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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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留在京都不走了、她將留在京都不走了…
她就像那銷魂蝕骨的毒蟲一般,再度鑽入她和鐵舟的生活裏,一點一點的,要把他們的本、他們的人生,人生裏僅存的那一點血和希望,完完全全給啃蝕殆盡。
麗子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在陰冷的三澤大宅裏,突然拚命地叫喚起鐵舟的名字,忘了有多久她上不曾呼息過這兩個字眼。她一路跌跌搖搖,歪了牆上的古畫卷,撞倒几上的黃銅座鐘,最後在後廊給三澤梅拖住了。
“你怎麼搞成這樣子?”她頭散發亂,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咬破了,她滿嘴染着血跡,也許摔倒過,手肘上有擦傷,棗紅帶掉下來,鑲邊白洋裝沾了大片的污債,隨身一隻白漆皮手提包也不翼而飛了。
這樣的狼狽模樣、這樣的心神喪亂,三澤不是沒見過,他不再吭聲,強把她帶回屋子,幫她鞋、卸裝,擰濕巾擦拭她上的血跡,仔細在她的手肘上葯。
她意識不大明朗,仍叫着“鐵舟、鐵舟”
“他不在這屋子裏,別指望他了!”三澤停下他細膩的動作,聲叱喝“昨天他就到四國去了,把那些考古工作看得比這個家重要,他心中沒有你,你還不明白嗎?”她哭起來,翻身喊道:“我要鐵舟、我要鐵舟!”三澤把她按回去。
“找他沒有用,你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不在,他從來沒管過你的死活,”然後,他放柔了聲調,伸手她糾結的眉心“姓鐵的沒良心,可是有我在,我會照顧你,你放心。”他半哄半勸,拂掉她腮邊的淚債,他的手移下去,撫她的頸心、她的胳臂。
她驚醒般的睜開眼,掙扎着想要起身,可是鼓不動力氣來。三澤像在催眠,呢呢喃喃地他説的那些話,他那些動作。她好暈、好虛軟,像漂的浮枝,需要攀住一點什麼,讓自己穩住。
後來是她抱住了三澤,還是三澤抱住她的,她不清楚,這種時候,她從來沒有清楚過,也不想清楚,她只想被擁抱、被覆蓋着,好讓一條空的身子不再浮啊蕩蕩。
他畸形的身軀有足夠的重量,使一個嬌小、頹廢的女人放棄抗拒,他濃濁的息也足以掩蓋那一點僅存的神志。
她任他除掉她絲質的底衣,把一張熱辣的臉埋入她的脯間,呻道:“哦,天啊!麗子!我多麼想你!你是我的,不是那個不知好歹的傢伙的,八年前…八年前你就已經是我的了。”.她痛苦地偏過頭去,宛如又聽到八年前那個夜晚隆隆的亂雷在響,她對着鐵舟在尖聲質問:“你如果不是心甘情願的,又何必跟我結婚?”鐵舟已經酩酊了,卻於那一刻強烈地到身心的疲憊,他需要被瞭解,也需要老老實實地説一些沒有虛情、沒有矯飾的話。只有這樣,他才能真正解,才能真正丟掉壓在心上的沉重負荷。
“因為我不能不結婚,只有我也結了婚,良子才會定下心來,才會有美滿的生活…”鐵舟是不該的,不該忘了在這場愛情糾葛裏,麗子同樣受到打擊,她負傷甚至比他更重。現在,他讓她曉得在他們這場婚姻裏,他的出發點是為了另一個女人,他那時顧念的是另一個女人,他的坦白對麗子來説,又是一大打擊,而且更難堪、更致命。
她滲血的自尊心再也支持不住,又怨又妒的眼淚滔滔直下,她大嚷大叫“你滾,你滾,不要在我面前…我不想看到你!”鐵舟在充滿雷聲的烏暗的夜中走出去,衣襟上彆着半凋的紫玫瑰那一晚,是他與麗子的新婚之夜。
心碎的新娘扯掉身上晶瑩閃爍的婚紗,孤魂似的在三澤大宅裏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遊走,剛成為她丈夫的那個男人一夜沒有回來,她也走了一夜。
天微明的時分,突然覺得自己好冷好冷、好虛好虛,渾渾噩噩中聽見一個驚詫的聲音問:“麗子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裏?”空曠的後堂,她伏卧在木地板上也不知道有多久了,被扶起來時,身子和窗欄上的霜氣一樣冰涼。她抬頭看扶起她的人,三澤家那個年輕漢子,平沉默寡言的,總埋頭做自己的活兒,不太搭理旁人,以往他似乎連她也不理會,但是,他是真的不理會她嗎?
她一雙清冷的手臂攀住他,臉歪在他的肩窩像折斷了頸子似的,她微熱的氣息直噓着他的髮腳子,這漢子顫抖起來,他歪傾的肩膀似乎也跟着在搖動。碰觸到那團畸形的骨和時,麗子一陣畏懼,又夾雜着噁心,可是突然間,她覺得不管是畏懼、是噁心,還是什麼,她需要有別的覺來掩蓋她,把她埋掉,或者乾脆把她毀掉…
否則,她也會自己毀了自己。
她讓三澤把她抱進後堂的一間空房,躺在佈滿灰塵和蛛網的地板上時,緊閉雙眼心裏一遍遍這樣想着。
雷聲又響了,但是麗子不能分辨那是八年前她新婚的那一夜雷嗚,還是此時此刻的雷嗚。三澤糙生繭的手撫過她嬌的身子,像砂紙般撫在最細緻的絲緞上,一刮過去,就把它毀了。
她全身泛起了一陣痛楚,忍不住搐起來。
那些個年頭、那段孽緣,麗子絕不肯去正視它。
大部分時候,她劉三澤梅要不是不理不睬,就是故意躲着他、避着他,不得已面對他時,態度也是冷冰冰的。然而,在深宅大院裏一個又一個寂寥、幽憤的夜晚,她一次又一次的崩潰,一次又一次的靠三澤來解救她,雖然,她本就不承認她需要?他,甚至依賴他,在她神志清醒的時候,她完全無視於這個人的存在。
或許這也不能怪她,因為在她的意識、她的情裏,一直就只容納了一個男人…
鐵舟,她的丈夫,那個她已經不知道是愛,還是恨的人。
三澤忍抑着不吭氣,他最大的一個心理障礙是自覺卑弱,配不上麗子,以三澤大宅一個下人的身分,也不敢把事情抖開。小悠出生,他心裏有數,更不敢聲張,他怕毀了自己的種!
為了那孩子,他甘願忍氣聲,他本來是兩手空空的人,在自己的祖宅做人的奴才,他已經是無望了,但那孩子不同,那孩子將來會是這片土地山林的主子,事情實在是夠諷刺了,三澤大宅終究又迴歸到三澤的後人手上,就算沒有個名,也有個實!
每回想到這裏,他就覺得滿腹的痛快,但又心酸得想掉眼淚。
是的,他可以忍,每天巴巴地望着他想要的女人,恨她對他一點兒情意也沒有,更恨自己對她心裏那個男人一點兒辦法也沒有!明的、暗的,他都覺得對付不了鐵舟,鐵舟太犀利,有時候那男人拿一對眼睛瞅他久一點,他就好像整副肚腸全給他看穿了。
有一段期間,活在這宅子裏的人,都像認了命,無悲無喜的過子,反倒有一種平靜氣氛?鱟又鼗厴紙紓糾闖煤苡械閔指戳瞬簧倬瘢幌氲劍子鵒甲泳谷換乩戳耍患僥橋耍缶橢朗慮椴幻睿饢葑佑忠坡伊恕?br>果然不久,麗子開始做惡夢,夜裏尖叫,那種不穩定的覺一寸寸的傾斜。投入三澤懷裏這一晚,她像個被摔碎了的瓷娃娃,他沒見過她那麼脆弱的樣子,這一回,她是結結實實受了創。她一夜的夢囈、呻,可是隔天三澤睜眼時,她卻不見了,凌亂的枕上只留下她一纏卷着的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