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誣告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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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文明道:“這個案子看來是有點難,我們於主任新官上任就碰到這個釘子,我看也真是夠他受的了。”唐進道:“於主任也是人不是神,我早就説過了,我們都搞了兩個多月了,一點名堂都搞不出來。他於天青也未必就能這麼輕鬆地解決。”馮強聽了就把頭一歪,半真半假地道:“你不行,人家就不行?你辦不成的案子,我們於主任就肯定辦不成?”陸文明在一旁傻笑。唐進道:“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問題是有些案子確實比較複雜,並不是每個案子都破得了的。”這時,於天青走了進來,道:“大家在爭論什麼?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疑問?”馮強馬上告狀道:“沒有發現什麼。唐進説這個案子太難了點,是不是還要搞下去。”於天青便問道:“小唐,依你看我們下步該怎麼辦呢?”唐進直言道:“照我説,乾脆,我們就撤回去算了。因為從我們前期的工作和最近一段時間的情況來看,舉報人無從查找,而舉報人所舉報的問題也難以證實,是真是假還很難説。我看不如先回去,等今後有新的舉報或發現其他什麼問題再來調查也可以。”於天青看了看馮強,馮強道:“像這樣的案子,我們以前也沒有辦到過。前前後後連起來想,整個案子好像有些莫名其妙。説實在,我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陸文明忠厚地道:“我看還是聽於主任的吧。”於天青道:“大家談的這些,我也一直在想。正如馮強所説,這個案子總體上看有些莫名其妙。因此,我認為,這裏面就很可能隱藏着更大的問題,需要我們付出更多的努力。我仔細地考慮過了,我們到寧州都已經有好幾個月了,越是在困難的時候,我們越是不能鬆懈。往往就是這樣,當我們認為突破口非常遙遠的時候,其實真正的突破口已經不遠了。”唐進道:“該查的地方我們都已經查過了,可就是找不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馮強接道:“會不會有什麼地方漏掉了呢?”於天青道:“也不是漏掉什麼,該查的地方我們也確實都查過了。但我們是不是都仔細地查過了呢?我看並沒有。我們要據舉報提供的情況,儘可能多地選擇一些目標進行排查,只有深入、細緻,才有可能從中找到蛛絲馬跡。”唐進道:“尋找蔡紅和吳成、鄭麗麗他們的工作,應該説是已經相當仔細了。”陸文明道:“看起來好像也沒有什麼疏忽的地方了。”於天青道:“不。我們還是疏忽了一個地方。”大家齊問道:“哪裏?”於天青道:“鳳凰賓館。”唐進道:“鳳凰賓館我們已經去查過了。據寧州市黨史研究室的吳朋反映,賓館的大堂經理趙遠和值夜班的羅福兩人曾經看到過寧州市市長林爭榮和一個女的在房間裏。”於天青道:“如果他們敢肯定這一事實,那就簡單了。但從他們兩人的口供來看,他們的代有些含糊其辭。這就説明裏面還有文章。”唐進恍然道:“是啊,他們的説法是有些含糊。趙遠説在房間裏看見,羅福説在大堂裏看見。後來又説是聽別人傳説的,語氣也是不夠堅定。”在阿水酒家的一間小包廂裏,楊善良正在請鳳凰賓館的趙遠、羅福兩人喝酒。
楊善良道:“你們儘管放心,只要我老楊碗裏有,你們就別愁自己碗裏沒有。現在省紀委的人已經是走投無路了,省裏對林爭榮的印象也差下去了。這個人聽説已經在寧州待不下去了。你們一定要再頂一陣子,嘴巴要硬,要死死咬住不放。只要這件事情過去了,一切都好説。今後鳳凰賓館的擔子啊,還要由你們來挑哩。這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趙遠舉起杯子道:“楊秘書長,我們今後還是要你多多關照的。”羅福也舉起杯子,不停地點頭。
楊善良興奮地舉杯笑道:“來,大家乾杯!”趙遠和羅福回到鳳凰賓館時,省紀委老蔡師傅早已把車子停在了賓館門口。唐進和馮強二人叫住了趙遠和羅福,要他們到威力賓館去一趟。趙、羅説要向領導請個假,唐進説不必了,到時候會代他們請假的。
在於天青的指示下,陸文明已經向威力賓館的老總提出了要求。於是,賓館將303房間也騰了出來,暫供省紀委工作用。老蔡師傅的車子一到,唐進就將趙遠帶進了203房間,馮強將羅福帶進了303房間。
兩人分頭向趙遠和羅福詢問了情況,不料兩人的語氣異常堅決,一口咬定是親眼見到林爭榮和一女在房間裏亂搞。
於天青親自出馬,向趙、羅二人瞭解事實真相,但仍未有大的進展。
於天青與寧州市紀委書記宋水白取得了聯繫,他要求市紀委派幹部來協助辦理此案,並強調要做好保密工作。
宋水白馬上將案件檢查一室主任潘利民和鄧雷二人叫到辦公室裏代道:“你們暫時將手頭的工作放一放,先去威力賓館協助省紀委的同志辦一個案子。以後你們就聽從省紀委的工作安排,務必做好保密工作。”潘、鄧二人到威力賓館後,於天青又親自代道:“我們要向鳳凰賓館的兩個人瞭解一些情況,由於他們一下子還不肯配合我們工作,可能還要在這裏待幾天。所以,請你們來協助我們工作,主要是看好他們,不要讓他們離開賓館,更不要讓他們與外界取得聯繫。由於這個案子涉及到寧州市裏的領導,所以在他們向省紀委的同志反映情況時,你們就暫時到外面休息一下。儘量不要讓他們造成什麼誤會和心理負擔。”省紀委的同志輪給趙遠和羅福做思想政治工作,兩人還是沒有鬆口。但是於天青堅定地認為,他們前後兩次向省紀委提供的情況並不一致,這就説明裏面肯定有鬼。只要加強思想教育,就不愁他們不説真話。
於天青到鳳凰賓館及其上級主管部門市旅遊局瞭解趙遠和羅福的有關情況。市旅遊局的領導認為趙遠和羅福都是鳳凰賓館的工作骨幹,有一定的工作能力。特別是趙遠,在外面能拉到較多的業務,局裏曾經作過考察,有意將他培養為賓館的副總經理。於天青瞭解到這一情況後,便馬上回到威力賓館,與趙遠進行了推心置腹的談話。他要求趙遠以自己的前途事業為重,進一步加強自己的黨修養,實事求是地向組織上講清問題。只要實事求是,以前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否則,將來查出事實真相,定然逃不了黨紀和法律的制裁。今後要想在事業上有所發展也是非常困難的。
趙遠聽着於天青的談話,漸漸地額頭上冒出了汗。
他想了想,還是不想連累楊善良,希望今後能抱住他這棵大樹。但又怕萬一被查出真相,毀了自己的前程。於是,他就含含糊糊地説道:“好吧,我説真話。其實,我並沒有看到林爭榮在房間裏幹那事,沒有看到他和什麼女在一起。”於天青看了一眼身邊的唐進,知道他已經錄了音,便繼續問道:“那你以前為什麼要説謊呢?難道你不知道誣陷人家是犯法的麼?”趙遠結結巴巴地道:“我也是聽,聽人家説的,自己也沒,沒看見過。”於天青問:“你是聽誰説的?”趙遠心裏一急,胡亂應道:“聽,好像是聽羅福説起過。”他説完又覺得有些不妥,便又接着道“好像又不是他,是別人説的,我一下子也記不清了。”於天青聽了還是比較滿意的,在追問了一番還沒有得到趙遠更多的真話後,他便退了出來,給唐進使了個眼,唐進就跟着出來了。
市紀委的潘利民進去之後,唐進便順手關上了房門。
在205房間裏,唐進從口袋裏拿出了微型錄音機。於天青示意他放一遍。結果,聲音非常清晰,效果很好。
他們又來到203房間。在這裏,馮強已經向羅福發了一通火,現在正怒氣衝衝地盯着羅福。市紀委的鄧雷在一旁一言不發。唐進叫鄧雷先去205房間休息一下。然後,便開始了嚴厲的談話。
於天青問:“羅福,你是親眼看見林爭榮和一個女的在房間裏麼?”羅福答:“是的。”於天青問:“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看見?”羅福答:“還有大堂經理趙遠。”於天青問:“趙遠説他並沒有親眼看見過。他是聽你説的。”羅福道:“不可能,我們是一起看見的。”於天青問:“如果他確實沒有看見,你一個人願意承擔一切法律責任麼?”羅福答:“絕對不可能。我們兩個同時在場的。”於天青對唐進道:“把趙遠的話放一遍給他聽一下。”唐進按了一下放音鍵,只聽錄音機裏傳出趙遠的聲音:“我也是聽,聽人家説的,自己也沒,沒看見過。(你是聽誰説的?)聽,好像是聽羅福説起過。”唐進按了一下停止鍵,下面的聲音就不再放了。
羅福聽後呆若木雞。於天青便質問道:“羅福,你還有什麼話要説?”羅福道:“他,他在説謊!我從來沒有對他説過什麼。”於天青道:“不,這絕不是説謊!我們已經作了大量的調查!如果你説的話不是事實,那麼,一切法律責任都應由你一人來承擔!”羅福聽後低下了頭,額頭上不停地冒出汗水來。
於天青停頓了一會兒,又繼續道:“不過,現在還有一個機會。我們知道,你和林爭榮市長無冤無仇,也沒有這個膽子造謠生事。你只要説出是誰在背後指使你乾的,我們將建議司法部門不再追究你的法律責任。請你考慮清楚!”羅福想了一會兒,擦了擦汗,道:“好吧,我就把什麼都説了。反正趙遠也不想承擔什麼責任了,他把什麼都往我身上推,真是夠義氣的!”於天青道:“你也別講什麼義氣了,反正紙是包不住火的,我們在這兒都待了好幾個月了,你真以為我們是吃乾飯的?快説吧!”羅福道:“好吧,我説。這些事情,都是楊善良指使我們乾的!”羅福説完抬起頭來看看,唐進和馮強的目光裏都有些吃驚,但於天青卻很平靜地道:“這一切早已在我們預料和掌握之中!”唐進問道:“楊善良為什麼要指使你們這麼幹?”羅福道:“楊善良説市裏面領導不和,無論如何必須走一個。他説林爭榮不是好東西,要我們想辦法整他一下。於是就在生活作風上打起了主意。他説林市長走了以後,他就可以當秘書長,今後我們有什麼事情,全部包在他身上。”羅福把這些事情的前因後果都細細地説了,然後如釋重負地躺在了牀上。
於天青和唐進又回到了趙遠所在的203房間,把羅福的錄音放給他聽了。在黨紀國法的強大壓力下,趙遠也不得不進一步説出了真話。
披在楊善良身上的這件羊皮正在漸漸向下滑落!
—11—調查組要求趙遠和羅福二人先回去工作,以後有情況再來向他們瞭解。同時也強調了要做好保密工作,在把楊善良的問題查清之前,絕不能將自己的有關口供向其他人透。
最後,當問及他們是如何與市黨史研究室的吳朋串通一氣時,趙遠和羅福都説與吳朋只是見過幾面,互相併不悉。他們只是聽楊善良的,並沒有聽吳朋要他們做什麼。
看來,吳朋也很可能是受楊善良的指使了!
調查組到黨史研究進行了調查瞭解,不少同志反映吳朋這人最近行為有些詭秘。近些年來,這個人工作上一直比較積極,政治上也很要求上進。但由於黨史研究室工作質等原因,他在政治上並沒有什麼進步,到有些失意。最近聽説與市政府副秘書長楊善良有些來往,之後,他從平時的言談中偶爾也出了要下派任職的傾向。
由於有了趙遠和羅福的口供,調查組突擊審查了吳朋。吳朋是一名有着八年黨齡的共產黨員。黨組織有權力對他的問題進行嚴肅審查。在強大的政策攻勢和證人證言的迫下,吳朋只得吐出真言:自己為了在政治上有所發展,投靠了楊善良,為了幫助楊善良達到排擠走市政府現任領導的目的,他在舉報信裏編造了一些虛假情況,犯下了嚴重的錯誤。
於天青最後給吳朋一個機會,暫時回到單位繼續上班,聽候處理。警告他,楊善良已大勢已去,千萬不要對他再抱有任何幻想。在此期間,不要向楊善良通報任何情況,更不要繼續為非作歹。否則,黨紀國法將給以嚴厲的制裁。
303房間已經空出來了。於天青讓市紀委的潘利民和鄧雷先回單位去,等以後有需要再請他們來幫忙。
在205房間裏,省紀委辦案組的同志圍坐在於天青身旁,異常興奮。唐進和馮強嘴巴上沒説,心裏都在想:這個於天青,辦案還真有兩下子!
陸文明始終是笑眯眯地一個個看過去,嘴裏念道:“嗯,形勢喜人啊!這個案子就快出頭了!”唐進道:“嗯,我們當初還真沒想到,案情會轉這麼大一個彎。”馮強戲謔道:“是啊,你一門心思在查被舉報人,怎麼會想到在舉報這個環節上會出問題呢!”唐進道:“想不到,想不到!”於天青道:“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不過,現在高興還太早了一點。目前我們的任務還很艱鉅,重要的是要抓住機遇,尋找更大的突破。”陸文明道:“楊善良這一關恐怕是很難過了。”於天青道:“我們不能低估楊善良這個人。一定要抓住這條大魚,可不能讓他在我們手上變成了泥鰍!”唐進道:“這個人是有點陰,不太好對付。”於天青道:“好在現在他自己還不知道自己的處境。現在是他在明處,我們在暗處了。目標一旦明確,事情就好辦得多了。既然他的第一件事是假的,後面幾件事也必然真不了。我們要認真研究一下下一步的工作步驟,儘可能多地把證據拿到手。打蛇要打七寸,要往死裏打,絕不能輕敵。”馮強道:“現在已經很清楚了,所謂的蔡紅是個虛構的人物,或者是個被他買通的人。成都酒家的那幾個人,也是和他一夥的。我們要找,當然沒這麼容易。”於天青道:“但是我們還是要千方百計地去找一找,只要把他們找到了,就不愁他們不説出自己如何與楊善良串通誣陷的真相。”當晚,大家研究決定,調查組兵分兩路開始大規模地調查:一路由唐進和陸文明負責去成都找蔡紅和吳成、鄭麗麗等人;一路由馮強和老蔡師傅負責去調查成都酒家的情況。
於天青坐鎮威力賓館205房間,找寧州市領導班子成員逐個進行了談話。從十一個班子成員共同反映的情況來看,市委書記徐百勝與市長林爭榮確實有不太協調的地方。其他班子成員也各有傾向。
於天青是個從基層上來不久的領導幹部,他深刻地體會到,目前我們國家黨政兩條線的領導體制既有一個互相監督和制約的益處,也有一個互相矛盾和扯皮的弊端。這種益處和弊端,可以説是處處都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