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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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喝,意想不到的清揚甘香在舌生津盤繞,她要了一杯又一杯,不時發出讚歎:“好喝!這是什麼茶?”速度之快成了牛飲。
這人真懂生活啊!這麼需要慢條斯理功夫的活兒使得這麼好,平必然常浸yin此道。
他笑,“凍頂烏龍。回甘不錯,很高興-喜歡。”
“嗯!真的很,下次讓我媽也來嚐嚐。”她不假思索。
他將分裝的小型茶葉罐推到她面前,“這帶回去吧!不必親自來一趟。”她很快地瞥了他一眼,這人有不經意的體貼,長此以往,母親栽在他手裏也不意外。
“不用了,我跟櫃枱買就行了。”她婉謝着,舌間的甘忽然苦澀起來,她竟然在這裏跟他喝起老人茶來了。
“這茶是我寄放此地,平常若有來就拿上來喝,-買不到的。”他解釋着。
“那──我就跟你買吧!”接受這點小惠會令她很難道出開場白。
“別客氣!”他莞爾,“這是朋友送的比賽茶,一斤五萬,我不知道該怎麼賣-呢!拿回去吧!”
“噗”一聲來不及阻攔,她口中的茶水往前直噴,半數沿着他臉面下滑,她慌亂地拿起桌上紙巾,忙不迭在他面龐胡抹一通。
“對不起、對不起…”他握住她手腕,自行拿了張紙巾擦拭,對她的失禮似乎司空見慣,仍一派紳士,“不要緊,我自己來就好。”看不出來外表簡素的他會有這樣闊綽的朋友,千金難買情意,她還是忘了買茶這回事吧。
“説吧!-想和我談什麼?”他主動提及。
終於要言歸正傳了,她卻一時發傻,想不出適切的開場白。
嘴抿了又張,張了又合,對着那張態度認真的臉,她莫名了氣,頭越垂越低,長髮半遮面。她看看錶,已蘑菇了半個鐘頭了,再不説,匡政會當她是阿達一族吧!
“那個…”千呼萬喚始開頭,他朝她鼓勵地點頭,她硬着頭皮,缺乏中氣道:“我想跟你談談…我媽!”後面兩個字説得極快且含糊,他聽到了,意外地沒什麼特殊反應,只搭腔:“然後呢?”
“然後?”這男人有着異於常人的鎮定,他肯和她闢室私談,不會猜不到她的用意,卻靜待她和盤拖出,是好做攻防嗎?
“匡先生,我媽十七歲時認識我爸,十八歲時生下我,他們一天都沒分開過,如果不是五年前我爸因病逝世,他們可以白頭到老。即使到現在,我可以確定,我媽還是深愛我爸,不會因任何事而改變,就算是因為…寂寞,而…認識朋友,並不代表…代表…”她是很糟的説客,竟詞窮了!
她扯發敲額的懊惱模樣使他平靜的神韻漏了點縫隙,近似啼笑皆非、莫名不解,越抿越緊,怕不適當的話讓她思路中斷。
“哎!”她拍了一下矮方桌,大有豁出去之勢。
“你別看我媽一手廚藝了得,她單純得很,別人隨便獻個殷勤,她就昏頭轉向、是非不清了。她空有一張美人臉,其實是個呆子,除了店裏和廚房的事,其它一概不通。我弟是我從小彼大的,這輩子我媽替他洗澡的次數不超過五手指頭,都是我爸和我包辦的;在廚房切切是她最快樂的事,其它家務事都是由我負責,她還以為家裏這麼幹淨是神仙幫的忙哩!有一年,我存夠了錢到美國遊學幾個月,回到家裏還以為遭了小偷了,她和我弟把家裏搞得跟垃圾掩埋場一樣,帳單堆得不計其數,電話也被電信局切斷;當天我弟和朋友飈車鬧事被抓,警察打電話到店裏通知她去帶人,她自以為聰明把人家當詐騙集團,臭罵人家一頓,讓我弟差點在警局過夜──”她口氣,抓了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正看住他。
“總而言之,匡先生,你找錯人了。”爆這些料夠了吧?如果不夠,她不介意細説從頭。
他很專心,眼中有聽故事般的新奇,見她停止數落,他挪了下坐姿,咳一聲道:“基本上,我對她的要求不多,只要廚房的部分能做到標準就好,其它的,她高興就好,我不干涉。”頭頂如響悶雷,她好半天嘴合不攏,兩眼直楞楞發酸。匡政到底是好人還是笨蛋?駱家珍是因為他少見的寬厚特質而遲不放手嗎?
她再喝了口悶茶,鬱鬱不樂,兩手抱着屈膝,有些呆滯的臉斜歪在膝蓋上。
他繞過桌子,蹲身低探,大掌擱在她肩上,柔聲地勸,“別擔心,-該對-媽有信心,我相信她,她沒-想的這麼糟。通常,集中心志在一件事上的人,很難面面俱道,生活上大而化之一點是可以理解的。”她斜覷他,不知該慶幸葉芳芝招了好運道,還是憐憫眼前這過分樂觀的男人。她仰起臉,突然問道:“匡先生,您今年貴庚?”依據他外型很難猜得出正確年齡,他臉部皮膚雖堪稱緊實光潔,連表情紋都找不着,但肢體語言又透着持重練達,照埋説超過三十五了。
“三十六。”他毫不保留。
“三十六?”她直起桿,重新仔細打量他──怎麼也無法將他視為長輩啊!
“你──未來有結婚打算嗎?”他微愕,目光略有遊移,回答得較慢,“很難説,暫時還沒有打算。”她抿抿,妥協的語氣,加上無力,“雖然八字還沒一撇,不過,我能不能跟你打個商量?”
“説吧!”眉峯微挑,有心理準備她即將有驚人之語。
“我媽是個守舊的人,她不會只往不結婚的,如果有一天你們非結婚不可,我能不能還是稱呼你匡先生?”
“我們?結婚?”他罕有的出現震訝的神情。她一直以來若有所思的追尋目光、言又止的矛盾為難、不時的恍神出錯,難道全都以這個思緒為中心點盤旋環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