為了掩飾行蹤,故意的又在死屍上,作了兩處笨手法,以亂真相,三個人都沉屍在管事房與小樓間,第三天才被站上的人發現,草草掩埋了事。殺死伏樁,獲悉謀,老少三人,重回借宿民家,怎會還上惡當?自然,那嘔吐也是作出來的,食物本就沒有下肚。就連印天藍臉上的暗黃,也是塗的物藥。由於作做得真,絕緣谷的來人,才自投陷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