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折同儕古鑑識先機遇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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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説塗雷與妖狐對耗有一個多時辰,虎王護身法寶雖然依舊輝明,可是光圈已逐漸縮小,光中人、獸個個現出受了緊束壓迫神氣,狼狽已極。塗雷心正憂急,忽想起適聽地下震響,早該崩裂,此是妖狐致勝要着,如何久不施為?運用慧眼一望,妖狐已在法台之上現身,通體火煙籠罩,不住在台上手舞足蹈,運用妖法,神態頗現惶遽,好生奇怪。暗忖:“師父曾説過,顏虎等決無一失。照着目前形勢,自己不來,非糟不可。如應為自己解救,何以嚴囑不許前來?如説不是,豈非沒有算準,萬無此理。地久不裂,妖狐勝而發急,莫非有人暗中相助,破她妖法不成?”塗雷想到這裏,再定睛往下一看,虎王等懸身之處,重光阻隔,不能透視。四外地皮卻在暗影中微微起伏,宛如波閃動,隆隆之聲出自北面,時起時止。這才恍然大悟,果是有人暗中相助,只要捱過時刻,全數險。師父早已離他出,必是他老人家無疑。不由寬心大放,膽氣一壯。塗雷仗着嬰從師,名是師徒,情逾父子。平塗雷只要不犯規條,有甚為難之事,多得愛憐,終於曲允。此時如見身受危難,必無坐視之理。
塗雷起初專心保護虎王,同御患難,謹慎從事,本無輕敵之心。今見虎王等這樣難支,五行之厄已然身受,何苦多受活罪?心想:“莫如趁着師父已來,冒一點險,將隨身所有法寶全施出來,暫代自己抵住玄陰之氣,用飛劍直取妖狐,一擊不中,即時飛回,瞬息之間,料無差池。能斬了妖狐更妙;如果不能,自身再陷危境,豈不把師父引出,當時就可破陣除妖?”塗雷主意打定,暗將師父所賜幾件法寶一齊放出,抵住戊土之氣,緊跟着身劍合一,電星馳,一道白虹直朝法台上妖狐飛去。出時彷彿耳聽師父急喊:“雷兒不可魯莽!”因是去勢迅速,未及理會,劍光已經飛到台上。
妖狐陣法運用,忽然不能如意施為,先頗疑心有人暗中破法,甚是焦躁。嗣見全陣無恙,又覺不似,以為自身功候尚欠,五行並用道力不濟,並無人在側暗算,漸放寬心。
仇敵已現敗狀,只不料在中央戊土之氣往下一壓,五行合壁,立可收功。不料偏被劍光阻住,不能下壓。正想設法將塗雷引開,一見塗雷飛來,大稱心意。知他得有玄門真傳,仙劍神妙無窮,急切間難以傷害;又怕清波上人厲害,恐結仇怨。忙即運用玄功變化,裝作抵禦,先噴出一口濃煙,護住法台,暗使幻形之法,留下一個假替身。本身卻從煙霧中隱遁,乘隙飛向虎王等上空,將內丹真元放出,化為一團彩霧,圍住那座黑山,往下壓去,塗雷所遺諸寶,不比仙劍有人運用來得神妙變化,抵禦之力本就稍差。這一來,戊土之氣益發加了幾倍力量,護身寶光抵抗不住,漸漸被它壓低下去。虎王等如何受得了,當時只覺全身壓力重如萬斤,五面俱被迫緊,七孔堵得連氣都透不過來。白猿、黑虎俱有道行,還可勉強支持,二猱和虎王已是頭暈眼花,腦脹裂了。
説時遲,那時快,這裏正在危急,塗雷已將法台上妖煙驅散,但不見妖狐蹤跡。方疑已被遁走,百忙中猛一回顧,見狀大吃一驚。知道上當,忙即飛回救護時,妖狐早料及此,手揚處,又是滾滾青林排山倒海而來。塗雷只得敵,而身為乙木所阻,四外妖煙厚密,不得近前,只見寶光緩緩低下,什麼也看不見。料已情勢奇險,急得怪叫連聲,直喊師父,只不見答應。心想:“師父決不會如此漠視,必是存心磨練自己,暗中救護虎王,莫要上當。”口裏仍在急喊,暗中卻在運用慧眼註定前面。果然待不一會,那幢寶光忽然全數斂去。他知這兒件法寶俱非尋常,妖狐更收它不去,妖煙雖然厲害,可是壓愈緊,光華低下得越慢,至多人受傷害,法寶決不會消滅。並聽師父説,白猿道行頗深,危急之時必將所煉內丹拼命救護虎王,哪有如此容易?方尋思間,猛覺圍身妖氣減退甚速。塗雷也真機警神速,這一來,料定師父暗地施為。算計妖陣已破,更不怠慢,恨極妖狐,惟恐漏網,念頭才轉,反正妖氣鋭減,已阻不住自己,忙即運用玄功,徑往適才妖狐現身之處飛去。
剛飛出不遠,忽然眼前光華大放,明如白晝,當頭又現出一圈光華,陣中各妖煙似水一般直往圈中飛來。光華照處,正瞥見妖狐面容慘白,手中掐訣,業已離地飛起,倉皇遁,身後似還有一黑影相隨。塗雷哪肯容她逃走,不問三七二十一,催動劍光,電馳般飛去,恰值妖狐剛巧遁起,妖陣已破,對面又有仙法制,異寶當頭,惟一活路,只有妖人所傳法。她哪知另有妖鬼要收漁人之利,乘機奪她內丹,已然冒着奇險,飛臨身側。妖狐一見劍光耀眼,嚇得亡魂皆冒,知不及逃遁,不顧本身,忙把內丹噴出時,劍光已繞身而過,斬兩截,落在地上。
塗雷見妖狐頭前星光一亮,知是內丹。方要指揮劍光圍收,倏地震天價一個大霹靂打將下來,雷火飛中,同時眼前一暗。一片黑影如烏雲天,電逝而過。跟着一聲厲嘯,由近而遠,妖氛霧一時俱盡,再找那團星光,已無影無蹤。當頂光華已隱,師父不知去向,只剩虎王委頓虎背,人、獸仍被自己劍光法術托住,相倚相伏,息不已,頗為狼狽。料知妖狐元神逃走,方飛起查看,金光閃處,清波上人自空下降,塗雷忙即拜倒。上人也不答理,滿面愠,走至虎王身前。塗雷以為師父定怪他違命前來,那些法寶必已代己取去。好在除了斬妖,並未誤事,毫不害怕,仍照着往常淘氣神氣,笑嘻嘻趕過去,將劍光法術一收。虎王等緩緩落到地上,護身白氣依舊圍繞。
上人始終不睬塗雷,只對白猿道:“你多年聽經,本可身入佛門,因以前連犯貪嗔,幾乎誤了前途。適才緊急關頭,竟能捨身救主,既應大劫,又可挽蓋前愆。雖難重列禪師門下,從此勉力虔修,總可於玄門中尋求正果。只你今真元受傷大甚,不能還原。
幸是有成竹,一心盼我救助,不曾逞強自收;適才又仗我神雷迅速,妖鬼不敢多起貪心,才得保全,未被攝去,尚是便宜。現在先代你將真元凝聚,另賜仙丹一粒,回去再靜坐修煉數十,便可復原了。”白猿含淚拜倒。上人忙將它止住,吩咐盤膝閉目,寧神端坐,不可着相。上人張口一,白氣便有一頭緩緩飛人口裏,漸漸盡,也閉目端坐,默運玄功。過有片刻才起身,伸手朝白猿頭頂一指,命門忽然裂一小縫。口張處吐出酒杯大小的一團晶光,載沉載浮,螢螢動,似要往上升去。上人戟指大喝道:“大膽嬰兒,妄離母體,還不歸竅麼?”隨説手一揚,風雷之聲隆隆大作,晶光被迫緩緩往白猿頭上飛落。上人將手一合,頭便回了原狀。白猿立時神如故,二次拜倒在地。上人救罷白猿,又去撫治黑虎。
塗雷見虎王伏身虎背,只是息,目光雖現堅強之狀,神情卻是疲殆已極,料他身上定和散了一般痛苦。見上人先給猿、虎施治,大是不平,忍不住請道:“他受傷很重,這些靈獸多能支持,還是先救他吧。”上人喝道:“無知業障!你只知倔強任,適才已然誤事,給你自身後添了許多麻煩,尚不自悟,又來妄自請求。顏虎不將命定災劫受完,莫非還要他再多一劫麼?”塗雷見師父今似乎真怒,不敢再説,肅然侍立在側。
上人把黑虎、二猱一一救復了原,方給虎王施治。又給了一粒丹藥,命他回山靜養,每打坐,候到明年天,前往蜀中一行,自有仙緣遇合。
虎王等拜謝之後,上人對塗雷道:“顏虎災劫,終於轉禍為福,時至自了。你非不知我早在此防護。剛人陣時,妖人史漁命門下妖魂來此埋伏陣法外,本意妖狐如勝,便出相助,敗便將她內丹攝去,坐收漁人之利。他看出顏虎和虎、猿、二猱俱有器,元神堅固,意乘隙下手。值我趕來將他誅戮,禍已除,原可無礙。不料靈姑昨晚殺了陳惠所差妖鬼,未將餘氣驅散,被它凝聚成形,逃到路上,遇見史漁所差另一妖魂為靈姑所斬,急忙逃回。妖狐信香被我行法暗中破去,史漁久候無信,正要親來窺探,又遇見兩妖鬼報信,到時恰在破陣那一會,你如不離開原地,捱到這時,由你保護他們,我全力對付妖狐,必可將她除去;或你不違命行事,我無庸防你樹下強敵大怨,也不致被她遁走。你偏不聽教訓,使我心分兩地。當妖狐用內丹捨命來攻之際,勢甚危急,我一面要解救顏虎,一面要防乙木之氣將你隔斷,只好暗中行法破陣,收了諸寶,不使你見,以免胡來誤事。滿擬再緩片刻,妖狐必將行法遁走,而且她軀殼修煉頗非容易,又恃學會妖遁,必不捨棄之而去。等她一逃,我再出其不意,發動法,將她形神一齊擒住誅戮,永無後患。無奈被你看破,又鬧鬼聰明,見妖陣已破,疑心我會放走妖狐,不去掃蕩妖陣餘氛,驟然飛來。更不料史漁那般大膽,恰在此時冒險飛落,搶了妖狐內丹、元神,立即遁走。我連顧三面,下手略緩,妖狐逃又稍遲,致有此誤。史漁為人無仇不報,適才雖然得手,卻也身受雷火之傷。他無奈我何,早晚遇你必不甘休。這類事不是不可避免,偏要自尋苦惱。你這業障真是可恨,如非念你忠義,為友熱腸,似此屢逆師命,豈能寬恕?
“適間豹聲悲嘯,定是你出門慌張,忘了封鎖門户,紅蟒追逐替身。到了前,被四豹發覺,救主情切,中了毒,在彼掙命。我因四豹雖為惡畜,居然頗有靈,甘受我的誡傷,不妄殺生,年來已漸素食,推愛屋烏,意使它們遇機受一次災難,為之略換胎骨,此舉原與有益。但你從小修道,氣質如此浮妄,不加責罰,焉能俊改?靈姑等此時必在林內,你拿我靈丹,速去救了四豹,去往中洗滌,再行回受罰,順便命靈姑父女往中相見。”上人説罷,袍袖一展,破空飛去。
虎王見塗雷為已受責好生不安,代跪求,已是無及。塗雷聽説四豹有難,早急於歸去解救,別的並不放在心上,匆匆別了虎王,便自飛去。虎王等迴轉建業村去。不提。
且説靈姑父女追趕紅蟒,蟒行御風,其速如矢。起初虎王逃走,全仗黑虎、二猱沿途不斷阻撓,才沒被它追上。靈姑父女腳程雖快,如何能與妖比,不消片刻,便落在後面老遠。靈姑乃少年人心,急於成功,不斷腳底加勁,惟恐到晚誤事,仍是無用。眼看越追越遠,一個轉折,連紅蟒影于都看不見了。
再説妖徒尹鑄因師兄史文爭功,命他去追前面妖狐替身,他為人也頗兇狡,迫於積威,雖不敢違抗,但他深知此舉不特徒勞無功,巧還要吃那御劍追趕妖狐的大虧,哪肯上當?等史文趕往西大林,略一走遠,便即下落。越想史文恃寵欺人,專橫太甚,越覺其可惡。暗忖:“師父自從妖屍谷辰一死,極力學他和冥聖徐完所為,時常物有器道行的人畜生魂。自己奉命出來,一事未辦,師父又常説自己比史文差得大多,這廝卻建了大功回去,相形之下,未免難堪。來時原命自己順便招回陳惠所差靈鬼。先到建業村時,因見岡前彷彿沒有法,那兩個靈鬼道行、法力雖不如自己遠甚,卻都受過本門傳授,來去無蹤,最善於潛身逃遁,尚且失陷,妖狐也連番俱遭失利,可見敵人厲害,豈可輕視?史文更注重妖狐之事,不願犯險,鬧得巧成拙。因而只一同在附近搜尋了一會,並未人村。虎王已人西大林,村中縱有能手,也必隨往相助,適才追趕妖狐的劍光神妙,可以想見。估量此時正好乘虛而入,尋着二鬼更妙,至不濟也攝取幾個生魂回去,縱不算大功,也可代。”尹鑄主意想定,因為時尚早,就便還想搜尋二鬼蹤跡,沒有駕遁高飛,時而深入地下,時而升起,一路查看前行,走並不快。走了一會,忽然想起這麼大地方,豈能遍找?仍以先行人村為宜。剛駕遁飛起,正值靈姑父女追趕紅蟒,由左近山腳繞過。
尹鑄也是惡貫滿盈,該在當晚伏誅。稍遲或是稍快,都可惜過,偏偏不先不後,恰在此時飛起。一眼望見老少二人在黑夜荒山疾行如飛,明知不是尋常無器異稟的人物,卻立即行使妖法,驟出不意,憑空下手。而且死星照命,又偏多事,心欺二人不是道術之士,再見小的是個身體俏秀的女子,月光之下,彷彿豔美,忽起念。當面看明,行法制,問出來由,肆意姦一番,再看事行事。如若中意,便不死她,放了老的,省得漏,將美女藏過一旁,自去村中行事。覆命之後,乘便會合取樂,永遠享受。於是未先動手,徑向靈姑身前飛落。一看果然仙骨玉肌,美秀無濤,心中大喜,竟不忍驟施法,妄以為籠中雛鳥,可以隨便侮。來人見己自天而下,定疑神仙下降。如果不出強迫,自願相從,豈不又省事又有趣?
誰知靈姑事前得過仙束指示,又會過兩個妖鬼,有了點經驗。正行之間,耳聽怪風颯然從腦後吹來,早在留意戒備。瞥見一條黑影,帶着一溜煙光,飛落身前,與昨晚所斬妖鬼形影大同小異,斷定是仙人所説妖黨無疑,哪裏還肯怠慢,竟未容他張口動作,將事先掐好的仙訣朝佩玉匣一指,怒喝:“無知妖鬼敢來送死!”言還未了,匣蓋開處,飛刀如電,立即飛出。尹鑄見老少二人先後止步,老的一見,面上略為吃驚;當前美女玉立亭亭,面不改,櫻破,似要開口,越覺容易勾引。正要拿話誘脅,忽見美女手往問一指,彷彿掐有靈訣。心剛一動,猛瞥見銀光耀眼,知道不妙,想逃已是無及,耳聽美女一聲斷喝,還未聽清,刀光繞過,屍橫就地。
靈姑見這妖鬼比昨晚所見還要厲害,斬後兩段人形黑煙依舊盤旋地上,並不停止,似要聚合一處,乘風飛去。鑑於昨晚之失,不俟湊攏,忙揮飛刀,照仙示所説,斬了一個十字。猶恐作怪,指揮那道銀光,照準殘煙不住亂砍。煙鬼儘管片段碎裂,終似有形之物,急切問仍是不散。時又云淨月明,山風不揚,呂偉也覺可慮,主張小心。靈姑無法,益發亂指刀光,跟蹤妖煙,縱橫馳驟。尹鑄從小好道,誤入旁門,枉費多年苦煉之功,受盡惡師煎熬,由生魂凝鍊成體質,與人無殊。只因一念貪,形神俱滅,連鬼都做不成。一條命,只換得美女半聲嬌叱。那靈鬼玄陰之氣,怎敵得過仙家太乙真金百鍊之寶,又被寸斬屍身,早已伏誅,焉得還原。靈姑雖不知妖鬼魂氣較為凝固,遇大風始能吹散,但直等刀光將滿地斷魂餘氣消滅殆盡,僅剩幾絲殘煙嫋蕩空懸,忽然一陣山風吹散,無影無蹤,這才心頭落實,同了老父上路。
這一耽擱,恰值昨晚二妖鬼在地底煉形還原,沿途攀依草木,隨風歸去,望見銀光電掣,正是昨晚所遇女子在誅戳妖鬼。深幸昨晚飛刀容情,得逃活命,哪裏還敢近前,遠遠藏起,等呂氏父女走遠,方始逃回。路遇無疵道長史漁,報了凶信,只説親見妖徒為一老一少所斬。妖道得了內丹回山,史、尹二妖徒無一生還,因為二妖徒俱死靈姑之手,由此結下深仇。皆是後話不提。
呂氏父女、塗雷、四虎互説了前事,天已大亮。塗雷又將所存乾糧取出,分與四虎,説道:“師父以前曾賜我幾道靈符,原備在外救人時逃難之用。你們此去雲南碧雞坊,休説道途遙遠,就是出山走上官道,還得兩三天。這裏只有一天的乾糧,如何夠用?你們又不願往建業村去,莫如我拿這符送你六人到建業村附近,放下他父女二人早點回村,省得村中請人懸念,就便用這一道靈符把你四人送上官道。我還有師父昔年給我的幾兩銀子沒用完,一併發送給你們吧。”四虎同聲攔道:“我們五人在紅神谷內,曾盜出八口袋金沙,楊天真先行運出,由此失蹤不見。盜時也防到萬一走散,各人挑那豆大的小塊都取了一些。一上官道,到了城鎮,便可換銀。承蒙遠送,已盛情,錢倒無須,只是兵器一件沒有。適見呂老英雄除兩口寶劍外,尚有一口刀。寶劍自是多年隨身之物,未便割愛。相見無期,不敢説還的話,可否將此刀見賜一用呢?”呂偉忙解佩刀,答道:“小弟此劍原是雙劍,有時和小女分用。來時路上買了這口刀,倒還鋒利。前方將雙劍給了小女,以免分用不便。次便蒙顛仙恩賜玉匣飛刀,由此愛不釋手。昨晚出村時,我恐萬一用着刀劍暗器之類,命她將雙劍、弩囊一齊帶上。
後追妖蟒,其行如風,我父女一會工夫,落後老遠。我見小女急,這兩口劍又長又大,恐她礙事,要了過來。四兄長行,無有兵器防身,此去山高路險,難保不遇蛇獸之類,此刀本有奉贈之意,沒説出罷了。不過四人合用一刀,終嫌不濟。小弟愚見,四兄與戴、謝諸兄俱是多年老友,無非受了小人浸潤,友誼不終,實非雙方本懷。四兄現受仙人點化,行即入道,想不再計及塵世間的恩怨。村中諸位老友,對於這次走的朋友,常以為念,並未忘情。與其長路為難,何如同往村中,由小弟出面,化棄前隙,言歸於好,盤桓個一天半,順便要幾件兵刃。小弟等一行明早也必動身,你我一同上了官道,再行分道揚鑣,各奔前途,豈不是好?”塗雷本意想空趕往建業村,與虎王相見,敍説經過,只因奉有師命,不得不先送四虎出山。又知四虎必羞於再見村中諸人,因此不便相強,原擬送人回來,繞道一行,聞言極口稱善。
四虎自顧九死餘生,還談甚恩怨二字,見呂、塗二人一唱一和,自然不便違忤,樂得大方應允。便答道:“小弟等與村中請友原是自己弟兄,既然前往,任是何物,皆可索討,尊刀也無須割愛了。”呂偉笑道:“四兄不要此刀,豈不顯得小弟有心小氣麼?
村中器械雖全,似此吹斷鐵之物,卻也不多。不論四兄哪一位收用,留作紀念吧。”四虎知他意誠,不便客套,只得稱謝收了。塗雷又把乾糧索回道:“這一來,還要這點糧食則甚?仍留我自己享受吧。”説罷,相偕走出。見上人已是垂簾入定多時,不敢驚動,一同恭敬拜別。
到了外,塗雷用法將口封了,吩咐六人手挽手,閉目一處站好,取出身藏靈符,運用玄門妙法,自駕劍光隱護,喝一聲:“起!”六人便覺身子被甚東西托住,凌虛上升,又聽呼呼風響,飛也似往前飛去。不消片刻,又聽腳下歡呼之聲,身隨下沉。
落地一看,已是建業村長岡之上,戴、謝、韓、張和虎王、方奎諸人正奔過來,各自敍禮相見。呂偉見四虎面有愧,忙把自己和塗雷相邀來意説明。好在中行以下諸首腦均無芥蒂,仍和以前一樣相待,入寨落座,又幾番殷勤款接,四虎方才心安。大家暢談一陣,便到午飯時候,中間已連進了兩次茶點。中行大設盛宴,集眾慶賀,大家暢飲,快樂非常。
將要酒闌散坐,呂偉屢經愛女目語示意催促,站起身來,當眾告辭。四虎也跟着辭別。中行哪裏肯放,尤其四虎重歸,弟兄復和,喜出望外,正好常聚,更不放走。嗣經呂偉、四虎再三分説,塗雷又代作證,説是出於仙示,這才勉強多留一,約定第三午前送雙俠、四虎弟兄起身。塗雷因四虎還得等兩天走,席散談到天黑,未赴夜宴,便即別去。中行等知留不住,約好以後得便常來而別。又給雙俠、四虎諸人各備了極厚的川資和一切應用之物。眾人見主人情深意厚,萬辭不掉,分別道謝收下。
第三,中行等提早設宴送行,並親自送出幾十裏遠,雙俠再三辭謝,方始別去。
虎王因白猿説張鴻面有晦,與雙俠、四虎別後,行近村前,聽了猿語,又推行獵,離卻中行諸人,獨率猿、虎、雙猱,繞道尾隨下去。雙俠、四虎一行都騎着村中備就的快馬,算計山中只住一,次黃昏到近山口難行之處,便可棄馬出山,走上官道。當晚尋了一處崖,正要準備鋪陳安歇,忽見塗雷飛來,傳授清波上人之命。説四虎已遲了一,當晚出山還來得及,特命前來行法相送,速與雙俠分途各進,否則便出差錯。四虎聞言大驚,連忙結束,將馬匹與同來的馬伕,匆匆別了雙俠等人,隨着塗雷行法,破空飛去。
呂偉似見塗雷行時面容惶遽,看了張鴻一眼,口張了張,似有驚疑之狀,又似忙着起身,無暇多説,言又止之狀。呂偉父女何等機警,心疑有故。再一細看張鴻臉上,果似帶有晦暗之,料非佳兆。恐張鴻疑慮,反倒無事生事,自己多留點心,本不想給説破。張鴻也是久經事故的,見他父女相互以目示意,料知有事,摸了一下臉,笑問道:“大哥、侄女老看我臉,莫非我的氣不好麼?這個但説無妨,今早起身我已得有警兆了。大丈夫死生有命,我兩人出生入死,也不知多少次了,怕它怎的?”呂偉聞言,忙問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