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45婚禮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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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八，良辰吉時。

整個靖王府張燈結綵，煥然一新。此時已有許多賓客上堂，喜氣洋洋的林衞跑上跑下招呼着賓客。

“程將軍，程夫人到——”門邊的唱禮人大聲道。

“程大公子到——”緊接着，另一位冷峻的公子走進來，林衞氣吁吁地上前“程公子，辛苦了，快請到裏面坐。”程允弈微微一笑，眼睛裏卻仍然是冰冷的，抬頭看到正走出來的一身喜服的冷玹“靖王爺，恭喜你。”彷彿覺到他眼中的冷意，冷玹不甚在意地點點頭“大公子，謝你能來。”

“是嗎…”

“允弈哥哥！”然而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程允弈的話，秦慕青自另一個方過來，奔到他身邊“我派人去你府中，他們説你已經走了，為什麼沒有等我？”

“我沒有等你，你不是也過來了嗎？”允弈終止了與冷玹的談話，握住秦慕青的手輕語。

“可是，我是因為你在這裏，才過來的啊。”已經是接近吉時的時刻，幾乎所有邀請的賓客都已到場，整個靖王府正殿人聲沸騰。

突然間，門邊的唱禮者大聲道“皇上駕到——”幾乎是一個眨眼間，所有的喧囂聲音都停滯了一下，待得反應過來，細細的討論聲再次響起。

“天啊，皇上…皇上什麼時候來的？”

“不知道啊，沒有接到通傳説皇上駕臨蜀城啊，秦大人，你知道嗎？”這個在蜀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秦大人只是搖頭“靖王爺果真非同凡響，連皇上都自帝都趕來參加他的婚宴啊。”

“是啊，這是多麼至高無尚的榮耀啊…”

“天啊，今天這場婚宴，可真的沒有白來，説不定我這一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見這一國之君了呢…”一時間，眾説紛紜。

冷玹早已上前去，遠遠半跪行君臣之禮“皇上…臣弟冷玹叩見皇兄。”可是早已被捷的帝王拉住“哎，冷玹，今天你是新郎倌，怎麼可以對我行如此大禮？我只是來參加兄弟婚禮的大哥，繁文縟節儘可免去。”

“是…皇兄，請上座。”冷玹微微一轉身，左手往前做了一個手勢，與皇上同行入正殿之中。所有的大臣富豪皆跪下行君臣之禮。

熱烈而喜慶的鎖吶聲音響起，優雅的歌女隨樂起舞，俊逸的琴師音如水。

“吉時到！請新娘子入喜堂！”唱禮者高亢的聲音再次響起。

眾人的目光都隨着這個聲音，轉瞬凝聚在一個焦點上…那一刻，見者皆是呼一滯，連冷玹的神也怔忡了一下，彷彿看到仙女落世。

一身麗華服的顧展眉被眾人擁着走到殿外，輕輕的紅鮫綃將面容掩住，只餘下青絲自耳際綽約地垂下來，風韻獨存。長長的鳳尾紗裙，豔紅的顏，外套一件繡合歡連理的上裝，手裏握着一麗綢花，整個人看上去如同一枝盛得最嬌麗的映山紅…

——即使現在沒有人可以看得清她的面容，可是，僅憑那弱柳扶風柔不勝衣的身姿便可以預見，她將是最美麗的新娘。

身後十歲的女童曉巫穿着粉絲綢裙子，小心翼翼地替阿孃捧着裙角，眼裏盛了濃濃的笑意，彷彿輕輕一碰，那樣滿滿的快樂就會四下溢出。

待得所有入門的細節都在喜娘的指引下完成，新娘與新郎終於走進了正殿，開始拜堂。

新人手中握着紅綢花，並排站在高座前，一對璧人。

這個有始以來地位最崇高的主婚人——當今聖上端木冷玹，幾乎是完全斂去了作為一國之君的霸氣與凜冽，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這一對新人，眼裏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着某種花開的光。

“一拜天地——”唱禮官聲音尖細而悠揚，新郞與新娘同時向着一個方向拜下去，可是如果你足夠細心的話，可以發現新郎的表情已經完全變掉了…雖然還是帶着笑容，可僵硬到完全覺不到任何喜悦的氣息。

“二拜長兄——”兩人反過身來，向着高座上的端木御陽，正低下身去，卻聽見一個清脆的響聲傳來。

“咕咕…”屬於鳥類的清脆而短促的聲音，一隻赤的鳥兒突然自窗外闖進這個到處瀰漫着喜氣的大殿，在上空迅疾地盤旋飛行。在底下眾人的注目當中，完全沒有到任何的驚嚇與膽怯，篤定地按照自己既定的方向旋轉。

那——不是來自胡國的赤鵠鳥嗎？透過輕紗，顧展眉看着鳥兒飛行的軌跡…終於還是來了麼？

在時間的縫隙中轉過頭去看程允弈，冷峻的面龐表情如常。

——果真是冷定啊。

在她還沒有回頭的當兒，那隻赤鳥兒突然如同千金一般直直墜落下來，快如閃電，猛然間尖利的喙直往冷玹的眼珠子啄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叫所有人一驚，展眉指間微微一動，冷玹往後退了半步站定。可是那赤鵠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啊…就像離弦之箭一般，直直地釘入冷玹的眼球！

“子亦！”高座上的皇帝突然叫道，身後那個黑衣男子——皇帝的護衞突然間上前，手中一柄長劍在手，只看見一抹白光在他手中升騰而起，直指赤鳥兒。

它快，他更快！

長劍瞬間落下，將赤鵠長長的尾羽斬落了一半。而那隻鳥兒反應也是出奇地靈，發現在黑衣男子的阻止下無法擊中冷玹雙目之後，立馬直衝而上，如同一枚煙花一般，直撞上房頂。那樣快的速度——“啪”只聞得重重的聲響，血濺如花。片刻之後，鳥兒如同一紙片人一樣，毫無生機地落了下來。

眾人完全被這樣不知來厲的狠辣鳥兒驚住，個個張大了嘴。

“咯嚓——”那是什麼聲音，竟然如同朽木斷裂了一樣…是房梁斷開了嗎？那樣一隻小小鳥兒，會把房梁撞斷…怎麼可能？

可是事情的發展沒有留給任何人思考的空間，裂開一條縫的房梁間赫然落下一團物事來。

那——是飛刀！直直往冷玹頭頂落去的數十把飛刀。

天啊，沒想到，那赤鳥兒的拼死一撞，竟然是打開了一個機關麼？

呵——這麼厲害嗎？不過這次，誰也幫不了你了。允弈冷冷一哼，身邊的佩劍已然躍起…手緊緊握在劍柄上，冷光玹然如玉，自冷玹的身後襲去。在冷玹因為襲來的飛刀而後退的時候，他正好可以擊中吧？致命的一劍。

果然，那個行動竟然有些遲緩的冷玹，在飛刀襲來之前準確地避過尖利，往後退去。偉岸的身體還沒來得及止住，就撞在了長驅直入的利劍上，那麼鋒利，竟然將他整個身體對穿而過！

天啊…在大喜的婚宴上，竟然有人刺死了新郞！

允弈手中的劍動了動，冷玹的身體仍然沒有倒下。然而，是什麼地方不對勁？佩劍明明在一個人的身體裏，可完全覺不到死亡的氣息…是什麼地方不對？

血！沒有一滴血！允弈愕然，在利劍對穿過敵人的身體之時，對方竟然沒有一滴血出來。

猛然間半劍拔出來，那個身體重重地倒地，隱隱的絲線被展眉的十指離，那個身體表情完全僵硬下來。原來，他費盡心機所刺殺的，只是一個木偶人！

“咚——咚——”大殿外重重的腳步聲傳來，那是靖王的軍隊，似乎已經包圍了整個王府呢，那麼允弈這個刺殺王爺的兇手，翅難飛了吧？

展眉已經完全不再理會允弈心的中殺念，冷玹啊，既然已經保得你平安。那麼，我應該做我自己的事情了，正好，那個武功高強的子亦不在皇上身邊，機不可失。

迅速地握住藏在喜服下的短刀，一步一步接近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允弈身上的君王，眼中寒意顯出。然而就在鋒芒漸的時候，身後的情形陡然出現了變化。

四周的軍隊已然形成包圍之勢，允弈完全陷入了孤掌難鳴的境地——為什麼…他們是事先已經知道了我的計劃了嗎？怎麼可能早有警戒之心？突然間將眼睛轉向前方的顧展眉，好啊，冷玹，既然我今殺不了你，那麼，我就殺了她…這樣子，你就會痛苦一輩子了吧？

佩劍再次舉起，本就武功了得的他，在一個起落之間，已然接近緩緩向前的顧展眉。

“不可以！”一個白人影突然自門外飛奔進來，希望阻止允弈的劍，然而，已經晚了，長劍刺入她的蝴蝶骨，血湧如泉。

“呃…”噬骨的疼痛啊…展眉回過身，看着冷酷的程允弈，突然笑了一下。那樣蒼白而詭異的笑臉，讓程允弈突然鬆開了手。呵——殺了我吧，離開這個世界，也是一種解…可是，曉巫，曉巫…轉過在慌亂的人羣中去尋找女童的身影，可是不等她看得清楚，身子已經跌落下去。

那個白的身影如同飛掠一般來到展眉的身邊，將她跌落的身體接住“展眉…展眉…”冷玹看着她蒼白的面容，覺自己從來沒如現在這般痛心過。

給讀者的話:好吧，我承認，有點盤錯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