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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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梁允航一定不會忘記他答應過媽媽要送我回家，他一定會出現的。

可是，我們在站台上等了足足半小時，依然沒有看到梁允航。最後，末班車開遠了，我才失望地嘆氣。姚雨叫住一輛出租車，把我扶到車邊説:“小芸，別擔心，梁允航那麼大的人了，他知道照顧自己。你快回家吧，不早了。”回家以後，我趕忙問媽媽有沒有看到梁允航。媽媽反而很遲疑地問我:“小芸，他今天沒有送你回家嗎？”

“沒事了，我先去睡覺了。”我把枱燈調得很暗，坐到書桌邊，望着窗外的夜空。梁允航現在回家了，還是仍然在外面呢？他到底去了哪裏？

我又一次撥了他的手機號碼，卻依然關機。

我只好一邊擺着塔羅牌，一邊望着夜空發呆。忽然，牌在我的掌心裏散開了，許多牌都掉到了桌子上，而我的手心裏只剩下一張牌。

望着手裏的牌，我吃驚了好久——這張牌，正是惡魔！牌面上，一個穿着黑襯衫的男生，正對我猙獰地笑。

呃，真是見鬼了！

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五，大清早我就起牀出了門，跑到梁允航家門外拼命按門鈴。瞪了好久，一直沒有人開門，再給梁允航打電話，仍然是關機！笨小子，你到底去哪裏了？再不回學校，你會被開除的啊！

然後，我去了公車站台，期望在那裏看到梁允航。我幻想着和從前一樣，當我到達站台的時候，梁允航正坐在有些髒的椅子上壞笑着對我説:“夏小芸，你梳的馬尾真難看啊！”腿上的傷好了許多，走咯速度稍稍比昨天快了。我認為是一個好的兆頭，可是走到公車站台的時候，卻沒有從等車的人影裏找到梁允航。那張他常常坐的椅子上空蕩蕩的，積了一層灰。

望着灰濛濛的天空，我的心也灰了。

一整天，梁允航都沒有回學校，好幾次我回過頭去，想要看到坐在教室角落裏望着窗外天空發呆的梁允航，可是看到的都是一張空課桌。

不就和老師小吵了一架嗎？有必要鬧成這樣嗎？

下午放學的時候，班主任老師走進教室，説:“姚雨，夏小芸，你們兩個到我辦公室來一下。”難道是梁允航有消息了？我看了看姚雨，趕忙提着書包就跟着班主任去辦公室。

安靜的辦公室裏，班主任老師嘆着氣説:“我打聽了一下，我們班裏和梁允航悉一點的就你們倆了。我想問問你們，梁允航現在在哪裏？他離校出走的事情學校領導都已經知道了，雖然這次模擬‮試考‬他的成績很突出，但並不代表他就能隨意妄為。”呃，已經上升到“無視校規”的高度了。

我搖搖頭説:“我去他家找過，可是家裏沒有人。而且，打他電話一直關機。”姚雨也搖頭。

班主任似乎並不相信我們，説:“如果他再不回來，真的有可能被開除啊。如果你們知道他在哪裏，希望千萬不要幫着他隱瞞。”

“老師，我們真的不知道。”我急得想哭了。

“好吧好吧，你們先回去吧。如果有他的消息，馬上打電話告訴我。”走出學校的時候，姚雨對我説:“小芸，看你都急成什麼樣了？別擔心，梁允航一定不會有事的。””姚雨，可是…他要是再不回來，就要被學校開除了啊？

“”別擔心了，我們再去找找吧。”姚雨抱住我，不停安我。

我們打車到了梁允航的媽媽住的神康復中心，徑直走到病房，卻看到病房裏空蕩蕩的，梁允航的媽媽不在這裏。

奇怪了，阿姨呢？難道梁允航推她出去散步了？

在病房裏等了好久，一個護士走進來，奇怪地看了看我們，然後問:“請問你們找誰？”我趕忙説:“請問一下，以前住在這個房間的阿姨…”

“在市人民醫院呢。”護士説完就離開了。

在醫院？出什麼事了嗎？我的心裏一陣緊張，覺得有不好的預。難道阿姨的病情加重了？

我和姚雨趕忙離開神康復中心，打車趕向市人民醫院。在車上，醫院很好奇地問我:“小芸，梁允航的媽媽究竟怎麼了？”

“梁允航的爸爸媽媽離婚後，梁允航的爸爸和他的孿生哥哥——也就是允翔哥哥——去了美國，從那以後，梁允航媽媽的神就失常了，一直住在神康復中心裏面。而且，他的眼睛也失明瞭。”我低聲説。

姚雨點了點頭，不再問了。

我們到達市人民醫院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我和姚雨走進醫院大廳，在服務枱問值班護士:“請問一下，我們找…”護士望着我們“找誰？”我急得滿頭大汗，現在才想起來，我還不知道梁允航媽媽的名字。想了好久，我才説:“我只知道，她姓梁。對了，她是一名神病人，應該是前天才住到醫院來。”值班護士在鍵盤上敲了幾下，然後説:“不好意思，姓梁的病人有很多，但是沒有神病人。”不對啊，神康復中心裏的護士明明説梁允航的媽媽抓到這家醫院了啊！我急得團團轉，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昨天梁允航在教室裏接電話一定是因為知道了阿姨的病情，所以他才會那麼急躁地離開教室，不惜頂撞物理大媽。

梁允航的媽媽究竟出了什麼事？回想梁允航當時的反應，我更加覺到心裏的預顯得灰暗恐怖。

“請問她是什麼時候住進我們醫院的？”值班護士看我着急的樣子，於是又在電腦裏查了查，再問我。

“昨天。”我大聲説。

值班護士説:“昨天有一個姓梁的病人住進我們醫院，但不是神病人，而是在車禍裏受傷的。”車禍！

我的眼前一黑，呼差點都停下來。

姚雨拉着我的手説:“別擔心了，小芸，沒事的。”值班護士説:“她現在住進6樓27號病房。”我們趕忙跑進電梯，在電梯裏等着到達6樓的那段時間，在我看來是那麼的漫長。我一直緊張地望着電梯上的樓層顯示器，腦子裏不斷想象着經歷了車禍後的阿姨將是什麼樣。還有梁允航，他是不是一直坐在病牀邊哭泣？

27號病牀的門半掩着，我無力地推開房門，一個黑的身影首先映入眼簾。梁允航坐在病牀邊，背對着我，頭低垂着。

病牀上，阿姨的頭上包了厚厚的紗布，紗布上還有明顯的血跡。她的臉上還戴着氧氣罩，氣體在她喉嚨裏動的聲音顯得非常糙。病牀旁邊，幾台儀器都還在工作，心電儀顯示器上的綠心跳指示燈微弱地跳動。

我和姚雨站在門口，不敢進去。

過了好久，病牀窗外的天空全黑了，梁允航終於轉過頭來，看到我時，臉上帶着驚訝。

他的眼圈黑黑的，看上去是那麼的憔悴。

又過了一會兒，他才站起來，走到我身邊説:“你們來了。”姚雨放開我的手，小聲對梁允航和我説:“你們去走走吧，順便賣點吃的東西，我在這裏陪着阿姨。”我望着姚雨，而她對我眨了一下眼“去吧。”我點點頭，然後對梁允航説:“走吧，你應該還沒吃飯吧？”我們走到電梯口，等電梯的時候，梁允航突然拉住我的手。我望着他，看到他緊緊咬着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梁允航，別這樣，阿姨會沒事的。”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洪亮，以免這個大男孩真的會在這裏就哭起來。

可是，仍然是徒勞。梁允航放開我的手，抱住了我。他趴在我的肩膀上大哭，路過的人紛紛看着我們，向我們拋來同情的目光。

我沒想到，梁允航也有這麼脆弱的時候。

梁允航抱着我，哭聲在長長的走廊裏傳了好遠。他哽咽着，我好不容易才聽清他的話:“小芸，我好害怕…要是媽媽也離開我了，我就真是什麼也沒有了…我的親人，全都離開我了…”梁允航抱着我，哭得像個孩子。他不停念着，要是他的媽媽真的離開他，那麼他將失去所有的目標，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不會的，阿姨不會離開的。”我被梁允航染着，也好想哭。

我們在電梯口站了好久，梁允航才放開我，轉身向另一邊走去。

“梁允航，你去哪裏？”我追着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