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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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今晚也不回來，是嗎？”何若瑤坐在銅鏡前，對身後正在為自己梳頭的丫環問着。

“是啊，季左哥哥是這麼説的。”一提起情郎，小綠悄悄地羞紅了雙頰。

“不回來…也好。”沒有察覺丫環的心事，何若瑤逕自陷入沉思之中，臉上看不出究竟是鬆了口氣，還是有所不滿。

“好，梳好了。”小綠將梳子收好，從鏡子裏發現主子的神不對勁，不由得擔心地問:“小姐，既然姑爺不回來，你就早點歇息，不要等他了吧！”聞言，何若瑤差點沒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我才沒有在等他！”她揚高聲音反駁，卻不知道那遊移的目光，和赤紅的小臉早已了她的心意。

“我、我只不過是想早點把這本書看完罷了…他既然都説了不回來，我怎麼可能還會等他？！”

“噢…”小綠並不戳破，卻將那聲“噢”拖得好長好長。

“那我就先下去，小姐可千萬不要太晚睡了。”

“臭丫頭，還貧嘴！”何若瑤苦笑着輕輕打了她的股一下以示薄懲。

見主子惱羞成怒了，小綠一邊掩着小嘴偷笑，一邊嘰伶地腳底抹油，溜出了房間。

方才還熱熱鬧鬧的房裏，少了一個俏皮可愛的小丫環，突然就變得好冷清。何若瑤看了一會兒書，卻發現自己怎麼樣也靜不下心。

嘆了口氣，她合上書，披了件袍子，習慣地走到外頭去散步賞月。

嫁進季家當妾，轉眼也將近一個月了。原以為進門之後，季熙鵬和公婆會因為她曾為歌的身分，任意欺凌待自己，沒想到竟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

鮑婆不但從未輕視她的出身，反而常常找她聊天、三天兩頭買東西送她，簡直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在疼愛。

反觀她的夫君…打從房那一夜起，他就忙於監督新酒的釀造，不曾回到房裏來睡過。

這樣想來，當她還在花滿樓的時候，與他見面説話的次數可要比現在多上十倍不止呢！何若瑤移眸瞅着漆黑的長廊彼端、季府大門的方向，忍不住嘲諷地揚。

但一見真有一道碩長偉岸的身影，自長廊那端施施走來，那抹自嘲的笑馬上僵在她邊。

季熙鵬邁着大步走向後頭的樓院，明明好不容易得了空，可以休息一宿了，腦子裏卻仍毫不停歇地思索着要開發新釀法。

心事重重地出了長廊，為了不驚擾應該已經睡的娘子，他依照這一個月以來的習慣，筆直地朝書房步去，完全沒有察覺，今夜，幽靜的樓院前還多了道纖細人影。

“季…不，相、相…”看着男人緩緩走來，她開口叫住他，但任她漲紅了臉，也無法大聲喚出一聲“相公”何若瑤咬着下，心想待會兒一定會被男人諷刺一番。沒料到，下一刻她卻錯愕地見他目不斜視地從自己面前走過，甚至一點都沒有發覺她的存在。

她不蹙起眉頭。

“相公！”這次，竟意外順利地口而出。

雖然知道男人不是故意忽視自己，但被這樣徹底當成空氣的覺還是…令她很不舒坦！

因為這聲叫喚，季熙鵬終於頓住腳步，萬分驚訝地回頭。

“這麼晚了，你還沒睡？”見到將近一個月沒有碰面的佳人，他的角不漾起淺淺笑容。

成親這麼久，他天天在書房過夜，一來確實是因為糟坊事務繁忙，二來，也是知道她對自己仍未完全卸下防備。

強摘的瓜兒不甜，他會耐心等到那一天…當然，他會設法讓那一天不要拖太久。

“我看書看到睡不着，出來走走。”她訥訥地回答。

他的語調中沒有任何嘲笑的意思，但不知為何，何若瑤卻突然想起小綠之前調侃自己的那番話，雙頰不自覺染上淡淡紅彩。

“睡不着啊？”瞅着她可愛的羞顏，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又回到季熙鵬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