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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野鳥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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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農莊上就在這幾天裏,斯康耐平原上發生了一樁咄咄怪事,非但大家你傳我、我傳你,而且在報上也登載出來了。不過許多人以為這件事必定是虛構出來的,因為誰也説不清其來龍去脈究竟是怎麼回事。

事情是這樣的,有人在維姆布湖岸上的榛樹叢裏逮住一隻母松鼠,把她帶到了附近的一個農莊上。農莊上的老老少少都很喜歡這隻美麗的小動物,她長着大大的尾巴、聰明而好奇的眼睛和漂亮而小巧的腳爪。他們打算整個夏天都觀賞她那輕盈的動作、啃剝堅果的靈巧辦法還有逗人開心的滑稽遊戲。他們很快就修理好一箇舊的松鼠籠子,籠子裏面有一間漆成綠的小屋和一個鐵絲編的吊環。這間小屋有門有窗,可以作為松鼠的餐廳和卧室。大家還用樹葉在房子裏面鋪了一張牀,放進去一碗牛和幾個榛實。那隻鐵絲吊環就是她的遊戲室,她可以在上面跑跑跳跳、爬上爬下和打鞦韆。

大家都以為他們給母松鼠安排得好了,可是令人驚奇的是,她的樣子看起來並不喜歡這個環境。她反而煩躁生氣地蜷曲在小房裏,不時發出抱怨的尖叫,她碰都不碰那些食品,吊環一次也不肯去玩。

“保準是她還害怕,”農莊上的人説道“等明天習慣過來了,她就會又吃又玩了。”當時,農莊上的婦女們正在為節的盛宴而忙碌,抓到松鼠的那一天正好趕上她們在忙着烤一大批麪包。不知道是因為她們運氣不好麪糰沒有發酵起來,還是她們手腳太慢的緣故,反正直到天黑以後她們還在那裏忙個不停。

廚房裏當然是一派忙忙碌碌、熱熱鬧鬧的景象,這樣沒有人顧得上分心去照管那隻母松鼠了。可是農莊上有位老,因為上了年紀手腳不便,大家都沒有讓她去幫忙烤制面包。她自己對人家的一片好意也很領情,可是又不大樂意人家啥事都不讓她過問。她心裏一不自在就不想上牀睡覺,坐在起居室窗下往外張望。廚房裏的人嫌屋裏太熱,把房門大開着,燈光照到了院裏。那是一個四面都有房子的院子,整個院子一片通亮,老連對面院牆上的裂縫和孔都能夠看得一清二楚。那隻松鼠籠子恰好掛在光線最明亮的地方,老當然看得見。她注意到那隻松鼠整整一夜總是從卧室裏鑽出來奔到吊環上,再從吊環上奔回到卧室裏,來來回回一時一刻也沒有停過。她覺得很奇怪,那個小動物怎麼會這樣煩躁不安,她想那大概是燈光太亮使她難以睡眠的緣故。

那個農莊的牛棚和馬廄隔着一個很寬闊的、有門沿的拱門,那裏也正好被廚房裏透出來的亮光照得通亮。在入夜之後不太久的時候,老看到有個小人兒從拱門裏小心翼翼、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他的身材還不及巴掌那麼高,穿着皮褲和木鞋,一身幹活的打扮。老馬上明白過來那是個小靈,她一點也不覺得害怕。雖然她從來沒有親眼見到過,可是她老聽人説小靈是住在馬廄裏的,而且他在哪裏顯靈,就會給那裏帶來好運氣。

靈一走進鋪着石板的院子,就徑直朝松鼠籠子跑過去。籠子掛得很高,他夠不到,於是就到工具棚裏找來一,然後就像水手攀爬纜繩一樣爬了上去。他到籠子跟前用力搖晃那間小綠房子的門,似乎想要把門打開。但是老還是很沉得住氣,穩穩地坐在那兒不動,因為她知道那些孩子們生怕鄰居家的孩子來偷走松鼠而在門上加了一把掛鎖。老看到那小靈打不開門,松鼠就鑽出來跑到鐵絲吊環上,他同小靈在那兒嘰嘰喳喳地商量了老半天。小靈等到被關在籠子裏的那隻小動物把話説完後,就順着木滑到地上,從院子的大門跑了出去。

估摸着當天晚上再也不會見到小靈了,但是她仍舊坐在窗旁沒有走開。過了不長功夫,小靈卻又返回來了,他腳步匆忙地奔向松鼠籠子,他奔跑得那麼飛快,老幾乎覺得他的雙腳簡直好像沒有沾地一樣。老朝遠處看的眼力極好,所以她看見了他雙手都拿着東西,但究竟拿的是什麼東西她卻看不清楚了。他把左手裏拿着的東西放在石板地上,帶着右手裏的東西爬到了籠子上。他用木鞋使勁地猛踢那扇小窗户,玻璃哐啷一聲被踢碎了,他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了母松鼠,然後又滑下來,拿起先前放在地上的東西又爬了上去。隨後他馬上就跑了出去。他跑得那麼飛快,老的目光差點兒追不上他。

這時候,老沒有法子再安安穩穩地在屋裏坐下去了。她輕輕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悄手悄腳地走到院子裏,站在水泵的陰影裏等候着那個小靈。這時候那家餵養的那隻貓也發現了他,而且對他起了好奇心,貓兒也躡手躡腳地走過來,停在離開亮光大約兩三步路的牆腳下。

在那寒料峭的三月夜晚裏,老和那隻家貓等待了很久很久。老已經有點不耐煩起來,剛要轉身返回屋裏,卻聽見石板地上傳來了吧噠吧噠的響聲,舉目一看那個模樣像是小靈的小人兒又邁着沉重的腳步回來了。他像上次一樣,兩隻手裏都拿着東西,而手裏的東西還在一邊動一邊吱吱叫。這時候老方才恍然大悟,她明白過來了,原來小靈跑到棕樹叢裏去把松鼠媽媽的孩子們找來了,他把他們送回給母松鼠,免得他們活活餓死。

為了不去打擾小靈,老站在那兒一動也不敢動,小靈似乎也沒有看見她。當他剛要把一隻幼小的松鼠放在地上,把另一隻送上籠子的時候,他忽然瞅見就在他身旁不遠處那隻家貓閃閃發亮的綠眼睛。他雙手各託着一隻幼小的松鼠站在那兒,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他回過頭來朝四處張望,忽然看到了那位老,就毫不遲疑地走過去把一隻小松鼠遞給了她。

不願意辜負他的信任,她彎下去,把幼小的松鼠接了過來,託在自己的手裏,一直等到小靈爬上去把他手裏的那一隻遞進了籠子裏,又下來把託付給她的那一隻取走。

第二天早晨,農莊上的人聚在一起吃早飯的時候,老再也憋不住了,便講起了她昨天夜間親眼見到的事情。大家都聽得哈哈大笑,取笑説那隻不過是她做了一個夢。他們還説在這麼早的季節裏哪兒來的幼松鼠。

然而她一口咬定自己親眼所見的那些事情,並且要他們去看一看松鼠籠子。他們真的去看了。在松鼠卧室裏樹葉鋪成的小牀上,果然躺着四隻身上還沒有幾、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的幼松鼠,看樣子出生起碼有兩三天了。

當農莊主人親眼看見了那幾只團團的幼松鼠之後,他嘆氣説道:“不管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是有一點是錯不了的,那就是我們農莊上的人做了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不管是對動物還是對人都不應該這樣做。”他説着就把那隻母松鼠和那幾只幼松鼠都掏出來,放到老的圍裙裏。

“你把他們送回到榛樹叢裏去吧,”他吩咐説“讓他們重新獲得自由吧!”這件事情在這一帶傳得很廣,甚至還登在報紙上。不過大多數人還是不願意相信,因為他們解釋不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在威特斯克弗萊三月二十六星期六兩三天以後,又發生了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情。有一天早上,斯康耐東部在離威特斯克弗萊大莊園不遠的地方,飛過來了一羣大雁,他們降落在那兒的田野裏。雁羣裏一共有十三隻平常見到的灰大雁,還有一隻白的雄鵝,雄鵝背上馱着一個上身穿着綠背心,下身穿着黃皮褲,頭戴白尖頂帽的小人兒。

他們這時候離波羅的海不遠,大雁降落下來的那片田地是海灘上常見的泥沙地。看樣子過去這一帶是一片飄移不定的沙,因而不得不人工固定沙,在好幾個地方都可以見到大片大片的人工種植的松樹林。

大雁們在地頭尋覓了一會兒食物,這時有幾個孩子沿着田埂走了過來。那隻站崗放哨的大雁立即拍打翅膀呼啦一聲沖天而起,以便使得整個雁羣都明白馬上就有危險要發生。所有大雁都一下子飛了起來,但是那隻白鵝卻還是若無其事地在地上走來走去。當他看到別的大雁騰空而飛的時候,他抬起頭來朝他們高喊道:“你們用不着見了他們就逃跑,那隻不過是幾個孩子。”曾經騎坐在白鵝身上飛行的那個小人兒這時候正坐在樹林邊的一個小土丘上,從松球裏剝出松仁來。孩子們已經走到非常靠近他身邊的地方,他就沒有敢跑過田地到白鵝那邊去。他趕快躲到一片薊花菜的大枯葉底下,在此同時向白鵝發出了報警的喊叫。

可是那隻大白鵝顯然拿定主意不甘表示膽怯。他還是照樣在地裏慢慢地踱來踱去,連孩子們朝哪個方向走過來都不看一眼。

然而孩子們從路上拐彎進來,越過田地,向雄鵝這邊走了過來。當他終於抬起頭來張望的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他這才張慌失措,不知怎麼辦才好,竟然忘記了自己會飛,只顧在地上奔來奔去,躲避孩子們的追逐。孩子們在後面追趕着,把雄鵝趕進了一個坑裏,把他抓住了。他們中間那個最大的孩子把他夾在胳肢窩底下就帶走了。

躲在薊花菜葉底下的那個小人兒看到了這一切情景,他立刻跑了出來,想要把雄鵝從孩子們的手裏奪回來。但是他馬上又想起了自己是那麼弱小無力,於是就撲倒在小土丘上,捏緊了雙拳在地上狂怒地捶打起來。

雄鵝拼命地呼救道:“大拇指兒,快來救我!大拇指兒,快來救我!”本來焦急萬分的那個小人兒聽到了又哈哈大笑起來“咳,我倒成了最合適的人啦!我哪兒有力氣幫得上呵!”他説道。

可是他到底還是爬起身來去追趕雄鵝了。

“我雖説幫不上他多少忙,”他想道“我起碼要親眼看看他們究竟怎麼對待他。”孩子們早就走了一會兒功夫,不過他還是能夠不算太難地盯住他們。可是後來他走進了一個峽谷,那裏有一條小溪。小溪並不寬,水也不急,但是他仍舊不得不在岸邊轉悠了很久,才找到一個地方跳了過去。

他走出峽谷的時候,那幾個孩子早已不見蹤影了。不過,他還是能夠在一條小路上看到他們的腳印。那幾行腳印是朝向森林走去的。於是他就繼續往前追趕。

不久,他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孩子們大概是在這裏分手各奔東西的,因為兩個方向都有腳印。這一下使得小人兒覺得事情毫無指望了。

可是,就在這時候,小人兒在一個長滿了灌木叢的小上丘上發現了一小的鵝。他明白了,那是雄鵝扔在路邊來告訴他自己被抓走的去向的,所以他又繼續向前走。他沿着孩子們的腳印穿過了整個森林。他雖然看不到雄鵝的蹤影,但是當他快要路的時候,總會有一小為他指引方向。

小人兒放心大膽地跟隨那些鵝繼續追趕下去。一路上,那些鵝把他指引出森林,穿越過兩三塊耕地,走上了一條大路,最後到了通向一個貴族莊園的林蔭大道。在林蔭大道的盡頭處,隱隱約約可以見到紅磚砌成的、有不少閃閃發亮的裝飾物的山牆和塔樓。小人兒一看到眼前的那個大莊園,便大致估摸出雄鵝的命運垂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