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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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喬尋的地址要求，安瀟瀟倒了兩班地鐵，終於找到了喬尋的新家。

新家在靜安附近的一個小區，樓下種着一排排槐樹，風一吹，還殘留着槐花的清甜香氣。安瀟瀟走上樓，在喬尋説的門牌號前站定，剛要敲門時發現，門已經給自己留了個小縫。

安瀟瀟推開門，輕輕地探身走進去，聲音怯怯地像只貓般叫着“喬尋？”周遭寂靜的環境讓安瀟瀟不自覺有些害怕，高跟鞋的聲音刺耳，讓安瀟瀟每走一步都如同芒刺在背。她警惕又故作鎮定地四下張望，在走到客廳的時候，看見坐在沙發上一臉疲憊的喬尋。

在太陽光的完美照下，喬尋的身上縈繞着一團團暖融融的光亮。他的頭髮從焦糖變回了稚的黑，修長漂亮的眼睫搭在眼眸上，遠遠看去，好像一個從封面雜誌上面走下來的混血模特。

安瀟瀟走過去，放肆地摸了摸喬尋黑的頭髮，打趣“這就是你説的好東西？你的黑塗料買多瞭然後倒在了頭上嗎？”喬尋好像很享受安瀟瀟的撫摸似的，眯着眼睛搖頭晃腦地順從了安瀟瀟好一會兒，突然又抬起手抓住安瀟瀟伸過來的手“你這傢伙，還要不要看好東西了？”安瀟瀟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不是要給我看你染的頭髮嗎？怎麼？不是要蓋頭換面躲避a或是阿曼達的人追蹤嗎？”喬尋像個小孩子一般撇了撇嘴巴，起身拉着安瀟瀟往一旁的房間走去，邊走邊説“我估計你也就只有在我面前才是這副德行，對嗎？”安瀟瀟像只小貓般趴在喬尋的肩頭，多年的友誼讓她從來不覺得，喬尋會在這些親密的瞬間想到些其它什麼“誰讓你最瞭解我···”安瀟瀟説着，抬眼就看見，類似於畫室的房間裏面，在淨白牀簾的飛舞下，一塊畫板立在視線裏。

畫板的裏面，是穿着校服稚青的自己和喬尋。

安瀟瀟走到畫板的面前，抬手觸摸着有些糙的油畫表面，看着面前真實又藝術十足的自己，慨地對喬尋説“喬尋，平常畫封面的時候看不出來，你真的很有天分誒！”喬尋嘴角微微上揚“瀟，你知道嗎？我當初學畫，都是因為你。”安瀟瀟木然，對待喬尋給自己的‘單字暱稱’，忍俊不地裝模作樣“這個我還真是不知道···尋？”喬尋翻了個白眼，嗔怪地推了下身邊破壞氣氛的安瀟瀟“你這死丫頭，完全不記得了嗎？”安瀟瀟撓撓腦袋，髮梢自然地滑過喬尋的手臂，愣了一下點點頭“怎麼會？”喬尋出一個靦腆如大男孩般的笑容，把安瀟瀟的手臂親暱地摟在懷裏“我永遠都忘不了，那段對我來説最美好的子，高中三年還有一整個大一，只有我們的時候。”安瀟瀟被喬尋真摯又煽情的話語打動，腦中也如同走馬燈一般放映起過去，那一段段美好至極又僅僅是專屬於他們的過去。

****總的來説，對於安瀟瀟來説最美好的歲月，除了和梁辰之外，就是和喬尋的那段時光。那摻雜在一步步罪孽的棋局中的過去，在腦海中盤旋，最後迂迴成一個自己當初最討厭現在卻完全無的女生樣貌。

那個女生暫且用xy代替，因為年月逝，安瀟瀟實在是不記得她的準確名字了，又或者是，安瀟瀟記得，可是卻實在不敢在仰面朝天的説出她的名字。

xy是高中時安瀟瀟的最討厭的一個女生，乍一看時，她長得還是不錯，就是黑了點。再仔細看時，xy就變得越來越醜，直到現在，在安瀟瀟的潛意識裏，xy還是一個醜姑娘。但是安瀟瀟討厭她，着實不是因為她的醜陋，而是因為她和安瀟瀟完全相反的格。

高中那麼幼稚的年代，你總是要有一個極為討厭的同的，要麼，你就該深刻的思考一下，你是不是已經潛意識出櫃了。

xy就是安瀟瀟最討厭的那個同，她説話總是很大聲，笑聲也很大，一笑起來就停不下來，像個妖婆一樣魔十足。還非常愛現，總是喜歡信手拈來的説自己的男朋友怎樣怎樣，在老師在的時候，又成為了班級裏面極為負責的好學生好班長···諸如此類外向乖張到一定程度的格，讓安瀟瀟當時覺得，她已經無緣無故地從對xy的討厭變成了恨！

於是安瀟瀟就來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黑化。

她偶然看見xy用一種類似於自己筆下‘情人的目光’偷瞄喬尋，那種好像在説‘你怎麼還不追我’的得意又做作的眼神，慫恿安瀟瀟對喬尋説“你有沒有發現，xy喜歡你？”喬尋趴在課桌上，一臉的不以為意“她不是有男朋友？”

“一個胖子，哪能和你比。”安瀟瀟淡淡地説着，見喬尋沒有反應，又説“你去追她，不就知道我的推測準不準了？”喬尋嫌棄的聳聳鼻子“萬一她答應了怎麼辦？”

“那你往幾天再把她甩了啊，反正你也經常換女朋友的不是嗎？”安瀟瀟不以為意地説着，喬尋卻已經大體知曉了安瀟瀟的真實目的。但是他什麼都不説，他想，只要她開心就好，於是他用下巴戳了戳桌子“那我試試好了。”於是喬尋很輕易地追到了xy，xy為了喬尋，和自己的胖男友分手，在自己的空間裏面曬了三天喬尋和自己的合照之後，喬尋一條短信和xy利落地分了手。如同經受晴天霹靂地xy追問喬尋分手的原因，安瀟瀟則拿喬尋的手機擅自回覆:你太黑了！自拍加上濾鏡都那麼黑！

事情就那麼結束了，xy在消沉了一陣子之後，又變回了那個張牙舞爪的安瀟瀟討厭的對象，於是安瀟瀟當時覺得，她對xy做的事是xy罪有應得。

*****

只是現在想來，安瀟瀟覺得，所幸自己沒有在那條黑化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不然的話，自己現在估計不能只用‘賤到極致’來形容了。

想到這裏，安瀟瀟疲憊地把頭搭在喬尋的肩膀上，半分恩半分懷戀地説“喬尋，我們真是最好的朋友。”喬尋甜地笑笑，另一隻手剛要撫上安瀟瀟的臉龐，就聽見安瀟瀟繼續説“你知道朋友對我來説多珍貴麼？我不能失去你這個朋友的。”然後喬尋的手又默默回了口袋。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秒，喬尋仰頭，望着面前自己畫作裏面的安瀟瀟，又説“我們可以是永遠的朋友，也可以是永遠在一起的人，這樣不是也很好嗎？”安瀟瀟這時才終究意識到，不管自己怎麼樣的想要保持住和喬尋的友情，可是因為對方已經想歪了，那麼這段美好的友情，是怎麼都不會回到那個天真爛漫的青澀年代的了。

而她也許還不知道，從一開始喬尋靠近自己，就不是為了友情。

她把頭抬起，身子搖晃幾下默默遠離喬尋，低頭摩挲着面前的油畫表層，一如既往淡然地説“我今天看見梁辰了。”喬尋因為聽到‘梁辰’的名字而不緊了緊眉，他的心起伏，在重重呼了幾下之後問“你們···你還想着和他在一起嗎？”安瀟瀟情不自地捂住口，發自內心地向喬尋誠實地吐訴“我不知道，我們分手之後他都沒有來找過我，沒有電話沒有短信，什麼都沒有。可是今天我看見他了，因為贏珏···反正就是看見他了，他的表情，還有他後來離開，我覺得，他起碼心裏還是在乎我的。可是現在，我覺得他恨我。”喬尋的眼神遊離在畫板上，追問“哪又怎麼樣呢？”安瀟瀟閉上眼睛，腦中又閃過樑辰的影子“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究竟怎麼想我，但是我騙不了我自己，我還是愛他。”喬尋頓住，身子轉過去不再看安瀟瀟“你能原諒他劈腿？”安瀟瀟被喬尋的話敲醒，卻又突然想到，她從來都沒有告訴過喬尋自己和梁辰的事情，那麼這些事情都是梁辰告訴喬尋的？

對待錯誤，梁辰説了實話。一時間有些為梁辰開心的安瀟瀟忽然又嘆了口氣“喬尋，我是不是很賤？我現在覺得我自己真的好賤。”喬尋不忍地咬住下，低頭看着面前窗口下的茂密槐樹“別這麼説自己。”

“我最討厭那些為了愛情，為了什麼東西放棄自我放棄尊嚴的人了，可是我現在為了梁辰那個王八蛋把我的原則都丟掉了，我真的好賤，我好恨我自己，我也好恨梁辰，可是我還是好愛他。”喬尋終於聽不下去，憤怒地吼了句“那就別再這麼作踐自己！”安瀟瀟愣住，低着頭一聲不發，餘光裏受到，喬尋幾步走到自己的身後，把自己緊緊得摟在了懷裏“把他忘了不好嗎？沒有什麼東西是忘不掉的不是嗎？不管是愛還是恨，只要努力去忘記，早晚有一天會忘掉的。瀟，從現在開始喜歡我，我願意等你，等你真正愛上我的那一天。”安瀟瀟受着喬尋從身後傳遞來的熱量，張口不知説些什麼的時候，喬尋的身子已經巧妙地繞到了自己的面前，光源被遮擋住，安瀟瀟仰頭，就陷入了喬尋痴沉醉的吻中。

*****

一種彷彿來自曠野般清甜的吻纏綿在自己的齒之間，安瀟瀟閉上眼睛，被動地接受着喬尋壓抑在心中七年的愛戀。終於熬不過那炙熱，強硬地推開了對方。

畫板在喬尋趔趄的時候掉在地上，撲通一聲響，安瀟瀟看見的，只有喬尋愕然與失望的眼神，她的心有些疼。

但是她知道，她此刻的可憐與心疼只會招致喬尋更進一步的侵略，於是她緊緊繃着自己冰霜般的神情，握着自己有些被喬尋握疼的手腕説“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喬尋蹲在地上，一言不發地打量着自己的畫。安瀟瀟別過頭去，往前走了幾步之後又和喬尋緩和了語氣“不忙的時候，你幫我看看房子也好，我總是要從檀宮別墅搬出來的。”喬尋不回覆，安瀟瀟站在原地，尷尬了許久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