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為義忘傷遠赴邊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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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她的語聲,綵衣三婢及範紈蘭已躍躍動,宋嶽目光一掃,忽然觸及地上僵卧的“百花谷主”屍體,不由靈機一動,回首一瞥,自己離那堆亂石,不過八尺距離,不由一喜,仰天一陣狂笑,笑畢,望着綵衣四蝶,冷冷道:“你們以為我已受殘血掌傷好欺侮是嗎?”梅芳貞見宋嶽額上汗珠隱現,正是傷勢發作現象,聞言不屑地一笑,道:“就是你不受傷,今天也要你自縛領死!”宋嶽冷冷道:“我知道,你們有範姑娘作人質,自然有恃無恐。”梅芳貞一聲大笑道:“你知道就好,何必倔強,自討苦吃…”宋嶽在她語聲中,已盡力提住一口真氣壓制自己丹田中發出的奇熱,倏然倒縱而起,口中狂笑,道:“多言無益,有種就來要大爺的命。”他身形一動,梅芳貞即叱道:“好小子,你要逃,看你是否逃得出姑掌心。”挾着叱聲,玉腕一陣奇異掄舞,出一道道凌厲鋭勁,盤卷洶湧而出。
而三個綵衣女婢,及範紈蘭,飛起直追,宋嶽身在半空,眼見來勢,因顧慮自己傷發之軀,不敢硬擋,雙掌虛按,卻依照剛才入陣路線,借勢向“亂石幻相八卦陣”死門中飄去。
梅芳貞一見宋嶽竟藉着這些亂石堆躲避,狀遁走,豈能放手,一聲嬌叱,帶着三婢女,疾速尾隨而進。
她們到時“百花谷主”已死,本不知道這一堆堆不起眼的亂石,竟是奇絕天下的陣法,一入死門,忽覺星月全隱,四周黑沉沉的一片濛,眼前道路分歧,崇山峻嶺四伏,不由一呆。
宋嶽剛才已知道出陣之法,眼見對方入陣,心中大喜。
“百花谷主”原意設立此陣困住自己,如今他死於別人之手,自己卻仗以擺一陣危難。
這時,他靈機一動,電閃而出,覷準範紈蘭,微運功力,右手食指陡仲,點住範紈蘭昏,手腕一帶挾着範紈蘭,疾速出陣。
梅芳貞眼見自己陷入一片蠻荒茫環境中,倏覺身旁風聲颯然,轉首一看,在這剎那,範紈蘭竟失去蹤影,不大駭,知道中計,雙掌回掃而出,出陣陣掌風,但絲毫髮覺不出宋嶽所在。
要知道,此刻宋嶽因知道出入陣之步法,可以看到她們,而她們卻看不清身邊任何事物。
宋嶽挾着範紈蘭出陣,上了剛才百花谷主站立的土丘,向陣中一望,只見綵衣四蝶在陣中左衝右突,繞着一堆堆亂石飛轉,知道這些亂石,在對方眼中已變成一座座高山,不由哈哈大笑道:“綵衣四蝶,你們怎不出來與在下較量一番。”他語含嘲,覺得一切彷彿上天安排,眼見自己心計成功,心頭一暢。
梅芳貞耳聞宋嶽語聲,卻不見對方身形,仰空嬌叱道:“宋小狗,你詭計傷人,算什麼英雄好漢。”宋嶽長笑道:“在下沒有什麼詭計,也未曾傷你,只奉勸四位,安心等待,儘量養神,免得變成一堆枯骨,老死陣中,姓宋的還有要事,先走了。”他想起商亞男,不再耽擱,先放平範紈蘭嬌軀,走近“百花谷主”屍體,默默禱告道:“老丈,宋嶽剛才急離去,忘了安葬你遺體,不論如何,你對文三妹有撫養之恩於前,於我又有解危之德,希望你安息吧!”他嘆着,喃喃禱告畢,迅速埋好“百花谷主”並另外刨了一個大坑,把厲天嘯及曹剛的屍體埋好,挾起範紈蘭,緩緩繞道向平武城走去。
此刻天已經五更,黎明在即,宋嶽經過這一番折騰,身上傷勢,又形加重,頭上汗水直冒,周身微軟弱,奇熱難熬,如身處沙漠烈陽之下。
宋嶽心中一片焦急,這副樣子,不要説是追趕商亞男,自己命都難保,他轉首看看挾持中昏的範紈蘭,一籌莫展,假如解開她血,但在心神受制中的她,萬一不認識自己,豈非又是一樁麻煩。假如這樣走下去,大白天也實在令人矚目。
急、怒、憂、愁,這些不好的情緒困擾着宋嶽,而他的傷勢,卻在這種狀態下,一點點加劇。
天有點發灰,四周是一片寥寂,遠望平武城,尚有三四里光景,但是宋嶽卻自己左手撕碎身上一件件衣服,讓涼風吹冷自己身上發出的這陣歹毒之熱火。
他臉赤紅,紅得一陣陣發紫,一步步地拖着範紈蘭向前走,陡然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不住高熱焚燒,宋嶽終於暈了過去。
他躺在地上,而範紈蘭卻昏地躺在他懷中,像擁抱中的一對情侶,就這樣僵卧在原野上。
只有宋嶽口中掙扎着發出陣陣囈語!
“水…水…”但是這陣囈語,漸漸低沉,終於毫無聲息…
時間一分一刻的過去,發燒中的宋嶽,漸漸到全身清涼,他昏的意志漸漸清醒,首先他想起身旁的範紈蘭,心中一驚,雙手一動,所觸之處,軟滑細膩,温香如玉,心頭一驚,暗道:“我做了什麼事…難道…”他拼命睜開眼睛,映人自己茫雙眼的是一叢烏黑如雲秀髮。一陣陣幽香,直透自己鼻孔,再向下看是赤的香肩,及二條白如羊脂的粉臂,宋嶽心中一陣亂跳,連忙閉上眼睛,暗忖道:“難道自己與範紈蘭…”此刻,宋嶽有一分傷,及一分後悔,覺得自己在這種情形下,與範紈蘭發生如此不可告人之事,實有污自己清譽。
他悲憤着,傷着,再緩緩睜開雙目,仰望上面,竟是青沙羅帳帳頂,心中一怔,又想道:“這是怎麼一回事,自己明明暈倒在路上,怎會跑到房中,睡在牀上…”於是他緩緩轉首,不敢驚動身旁的玉人,目光一瞥,確實身在牀上,見房中擺設,好像客棧,而窗外已豔陽普照,約已午時。
他心中有一萬分懷疑。
範紈蘭血被制,決不可能把自己送到客棧中,而更不可能與自己赤共枕,這是誰的惡作劇呢?
而造成這種不可告人的事實,其用意又何在呢?
宋嶽心中猜測着,可是目前事實已定,當務之急,是怎麼安排這尷尬的局面,尤其自己不知道範紈蘭的心神是否恢復。
他喃喃嘆了一聲,嘆聲未落,身旁如羊脂般的體,卻地動了。
宋嶽一陣心慌,連忙閉上眼睛,在這種場合,宋嶽失去了雄風豪氣,變得懦弱膽小。
臉上有一絲奇癢,宋嶽知道,這是秀髮拂過面龐,心中更加跳得厲害,男女赤相對,這是生平第二次,當年“笑面羅剎”是自己敵人,何況那時在藥發作之時,今天範紈蘭卻是自己誼妹,而自己神智清楚初覺的剎那,實是一段最難堪的覺。
就在他心慌意亂之際,耳中聽得一聲幽幽嬌呼道:“嶽弟,你醒了嗎?”宋嶽心中一怔,這好像不是範紈蘭的聲音。
那是誰?他猛然睜開眼睛一看,臉一紅,口呼道:“原來是你!”誰?嘿!
“飛羽仙子”妃湘君。
此刻“飛羽仙子”臉更加嬌豔,如睡醒海棠,雲鬢蓬鬆,秋波惺忪,嘴上噙着一種滿足而憐惜的微笑。
倏然,她撲在宋嶽結實的膛上,低泣起來,幽幽道:“嶽弟,你會恨我無恥嗎?其實,當我發覺你身受殘血掌傷,身發高燒,在無法之下,只有運用本身純陰之,來沖淡這陣陽毒之火…嶽弟,我失身於你,希望你不要把我遺棄。”宋嶽又愧又急,被她這一哭,更加不知怎麼答腔。
半晌,才長吁出一口氣道:“君姐,我知道你是救我,但這太不值得,宋嶽已是垂死之人,豈能讓你失身,痛苦終生。”妃湘君粉拳亂捶,泣呼道:“不…不…嶽弟,你不要説這些話,只要你能延長傷勢的發作,姐姐什麼犧牲都願意…”宋嶽心中動,緩緩道:“君姐,起來吧,你這樣待我,宋嶽心非木石,決不忘情就是。”他口中雖這麼説,但對將來這多角情孽的牽連,卻不知如何解。
妃湘君聞言,心中一陣暗喜,宋嶽終於説出了這番自己所期望的話,在情場中,她到已經勝券在握。
她收斂了泣聲,立刻披上羅衫,回眸向宋嶽一笑,這無聲的笑意,充滿了人的惑力。
宋嶽迅速穿上衣服,急急道:“範姑娘呢?”妃湘君柔和地道:“我已安排她在隔壁房中,倒底是怎麼一回事?”宋嶽一陣嘆息,接着把經過的情形,簡敍一遍。
妃湘君皺眉道:“這卻是非常傷腦筋的事,不知範姑娘服下何種物藥,可用什麼辦法使它解去呢?唉!嶽弟,我好像覺得始終不能離開你,所以偽託有事,離開酒叟前輩…如今應該怎麼辦?”宋嶽早已清楚她的用心,只覺得她用情堪憐,聞言微一怔思,毅然道:“君姐,我想還是麻煩你一趟,護送範姑娘至羅浮,以酒叟前輩見聞之廣,及文妹隨‘百花谷主’多,或許能察出解救之法。”
“飛羽仙子”秋波一掃,緩緩道:“宋嶽,你難道忘了你自己殘血掌傷?”宋嶽心頭一震,不想起梅芳貞之言:“要治療殘血掌傷,必須借純陰之氣,三御一女,以沖和陽毒之火…”接着想到剛才牀笫情形,不臉紅耳赤。
他心中微微一轉念,向“飛羽仙子”躬身一揖道:“姐姐關心,宋嶽極為,但我如不枉用真力,以本身功力,諒可暫時剋制,何況剛才之事,可一而不可再,在名未正前,宋嶽再不願褻辱姐姐…
“惟望君姐體諒我之心,代勞護送範姑娘南下,恩情必不忘記…”妃湘君目光中出一股幽怨,顯然她並不願離開宋嶽,可是眼前情形,卻除此之外,別無再好辦法。
她極清楚宋嶽俠義襟及剛毅個,知道不答應不行,反而顯出自己貪圖歡樂,只得微微頷首道:“嶽弟,姐姐依你,但是青海事了,還望能當眾宣佈,一正姐姐與你之間的名份…”説到這裏,她落下了二行清淚。
宋嶽忙安道:“君姐為救我傷勢,我豈能忘恩負義,今後宋嶽非君姐不娶。”
“姐姐也非宋嶽不嫁。”
“飛羽仙子”嬌笑了,她此刻一掃剛才幽怨之容,於是雙雙略一梳裝整理,到隔壁房中,看視一下範紈蘭,只見她依然昏睡在牀上。
二人立刻叫店小二送來菜飯,宋嶽一夜未食,當即狼虎嚥,午餐方罷“飛羽仙子”便命店夥僱了一輛套車,護送範紈蘭起程。
而宋嶽立刻整裝向青海出發,一夜纏綿,宋嶽的傷勢,表面上彷彿平復,但他知道三後將復發。
為了商亞男,也已無法顧忌這許多,只希望早趕上…
於是,他在乎武城的聚興客棧門口殷殷與“飛羽仙子”告別,匆匆起程,兼程趕向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