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羅剎鬼母茅山雙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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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餘暉中，李仲華三人已趕出內長城紫荊關，到達一處險峻的要隘飛狐口，長城落，景崇麗無比，雉喋龍幡蜿蜓奧嶺峻峯之間，一輪紅西墜銜山，托起滿天霞輝，五彩繽紛，雲霧繚繞於高山峯際，變幻無常，令人徘徊不能自己。

出得飛狐口，就是外，小五台山隱隱在望，羣山縈迴，萬壑爭奇，小五台山因在佛教勝地五台山海拔較低數百尺，故名小五台山，其實此山擢奇競幽，雲海飄渺不比五台稍遜，尤其是在飛狐口關隘上眺望，只見一片孤城萬仞山，信天下之雄奇也。飛狐口內一列短街，數百家黃土所築的店肆，行人寥少得出奇，風勢特大，砂塵蔽，幾使人睜不開眼來。

李仲華隨著一母一女走進一家低僅容人的住、食兩用的小棧房。

室內方桌上擠滿了環眼繞髯的漢回，正在喝酒談笑，見三人進內，登時鴉雀無聲，全都頻頻注目！因為瞽目老婦兩膝難行，又屋檐低矮，由李仲華及少女攙入落坐。

三人容顏都是與眾不同，老婦形似骷髏羅剎，少女容華絕代，李仲華翩翩濁世佳公子，器宇出眾，光耀儕輩，引起案人頭接耳，紛紛談論，評頭論足，嗡然成譁，尚有穢字眼夾在其間。

少女初時秀眉微皺，似甚厭煩眾人談論，後來亦置之淡然。

李仲華初涉江湖，此間氣氛與北京城茶樓、酒坊自是迥然不同，一切都覺新奇，不遊目盼望。少女之母端坐，死冰冰地神態甚是嚇人！

小二送上酒菜及兩大盤熱氣騰騰的蒸館。

此時，食客們又轉過諸題，只聽一張座上起了一個洪亮的嗓子，道:“今，北京城掀起幾場大事，鬧得滿城風雨，可忙壞了六扇門中的狗腿子。”

“大哥！您説説看，讓咱們弟兄聽個新鮮。”李仲華心中一動，不由循聲投目，只見靠牆一張長條桌上，坐了七、八個青衣大漢，肩頭都背著兵刀。但見一個滿臉刀疤、神情獰惡的大漢，飲了一口酒，笑道:“這事要從前天晚上説起——二更天時，步軍統領端魁之子端剛與二、三良朋醉酒遊月歸來途中，在南下窪陶然亭附近撞見户部李侍郎之子神倉皇，端剛一見起疑？言語不合動起手來，不料一向文質彬彬的李侍郎之子仲華，竟然出手不凡？將自視武當嫡傳的端剛打得昏了過去，這一來又查李仲華擊斃府中賬房，盜去銀兩，又勒斃琉璃廠“宣和坊”店主及另一顧客，此事立時傳遍九城內外…”李仲華不俊面微變…少女玉雪聰明，瞧在眼裏，看出八、九身邊少年正是大漢所談的李仲華，不由微點螟首，抿嘴一笑。

李仲華知少女已多半猜出他是誰？心中暗驚她察言辨的本領，還裝做淡淡一笑。

其實少女也在疑惑他，為何殺死這麼多人？若在江湖鼠盜，是極為尋常的事，但他是個出身富貴之家，翩翩佳公子，此事便出人意料，大不尋常？

只聽那大漢接著説道:“正當狗腿子手忙腳忙之際，不料一波末平，一波又起，多格親王府中被竊去“和闐縷玉翠雲杯”當時府中四名名負都城的護衞全被格殺，經查出為‘甘涼三盜’及‘滇南一鬼’‘三手夜叉’覃小梧四人所為…”此刻有人接口問道:“這‘和闐縷玉翠雲杯’有何奇處？值得‘三手夜叉’覃小梧及、甘涼三盜’合力出手？”

“俺本來也不知此杯異處，適才見得堡主談起才知，堡主為此快馬飛奔京城去了，‘翠雲杯’為目前武林名列三宗奇物之一，黑、白兩道人物莫不對這三宗奇物垂涎滴，故引起‘三手夜叉’等人覬覦。‘翠雲杯’盜去後，大內高手及六扇門紛紛追捕，不料在高碑店附近官道上發現‘甘涼三盜’及‘三手夜叉’覃小梧四具屍體，後均是受劇毒暗器突襲而亡；‘翠雲杯’也失去，試想他們都是江湖中一等一黑道高手，兇名久著，黑、白兩道卻不敢輕櫻其鋒，一旦離奇無故而死，可見那人必是久未出世的魔頭…”李仲華恍然悟出，必是“怪麪人熊”宋其及“中條五魔”等人所為“三手夜叉”覃小梧四人之死，然而面前這少女也在搏鬥處面，她説過那件珍物已得手，一定是指“和闐縷玉翠雲杯”而言，莫非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宋其到手之物，又被此女得去…想至此處，不用眼一瞟少女，只見少女玉頰生，梨渦帶笑，也在凝眸注視著他！

李仲華面上一熱，風快地別過頭去…

只聽有人問道:“大哥，您説話就是這婆婆媽媽的，究竟武林三宗奇物是甚麼東西？有何異處？咱們堡主久未出堡，為何一聽‘翠雲杯’便兼程奔赴燕靈，為了何故咧？正題不説，你盡扯些閒事幹麼？怕別人聽去是不是？試想在伊家堡附近，有誰敢輕符虎鬚？”滿面刀疤大漢縱聲大笑，道:“你有所不知，這三宗奇物關係太大了，堡主親口囑咐‘翠雲杯’從此落江湖，必得掀起武林一場大變，説不定伊家堡也將捲入漩渦之中，論説咱們堡主至今怕了誰？連昔年與堡主齊名的‘羅剎鬼母’郝嬌嬌也懼怕咱們堡主三分，如今堡主離堡前，始終面上冰寒，可見此事重大，不容愚兄細説咧！”李仲華忽聞此人説出“羅剎鬼母”郝嬌嬌時，老婦鼻中微哼了一聲，心料老婦必與“羅剎鬼母”郝嬌嬌有關，繼見少女面凝霜，便料了個確實。

他從未在江湖面過，武林人物他都懵然不知，但聞名釋義“羅剎鬼母”不是甚麼正派人物，他一猜出老婦是“羅剎鬼母”郝嬌嬌，不由心紊亂，良知與罪惡在天人戰，他原定隨“怪麪人熊”宋其而去，是為尋覓“幽山月影圖”方便，才肯下決定，但隨著少女去小五台山是漫無目的的，難道是為了美所惑嘛？抑是不忍拒絕，這不是與先師遺命有違嗎？

不如趁機離開，一失足成幹古恨，惡名遺世，為著何來？

想至此處，不出了一身冷汗。他發現少女秋水雙波像冷電般來，似是為她猜出自己要離開她們的意思，眼光中有種乞求、哀怨神藴含在內，心頭微微一震！繼轉念到:“善惡之分，原在一線之隔，以名察人，未免太武斷了些；世人盡多偽善之人，與惡名昭著之輩並無二致，自己説亡命江湖，何不深入觀察？藉知他們心、動機的所在，以做他行道武林之張本。”此時，店中食客不少又在對李仲華桌上這邊顱望，與其説是為著“羅剎鬼母”形態醜怪所致，反不如説是為了姑娘絕世豔麗容貌所引，比較實在，嘴裏尚高聲吐出穢字眼。

少女秀眉緊皺，目光中藴有殺機…

忽然，店外走進兩個高髻道人入內，灰道裝，瘦骨憐晌，背上斜搭著一柄寶劍，似是一雙孿生兄弟，眼內奇光轉，只見兩道仿然大跨步入得內面，一眼瞥見“羅剎鬼母”在座，不相對驚凝的望了一眼，又別過頭來凝視在“羅剎鬼母”臉上，一瞬不瞬。

食客們見此情狀，也不由紛紛投在鬼母身上。

“羅剎鬼母”雙目已瞽，雖在飲食，仍然雙睫合閉著，對兩道人澗燜賊視情狀，絲毫不知。

滓仲陣心內十分驚奇？低聲問少女道:“姑娘，這兩道人似乎與令堂認識…”少女急用眼制止。

突見其中一個道人對同伴説道:“容貌已變，不知是不是她？”另一道人答道:“且不論是不是她，我們出手試試看，一試狐狸尾巴就會出。”

“羅剎鬼母”目雖失明，可是雙耳卻極靈聰，只見她兩眼略動了一動，便知她已有了準備。

忽然立在左首一道，緩緩抬起右掌，猛望“羅剎鬼母”前推出一股柔柔勁風。李仲華雖處在勁風邊緣，仍覺陰寒窒人，表面上似柔柔和風，但潛力甚強，不由大為凜賅。

只見姑娘一姚柳眉，右掌迅快地提出一掌，著那股陰柔勁風撞去“波”地一聲脆響，那道人登時“路、路、路”震出三步！

道人身形尚未定住，姑娘接著離座出、電疾風飄，眨眼就落在道人身前，戟指嬌叱道:“你這牛鼻子好沒道理？無故招事生非，哼哼，若不是姑娘眼快，我母親豈不是喪在你的手中？”那道人氣得面目變，兇光稜，皆因他剛才只不過打出五成真力，試試老婦究竟是“羅剎鬼母”否？哪知卻被年輕貌美的少女一掌之下，吃虧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能不氣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