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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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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在悲傷外又到了一份焦躁,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下午,到了天擦黑,堂叔終於回來了。

一起回來的,還有另一隻新的骨灰盒。方雪晴看着堂叔恭謹地把媽媽的骨灰盒和爸爸的擺在一起,又一次哭得人事不知。等她醒轉之後,馬上問道:“叔,我媽媽到底怎麼回事?”堂叔只是沉默地遞給她幾張紙。方雪晴強忍着看完每個字都像在她心上割一刀般的文件,嚎啕大哭道:“我不信。我不信。我媽媽沒有神病,也不可能是洗臉的時候摔死的。”堂叔仍然沉默着。

直到方雪晴有些癲狂地拉着他的衣服,歇斯底里地喊着要去查媽媽的死因的時候,他才嘆着氣道:“小雪,你冷靜點。這是法醫開的死亡證明,有法律效力的。再説…人也已經火化了,還怎麼查啊。”

“我不信!我不信!”方雪晴已經瀕臨崩潰。堂叔無可奈何,只能用一些殘酷的話讓她冷靜下來:“小雪!就算我們明知道你媽媽死得不明不白,也沒辦法再查的。你以為我們幾十年乾飯都是白吃的,連你個黃小丫頭都不信,我們能信?可是不信又怎麼辦呢?”方雪晴糊了一臉的眼淚,呆呆地看着他。堂叔眉頭緊鎖,目光除了憤怒和無奈,隱約還有一抹恐懼:“這兩年新聞也經常看到,各地什麼躲貓貓死的,洗澡死的,喝開水死的,俯卧撐死的…

上新聞的就這麼多,沒爆出來的還不知道還有多少。什麼千奇百怪的死法他們都敢編,誰信呢?可是不信又能怎麼辦?”難道這些事情現在發生在自己家了嗎?沉默片刻之後,方雪晴深深埋下頭,捂着臉只是哭。

但好歹沒有再大喊大叫了,這時堂嬸也走了過來,坐在牀邊撫着她的肩背,温言勸説道:“小雪啊。

其實你叔剛剛先回去過,和我説了這事…和幾個老人也都商量過…現在是真的沒辦法,他們有法醫開的證明…誰敢質疑這個啊,那是對抗法律機關啊…你叔這幾天還會去跑,看能不能找到點線索…唉,只是我們也都是沒錢沒權的,也沒什麼關係…真的難。小雪啊,你可千萬別亂想,絕對不能做傻事…現在你再有什麼好歹,小旭怎麼辦呢?”説到弟弟,方雪晴總算冷靜了下來。

自己姐弟兩已經突然間失去了父母,而弟弟又本就是個與眾不同的孩子,如果再沒有了自己這個姐姐,不用細想,就足以讓方雪晴不寒而慄。

堂叔和堂嬸注意到了她的表情,稍微鬆了口氣。堂嬸繼續道:“…你現在好好保重自己,比什麼都強。啊?你叔有十來天的假,他會盡力去查。他要是查不到什麼,你自己更不行。你還是個孩子呢。”堂叔則低着頭,放低了聲音:“我一是沒什麼本事,而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你妹妹還吃呢,我也不能什麼都不管,只顧着查你爸媽的事情。

我覺着吧,他們敢這麼説,肯定是做好了準備,都安排好了…我一個小老百姓,就算再查,恐怕也沒什麼大指望。”説到這裏,他才抬起頭來。

看着方雪晴,表情難過而目光歉疚:“説到底,只能指望你姐弟兩個以後有出息,再回頭來追查這事,恐怕才能找到一點眉目。”方雪晴看着堂叔,一時間覺得無比的陌生,但片刻之後,她明白了這才是公平合理的,畢竟他只是父親的堂弟而已。

就在她想明白這一點的時候,這姑娘彷彿一下子長大了不少,眼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止住了,雖然聲音沙啞哽咽,但已經有了些清晰的力度:“謝謝叔,我知道了。

不管怎麼樣,這些天還是麻煩你繼續盡心…”堂叔點頭,打斷了她的話:“這個不用你説,我有一百分的力就出一百分…現在先告訴你,也是怕你失望。”方雪晴反而笑了起來。

雖然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笑得出來:“嗯。叔,你快回去歇着吧?你之前一連半個月每天都加班到半夜十二點吧,昨天又趕遠路回來,然後又為了我家的事跑動跑西的,一口氣都沒歇着…快回去吧。”堂叔兩口子似乎有些驚訝於方雪晴突然間的變化,端詳了她片刻之後,堂叔才略帶狐疑地站起身來:“那我先回去了,小雪,你可千萬別亂來啊?”説完又轉向堂嬸:“這些天你還是住這邊。”方雪晴卻笑道:“那怎麼行。你好不容易那麼遠回來,要和嬸子團聚才好。我不用陪的。嬸子,你回去好好陪陪叔唄。”叔嬸對視了一眼,一齊道:“不用。”於是方雪晴也不勉強,畢竟他們擔心自己,這份心意還是不應該太過拂逆。

幾個人沉默地坐了一會,堂嬸便去做了些晚飯,方雪晴勉強吃了幾口,就在堂嬸的陪伴下躺下了,但方雪晴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天之後,堂叔的假期也要結束了,卻仍然沒有打聽到什麼。

時間已經是到了五月中旬,連檐下的燕都展翅飛。方雪晴只能暫時接受現實,把媽媽的事先擱置起來,留待將來再去深究。於是在這天午飯後,一大羣人又擠滿了方雪晴家的堂屋。

前來的大多都是方家本族人,但也有幾個石小凱這樣關心她家情況的,雖然人多,但方雪晴父母的靈位就在堂屋正中,便沒人敢高聲喧譁,氣氛顯得莊嚴肅穆。

待幾位族中長者落座之後,方雪晴的堂叔站起身來,提高聲音道:“各位叔伯兄弟,這幾天我跑斷了腿,也沒查出個什麼所以然。

再查下去也難,我續了三天假,也再續不了了,明天晚上説什麼也得走。所以這次就想請各位來商量一下我哥嫂的後事,還有我這侄兒侄女的事。”堂屋裏一聲咳嗽也聽不見,人們都在看着形銷骨立,面無血的方雪晴,但比起上一次,這些目光中又各自多了些紛繁複雜的意味。方雪晴垂着頭,神情木然。她已經知道堂叔做到了他該做的本分,不能要求他更多,而自己更是什麼都做不了。

而且,媽媽的死因雖然有很多疑點,但現在她和弟弟的安排也一樣重要,甚至更重要。堂叔等待片刻,再次開口道:“我這侄女兒還沒成年,侄兒就不用説了,大夥都知道。現在我哥嫂兩個撒手去了,他們兩個以後怎麼辦?得要人養大才行。

按照法律來説,也要找個監護人。所以請各位來商量一下。”一位老人終於接口道:“是這個話。我們方家從萬曆年來這村裏到現在,幾百年裏沒了爹孃的娃娃也不知道多少了。

可從來沒聽説過沒人養的。就是當年本人打來了,也沒讓哪個孤兒孤女餓死過。現在大夥看看,這兩個娃娃該怎麼安排?有沒有那家想接過去的?”但在場的男男女女並沒有人馬上應聲,而是各自盤算着什麼。還有幾個頭接耳,低聲商量着,良久之後,一位脾氣稍微暴躁些的老者喊了起來:“怎麼沒人出聲?都是不是姓方的了?”一樣暴躁的,還有死活都要來,甚至不惜和他老子吵了一架的石小凱。這傢伙牽腸掛肚好幾天,現在等得心焦,便在門口喊叫了起來:“小雪!你別求着別人給你飯吃!到我家來!”方雪晴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傢伙也未免太不懂事。果然,石小凱話音未落,一位本家大伯就略帶凶狠地轉向他吼道:“我們方家的事,哪裏有你這姓石的娃娃嘴的份?”石小凱脖子一梗,便想反駁。

但另一個方雪晴本家大嬸笑道:“你娃娃那麼心急幹什麼。我們方家這丫頭不是還沒過你石家的門嘛。哈哈。你這不是想趁火打劫,把人撈過去再説吧?那也得你爹孃來提親才行。”在場的長輩們鬨笑起來。

石小凱畢竟還是個孩子,一下子臊了個大紅臉。再加上這話雖然是玩笑,卻也綿裏藏針,不是這沒心沒肺的夯貨能招架的,最後還是一位頗有威信的老者沉聲道:“等我們方家的人死絕了,自然會求各位給這兩個娃娃一口飯吃。好了。

到底哪家人有心思的,只管説出來就是,都是自家人,再説這是好事,是善事,藏着着幹什麼?”這老者説完之後。

終於有一位年近花甲的本家長輩起身:“大夥都不出聲,是想着他家那小子腦子的事吧?要是這樣,不如我來養這兩個娃娃。我也快六十了,也沒個後,死了都沒個人給我燒紙。管他怎麼樣,我把他小子養大,只要我死了有人給我戴個孝,我也沒什麼別的指望了。”方雪晴偷偷看了這位長輩一眼,心裏有些嘀咕。

自己對這位遠房伯伯完全不悉,只知道是一位孤老,一輩子沒有成家,好像經濟條件也不怎麼樣,並沒有自己的屋子,靠着做短工過活。

當然,他説的話還算是誠懇,能不嫌棄弟弟,其實是很難得的,但他話音未落,另一位年紀和他差不多的長輩也站了起來,臉上帶着嘲諷的笑容,喊道:“別人都行,就是老五你不行。”方雪晴驚訝地看着這位長輩,一時不明白他的意思。為什麼就是前面那位伯伯不行?先前那位自然是立即漲紅了臉,盯着後説話的怒道:“三娃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你了?”後來者臉愈發鄙夷而語氣充滿不屑:“你自己心裏有數。怎麼,當年狗兒爹孃的事,你還忘了不成?”狗兒是自己爸爸在村中的小名。方雪晴思索着。

狗兒爹孃,也就是自己的爺爺,而他們早就在自己爸爸不到十歲時就去世了,這讓她愈發驚訝不已。難道當年還有什麼隱情?看來確實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故事。

先前那位長輩聞言,額頭上頓時迸出汗珠來,張了張嘴卻沒有辯駁,而後來者繼續道:“過去的事,大家都不提,兩個娃娃怕是不知道,就連狗兒估計都不清楚。各位叔伯,你們有知道的可以作證,今天我就把當年的事抖一抖,要是有假話誣賴人的,只管來打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