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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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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這…”觀仁偟眉一挑,心底有點嫌惡。

這位姑娘年紀並不算大,瞧她的打扮定是尚未嫁作人婦,而她這樣子攙着他,該不會是正巧強要他做她的快婿?否則這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即使深居野嶺,她也該懂的,是不?

這樣攙着他,不會要他負責吧?

“公子別介意,奴家只是想要幫助公子。”薛金荷一手提着燈籠,一手攜着他逐步往山道走,笑得見腆。

“公子別多思,奴家不會硬要欺上公子的身,奴家並非是寡廉鮮恥之人。”臂仁偟一聽,不有點汗顏,心裏忖着,怎麼她會懂得他的心思?難不成是他表現得太明顯?

他也不想如此的,但是她似乎並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樣…

罷了,先到她的屋子裏休憩一會兒,不管是要通知府裏的小廝上山,還是在這兒暫住一宿,都可以。

“姑娘,在下冒犯了。”他臉有點紅赧。

畢竟一個姑娘家願意這樣幫他,他該是要謝她的,然而他卻…唉,聖賢書他全都不知讀到哪裏去了。

“這兒是?”走了一小段山道,觀仁偟在薛金荷的攙扶下進了一間小茅舍,望着裏頭簡樸的擺設,只見屋內只有一張用稻草做成的牀榻,還有幾張鋪在地上的席子。

“這是奴家的住處,請公子先到這兒坐下。”薛金荷扶着他坐在牀榻邊,隨即又自一旁老舊的木櫃子裏頭翻找出一些葯草,人又回到他身邊,在他的腿邊坐下。

“這是要做什麼?”臂仁偟微詫地望着薛金荷一邊將葯草放進口中咀嚼,一邊着手撕扯着他褲子的下襬;看這模樣,好似是要替他上葯,但那到底是什麼葯草?可以隨意地抹在他的傷口上嗎?

這個地方還真不是普通的簡樸,居然連張像樣的椅子都沒有,全都用破舊的席子替代。真不知道以她一個姑娘家到底是怎麼生活的?對了,這個時分,怎會沒見到她的家人?

“奴家替公子上葯。”她温潤的嗓音輕揚,隨即將嚼碎的葯草抹在他的傷口上,又道:“奴家只懂一點葯理,對於這種傷口,用這種葯敷的話,很快便可以痊癒,不過依奴家瞧,公子的腳似乎也扭傷了,這得要下山找大夫才成。”她條理分明地説着,隨即又取出一條幹淨的布巾替他將傷口紮上。

“我知道了,還真是謝薛姑娘。”觀仁偟客套的説道,對着她毫無姿可言的面容淺笑,又問:“怪了,都這個時分了,怎麼還不見你的家人呢?”一間茅舍之中,就只有她和他,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真不是普通的怪異,倘若是與美人共處一室的話,倒是沒有什麼不妥,但眼前的人不是美人,所居之地不是華宅,再怎麼想像也勾不起一絲情調,反倒是多了一股妖詭的氣圍。

這鳳凰山他可是得不能再了,可他卻不知道這山上除了道觀裏頭的女之輩外,竟然還有她這一户人家。

懊不會是因為她的長相不討好,所以才一個人獨居?

“奴家沒有家人。”薛金荷落寞地笑着,淺勾起的笑裏有着深沉的失落。

“你的家人呢?”果然不出他所料,畢竟端看着鳳凰山這頭,便知道此處唯有她是一個人獨居而已,很難再看見其他人。

“他們…”她的笑凝在邊,更顯空

要她説她是個棄兒,連自個兒的爹孃是誰都不知道嗎?

不知道她到底是誰,連自個兒的名字都是道觀的師父替她取的,要她如何向他説出這一切?他不過是個陌生人,是個受傷的過客,待明兒個便會離開,她同他説這麼多做啥呢?

“是我失言了,倘若姑娘不想説,就甭提了。”見她支吾着,觀仁偟也不忍再多問下去。

其實即使不問,他大概也猜得出一些端倪。

倘若他沒猜錯的話,她八成是因為那一張平凡的面容,才會被自己的爹孃給丟在這兒的吧!

真是好一對狠心的爹孃,竟忍心如此待她!儘管她的長相不討喜,這也不是她的錯呀,是不?

“公子餓了嗎?”瞧他斂眼不語,薛金荷又急急打破沉默,努力地勾起一抹笑。

臂仁偟睨着她,心裏突地閃過一種想法。瞧,她笑起來倒還人模人樣的,似乎也沒那麼醜了。呃,不是醜,她一點都不醜,而是他瞧多了美女,她這般的姿看在他的眼裏,自然是入不了他的眼。

“説到餓,倒好像有點餓了。”算是為了合她的心意,撒點小謊,應是無傷大雅。

薛金荷一聽,連忙自懷中找出幾個早已經涼了的包子和乾糧,遞到他的手中。

臂仁偟見了!不有點猶豫地將那看起來不算太乾淨,又不是太可口的包子湊到嘴邊,嚥着口水;又見到她正以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只得陪着笑,將那有點硬的包子入口中。

天,這包子到底是在哪裏買的?這味道…“這包子,是山上道觀的師姐給我的,我放了兩天捨不得吃。”薛金荷以為他吃得合意的,開心地解釋道。

臂仁偟一聽,咀嚼的嘴自是慢慢地停了下來。

兩天!

他眯起眼望着手中的包子,再望向看似心無城府的薛金荷,霎時有些疑惑,她該不會是蓄意在耍他吧?但瞧她的眼,又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據他所知,道觀的膳食有些是文人雅士上山賞景時一併帶的,而此時他握在手中的包子,有可能也是那些人貢上道觀的,道觀收到這些包子都已經不知道過了幾天了,再給她…天,這東西該是壞了吧?

不是他吃慣了珍餚饈餐養刁了嘴,而是這東西分明是餿了,他怎麼還吃得下?

他抬眼注視着她,看到她竟是一身的衣劣服,頓時他才驚覺她是如此狼狽,連一頭如雲的秀髮亦只是簡單地綁成兩隻麻花辮。

“公子,怎麼了?”薛金荷瞧他神有異,也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再蹙眉仔細地品嚐着,卻不覺得哪裏有誤。

“你不覺得這味有異?”觀仁偟難以置信地盯着她,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將那包子下腹,彷彿那包子是多麼美味似的。

“這包子不過是用來裹腹,什麼味又有何妨?”她也知道這些包子已經走味,但畢竟是別人的好意,而且還可以裹腹,所以何必計較那麼多呢?

“是酸了一點,不過還不差啊!”

“你…”觀仁偟聽到她這麼説,簡直快要昏厥。

打一出生,他可沒吃過這種入不了口的包子,鑑於救命恩人在前,他倒也不敢表現得過於明顯,瞧她一口一口地嚥下,他忍不住伸手將她手中的包子打落,不願她再食用那已餿掉的包子。

“公子?”她微愕地注視着他,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臂仁偟睨着她,看了看這破爛得不能再破爛的茅舍,不由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我給你一些銀兩,讓你下山去買一些吃的,順道到我的府邸通知一聲,要他們差小廝接我下山。”他受不了了,他不能再待在這裏,儘管要她獨自下山是有點危險,但依她這容貌,他相信沒有任何宵小會刁難她的,是不?

薛金荷睨了他一眼,隨即羞赧地起身,沒有接過他的銀兩,只是問了他的府邸位於何處,便靜靜地下山去了。

那淡漠的神情,沒來由地牽動觀仁偟的心,令他有股難以言喻的心痛,但他又隨即甩了甩頭,否認這莫名的觸。

避不了這麼多了,他要立即下山,他不想再待在這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