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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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宗志從火熱的暗室中走出來,覺得心頭有些頗不寧靜,便獨自到清冷的院子裏吹吹風,初冬一過,北方益寒冷,這院子中的枯黃草地上已經鋪滿了皚皚的白雪,雪粒很細,彷彿珍珠小球一般堆在院中,抬頭看看蒼天,風聲捲起雪球四下裏瀰漫,人的視線便被它們阻住,看不開去。
冰涼的雪水順着領口滑入體中,人便覺到有些神清氣,腦子也頓時清晰了過來:“咦…方才竟然上了倩兒的當了,她説什麼在爹孃的面前,向我訴説衷腸,又代替孃親問我應承不應承,我當時腦子一熱,便什麼都答應下來了。”楊宗志心頭一愣,不暗暗苦笑:“倩兒這小丫頭,什麼時候也開始學會對我用心機了。”遙想起一年之前去北郡的時候,這丫頭還是柔柔弱弱,對自己言聽計從,這次回來之後,她倒是變得沉默了不少,自己漸漸的對她也有些猜不透了。
轉念想想,這倒也難為了她,她從小便將自己視作頭頂的這塊天,自北郡回到洛都後,又眼見着嬌美的筠兒,剛強的淼兒和睿智的秦玉婉在身側,她參不進來,不免就有些孤苦,再加上害怕失去自己,如此作法倒是説得過去。
無論如何她總是自己唯一的親妹子,自己不去疼她,還有誰會對她好,哪怕她將自己當做哥哥也好,當做丈夫也罷,她總是會一輩子呆在自己身邊的,雖説方才親熱的時候,楊宗志覺得會有些尷尬,但倩兒卻極為甘之如飴,摟着自己怎麼也不願放自己離開。
“罷了,頭疼的事情實在太領多了,還是一件一件的來吧。”楊宗志一口涼氣,緩緩吐出來,但覺口悶悶的覺隨之呼出,揹着手向內走去,途徑暖暖的客堂,頓時便能聽見裏面熱火朝天的吵成了一片,不但有嬌笑聲,還有些拍手脆叫的聲響,楊宗志面一呆,不知道有什麼事情能大家如此開懷,便駐足在外聽了一聽。
只聽見史艾可脆生生的嗓音咳咳着響起來道:“哎呀,原來哥哥他小時候這麼壞呀,婷姨你不過看他長得可愛,想帶他回你家去玩一玩,他便拳打腳踢的死不答應,而且…而且還在你的脯上重重的咬了一口,得婷姨你到現在還記憶猶新,這壞哥哥呀!”商怡婷酥死人的嗓音笑嘻嘻的傳來道:“可不就是麼,他呀,那個時候才兩歲多大,這麼一點矮,可他那神氣就好像是二十出頭一樣,飛揚跋扈的任是誰都不敢接近他身邊,我當時也不過十歲大小,還是雙丫的小姑娘,看他那樣子覺得好玩,便這麼伸手去牽他,哪知道卻好像牽到了一頭蠻牛身上,他力氣大的緊,氣的滿面通紅,拗不過我就放嘴來咬我,咯咯,你們可想想他當時的可笑樣子。”商怡婷話音一落,房中頓時笑成一片,楊宗志卻是哭笑不得,當在回妙玉坊的馬車中,商怡婷倒也曾經跟他説起過昔年的往事,只説她的家道如何敗落,她後來的一些遭遇,至於這二歲頑童張嘴咬人的事情,她卻是強忍着隻字不提。
秦玉婉笑了一會,也接過話來脆聲道:“婷轉載姨這話説得我就深信,九哥哥他小時候子很倔,有一次我被點蒼山下的一個小子欺負了,這事被九哥哥他知曉後,當夜裏便領着十四哥一道下山去找那小子,找到後又將那小子打的半死,當時九哥哥不過八歲大,出手卻狠得緊,那小子事後在家裏養了足足一年,才能下牀走路。”索紫兒看大家説的高興,趕緊也接過來道:“就是哩,就是哩,哥哥他啊從小就豪氣沖天,紫兒第一次認識他的時候,就是他看不慣別人受欺負,所以站出來強出頭,只不過…只不過那一次他打的卻是…卻是紫兒的小股。”眾人一聽,頓時咯咯大笑,這索紫兒開始還説的無限旎,到了後來…細膩的嗓音卻是轉的委屈無比,倩兒早已回到了客堂中,她坐在一個角落裏,嘴角抿着甜的微笑,聞言卻是輕輕搖頭道:“才不是呢,志哥哥他從小便温柔體貼的,倩兒跟了他這麼多年,他就…他就從沒下手打過倩兒,甚至連句重話都沒和我説過。”大家聽得一呆,商怡婷咯咯嬌笑道:“嗯,説的也是,現在的志兒早已不同往了,或許是他年長了些,所以…所以子也變得多了。”楊宗志站在窗外心頭一動,暗想:“説不定是因為那鶯兒姑姑的原因罷,我若真是她的孩兒,身上…豈不是就有一半蠻子的血統,這子裏或許就有些蠻子們的獷不羈。”轉念又想:“怪不得…我時時告誡自己要學習爹爹,學習師父的模樣,可無論怎麼學…就是學不會,原來是天使然,若不是我跟了爹爹十年,指不定現在是個什麼樣子。”楊宗志心中下意識還是將楊居正夫婦喚作爹孃,而對那不明身份的鶯兒姑姑,卻是叫不出口,他心頭一時惆悵,便想進屋內去看看卧病的唐小婕,耳聽着商怡婷又膩聲道:“後來…志兒他的爹爹和先皇兩人爭奪皇位,而我爹爹正是志兒他爹爹身邊的近人,以大學士之名,為他爹爹出謀劃策,我們兩家本就是世,所以我對年幼的志兒倒是記得清清楚楚。”商怡婷説到這裏,媚媚的語氣忽然變得悠遠,惆悵道:“那一年,我爹爹過五十大壽,家中來了賓客萬千,將我家擠得水不通,我正在後院子裏偷吃我爹爹的壽麪,忽然聽到前廳中鬧得熱騰,我和我娘跑出去看看,卻是…見到一大羣手持兵器的將官們衝進了喜堂,然後將我爹爹鎖了,我和孃親撲過去給我爹爹求情,那領兵的面無表情的宣了一道聖旨,我這才明白,原來啊…是志兒他爹爹奪位失敗了,被先皇給趕出了洛都城,而我爹爹身為敬王黨,自然難逃殺頭抄家之禍,那些前來賀喜的所謂遠親近鄰們,轉頭一看我爹爹失了勢,落了難,一個個忙不迭的和我家撇清干係,不但將巴結我爹爹的而送來的賀禮抬走,甚至還在我家中大肆搶掠了一番,我本想去求他們幫我救爹爹,看到如此情形,到嘴邊的話兒便一個字都説不出口啦。”秦玉婉嘆道:“世態炎涼,常人都是錦上添花,卻無人能作到雪中送炭,世道便是如此。”商怡婷嗯的一聲,接着又道:“這事過後,我和我娘要被送到教坊司充營,我娘年紀不輕,挨不得這般苦子,沒過多久便過了世,這世上便剩下孤零零的我一個人,我做苦工,還要習練伺候男人們的手段,一直到我成年的那一,教坊司才會讓我出營去,作那最最下賤的賣笑女子。”商怡婷這幽幽的話一説出口,方才還歡天喜地的客堂中頓時安靜一片,隱隱的還能聽到一些抹眼淚的輕輕噎聲,這堂中的女子們無論是筠兒淼兒也好,索紫兒,史艾可或者柯若紅也罷,一個個自小都算是養尊處優,哪裏能想象得出這人世間受苦女子的命運竟然如此多舛,堅強點的尚能不哭出聲來,心軟些的早已是淚滿面。
楊宗志背身站在窗外,心頭沉沉的嘆了口氣,心想:“如此説來,倒是那敬王爺害了她一家。”繼而又想:“再説到北郡幽州城的柯家,難道不是受敬王爺牽連,造成家毀人亡的麼?皇族爭權奪利,遭殃的永遠是下面的百姓子民們,前幾皇上在洛都城中大肆討伐三皇子黨,夤夜派人衝進別人家中查抄罪臣亂賊,他的所作所為和先皇又有什麼分別?”商怡婷轉眼見眾女一時默然,勉力齒一笑繼續道:“不過婷姨倒算是好運氣了,我第一天籍教坊司的時候,便碰到了朝官董近昌,那位董大人年紀不小,又是先皇的寵臣,他乍一來便一眼相中了我的姿,想要將我帶回家中娶為小妾,小丫頭們你們想想,在那種環境中長的女子,何人不盼望着早些離苦海,因此我想也沒想的就跟董大人回了董府,可沒料到董大人的原配卻是個出了名的悍婦,看見董大人將年輕貌美的我帶回家中,便在家中大吵大鬧了幾天幾夜,一刻也不休,董大人呢拿她實在沒有法子,便想將我打發了,咯咯,我看這情形偏偏賴着不走,董大人得走投無路之下,才給了我一筆銀子讓我自謀生路。”商怡婷説到這裏,懶洋洋的伸了下小,嬌聲道:“我走出董府時心想,我不過苦無伶仃的一介弱女子,無牽無掛的,所會的本事又都是些討好男子們的妙媚手段,我又能作甚麼呢,實在沒法子了才想着開了妙玉坊,招些苦命的女子們來謀個生計,若是不願從這行當的,我也決不勉強,這些年來我便在這烏糟的行當裏渾渾噩噩,身不由己,卻早已經倦了呀。”李十二孃嬌聲道:“就是了,姑姑她對下面的姐妹們一向好的緊,也從不迫大家作不願做的事情,她作這些,實在也不是她自己的主意呢。”楊宗志聽到這裏,心頭恍然大悟,舒了一口氣暗忖:“怪不得婷姑姑要在這裏説起這些不堪的往事,原來…她是害怕自己的身份不受大家的待見,所以搶着將自己的往事都代出來,這樣一來,後大家便不會將這事再放在心上而已。”婷姑姑是什麼人,她是真真的玲瓏七竅心,只看看這滿屋子小丫頭們的氣質打扮,便能大概品出個高低貴賤,她害怕這些小丫頭們後知曉自己的轉載過去,受人怠慢不被接受,因此提前説出口,倒還能博取大家的同情心,果然她這番話剛一落下,筠兒便真誠的道:“婷姨,你這過去如此可憐,筠兒聽了後心裏濕漉漉的好生難受,後你便住在咱們這裏享享清福,筠兒侍奉你,把你當做親生姨娘一般的看待。”商怡婷媚媚的格格一笑,忙不迭的接道:“好,好,婷姨正求之不得,對了,這些事情大家聽過就聽過了,也不用放在心上,咱們還是一起來看看,婷姨送給你們的那些小玩意,都…都還稱手麼?”客堂中一時又熱鬧了起來,不時聽到筠兒説道:“哎呀,這珠花好漂亮呀…”索紫兒也嬌暱的笑道:“還有這髮簪也好看的緊。”商怡婷得意的格格嬌笑,膩聲道:“誒,可兒你怎麼了,婷姨送給你的這身衣服你不喜歡麼,這可是我年輕時候最最愛穿的一件哩。”史艾可結結巴巴的回話道:“喜歡…倒是喜歡,可是…可是婷姨你長得…長得這個樣子,我看你這衣裳還是送給那大股的柯丫頭才算合適。”柯若紅登時不忿的跳起來道:“什麼嘛,不是説好了不再提這件事情了嘛,你不就是嫌棄自己身材癟了一些,所以…所以害怕穿上婷姨的衣衫,頂不出婷姨那樣的秀罷。”客堂中吵吵嚷嚷的,楊宗志也沒心思多聽下去,只是想:“婷姑姑她一邊説自己的往事,又送了不少玩意給小丫頭們,左右逢源,哎…她倒是盡了心了。”
“楊公子,你別看婷姑姑平裏一幅大膽煙視媚行的放蕩模樣,實際上…實際上她的內心保守的緊,有的時候就連…就連十二孃她也比不過。”顏飛花離去前的話語猶在耳邊,楊宗志此刻品味這話,卻是心頭一酸,看樣子她已經全然接受了自己婷姨的身份,不但不奮起反駁,甚至…還要苦心經營着不被別人厭惡唾棄,她幼時曾經被送入賤籍,到了此刻兀自還是放不開,的確是…的確是還比不過李十二孃的。
想到這裏,楊宗志在心底裏叫了一聲:“婷姨…”出來,過去叫她婷姑姑,只不過因為她是妙玉坊的主人,這姑姑一稱乃是對她身份的別稱,此刻她早已從了良,洗盡鉛華,在自己心底冰清玉潔不亞於任何人,怎麼還能如此叫她,這番想法湧上心頭,倒是更加堅定了他的信念,他不再多想,而是轉頭向內走,面正好撞上顧磊。
楊宗志扶開顧磊笑道:“小十四你作甚麼呢,慌慌張張的。”顧磊手中端着熱燙的茶盅,嘿嘿傻笑道:“九哥,我給各位九嫂子們沏茶呢。”頓了一頓,側頭看看客堂內,顧磊又道:“九哥,你過來,我有些話要對你説。”楊宗志點頭道:“嗯,什麼事?”顧磊將他拉到無人經過的側角,轉頭看看,才笑道:“就是前些子你跟我説可兒姑娘的事情,我都照你説的去作了,每天多多跟她接近一些,和她説些好聽點的話,她做什麼事情,我就去默默陪着,哎…”、顧磊説到這裏,臉猛然變得沮喪,又道:“可是她卻是沒打采的,即便有時候理我了跟我説幾句話,也全都在問你的事情,我看得出來…我看得出來,可兒姑娘她是真心喜歡你的,九哥啊,我年紀還小,有些不懂女子們的想法,但是這可兒姑娘不同於一般的女子,她敢作敢當,巾幗不讓鬚眉…”楊宗志皺着眉頭打斷他道:“好了,好了,你到底要説什麼呀?”顧磊氣道:“九哥,你還是把可兒姑娘也變成我的九嫂子吧,我雖然覺得可兒姑娘從不偽裝,真情的可愛,可也正是由於這一點,讓我知道自己一點機會也沒有,與其便宜了人家,還不如九哥你去把她…”楊宗志頭疼的搶斷道:“小十四,這事情後再説吧,茶快涼了,你趕緊去送茶好了。”説完不待顧磊搭話,飛快的溜進了內堂中,這座宅子坐落在鴻冶城西,內堂的院牆後有潺潺的溪水過,越往裏走,外面熙熙攘攘的嬌笑説話聲便聽着越小,漸漸變得悠遠,心頭也能變得更為寧靜。
在洛都時,史艾可和柯若紅寸步不離的跟在身邊,也正是因為有了那兩個小丫頭,楊宗志方能身佈置好了很多事情,他心頭對這兩個小丫頭的印象已經大為改觀,只是一下子商怡婷和倩兒的事情湧上心底,讓他應接不暇罷了。
楊宗志走幾步,來到庭院最深處的內室前,伸手推開房門,房中暖暖的燻了爐火,此刻牀上躺着一個沉睡的佳人,輕輕的薄被覆在其上,可難掩嬌軀雅緻的曲線,爐火晃悠悠地一閃一閃,照在佳人緊閉秀眸的小臉,眼簾輕顫,睫卷曲,看起來是如此的恬靜宜人。
楊宗志輕走幾步坐過去,看着唐小婕清淡人的臉蛋發呆,見她受傷的右肩已經被包裹住,呼均勻,甜甜的噴着處子香味,窗外不時傳來水叮咚的脆響,楊宗志卻想起那夜洛河邊翻湧的,孤舟橫在水面上,舟子中坐了三個小姑娘,一支竹箭從對面呼嘯而至…
“哎…冤家啊,她命是沒有大礙,可是…可是…哎,人家已經盡了力了。”身後傳來何淼兒期期艾艾的聲音,楊宗志回頭一看,見她手中端着藥盅,不知何時走進來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楊宗志微微一愣,回頭問道:“你説可是…是什麼意思?”何淼兒擔心的斜睨了他一眼,撇住小嘴道:“這位唐小婕送來的時候已經遲了太多,雖然我想盡辦法的保住了她的命,可是…可是她的經脈受損厲害,那條胳膊恐怕是再也抬不起來了。”何淼兒説到這裏,隱隱有些不敢抬頭看他,似乎心頭甚為愧疚。
楊宗志卻是聽得眉頭動,回身看看沉睡如同靜謐仙子的婕兒,再盯着淼兒道:“你説的…可是真的?”
“嗯…”何淼兒緊張兮兮的點了點小腦袋,抬頭看楊宗志緩緩的坐下身子,表情竟是完全呆住了,何淼兒湊過去俏聲道:“冤家,你可別怪我,我真是盡力了。”楊宗志回頭牽住嘴角,強笑道:“我怎麼會怪你…”伸手撫了撫淼兒鬢邊的秀髮,面卻是變得更苦,回身看着唐小婕心想:“婕兒本是位琴的妙手,琴樂天籟聞名遐邇,若是她醒來後聽説自己一隻胳膊再不能動彈,這一輩子再也無法彈琴獨奏,她又會如何的痛苦啊。”想到這裏,楊宗志只覺得嗓子一堵,忙對身後道:“淼兒,你先出去一會,我想…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何淼兒呆呆的看着楊宗志的背影,見那背影越發蕭索,她心頭忍不住一酸:“冤家他還是怪我了…”待得聽到楊宗志這顫聲的説話,何淼兒嚶的一聲,飛快的跑出了房門,只留下一陣香風暗湧,身後無人,楊宗志才敢將自己的腦袋伏在唐小婕甜膩的酥軀上,嗅着唐小婕身上那麝人的味覺,牙關卻咬的吱吱作響,過了一會…身下嚶嚀一聲,唐小婕慵懶沙啞的嗓音忽然柔柔的響起道:“郎君你哭了麼?”楊宗志聽得一呆,趕緊抬起頭來,伸手按住唐小婕,驚訝道:“你醒了?”唐小婕噗嗤一笑,不好意思的膩聲道:“其實…其實我早就醒了,只是我不敢睜眼看人。”楊宗志奇怪道:“你怕什麼?”唐小婕紅着臉蛋道:“婕兒自作主張給你惹了麻煩啦,而這些女子們都是愛護你比愛護自己的命更重的人,婕兒…婕兒怕討自己她們不喜,所以一直不敢睜眼面對她們。”楊宗志皺眉道:“哪有這回事…”他説到這裏,忽然面一愕,又道:“那你…那你豈不是已經知道自己的傷勢了?”唐小婕脆生生的笑道:“是啊,婕兒是咎由自取,這本就與人無關,婕兒只不過是折了一條胳膊罷了,只要郎君你不嫌棄我,還像方才那樣死死的抱着我,我便覺得心滿意足的了。”楊宗志擔心道:“那你以後不彈琴了麼,豈不是無趣的緊?”唐小婕嬌笑道:“一隻手也能做很多事情啊,可以抱着郎君,也可以給郎君作好吃的,開心了的話,一隻手説不定也能撫琴的呢。”楊宗志心頭一疼,伸手撫摸在唐小婕人的瓜子臉上,皺眉柔聲道:“傻婕兒,你何必説這些好聽話來安我,你若是想哭了,便到我懷裏大哭一場,你這麼忍着,我才是真的擔心。”唐小婕嬌笑道:“壞郎君,我才不是這麼忍着呢,其實這事我早些天就知道了,那位何家妹子一直心頭愧疚的緊,她以為我還未醒來,暗地裏對我也説了好些話,哎…她的心腸可真好,明明跟她一點干係都沒有,她卻是盡數攬上了身,我看得出來,她是愛你愛的太厲害了,生怕自己有一點罪過惹你不開心,所以才會這樣自怨自艾的。”楊宗志長長的嘆了口氣,想起自己方才害怕被淼兒看得自己忍不住要墮淚,所以説話時語氣生硬了些,只怕…現下里,淼兒才是躲在某個地方偷偷抹眼淚的吧,唐小婕嬌俏的睨視住他,低聲道:“郎君呀,你去和那何家妹子好好説幾句話吧,不然婕兒心裏面可也不好受。”楊宗志點頭嗯的一聲,忽然心頭一動,沉道:“淼兒方才説你是經脈受損,是不是?”唐小婕奇怪的眨了眨嬌媚的大眼,膩聲道:“怎麼了?”楊宗志眉頭跳動,不喜形於,大喜道:“是了,我有法子了,明我便帶你去求一位老神仙,經脈受損…別人也許無可奈何,他卻定有法子醫治,乖婕兒,我便等着後你每天彈琴給我一個人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