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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蟾蜍施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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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江青嵐上樓的步履聲驚醒,眼睛,僂屈背的站了起來,從滿臉皺紋的臉上,綻出奉承的笑容。但當他和麪前的少年客人,目光一接之下,心頭陡然一震。只覺這位十八九歲的少年,不但生得劍眉星目,儀表英俊,就是那雙懾人的眸子,吐着異彩,分明還是內家高手。

他不期而然地瞧了他間橫着的那柄古劍,七顆晶瑩耀目的珠子一眼。立時取過抹布,在桌上抹了一抹,放好杯筷,一面笑道:“公子爺是遊山來的,快…快請坐下,小店偏僻山村,只有村醖餚,公子爺多多擔待。”江青嵐坐下身子,回頭笑道:“老人家不必張羅,有現成的拿來就是。”老頭答應一聲,逕自下去,不多一會,切來半斤牛,十來個滷蛋,和兩斤白酒。江青嵐連趕路,此時肚中早已飢餓,當下夾了一大塊牛,送進嘴中,又喝了一大口白酒。

心中暗想,這老人家在這荒僻山腳,開設酒店,對山中情形,一定悉,不知他是否知道長恨谷所在?這就問道:“老人家,你這酒店,開設得很久了罷?”老頭抬頭想了一想,嘆氣道:“小老兒在這裏,耽了十幾年啦?唉!年老力衰,能餬口,也就算了。”江青嵐咕嘟又喝了一大口酒,邊吃邊道:“老人家,你這裏生意,可並不好呀!”老頭湊近身子,出滿口黃牙,笑了笑道:“公子爺不知道呢,我們這裏,平除了遊山和進香的客人,臨時憩足,也只是少數罷了。

小老兒就靠一年一次的地藏王菩薩誕辰,那一月多賺幾兩銀子。啊!公子爺,你老如果再遲上一個月來,就熱鬧了,這一帶到處都是臨時攤位,吃的,用的,玩的都有。”江青嵐幾杯下肚,覺得身上有點燠,不由把大袖擄起,一面問道:“老人家對山中情形,想必極,小生倒想請教一個地方。”那老頭站立桌邊,這時瞧到江青嵐左腕,套着一隻黑黝黝的鐲子,眼中不由出一絲疑惑的光芒,但瞬即消逝。

一雙昏花老眼,又斜斜的打量了江青嵐一眼。

但這一舉動,江青嵐並沒覺察,只聽老頭接着問道:“公子爺問的是什麼地方?”江青嵐道:“長恨谷。”

“長…恨谷?”老頭聽得渾身一震,但他極力裝出若無其事,目光又再次掠過江青嵐左腕,徐徐搖頭道:“這地名,小老兒從沒聽人説過。”當然!長恨谷是千里孤行客自己取的,恐怕除了江湖上曾到過長恨谷的人而外,即使山中樵夫,也不會知道。江青嵐廢然良久,也不再問。

老頭卻似乎到有些不安,提壺替他斟了杯酒,續道:“山中有許多新地名,以前都沒有的,據説那是一班詩人題的名字。

譬如,以前這山就不叫九華山,山中的人,直到現在,還是叫着九子山,後來有一位大詩人叫李白的,説這山像蓮華,就把它改做了九華。公子爺所説的長恨谷,恐怕也是詩人墨客們一時興起,取的名字罷了,小老兒聽倒好像聽人説過!”説到這時,忽然笑道:“小老兒真是越老越糊塗了,連公子爺貴姓,還沒請教呢!”江青嵐道:“小生姓江,老人家你呢?”老頭慨的道:“小老兒叫洪福。”他目光移到江青嵐左腕,故意咳嗆了一陣,才顫聲的道:“公子爺,你手上這隻鐲子,形式古雅,想是府上家傳之物?”江青嵐劍眉微皺,他只是掛念着崔文蔚夫婦的安危,長恨谷連在山腳下住了十幾年的老人家,都不知下落,自己又到那裏去找?聞言漫不經心的瞥着自己左腕,答道:“這是人家送的。”洪福聞言之後,臉上乍驚喜,急急問道:“公子爺,你…你訂了親?”江青嵐被他問得臉上一紅,微微搖了搖頭,拱福又道:“那麼公子爺一定和江南大俠的家人十分悉?”江青嵐聽得十分糊塗,依然搖頭道:“小生初來江南,不識江南大俠其人。”洪福一張臉上,也同樣茫之,他細眯着兩眼,十分留神的打量着面前這位少年客人,似乎要憑他的經驗,瞧出他説的是否真話?但是他失敗了,他發覺面前的少年客人,神光湛然,滿臉正氣,確確實實並沒欺騙自己。

於是他身軀一陣顫動,皺紋滿布的老臉上,徐徐掛下兩行老淚。江青嵐心頭一楞,詫聲問道:“老人家,你…”洪福搖着頭,悽然的道:“沒…沒什麼,小老兒只是觸景生情罷了!”江青嵐不清他問的江南大俠,究系何人?但至少和這位老人,有着密切關係,他既不肯實説,自己也不好多問。兩人沉默了一陣,老頭洪福,忽然顫巍巍的走近幾步,問道:“公子爺請恕小老兒冒昧,你老到長恨谷去,究竟為了何事,可否實言見告?”江青嵐聞言一怔,當然,江湖上人,多有“逢人只説三分話”這自稱洪福的老頭,自己又不知他身份來歷,怎好實説?但繼而一想,崆峒門人磊落光明,雖然不知對方是善意還是惡意,但自己豈能騙他,略一沉,説道:“小生此來,是為了找尋千里孤行客。”洪福聽得身子一陣顫動,喃喃説道:“你果然是找他來的!唉!小老兒十幾年來,遁跡九華,也是為了找他,只是…只是…

唉!小老兒被他扔出來多少次,就是沒法見到他,也不容你説一句話。其實他和老主人,誼非輕,就是…就是…唉!最近他老人家實在不勝其煩,只要身懷武功的人,一入谷中,就得廢去一身功夫,再扔出來,小老兒就是被他老人家廢了武功,連説明來歷都來不及,小老兒真是愧對老主人。

你…你…公子爺,既然帶着‘闢雷鐲’尋來,自然不會有什麼意外,但這還是奇險無比。”江青嵐雖沒聽懂他嘮嘮叨叨的一大堆話,但説什麼自己帶着“闢雷鐲”尋來,心中又是一楞。

“闢雷鐲”!難道石嬤贈送給自己的,當真是“闢雷鐲”?

可是此時他唯一耽心的,是崔氏夫婦的安危,如果自己遲去一步,萬一給千里孤行客廢去兩人武功,豈不愧對良友?是以洪福所説,雖然使他聯想起許多問題,但最急於要知道的,只是“長恨谷”的地址,其他都屬次要,這就急急問道:“老人家,你當真知道“長恨谷”地址?小生實在有急事待辦。”洪福微微點頭,伸出顫巍巍的手指,向西遙指,口中説道:“公子爺,沿着這條小徑西行,約莫二十里光景,有一座形勢奇險,陡峭難行的峽谷,就是長恨谷的入口。

但谷口矗立着一座小山,你必須記清往北轉彎,那以前進去的人,只是被扔出來了就算,現在還得廢去一身武功,但這還不至有命之憂。可是你千萬不可往南走,因為數十年來,只要往南走的,可説從無一人生還,小老…”江青嵐還沒等他説完,早已倏地站起身來,隨手摸出一錠金子,往桌上一放,拱手道:“多蒙老丈指點,小生實有要事在身,容後再謝。”説到謝字,人影一閃,早已掠出竹樓,依着洪福所説方向,如飛而去。九華山雖然峻險無比,但三十來里路程,在江青嵐聽來,還是算不了什麼。他施展極頂輕功,提氣飛行,何消頓飯時光,就差不多快到地頭。

正待打量形勢,忽聽身前不遠的一片樹林中,似乎有人在低聲説話。江青嵐心中一動,立即停住身形。暗想此處離“長恨谷”非遙,這説話之人,難道也是到谷中去的武林中人?

果然如此,自己何不就跟在他們身後,也免得再破費功夫,滿山找尋了。

心念轉動,這就一提真氣,悄無聲息的掩了過去。只聽一個破竹似的喉嚨,低聲説道:“這小子一路緊趕,準是早已入谷去了,嘿嘿!早知他往這條路上來送死,咱們可用不着驚動師傅他老人家,乾脆等他廢了武功,扔出來的時候,不就任咱們擺佈?”另一個卻嘿了一聲,道:“老二,你想得太容易了,谷中的老怪物,江湖上雖然説得他神出鬼沒,終究只是傳聞。這小子,可真不簡單,據説還是崑崙劍神的記名弟子,你想,連王屋散人,析城雙兇,武林六絕中的人物,都栽在他手下,最近崤山之會,還把隻手翻天,三眼比丘等人,全鬧得灰頭黑臉,低首認輸。這次他闖上長恨谷來,是為了少林寺被老怪物取走了一本達摩手着的‘易筋真經’。唔!據説這小子在少林寺祖師殿上,還和老怪物對過一掌,雙方居然半斤八兩,不分勝負,少林寺才算只過一場劫數。”江青嵐聽這兩人口音極,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但聽他們説的,分明是指自己而言,那麼這兩人竟是跟蹤自己而來,不由心中大驚異。只聽先前那個沙啞喉嚨哈哈笑道:“據小弟推測,這小子和少林寺的禿驢,雖有淵源,還不致如此賣命,他敢情認為那兩個點子,也是老怪物順手擄來的,才這般拼命急趕。不過你説的也對,目前江湖上,可把這小子捧上了天,還叫他什麼‘橫天一劍’,這會陰差陽錯,碰上了老怪物,不論他武功多高,就讓他們聞個兩敗俱傷也好。”江青嵐聽得心頭一震,暗想聽口氣,這兩人似乎對自己恨之入骨,有着深仇大怨。自己入江湖以來,固然得罪了不少人物,但這兩人,究竟是誰?一時可真還想不起來。

什麼?江湖上叫自己“橫天一劍”?

不錯!

“一劍橫天北斗寒”確實夠得上劍氣磅礴,凜烈武林,但自己出道江湖,未及半載,這個美號,那有資格承受?

心中想着,身形微閃,縱目望去,只見一棵大樹上,坐着兩個右目已眇的黑衣矮胖漢子,右邊一個,還殘了一條右臂。

這兩個面目可憎的人,正是燕山雙傑鐵算盤姜仁、鐵錢袋姜義,他們居然跟蹤自己,尋仇而來!當下劍眉一剔,嘴角上微微噙起一絲冷笑,緩步踱出,冷峻的道:“姜仁、姜義,你們還認得小生嗎?”燕山雙傑怎麼也想不到江青嵐會在此時突然現身,兩人瞧到他兩道冷峻懾人的目光,不住臉灰敗,各自打了一個冷噤。宛若驚弓之鳥,雙雙躍起,向後連退!但就在他們躍起,後退的一瞥之間,他們兩張驚惶失措的臉上,忽然陰霾盡消,出得意之

尤其兩隻眼睛,骨碌碌直向江青嵐身後望去。這種神,江青嵐那會瞧不出來,心頭不暗自詫異,眼前兩人,詭計多端,莫非故作鎮定,想引自己別轉頭去,他們好驟下殺手?

但這種情形,除非事前約好,否則那有如此真?以兩人初見自己現身時的驚惶之,和此時的喜容,決難偽裝。

那麼自己身後,又有些什麼東西,值得他們得意呢?他心中暗暗冷笑一聲,立即運起護身真氣,突然回頭,往身後瞧去。那知這一瞧,當真把身懷絕技的江青嵐,驚得目瞪口呆,説不出話來。原來離自己身後不遠,赫然站着一人,那是一個身穿綠袍,臉泛青的老人。

兩道碧綠的目光,正在打量着自己,冷冷的道:“你就是近轟動江湖的橫天一劍江少俠嗎?”江青嵐這一回頭,不由到十分凜駭,自己從生死玄關通後,十丈之內,別説是人,就是落葉飛花,都清晰可聞。這綠袍老頭,居然站在五丈之內,自己尚未發覺,難道他功力之高,竟到了這種駭人境界?

心中想着,一面答道:“小生正是江青嵐,不知老丈如何稱呼?突然現身,又有何見教?”綠袍老人目光詭異,望着江青嵐淡淡一笑,道:“老人西川唐天生。”説到這裏,用手指了指燕山雙傑,又道:“這姜氏兄弟,就是老夫門下,給少俠毀為殘廢,唐門弟子,行走江湖,就是得罪了各大門派,大家也都瞧在老夫份上,先打個招呼,少俠此舉,不嫌太以過份嗎?”江青嵐一聽對方自報名號,心頭也不一震,原來這綠袍老人,竟然是江湖上毒名久着的碧目蟾蜍唐天生。聽説他一身毒技,天下無二,自己倒要小心。想到這裏,立即把真氣護住全身,一面抱拳道:“老丈原來是名震江湖的唐老英雄,小生失敬之至,不過老丈責難一節,令高徒所作所為,老丈明察秋毫,箇中詳情…”唐天生嘿然冷笑,截住他話頭,道:“老夫已知梗概,少俠毋須多説。”江青嵐見他不容自己分説,心中微起怒意,敞聲笑道:“那麼老丈意待如何?”碧目蟾蜍唐天生,面詭笑,冷冷的道:“冰魄夫人,對後生小輩,驟下毒手,老夫自會找她評理,至於少俠…”他故意拖長尾音,一雙碧目,卻似笑非笑的盯着江青嵐,不往下説。

江青嵐怒道:“小生尚有要事待辦,老丈有話,不妨明説。”唐天生並沒立即回答,只見他用手一招,鐵錢袋姜義,立即走了過來,然後指了指姜義,藹然笑道:“老夫聽説少俠系出崆峒,空空老人,和老夫也有數面之雅,老夫自然不會貿然取少俠命,致愧對故人。不過老夫為人恩怨分明,只要少俠自斷右臂,和唐門這場遇節,就算了斷。”江青嵐心中暗想,自己大師伯為人正直,怎會和這個黑道旁門中人,也有往,分明是他自抬身價。

及聽到後來,對方居然要自己自斷右臂,了斷過節,不由仰天長笑一聲,道:“燕山雙傑,妄使絕情針,打傷小生妹子,小生問他索取解藥,又乘小生不備,偷襲中毒受傷之人,震斷姜義右臂,還是小生手下留情…”唐天生搖頭道:“少俠何必多費舌,唐門弟子,行走江湖,從不受人欺侮,少俠還是乾脆自行了斷的好!”江青嵐憤然的道:“要是小生不自行了斷呢?”碧目蟾蜍唐天生緩緩的道:“老夫言出如山,決不取少俠命,少俠如果不肯自斷右臂,老夫就要姜義親自動手,不過老夫保證少俠,絕無痛苦。”江青嵐聽他説得不疾不徐,深具把握,好像自己就是待罪羔羊,任他宰割似的,心中不由十分驚奇。但一想到適才對方現身,在五丈之內,自己依然一無所覺,看來對方武功,當真遠出自己之上,即此一點,對方如要出手制服自己,自然也是易事,那麼自己當真束手就縛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