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劈天掌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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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尖頂總共不到一二十丈方圓,此時被兩股內家真氣所匯成的狂飆,像滔天巨,波濤洶湧。崔文蔚,紅綃兩人,功力有限,那裏得住這份橫卷之勢,兩個身子,立被震撞得往後飛出!
“啊!”紅綃驚呼之聲,剛剛發出,樓一怪也突然驚覺,暗叫一聲:“不好!”身形飛起,一手一個,把兩人撈住,一面笑道:“我老樓差點忘記,咱們兩個老不死的掌風餘勁,娃兒們怎麼頂得住?”一面卻回頭向老殘説道:“咱們老弟兄不妨約個僻靜之處,再好好印證,今天有娃兒在場,不用比啦!”遲老殘望了兩人一眼,奇異的道:“這兩個娃兒,是你新收的衣缽傳人?”樓一怪搖頭道:“不!這是我老樓的小朋友,一共三個,另外一個,還沒找到。”遲老殘聽得大為好奇,兩道如電如劍的眼光,又向兩人掃來。崔文蔚紅綃立時覺到他目光強烈得使人有一種震怵不安的覺,不敢和他接觸。只聽他笑了一聲,自言自語的道:“咱們真是人老心不老,你有三個娃兒朋友,我老殘也是為了一個娃兒才出山,當真無獨有偶!”説到這裏,忽然大聲道:“什麼?老怪物,你還要和我找個僻靜地方,再試試功力?”樓一怪大笑道:“咱們四十年不見,總得印證一下各人的修為。”遲老殘點頭道:“幾十年來,咱們南怪北殘,不知比試了多少次,誰也贏不了誰,我們總得換個新鮮玩意才好。”樓一怪道:“你有什麼好主意,不妨説出來聽聽?”遲老殘微微一笑道:“山人自有道理!”説着用手向崔文蔚夫婦一招,道:“娃兒你們過來。”崔文蔚紅綃兩人,突覺一股極大力,把自己身不由主的往前拉去。
樓一怪瞧得然大怒,喝道:“老殘廢,你暗算兩個娃兒,算得什麼人物?”右手一掌,正待劈出!遲老殘冷冷的道:“樓老怪別急,我不過有話問他們罷了!”這時兩人,走到遲老殘身前,崔文蔚躬身道:“老前輩相召,不知有何見教?”遲老殘望着兩人哈哈大笑,右手連搖,説出一番話來。
遲老殘右手連搖,笑道:“別老前輩,老前輩,聽得怪膩,你們是老怪物的朋友,也是我遲老殘的朋友,你們別看我和老怪物一見面就動手,好像水火難容,其實這就是情!啊!
啊!我要問你們的是練過一點什麼武功?”崔文蔚聽得瞼上一紅,道:“小生夫婦,初學乍練,只會一招劍法,和一套掌法。”遲老殘突然臉喜,又道:“你們兩人會的可是一樣?”紅綃點了點頭,遲老殘喜得跳了起來,口中連説:“好極!”他這一跳,崔文蔚看清他雙足依然盤膝而坐,人卻蹦得離地三尺,心頭更是驚奇。再一細瞧,原來遲老殘左袖虛飄飄的,好像是天生殘廢。
“你們就把那一招劍法,一套掌法,練給我瞧瞧!”樓一怪不知遲老殘葫蘆裏賣什麼藥?楞着一雙怪眼,一言不發。崔文蔚瞧了紅綃一眼,兩人身邊都沒有長劍,他靈機一動,就折了一枝松枝,躬身道:“小生獻醜!”他澄神靜慮,巍而而立,微微氣,一雙俊目,凝視着劍尖。這一動作,大有以靜制動,泰山崩於前而不變之慨,也正是玄門正宗劍法的神所在。
直瞧得南北兩怪,都不暗暗點頭,這少年人大是要得!只見崔文蔚突然手腕一振,手中松枝,微微顫動,倏忽之間,劃出無數個小圈,宛如一片網膜,猝然灑開!
“崑崙劍法!”遲老殘,樓一怪同時驚呼出聲!崔文蔚已收住招式,躬身退下。遲老殘驚異的望了崔文蔚一眼,言又止,忽然哈哈大笑,右手一指紅綃,説道:“現在該你啦!”紅綃嫣然一笑,嫋嫋婷婷的走到中間,正身而立,左手化掌,右手握拳,往前一拱,柳左扭,雙掌猛的往前推出“力拒華嶽”緊接着右掌後掠,螓首右轉,演為“恆河沙”她身法練,出手沉穩,把“紫羅十二式”一氣練完,居然臉不紅,氣不,向遲老殘樓一怪,盈盈斂衽,道:“兩位老前輩多多指教。”樓一怪瞧得長眉直結,思索了半晌,突然回頭向遲老殘道:“老殘廢,女娃兒這套掌法,古樸渾雄,和‘易筋經’同一路數,變化雖少,威力極大,你瞧是不是達摩禪師親手所創?”遲老殘眯着雙目,想了一想,笑道:“這套掌法,必須本身功力,有了相當的火候,才能發揮威力,而且極為霸道,走的是剛猛一路,決非達摩禪師手創,但古拙撲厚之處,也決非近人所能摩擬,可能是他弟子研創變化而來。”樓一怪猛的拍掌笑道:“遲老殘,你這番理論,確之至,我老樓算是服你啦!”遲老殘一張孩兒臉上,出得意之,點頭笑道:“樓老怪,你難得説句真心話!”樓一怪突然怪眼一翻,沉聲道:“你這是什麼話,老樓服你的見解闢,可不是向你認輸。”遲老殘右手捻了捻白眉,卻回過頭去,向崔文蔚夫婦問道:“你們兩人會的可是一樣?”崔文蔚心想他方才已經問過,這會怎的又問了起來?口中卻答道:“小生夫婦,就是隻會這一招劍法,和一套掌法。”樓一怪看遲老殘故意並不理會自己,卻向崔文蔚夫婦問起話來,心中更是有氣,大聲説道:“老殘廢,你敢小覷老樓?”遲老殘微笑着道:“你是説要和老殘比比斤量?”樓一怪氣呼呼的應道:“不錯!”遲老殘道:“所以我要想一個新鮮法兒。”樓一怪很快的道:“你説!”遲老殘打了個哈哈,用手一指崔文蔚夫婦道:“兩個娃兒,練武不到三個月,一點基也沒有,咱們就借他們兩個試試,不就是了?”樓一怪聽到遲老殘要把他們兩人當作自己兩人的試驗品,不由然大怒!厲聲道:“那不行!萬一發生了什麼事…我絕不答應!”遲老殘又是一個大笑道:“老怪物,你真是火爆脾氣,一點沒改,你認為我把他們當活靶試?那麼不如找塊山上的大石,比他們適用得多。”樓一怪給他説得十分糊塗,不耐的道:“那你是什麼意思?”遲老殘笑道:“咱們比了數十年,比不出什麼名堂來,所以我要換個新鮮玩意。”他頓了一頓,又道:“因為他們等於不會武功,現在你我兩人,各自分別傳他們一招,瞧瞧誰的招式高明,咱們兩人,不就分出高低來了?”樓一怪大喜道:“不錯!你這個主意大是有理。”説到這裏,忽然又搖頭道:“不行!這兩個娃兒一點內功基礎也沒有,怎能使用咱們獨創的高深手法?”遲老殘嗤的笑道:“那還不容易,咱們各自傳授內功心法,再灌輸點真力給他們,不就得了?”樓一怪想了一想,問道:“咱們各自傳授?”遲老殘點頭道:“這當然是要個別傳授?”
“哈哈哈哈!鐵閂自落,石門自開,哈哈哈哈!”樓一怪突然縱聲大笑!遲老殘聽不懂他説的什麼?臉一繃,問道:“你説什麼?這有什麼可笑?”樓一怪道:“個別傳授,就好存私,你在灌輸真力之時,多分給一點,有誰知道?這不公平。”遲老殘怒道:“那你不會也多分一點?”樓一怪搖頭道:“那還是不公平。”遲老殘想了一想道:“好!咱們灌輸真力,以咱們數十年修練的一成為限,叫他們兩人,抵掌而坐,如果咱們誰想多輸的話,真氣就會從他們手掌之中,互相通,保持平衡,就可不偏不欹。”樓一怪聽得大為贊成,點頭道:“這法兒不錯,咱們就這麼辦。”崔文蔚夫婦,聽不懂他們在爭些什麼,好像要傳自己內功心法,又是什麼灌輸真力,對自己夫婦,看來並無惡意。樓一怪卻興匆匆的向崔文蔚夫婦説明自己和遲老殘要幫助兩人,增長功力,傳授各人的獨門武功,用以測驗自己兩人,誰強誰弱?對他們而言,可説有利無害。
他話一説完,就指點兩人,面對面坐下,各自伸出雙掌,掌心相抵,然後又教兩人如何垂簾內視,如何調氣運息,詳細説了一遍。遲老殘也慎重的道:“在咱們兩個老怪物施展灌輸真力之時,你們將到渾身奇熱如火,忽又酷寒似冰,這種現象,要千萬忍耐,一切任乎自然。”崔文蔚和紅綃兩人,點頭答應,立即如言垂下眼簾,鼻觀心的調起息來。遲老殘,樓一怪,恰在此時,右掌迅速按在兩人頂門“百匯”上。兩人抵掌而坐,只覺腦門一震,立即有一股灼熱無比的泉,像醍醐灌頂般,滾滾不絕的往身內輸入。
全身好像要暴脹開來了,不但使人到窒息,尤其炙熱得宛如置身在爐火之中,難以忍耐!不知經過了多少時間,似乎有人突然把自己從火盆中提出,一下投入了萬丈冰淵,寒氣砭骨,凍得渾身麻木,幾乎失去知覺!
崔文蔚紅綃兩人,雖然初學乍練,但他們到底修習了三個月達摩禪師手着的“易筋真經”上乘內功,又經南怪北殘諄諄告誡,此時那敢大意,只是專心致意,照着“易筋經”上的練功方法,運氣施為。
果然!一陣工夫,覺得由丹田之中,緩緩升起一股陽和之氣,隨着自己心意運轉,散佈全身,合為一體,四肢百骸,登時有一種説不出的通泰之!身邊驀聽遲老殘哈哈笑道:“瞧不出這兩個娃兒,練的還是正宗內功心法,真是難得!”兩人睜眼一瞧,只見遲老殘和樓一怪早已並排坐在山石之上,四道光熠熠的眼神,正在注視着自己。連忙雙雙起身,那知才一站起,陡覺身子輕健,大異往昔,正待向兩人拜謝,卻聽樓一怪疑惑的道:“你們內功心法,是跟誰學的?”崔文蔚躬身道:“小生夫婦,蒙五台山七寶寺宏法老師傅列為記名弟子。”他話才出口,忽然想起少林寺大覺大師説過,樓一怪就因輸在師傅掌下,才幽囚了四十年,一時深悔失言!
果然樓一怪驟聽宏法大師之名,臉倏變,目兇光,呼的站起身來,過長髯,及膝長髮,都無風自張。口中發出震天價一聲大笑,右掌倏地舉起,正待往崔文蔚夫婦劈下!他這一舉動,突然而發,瞧得遲老殘大為驚奇,不由沉聲問道:“老怪物,你要做什麼?”樓一怪經他一喝之後,怔了半晌。右掌又緩緩下垂,低喟一聲,自言自語的道:“為友為敵?悉憑自決!唉!以往種種譬如昨死,非友亦非敵,是敵亦是友,哈哈哈哈!”崔文蔚見他暴怒乍收,忽然説出兩句似偈非偈的話來,不由想起大覺大師曾經説過:“老衲認為他四十年幽居,也許火消磨,善復生,對少林寺並無仇恨可言。”那麼樓一怪當真兇已泯,善復生?心中想着,樓一怪已靠近身邊,向崔文蔚招手道:“娃兒,你隨我來。”説着回身就走,崔文蔚略一遲疑,便跟了過去。紅綃耽心崔郎安危,也立即跟着走來。
樓一怪回頭説道:“女娃兒,咱們講好分別傳授武功,你得跟老殘廢去學才對。”紅綃逡巡了一下,聞聲止步,只聽遲老殘笑道:“老怪物,你怕女娃兒偷瞧?得!咱們到這邊來!”他依然盤膝坐在原地,用手招着紅綃,命她在自己身旁坐下,開始講解他數十年心研討的驚世絕藝“兩儀真解”樓一怪卻早已帶着崔文蔚興匆匆地走到峯頂一處角落上去。然後回身站停,向遲老殘那邊望了一望,才道:“娃兒,我教你的三手招法,乃是我在少林寺石室,積四十年參悟而來,叫做‘鴻蒙三式’。
瞧清了,第一式‘鴻蒙一氣’必須氣納丹田,吐氣出掌。”説着雙足一頓,身形暴長,雙掌倏然由前翻起,向四外推開!崔文蔚只覺他雙掌推開之時,並沒有疾風勁氣,但一陣無形無聲的綿綿潛力,卻無窮無盡的向四外擴展。
到了十丈開外,陡聽異嘯驟起,排風蕩雲般往巖下雷奔而去!山頂上的空氣,受了這一團無形氣的壓縮影響,也立時盪成風,迅速向前出,風聲颯颯,衣袂飛。
崔文蔚瞧得大吃一驚,這一式“鴻蒙一氣”威力之強,當真可説風雲突變,人力勝天!
樓一怪微笑道:“娃兒,你要練到如此地步,少説也得化上五十年時光。
咳!一藝之成,貴在有恆,那有像你們今天這種便宜事兒,一下就增加了十年內力。
不過憑你此時的功夫,光是這一招,江湖上能夠擋得住的,也已寥寥無幾了。好!你瞧,這第二式叫做‘直劈乾坤’!”樓一怪邊説邊比,左腳前跨,右掌直豎,掌吐勁,向前切出!
“絲!”這會崔文蔚依稀聽到一聲極其輕微細長的聲音,直線向空中裁去。
好像真個把一片青天,齊中切開似的,飛出老遠!
“這是第三式‘揚清凝濁’!”話聲出口,左腿微屈,右足前點,身軀一蹲,同時雙掌疾翻,左掌掌心微凹,由下向上,右掌掌下沉,由上往下。就在這—扎—沉之際,陡然發出“蓬”的一聲大震,勁風電漩,隨掌而出,向身前撞而去。
直震得崔文蔚兩耳嗡嗡,歷久不絕!樓一怪卻早已收住式子,發出哈哈大笑:“鴻蒙三式,劈天掌髓所藴,普天之下,已是無人能敵!”
“那也未必見得!”一個蒼老聲音,從平台上傳來,那正是遲老殘的口吻!
樓一怪高興頭上,給遲老殘這麼一説,不由怪睛圓睜,出兩道稜稜電光,厲聲喝道:“老殘廢,你只裏教你的絕招,此時何用多説?”樓一怪嗤的笑了一聲,慢的道:“那麼你也只裏傳你的絕招,用不着自吹自擂,你方才説的‘普天之下,無人能敵’豈不把我遲老殘也損在裏面?”樓一怪怒嘿道:“咱們這場輸贏,待會就可分曉。”遲老殘連聲應道:“當然!當然!本來就是如此!”崔文蔚聽着兩人開口,心中暗暗好笑,論兩人年齡,最少也都在八十以上,還是好強爭勝,差不得一言半語,這一對好朋友,看來當真是打出來的情!
兩人剎那之間,又重趨寂然。樓一怪為了爭取勝算,不厭其煩的把姿勢演了一變,又是一遍,反覆比劃,直等崔文蔚完全記,然後又把內功外鑠之法,發招收勢之訣,仔仔細細的詳為講解。
雖然“鴻蒙三式”一共只有三個招式,卻也費了半個多時辰,才堪堪練會。這還是崔文蔚自己先前練過達摩上乘心法“易筋經”和“紫羅十二式”打了基礎,方才又由樓一怪,灌輸十年真力,此時才勉強學會。樓一怪又督促着他反覆練習,一面隨時糾正,這樣又耗了半個多時辰,崔文蔚總算把“鴻蒙三式”練。樓一怪心中着實高興,哈哈笑道:“娃兒,咱們回去,瞧瞧,不知老殘廢把你媳婦兒教完了沒有?”
“放心!老怪物,咱們早已練完啦!”遲老殘的聲音,不徐不疾,又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