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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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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任馬隊沿着山道斜斜向下,如此環繞盤旋的走了半個多時辰,便能看到一片遼闊的草場矗立在山崖邊,山道上還是積雪綿綿,可那草場白茫茫下兀自泛起一絲綠油油的葱翠,倒還未曾荒掉,沿着山道再向前多走一些來到崖邊,楊宗志才是恍然大悟,原來…這草場的附近有一汪碧藍的湖水相伴,湖心宛如一面鏡子一般,印出了藍天白雲和山巔上的皚皚雪

“天池…?”楊宗志沉的嘆了口氣,這天池果然是名不虛傳,只看它聳立在高高的山巔旁,與蒼穹距離如此之近,近到一抹碧藍從湖水邊徑直伸向遙遠的青藍天際,讓人一時難以分辨,面前到底哪裏是湖水,而哪裏又是天空。

身邊的史艾可和柯若紅一齊歡呼一聲,頓時也被眼前的美景所深深引住,柯若紅跨坐在棗紅駿馬上,旎的偏過小腦袋,膩聲問道:“師哥啊,這裏就是天池了?它這麼高,天氣又這麼冷,它怎麼沒有像黃河一樣的凍住呀?”楊宗志搖頭笑道:“這我也不太明白,不過我聽説這碧藍湖底的最深處,原來似乎是地熱發源之地,人家説這裏多年前本沒有湖水的,後來地熱衝擊融化了附近的雪水,這才匯聚成湖,咱們只遠看它外表平靜,可也許湖底卻又是另一番景象罷了。”史艾可惆悵的舒了一口香氣,聽了這話心頭又是好奇,又是纏綿,這裏湖光山之美,竟絲毫不亞於江南天安縣內,煙波湖的浩蕩萬里,只不過一個在南,一個極北,一個詩情畫意,一個卻又是寬廣無垠,同樣讓自己醉在其中。

遙想起當年南派詠樂詩人曾下凡,曾經為煙波湖作下小詩道:“一面鏡湖煙波起,二萬垂柳碧枝落…”史艾可了一口濕濕的涼氣,轉頭咯咯嬌笑道:“咳…哥哥,可兒適才詩興大發,決定對湖詠樂一闕,唔…幹嘛,幹嘛這樣子看着人家嘛!”楊宗志本駐馬看着浩瀚的天池,聽了這話忍不住驚奇的回過頭來,盯着史艾可脆的小臉瞧了好幾下,目中盡都是忍俊不的笑意,史艾可被他瞧的面紅耳赤,再加上一旁的柯若紅更是推波助瀾的湊低小腦袋,抵在她的肩頭咯咯媚笑,得史艾可卻是緊張了起來,史艾可酥軟無力的嗔了楊宗志一個白眼,轉頭一本正經的道:“哼,嗚呼…一面天池遙無邊,兩個丫頭伴兄遊,人生歡愉何無路,晨陽雪影如一人!”楊宗志聽得放聲哈哈大笑,這詩句乍一入耳,他便醒悟可兒是照搬曾凡的原句,而且是搬的不倫不類,生硬的套上罷了,不過話雖俗一些,但詩句中的情真意切倒是聽得分明的緊,人家曾凡説什麼夕陽醉影,乃是借物詠志,而她説什麼兩個丫頭伴兄遊,再説留下雪影如一人,卻是指三人親暱的依偎在一起,在雪堆中恍如留下一個人的影子,轉眼再看看説話時,兩個小丫頭果然靜靜的依偎在自己的身側,如同在身邊盛開了兩朵無限青豔麗的梔子花,芳香怡人,卻又各自富於不同的姿

楊宗志哈哈一笑,伸手在兩個小丫頭的臉蛋上摸了一把,這才拉馬向山下草場邊騎去,一路輕快的下山路,馬隊來到草場的入口,見到門口有個匾額上書:“虎家牧場!”牧場前的空地上垂頭喪氣的坐着一羣衣着樸素的漢子們,一個個耷拉着腦袋,不時的還能聽見有些年幼男子的稚在小聲的啜泣。

馬隊靜靜走到牧場門口,馬兒們彷彿歸家一般高高嘶叫一聲,那羣漢子們才是一齊抬起頭來,匆匆掃了一眼,立時又好像不可置信一般伸手抹了抹雙眼,看清楚面前齊整整的走來三四百匹白馬,每匹都是膘肥馬壯,那些漢子們一道跳起來歡呼一聲,忙不迭的搶過來拉住面前亂糟糟的馬繮,一人拉了七八,兀自還覺得不滿足,便將馬繮一一夾在腋下,轉而去拉後面綴在地面上的。

漢子們中,一些年幼的早已按捺不住的放足向內跑去,一邊狂奔,一邊歡呼:“老爺…老爺,少爺,咱們的馬又找回來啦,又找回來啦!”人羣中尚有一個年長沉穩的走到楊宗志所坐的頭馬前,驚疑不定的抱拳道:“敢問公子,這些馬匹…都是公子帶回來的?”楊宗志從馬背上跳下來,對那漢子打量幾眼,見到他身穿北方牧民常見的半袖褡褳,間捆了厚厚的皮囊,頭髮卻是盤在腦後,年紀約三四十歲,面龐黝黑,面相竟然與中原人看着甚為不同,楊宗志笑道:“正是,這些馬果真是這虎家牧場所有?”那漢子伸手撫了撫面前頭馬的馬鬃,目中出柔柔的温情之意,嘆息着接口答道:“是啊。”楊宗志笑着問道:“大叔可是姓虎不成?”那漢子搖頭道:“在下不姓虎,在下姓金,只是虎家牧場的管家,公子…”他説到這裏,眼神微微抬起來,對楊宗志瞥了幾下,又湊低聲問道:“不知這些馬公子是如何得到的?”史艾可和柯若紅被那些過來牽馬繮的漢子們圍在馬背上,她們一邊拉緊自己手中棗紅小馬的繮繩,一邊扭着小嬌聲吆喝道:“別動我的呀,這…這小馬可是我們自己帶來的呢!”史艾可牽馬避開那些漢子們,攀着楊宗志的後背跳下來嬌笑道:“哼,原來這些生事的馬兒就是你們養的呀,你們知不知道,方才這些馬兒…險些要了我哥哥的命呢。”金管家哦的一聲,驚奇道:“怎麼回事?”柯若紅也跟着史艾可一道跳下來,一左一右的站在楊宗志身邊,金管家轉頭一看,這兩人不似楊宗志一般高大,卻是身材嬌小,仔細看看,原來是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不但生得極為好看,而且神情嬌暱,恍如兩個嬌滴滴婉轉的小妹子,柯若紅笑嘻嘻的將方才發生之事説了一遍,臨了叉着小,挑眉問道:“金管家,我師哥被這些馬兒所驚,他不但不遷怒於它們,反而將馬兒好端端的又給你送了回來,你説説…這個情,你們虎家牧場該如何報答呀?咯咯…”金管家聽得恍然大悟,急忙對楊宗志拜禮道:“多謝楊公子盛情相助,咱們虎家的確應該報答,嘿嘿…好好報答,請楊公子跟我入內去見我家老爺,我家老爺為人慷慨,自然少不了重金相酬。”楊宗志微微一笑,垂眉合禮道:“重金倒是不必了,不過有些事情倒是要見到你家老爺向他請教一下,金管家要是方便的話,便帶我進去見一見好了。”金管家忙道:“方便的,方便的,楊公子請跟我來。”楊宗志跟着金管家走幾步,又回過頭來對史艾可和柯若紅吩咐道:“你們將馬隊都給虎家的手下人,然後便進來找我。”史艾可回過頭來見那些漢子們一個個牽着馬繮,更有甚者的是有些人竟然抱着馬頭,嗚嗚的放聲哭了起來,足見珍惜之情,史艾可噗嗤一笑,轉過頭來乖巧的嗯了一聲,便和柯若紅走過去幫着清點數量。

柯若紅本想隨着楊宗志進去瞧瞧熱鬧,轉眉看一身水綠長裙的可兒在一旁,跟那些漢子們忙得不亦樂乎,渾然不顧自己衣着鮮華,的小臉上還掛滿了歡愉滿足的笑意,再也不是前幾那個氣哼哼愁眉不展的小怨婦模樣,柯若紅心頭暗歎一聲:“師哥他真是有魔力呀,可兒的子這般難纏,可到了他的手心中,卻是要圓的,要方的全都由了師哥自己捏,師哥只要將可兒抱在懷中,腆着臉纏住可兒親了幾口,可兒便什麼都軟了,師哥指派她作甚麼,她不但一聲不吭,反而做的滋滋有味,滿心都是甜歡喜,哎…”眾人圍着馬匹清點一番,這些馬兒皮相當,大多通體,一如長白山上的白雪一般,清點起來便多了些繁雜,眾人將馬兒三三兩兩的分開,然後在點過數後的馬頭上掛了紅的繡球,如此一數,才算是清楚明白,正是三百七十八匹,漢子們齊眉開顏,哈哈大笑道:“不少…一匹也不少!”便拉着馬繮趕往牧場內的草地上。

由於馬兒是被史艾可與柯若紅等人送回來,因此牧場中人對她們兩個小丫頭極為客氣,見到她們二人似乎對天池邊的這一塊天然牧場甚是有興趣,便一一拉開了架勢給她們左右介紹,眾説紛紜,無外乎湖水常年不凍,湖中還有青魚,天氣不冷的時候,下湖去捕魚也可做得,只不過要小心湖中偶爾有湖怪出沒,一頭湖怪大過八匹駿馬,傳説力大無窮,曾聽人講過馬兒在湖邊飲水,被湖怪活生生給下湖底的故事。

史艾可驚訝的喲喲兩聲,跳起小身子便想去湖邊探個究竟,旁人忙阻止她道:“使不得…使不得,湖怪不長眼,萬一將貴客給捉走了,回頭不好對老爺代。”史艾可這才按捺住小子,亦步亦趨的跟在牽馬人的身後,見到他們將軍馬依次趕緊一些寬廣的木欄中圈養,木欄中有人伸手接過,這邊人便對內笑道:“好小子,幸好這些駿馬又被人給找回來了,不然…今年你沒有馬養,可要丟了你們兩口子的飯碗啦。”史艾可抬頭依稀向裏面瞥了一眼,忽然小眉頭一蹙,回過頭對身邊的柯若紅悄聲道:“喂…那傢伙長得古怪,好像…好像是個蠻子呢。”柯若紅也抬頭打量過去,見到那人長得極為魁梧,就算是虎家牧場的這些下人們一個個同樣高大,到了那人面前卻也半分都顯不出來,那人額下留了長長的黑鬚,倒呈三角,面相卻是黑瘦,柯若紅奇怪道:“你怎知他是個蠻子?”史艾可咯的一笑,凝眉細想片刻,嬌聲道:“嗯,上次哥哥帶我去洛都城外追一個人,那人也長得好奇怪的,就像…嗯,就像這傢伙,對了…”史艾可眉宇一閃,又道:“哥哥曾經説過,蠻子從小都在馬背上長大,而且吃得也是羊,所以…他們的身上都有一股腥臊之氣。”史艾可一邊説着話,一邊微微湊近些,便打算去嗅了嗅那人身上的氣味,柯若紅在身後攔了一下,低聲道:“你…你小心些。”史艾可回頭咯咯燦爛一笑,擠眼道:“我去看看哥哥説的是真的假的。”説罷便湊到那人的跟前,見到那人低着頭打理手中的繮繩,頭也不抬一下,史艾可凝住呼,正要死命一口氣,忽然那聚會神的人猛地抬起面龐,對着史艾可偷偷摸摸的小動作狠狠的瞪了一眼。

史艾可被嚇了一跳,只覺得那人一旦抬起頭來,一雙眼眸竟然光四,晃得自己幾乎也矮了一截,皮氈帽下的面孔俱都是厭氣湧起,端得怕人,史艾可忙得一縮小脖子,繼而又心頭不忿,她自幼當慣了小霸王,這一生中除了在楊宗志面前畏畏縮縮的,再也不將任何人放在眼底,無論來的是江湖上的前輩高人,還是什麼達官貴人,她都怡然不懼。

可面前這人只是抬頭瞪了她一眼,她便下意識的了怯,心底裏卻是暗暗惱怒,便嬌哼一聲,抬起小腦袋來與他蹙眉對視,旁人們一見情形不對,再加上對史艾可和柯若紅這兩個美貌的年幼丫頭頗多好,便一齊搶出來擠在中間,對那漢子呵斥道:“作甚麼,這是老爺的貴客,你小子莫不是活膩歪了不成,還不快快向這位小姑娘賠罪道歉?”那漢子聽得面大怒,他面本來就極為黝黑,這般漲紅之後更是黑中帶青,牙緊咬,雙拳在身下死死的握住,彷彿快要忍耐不住,牧場中人見他臉泛怒,更有人氣的要上前打他,罵罵咧咧的道:“怎麼了,罵你…還不服氣了不成,臭小子,若不是老爺看你一家可憐巴巴的,將你和你婆娘收留在牧場中養馬,你早就已經餓死在長白山中啦,現在你擺出這副臉子來給誰看呢?”這邊吵吵嚷嚷的鬧成了一團,聲音很快傳到了草場的深處,那邊尖叫一聲,跑過來一個身穿胡服的婦人,拼命在身後拉着這漢子,團身將他抱在了身後,用背身擋住眾人,尖聲求饒道:“對不住,對不住,他只是…他只是一時糊塗而已,你們別…別打他罵他啦!”史艾可站在人羣中,一時也有些目瞪口呆,她雖然對那漢子頗為不喜,但是…也僅僅是小女兒家的傲氣被人鎩羽之後的不忿,要説有多麼深仇大恨自然談不上,但是牧場中人害怕得罪她,而遷怒於那漢子,再看擋在他身前的那女子,穿的也極為樸素,只是個可憐人的打扮,史艾可心頭一時惴惴不安,害怕事情鬧大了叫楊宗志知道,又要開口斥責自己不懂事,是個惹是生非的小禍

柯若紅也同樣存着這份心思,她忙跳出來推手道:“不妨事的,不妨事的,你們別怪他啦呀!”牧場中人回過頭來,赫悦的道:“小姑娘不必怕,他只不過是老爺僱來餵馬的一個人而已,諒他也不敢開罪二位姑娘,你們這是好心給他求饒,不然的話,咱們便上去打他一頓給你們消氣的。”史艾可尷尬的笑道:“別…別打他,他…他叫什麼名字,可是…可是你們長白山人氏麼?”牧場中人回道:“誰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呢,好像他這種餵馬的下人,在咱們牧場中就算沒有名字也是尋常的很,咱們見了他,高興了便叫他一聲你小子,你婆娘,不高興了,便是喂喂的開口叫喚,他自然明白叫的都是他就成。”牧場中有一個年幼些的小夥,這些年來在牧場中何曾見過這般花容月貌的兩個小姑娘,聞言討好的湊上來,笑道:“姑娘,你問他是哪裏人氏,這些我們都不知道的,只知道他從外面來找事餬口,看他的樣子倒不像是我們長白山人氏,或許是…或許是從更北一些地方逃難過來的。”史艾可哦的一聲,正想繼續問下去,身後的柯若紅輕輕拉了她一下,怕她再惹事出來,便搶着道:“好了,我們把馬都歸還給你們了,你們點好了數量,我們…我們要去找我師哥了。”那幼年的小夥子忙笑呵呵的道:“是,是,我這就帶兩位姑娘去營房中,楊公子就在老爺那邊。”

楊宗志隨着金管家入內一看,原來這小小的虎家牧場倒是有些名堂,天池邊靜靜的矗立着一排氈房般的營房,裏面有一個老者和一個少年聽了下人們叫喊出的聲音,正頭出來查看動靜。

金管家一看,便轉頭介紹道:“楊公子,這位就是我們虎家牧場的虎老爺,旁邊這一位是少爺。”楊宗志走過去抱拳作了個禮,虎老爺抬頭打量他一番,轉頭問道:“我剛剛聽説什麼馬兒都找回來了,是怎麼回事?”金管家哦的一聲,便將楊宗志和可兒若兒一道將牧場的養馬送回來之事説了一遍,虎老爺和少爺聽得又驚又喜,忙不迭的搶過來握住楊宗志的大手,高聲道:“大恩…大恩人,咱們虎家這趟總算是有救了!”金管家躬身笑道:“老爺,既然楊公子將咱們丟失的駿馬鍛回來,咱們是不是該作作表示?”虎老爺聞言哈哈大笑道:“應該…應該,管家,你這就去佈下酒席,我正要好好款待一些這位大恩人。”楊宗志攔住他們道:“酒席就不必了,我只有幾句話想要問問虎老爺子,問過我便要走。”虎老爺以為他只是客套一番,忙拉住他豪氣道:“誒…大恩人對我一家情比天高,我又豈會如此不識作,大恩人儘管跟我進來,我不但要請你喝酒,還有重金相送。”楊宗志還要説話分辨,卻被虎家老小二人死拖活拽的進了營房,入內一看,裏面佈置的倒是整潔,不過比起洛都來這裏卻是差的多了,奢華更是談不上,虎老爺按住他坐下道:“大恩人請稍等等,酒席馬上就上,咱們喝過了馬酒,再來敍話,傑夫…”他身後的少年點頭誒的一聲。

虎老爺轉眼道:“你去下面催一催,切莫怠慢了貴客。”虎傑夫應口道:“知道了,爹爹…”虎老爺笑道:“大恩人請坐下説話。”楊宗志坐在錦團上,沉道:“虎老爺子,既然這些駿馬你們牧場中人看的珍愈命,為何會任由它們這般跑出去了?”虎老爺聽得老臉一呆,期期艾艾的道:“這個…這個…”楊宗志笑道:“而且更為奇怪的是,你們牧場中人明明知道養馬都跑掉了,卻不派人去追,而是一羣人垂頭喪氣的坐在牧場門口,寧願唉聲嘆氣,也不去四處找找,這事情總是説不過去。”虎老爺嘆氣道:“實不相瞞,我們不是不想去追,而是…而是不敢去追啊,哎…”楊宗志哦的一聲,奇道:“這是為何?”虎老爺沉身坐在他對面,默然道:“今一早,外面便來了幾個叫嚷買馬的人,我這牧場今年雖然養了三四百匹,但卻是早就已經聯絡好了僱主,只等着開之後便要送過去,因此實在沒馬要賣,手下人如此去回絕了對方,那人卻是不依不饒的不願離去,而是在牧場門口鬧將了起來。”虎老爺嘆了口氣,繼續道:“初始手下人還沒來上報,只以為是一般氣急敗壞的商客,到了後來那些人見我們牧場人多,這才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原來…原來他們都是朝廷的人,拿了皇宮中的榜文,是來讓我們繳賦的。”

虎傑夫在營房外催促了眾人準備一番,然後手中端了一壺熱騰騰的馬酒走回營房,行路幾步,見到一個小夥子領了兩個身材嬌小的少女向自己面前走了過來,虎傑夫看得一愣,皺眉問道:“龐儈,你慌慌張張的帶着什麼人過來?”小夥子龐儈哈道:“少爺,這是今送馬過來那位楊公子的兩個妹子,她們方才陪小人們點清了數量,這才來找楊公子的。”虎傑夫聽得心頭恍然,轉而向那兩個少女左右打量,初見到史艾可白淨嬌美,他倒是依禮點頭一笑,待得看見柯若紅,虎傑夫顯得一頭栽倒,這少女…這少女長得極為惹眼,雖然史艾可的美貌不亞於她半分,但是這少女比起史艾可又多了幾許媚女子的媚氣,只見她穿着淡紅的齊衣裙,袖口很窄,衣裙緊緊的貼在嬌軀上,顯得那兒是如此的鼓起,香兒卻是豪聳的向後凸出,一舉手一抬足都惹得自己心跳快疾。

虎傑夫汩的一聲嚥了口唾沫,面紅耳赤的道:“兩位…兩位姑娘好,楊公子就在營房裏陪我爹爹説話,我帶兩位進去好了。”柯若紅和史艾可轉頭看過去,見這少年面的緊,只不過説了幾句尋常話,卻是結結巴巴的,彷彿自己二人是母老虎一般,史艾可哼的一聲努了努小鼻子,柯若紅卻是吃吃一笑,齒嬌婉道:“那就有勞虎公子啦,嘻嘻…姓什麼不好,偏偏要姓個虎字,念起來可繞口的緊。”虎傑夫呵呵乾笑道:“正是,正是,哦,那是因為我們虎家在長白山養馬多年,山巔上長白劍派的老爺們説我們是鎮山的虎將,所以賜了虎姓。”史艾可和柯若紅聽得咯咯掩一笑,史艾可更是笑得打跌,彎道:“喲,還是長白劍派的老爺們,長白劍派就長白劍派罷,有這麼了不起的麼?”虎傑夫誒的一聲,正道:“長白劍派的老爺們才是我們這裏的天,他們不但勢力龐大,而且為人更好,對我們長白山附近的子民都禮遇有加,咱們這裏人,不聽官府的,卻不能不聽長白劍派的。”史艾可和柯若紅聽得又是驚奇,又是好笑,回頭想想,倒也難怪了這裏人,長白劍派在江湖上只不過是一個武林門派,在她們二人的心頭自然算不得什麼羣龍之首,但是這附近的子民卻又不同了,遙想起西蜀的羅天教,不但富可敵國,甚至可以護佑一方子民,關起門來便算是個小國一般,這裏山高皇帝遠,子民們沒見過皇上,卻都知道長白劍派的美名。

柯若紅掩嬌笑道:“好了好了,長白劍派了不起就了不起罷,虎…公子快帶我們進去找我師哥啦。”虎傑夫忙點頭應了一聲,轉頭在前領路,這一段進房之路很短,他垂頭看着兩個小姑娘的影子投在自己的身前腳邊,左邊一個短髻蓋頭,右邊一個卻是梳了個高高的雙丫髻,只看倒影便是極為嫵媚的,況且那小姑娘一走起來,卻是小輕擺,或許她自己並沒有留意到,只是這下意識出的風情萬種卻讓虎傑夫心頭一熱:“咱們這裏人兜‘冰玉仙子’費姑娘乃是天下第一等的美人兒了,可惜我沒幸仔細見過,不過今見到這位小姑娘卻是恁的美貌動人,哎…在我心中,她…她就算比起冰玉仙子…怕也是不容多讓的啦。”只低頭走了幾步,便能聽見房中有兩個説話的聲音,一個豪邁一個低沉些,史艾可和柯若紅聽得小眉頭一喜,忙不迭的從虎傑夫的身邊穿過,一齊跑了進去,抬頭見楊宗志正與一個老者説話,史艾可和柯若紅便乖巧的端坐在楊宗志的兩邊,挽着他的胳膊聽他們繼續説下去。

楊宗志聞到身邊兩團火熱的香風湧起,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左右看看,這兩個小丫頭實在是可人的乖暱,一邊一個抱着自己的胳膊,側耳聽虎老爺説話,楊宗志沉道:“虎老爺子,你説那些人是前來收税的,你們歷年的税負都怎麼上繳,可有人親自派人來收,而且還會拿着朝廷的榜文?”虎老爺皺着老臉道:“這…這倒是沒有的,後來我聽到金管家説過之後,便親自出去見那些人,見那些人果然跋扈的緊,被我的夥子們圍在當中也怡然不懼,我便走上去問道:‘你們是朝廷派來的?’裏面走出來個年輕人説道:‘虎家老爺?我們來是跟你説一聲,你牧場的馬兒都歸我所有啦。’我手下人一聽,頓時不樂意的吵了起來,那年輕人又斜着眼睛問道:‘怎的,你們不服氣麼,皇上要你們的馬兒有重用,你們還敢不上繳?”楊宗志暗道:“皇上…皇上派人到長白山來作甚麼?”他抬頭問道:“不知這年輕人是個什麼模樣,虎老爺子可看清楚了麼?”虎老爺點頭道:“今風雪雖大,不過那年輕人倒是長得有些特,嗯,他的…他的眼睛十分的小,説話的時候,半睜半閉的,彷彿將天下所有人都不放在眼底。”

“眼睛特別小…”楊宗志復念一句,心頭微微一動,正要説話,旁邊的史艾可卻是搶着説話道:“哥哥,我們見過那人的呢,虎老爺子,那小眼睛是不是説話的時候,兩隻手鄂在身前的麾下,好像全天下就數他最冷的一樣?”虎老爺回思片刻,點頭道:“是,好像就是這樣。”史艾可咯咯一笑,回頭着潔白的手指頭道:“那就是他了,哥哥啊,你還記得那天在太行山的酒肆裏面,你們教訓了一羣囂張跋扈的壞蛋麼,朱大哥將他的手下一個個都扔出了酒肆,我和若兒在門口聽見他們在小聲嘀嘀咕咕呢,説了好一會,又槅門對着你們看了半晌,這才騎馬走了…誒…”史艾可説到這裏,恍惚記起來自己和柯若紅乃是偷偷跟在楊宗志的身後,雖然事後楊宗志並未追究,但是此刻自己一不小心將話兜出來了,轉眉一看,楊宗志臉上似笑非笑的,不知是氣是怒,史艾可小心思一擰,便垂着小腦袋不敢搭話了。

楊宗志聞言輕笑道:“是啊,就是可兒最聰明瞭,我還未想到,你便第一個想出來啦!”史艾可噗嗤一笑,羞得滿面通紅,抬起螓首來朝楊宗志齜牙一樂,愈顯嬌痴韻味,柯若紅在一旁聽到楊宗志放開可兒和自己的事情不提,心頭也好生甜,抬頭一看,正好對上面前一雙火辣辣的目光,見那虎傑夫似乎痴痴的瞪着自己,目光中隱隱全是急切,柯若紅微微一愣,下意識將楊宗志的胳膊抱的更緊些,一對軟潤的翹緊緊的頂在楊宗志身上,這才嬌笑問道:“那後來呢,他們讓你們把馬都出去,你們便這麼聽話呀?”虎老爺只是輕輕嘆了口氣,虎傑夫慌忙搶出來道:“不是的,我本來不想答應那些人狗腿子的無理取鬧,可是…可是爹爹説我們虎家廟小,得罪不起朝中的貴人,馬兒沒有了,咱們想盡辦法只能去賠錢,但是若是將那些狗腿子開罪了,説不定有一天禍到臨頭,滿門不得安生,哼,照我説,長白劍派的老爺們都不怕朝廷,我們為何要這般怕他們?”虎老爺怒道:“你小小年紀知道些什麼?長白劍派…長白劍派家大業大,就算是知州來了,他們也不放在眼底,豈是我們小小虎家可以比擬的?”楊宗志站起來哈哈大笑道:“令公子年少,老爺子不必出言怪他,既然事情是這樣,那咱們就此告辭吧,可兒,若兒,咱們快快回去,免得你唐姐姐他們等得急了。”史艾可和柯若紅一聽説要走,頓時歡快的跳起小身子,一左一右的拉住了他的胳膊,虎傑夫正被爹爹訓得抬不起頭,聽説他們要走,慌忙抬起頭來,見到那無雙的小嬌娘滿面喜意的跟在楊宗志身後,爹爹起身去送,虎傑夫卻是如被雷火擊中,半點無法動彈,那小嬌娘走路時一扭一擺的,小豐煞是惹眼,不過一會,便消失在營房門外,不再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