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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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得一呆,接着紛紛鬨堂大笑起來,有人忍不住笑罵道:“你就是天下聞名的楊宗志,楊少將軍?那我…就是當今的皇上啦!”楊宗志置之不理,徑直走上了北斗旗的大門前,那眾漢子一道轉過頭來,鬨笑聲不由得又小了一小,過去在少林寺中相的,一時都口喚道:“是…是風少俠,是風公子來了!”聲音隱約透出急切和興奮之意。剩餘那些過去並未見過他的江湖豪俠,轉而四處低頭去打聽他的來歷。
鬨笑聲雖然止了一止,但是嗡嗡的細微聲卻是蒼蠅一般響起,費幼梅痴痴的看着他的背影,陽光從後面透到那背影上,只讓人看着心頭覺得好一陣盪,她喃喃的嬌語道:“哼,這大騙子,許是過去騙人太多,現在好不容易説了一句實話,卻是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了呢。”餘撫同率着手下圍在大門前,他一看見楊宗志,眼神便噌的一亮,不覺跳出來把住他的手臂,親熱笑道:“風兄弟,你果然來了,師父…師父他算準你一定不會食言的。”楊宗志轉頭對他微微一笑,徑自又走到竹排前,葉若碎細細的凝視了他一眼,靜靜的問道:“你…你選哪一關?”楊宗志聳了一下鼻尖,低頭兩看下去,輕笑道:“我選擺數字好了。”他之所以先選這一個,只因為婉兒聰慧,來經常纏着他下下棋或者作些小遊戲,其中也曾有過類似的,秦玉婉為人聰明伶俐,而且博學多才,楊宗志每每與她對壘,自然要打起萬般神,一絲一毫也不敢懈怠,才不至於慘敗給她。
他隨意伸手拿起一個“九”字,將它放在了八十一個縱橫圈的中心,然後便順着這一路依次擺了下去,堆數這一關開始極其容易,但是愈到最後,愈發困難,只因開始木板上沒有擺子,自然就少了許多限制,直到數字漸漸擺滿木板,便要再多下一顆,就要想上好半晌,只要其中一顆擺錯了地方,後面的依次都無法連接順利。
場下的豪傑們焦急萬分的盯着他的手上看,雖説只有九九八十一個數,但是到了七十個以後,楊宗志落數越來越慢,甚至…有時候擺好之後,卻又重新推翻,將先前擺下的盡數都取走,再凝神細思。夏末的暖陽照在這廣場上,場下便是絕壁,放目下去便是一望無際的大江,江水濤呼啦呼啦的打在岸邊,也打在這些漢子們的心頭。
他們自想:久聞這點蒼派的風少俠足智多謀,去過少林寺的,大多都聽説了他自歹人手下救出所有與會羣豪的事情,當裏歹人布好了火石炸藥,正要點火的千鈞一髮之極,便是他率人趕了過去,並將那手持火石的漢子騙得發呆,才給制伏下來,那若是稍有不測,少室山頭轟隆一聲,便少了成百上千的命,參與過的人自然心有餘悸,便是那些無緣到會的,聽在耳中也是心驚膽戰,對他的機智之名更多了些切實的體會。
此刻一炷香時間晃眼即過,這些漢子們眼見他開始佈局很快,到了後來卻愈發慎重,心頭也緊鑼密鼓的發急。葉若碎細細的凝視面前的楊宗志,只見這眉發英姿的少年,自從上了竹排之後,便眼也沒有抬過一下,而是盯着面前的木板凝神,這少年年紀不大,看上去最多二十出頭,卻是好一副面相沉穩之態,比起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不知強了多少倍。
葉若碎暗暗嬌哼了一聲,眼珠子四下裏轉了好一轉,待得楊宗志快要收官之時,葉若碎忽然嬌笑一聲,低聲問道:“小壯士,你…你到底是姓風的還是姓楊的?”楊宗志靜靜的抬起頭來,細細晃眼看了她一下,便又笑着低下頭去,將剩餘的數字一一擺上木板,葉若碎定睛看見,面好不羞惱,她這般引楊宗志説話,便要是分他的心,叫他繼續不下去,沒料到這少年竟像是看透了一般,對她半分也不多理睬。
楊宗志籲一口氣,向後退了一步,身後羣豪立時站起身子,湊近過來,只見木板上八十一個方格,每個方格上擺好了一個數字,無論是橫着數,豎着數,還是三三為列,據都是從一到九,無一重複。眾人看的心頭大喜,一陣歡呼便止不住的從口中響起,大家相傳話道:“擺出來了!”葉若碎轉頭看着大家發自內心的喜,沉着臉龐道:“高興的太早了罷?還有剩下的兩關呢,那好,這位不知是姓風還是姓楊的壯士,你…你下面要選哪一關?”楊宗志轉而看着棋盤和鐵盆,晃眼看上去,忽然發現那棋盤上的落子隱隱有些悉之,他皺着眉頭瞧個仔細,心頭卻是微微一轉,想起那個風雪飄零的下午,陰山之上,那白髮老道長硬着自己與他對弈一次,還説用他全身上下的家當作個賭注,他心中微微茫了一下,抬頭忽然問道:“葉夫人,你説…你説這局殘棋乃是刻在一塊大石頭上的,倒不知…倒不知這塊大石頭到底現在在哪裏?”葉若碎被問的一愣,閃爍着清亮的眼神道:“唔…這殘局…這殘局…”楊宗志又急問道:“葉夫人過去可見過一位白髮的老道長,他留了稀稀疏疏的鬍鬚,每當説話之時,便會湊起手來撫摸自己的鬍鬚,好像這樣…”他一邊説話,一邊就學了那老道長的動作出來。
葉若碎看的微微失神,驚訝道:“你也認識他老人家?”楊宗志搖頭道:“我不認識,只不過麼…他老人家送了我一件心愛之物,對我頗有恩德。”葉若碎想起他面對這殘局便能聯想到那老道長的模樣,恍然大驚道:“這麼説,這殘局你也曾下過?”楊宗志點一點頭,暗道:“下是下過,不過卻是輸了,當那老道長氣度襟都博,我本是必敗之局,只是他老人家不跟我計較,而是説什麼一時不分勝負,又説什麼他年紀大過我,長久下去必定不能取勝。”楊宗志細看面前的棋盤,黑棋依然是厚大的守勢,而白旗兀自好像鋒芒畢的針尖,黑棋蟄伏,彷彿被針尖一捅即破,但是後勢無窮,白旗看上去鋭利,勇不可擋,卻又是危機四顧。
楊宗志微微嘆了口氣,他此刻的心境比起一年之前豈止千差萬別,一年之前,他初次領兵作戰,並在北郡十三城的大戰中,完勝北方四國鐵騎。那時候的他少年得志,雖然並不喜形於,但是暗地裏卻也得意非凡,暗想蠻子們不過爾爾,人家説的多麼難以抵擋,自己也還不是手到擒來?
現下時過境遷,他心頭的鋭氣早已被歲月的鋒芒磨平,而且今又聽到固攝對月秀鳳的説話,登時明白去年自己之勝,全是仰仗敵人的佯敗,自己第一次上陣,不知利害不明虛實,一股作氣打到了北方四國的鳳凰城,才是遭受到人生的第一次,也是最大的一次打擊。
楊宗志又嘆一口氣,想起去年,自己雖然發現黑棋的後勢和後招,在那白髮老道長面前,依然是擺出了一幅強攻的架勢,第一顆便落在了黑棋的腹地裏。他恍惚的抬起手,拾起一顆白子,放在手中轉玩好半晌,卻是伸出手去,啪的一聲,落在了自己的正後方。
身邊圍上來的漢子們咦的一聲,均在暗想:“怎麼會這樣走?白旗攻勢已成,怎麼不去趁勝追擊,而是…而是自點一氣?”圍棋講究氣數,少一氣便少了分活下去的勝算,多一氣便把握更大,大家看的煞是不解。
葉若碎卻是眼神異彩連連,她面無表情的盯着楊宗志落下的那顆所謂的廢子,嘴角微微的動了一下,只是她強行掩飾住,便依着棋路,放下去一顆黑棋。
楊宗志眯住眼睛,再看下去,忽然覺得心中天地寬廣,這廢子一落地,頓時所有的主動權又重新握在了手裏,此刻黑棋雖有後勢,但是自己巧妙的避諱了過去,只要不去碰他,黑棋依照過去的發展,盡多隻是在周圍多圈一些空地,但是…反觀這路白子,後方相連,前有勇兵,隨時可以出擊,後方此刻也不空虛,這自落一子,和勇往直前竟是有着雲泥之別。
楊宗志在心頭恍然大悟,暗道:“原來…去年那白髮老道長在陰山上找到我,要與我對弈一局,分明…分明是要點醒我,讓我先顧好後方,退兵回去,切忌不可胡亂出兵,只是…只是自己當時愚鈍,又被眼前的勝利衝昏了頭腦,盡是半點也未察覺出來的。”楊宗志的心頭好生懊惱沮喪,皺起眉頭面難看之極,羣雄在一邊看見,心頭都在暗自道:“莫不是支持不下去了麼?”大家自想,以他的人品武功,在這羣漢子裏定可算作佼佼,他要是都難以為繼,自己這些人還是早些回去了的好,免得…丟人現眼。
再轉頭看過去,卻又見楊宗志落子飛快,一步快過一步,只四五手棋子後,葉若碎忽然推掉棋盤道:“這局棋…你…你贏了!”眾人聽得都是一愣,一時都還沒恍惚過來,史艾克卻是率先鼓起掌來,她對楊宗志的信心從來就足,而且她一路在少林寺和西蜀羅天教內,都曾親眼目睹,楊宗志數次化危難於無形,隻手翻天的情形,自然對他出場毫不擔心。她見到葉若碎投子認輸,便比自己上場贏了這局還要開心,不覺在身邊喜笑顏開了起來。
她微微平息了一會,轉頭看過去,見到費幼梅只是嘴角噙着微笑,對着楊宗志的背影痴痴的看,卻一點好像自己這般的喜形於的模樣都沒有,只是這丫頭微束着小臉,便多了不少冷豔之,渾不若方才躲在楊宗志身後肆意嬌笑時候的嬌痴。
史艾克撇了撇小嘴,忽然回身問道:“怎麼,你不為他高興麼?”費幼梅嫣紅嘴角掛着淡淡的微笑,並不轉頭作答,史艾克見她無論是冷豔的模樣,還是方才嬌羞滴的樣子,都是天仙般的嬌麗無匹,一點也不像自己,整穿着男裝,梳着男子才有的髮髻…
史艾克忽然心頭好生妒忌,咬住細細的牙齒,放低聲音道:“喂,費家丫頭,你知不知道,我…我風哥哥,他身邊從來都不缺美麗出眾的女子,光是我看見過,便有不下…嗯…”她掰起手指頭數了好一會,才煞有其事的道:“嗯,不下六七個。”費幼梅淡淡的笑道:“那又怎麼?”史艾克低着腦袋,湊到她耳邊道:“我要是你,長得這個…嗯,這個模樣,便不會纏着風哥哥了,我便去找一個對我一心一意的人來,將我當成了寶。”費幼梅咯的一笑,轉回頭來,靜看史艾克一會,史艾克被她看的心慌,胡亂的道:“你…你這麼看着我作甚麼?我…我可是為了你好呢。”費幼梅閃着媚媚的大眼睛,嬌笑道:“你莫不也是那纏着他的六七個之一?”史艾克一時面紅耳赤,雙手亂抖,裝作羞怒的道:“我…我才沒有,我只是…我只是當他是我的兄弟一般,我才不會好像你們這些嬌羞女兒家一樣,百無一用。”身邊歡叫聲一過,頓時又齊聲聲止住,大家眼見楊宗志連闖兩關,確實如同傳説的一般,極有能耐,大家對他的信心不覺又足了不少,再看到他走到那鐵盆之前,大家趕緊止住歡叫,而是伸手捏住脖子,仔細的盯着他看。
史艾克的眼神四處亂躲,終是受不住費幼梅那大有深意的嬌俏眼光,轉頭嘟嘴道:“我…我去看看他第三關又怎麼過,才不和你這麼多廢話了。”她躡手躡腳的來到楊宗志的身後,見到楊宗志捏着下巴,對着那鐵盆發呆,費幼梅在身後看着史艾克那拼命掩飾的羞愠模樣,不覺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
楊宗志聽見,轉頭對着費幼梅細看一眼,見到明媚陽光下,這少女一笑起來,直叫天地失,彷彿這身邊大江,山峯,竹林和青草組成的長長畫卷的靈氣,俱是藴含在她那小巧媚氣的臉蛋之上。
楊宗志看的一呆,心頭卻是微微一動,大笑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