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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番外一參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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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懂事的時候,便常常聽爹説:年少時有個人想着去追趕,是一件好事。

我爹是扶桑赫赫有名的神明,一直以來他有個對手,比他更加聲名顯赫,受扶桑神鬼敬仰,那個男人處處與爹爭鋒相對,兩人爭了大半輩子也沒分出個高低,後來,那個人死了。是病死的,神仙也會病死。

我以為爹會很開心,誰料,在勾陳帝君的葬禮上,爹哭得比誰都大聲。

我生平第一次見到爹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他那麼爭強好勝的一個人,像個小孩一樣死守着那個人的墓碑不肯離開。旁若無人地哭,撕心裂肺地哭。

那天,是我第一次見到殷澤,也就是後來的勾陳帝君。那時的他皮膚還沒有現在這麼黑,胖乎乎的小男孩一個,穿一身白袍子,帶個小帽兜,牽着九天娘娘的女兒小安到處跑。他看着別人都在哭,於是也跟着哭,本不明白自己從今往後的生活將再見不到父親。

那天,我以為自己能見到殷肆,扶桑神魔口稱讚的東商君。

我的美夢和噩夢,殷肆。

明明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明明是神明與凡人女子結合生下的孩子,明明都不在扶桑長大…他憑什麼那麼優秀,憑什麼每一樣事情都做的比我好,憑什麼已經有了封號和封地?憑什麼,憑什麼?

他們説,每個人年少時都有過一個敵人,無時不刻從旁人口中冒出來,一鞭子一鞭子將信心滿滿的你得體無完膚——這個敵人叫做“別人家的孩子”我,姻姒,至始至終都扮演着這個角,成為扶桑眾多人羨慕不已的對象。

而我的敵人獨獨只有一個,有名有姓,不需的任何指代,那便是東商君殷肆。

到了勾陳帝君葬禮那一天,我起的很早,特意把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繫上我最喜歡的大紅鳳尾珠花,讓侍女為我梳了她最拿手髮髻——我想讓殷肆在人羣裏一眼就看見我,然後承認,我並不比他差。

我甚至還準備了一大袋平裏攢下來的最好吃的糖果,用親手縫的花布囊裝好揣在懷裏,我想等我遇到殷肆,如果他不是那麼令人討厭的話,我便和他一起分着吃掉。這樣,他就一定會喜歡我,在人前誇讚我——能讓東商君親口誇讚的人,肯定不會比他差。

玄蒼看見了,搖着頭拆了我的髮髻,摘了我的珠花,讓我披上件白的孝衣。

我生氣了,哭着鬧着把孝衣扯了下來,矛盾化後的最終結果是:他打了我的股,我三天沒有理他。

儘管如此,最後我還是聽了他的話,穿着孝衣去祭拜勾陳帝君。一路上我小心翼翼捧着那袋糖果,好像手裏握着的,就是整個世界。

我踮着腳,拼命在人羣裏尋找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男孩子,如果是他的話,我絕對一眼就能認出來,然後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然而我得到一個消息:作為勾陳帝君的長子,殷肆居然沒有資格參加父親的葬禮,只因為他的母親是凡人,還是那種做不乾淨買賣謀生的壞女人。

所以他就來不了了。

我踮腳踮到最後,都沒有找到想見的那個人。糖果送給殷澤了,他分了一半給九天娘娘的女兒安淑儀,女娃兒開心的不得了,拉着殷澤的袖子一個勁兒叫澤哥哥。我想或許就是當初這個愚蠢的決定,導致在往後無盡的歲月中,新任勾陳帝君殷澤都誤以為自己的個人魅力突破天際,並且從小就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但凡遇見長得有幾分姿的女孩,就覺得人家暗戀自己,還暗戀得深沉。

為了和好,玄蒼特意給我縫了一個布娃娃,我讓他在娃娃肚子上繡了“殷肆”兩個字,然後偷了浮台醫師的銀針包,一口氣紮了七十多針,還不小心紮了自己的手。後來那娃娃被我肢解了,扔出去的時候慘不忍睹,玄蒼看見了,再也沒給我縫過新的娃娃。

他説布娃娃會培養我的暴力傾向。

我説不會,除非娃娃上面秀了那個男人的名字。

我無比討厭殷肆:我為他付出那麼多,嚥那些晦澀難懂的書籍,無論陰晴雨雪習武練功,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一樣不落下,我拼命讓自己變得優秀,妄圖把最好的一切都展示給他看,甚至希望能和他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至始至終,連他長什麼樣子,聲音好不好聽,我都不知道——並且再也不會知道了。

勾陳帝君死後,將帝君之位傳給了次子殷澤,長子殷肆仍為東商君,封地海澤。

爹説他一個人守着浮台再無意義,他離開,於是我成了西參君。

東商,西參,永不相見——兩顆星辰既定的軌跡,扶桑天界一直傳下來的規矩。

從那一刻起,失望變成絕望。

喜歡和厭惡一樣,都要付出許許多多的情,年幼的我懂得那麼少,把存積不多的情全部傾注給了一個空的名字。玄蒼説,厭惡比喜歡似乎還要難那麼一點點,所以,他那時還常常開我玩笑,説天底下我最喜歡最在乎的人,一定是東商君殷肆。

開始我會反駁,後來,我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