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誓根深恩遍歸故里心驚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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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手挽手臂,並肩騎上虎背,不消頓飯光景,便到了虎兒中。虎兒引將進去,一同坐下。白猿和連連慌不迭地獻上山果食物。塗雷、虎兒邊吃邊説,越談越對勁,俱都相見恨晚。一會兒,康康引豹歸來。塗雷要見羣豹,虎兒便陪了出來。一聲長嘯,崖下豹柵中大小金錢花斑野豹千百成羣,紛紛跑出,一同擁到崖前,面朝上跪伏在地,似練習有素的一般。虎兒又是一聲長嘯,羣豹俱各昂首,齊聲吼嘯,立時山鳴谷應,怪風四起,沙石驚飛,山花亂墜,宛如紅雨,聲勢雄壯威猛,若撼山嶽。喜得塗雷心花怒放,也跟着引吭高呼,歡躍不已。羣豹怒嘯了一陣,虎兒把手一揮,轟的一聲,戛然頓止。
只剩四山回應之聲,嗡嗡震盪,半晌不絕。塗雷拉着虎兒雙手,笑嘻嘻讚不絕口。
虎兒看出他喜歡這些猛獸,便説道:“康康、連連子太野,不肯跟隨生人,白哥哥要出門找我爹和娘去。黑哥哥從小陪我在一處,永不離開。除開它們這四個,還有這麼多豹兒,只要塗師兄喜歡,隨便挑了帶走,要多少有多少。如伯其野不聽你的話,它們都怕康康、連連,只須吼上幾聲,也就不敢強了。”塗雷原知虎、猿與虎兒有前生宿契,漫説不肯相贈,縱肯也絕不會跟了同去。心中頗愛康、連二猱,想分它一個,又不便開口。繼而一想:“君子不奪人之所好。康、連一母雙生,何苦給它拆散?”正把念頭轉在豹身上,聞言大喜。因虎兒有恐豹野難制的話,暗忖:“他小小年紀便能降伏羣獸,難道自己一身遁法本領還不如他?”不願示弱,接口答道:“我原有此心,既承兄弟盛意,我此時還不知師父心意如何,且先挑兩個大豹和一個小豹崽吧。”虎兒正要張口呼喚康、連二猱,塗雷忙把手連搖道:“這倒不消,我自會降伏它們。”説罷,朝豹羣中仔細看了一看,覷準兩隻又大又雄壯好看的金錢花斑大豹,一縱遁光,往崖下飛去,滿擬手到擒來,誰知物各有制,野豹生猛惡,憑塗雷本領,盡殺羣豹不難,要想馴服它們,卻非容易。就是虎兒,如非先有猿、虎與康、連二猱相助,這上千大小野豹,也休想制服得住。塗雷剛剛飛起,腳還沒有踏地,羣豹先是一陣大亂,互相擠撞。先看中的那兩隻大的,早不知擠向何處。一片金錢花斑錦中,千頭攢動,擠成一團,簡直分辨不出來。等落地收住劍光再找羣豹,又各齊聲咆哮,紛紛躥起,同向塗雷撲來。豹是虎兒家養,塗雷是客,又不便真用飛劍斬殺。虎兒偏又過信塗雷本領,想看看他伏獸之法,羣豹見主人沒有喝止,益發膽大,來勢猛惡非常。塗雷無法,只得飛身縱起。因這一遲疑之間起得稍慢了些,將身着短衣抓裂了一大片。,如非生就銅筋鐵骨,差點沒被豹爪抓得骨碎筋裂,鬧了個老大不是意思。
塗雷不心頭火起,在空中盤旋了兩轉,二次覷準一隻大的,想好主意,電星般朝豹羣中直落下去。就在羣豹二次駭亂驚竄中,一伸雙手,抓住那隻大豹的頭頸皮,大喝一聲:“起!”便提了起來,往崖上飛去。這隻大豹恰巧是虎兒先騎的那隻,最是猛烈,加以人小豹大,抓的地方只是頭頸一處,急得那豹在空中不住亂掙亂舞,怒吼連聲,下面羣豹見狀,俱各發威怒吼,風起塵昏,聲震山谷,比起適才勢子還要來得驚人。
塗雷飛到虎兒身側,剛將手一鬆,往地一擲,那豹便一打滾翻起,張牙舞爪,惡狠狠向塗雷撲去。塗雷見那豹如此兇猛,喊聲:“來得好!”身子往下微俯,讓過來勢,再略一偏,便閃向豹的左側。貼着豹腹飛身縱起,一伸右手,又將豹頸皮抓住,奮起神威,口裏嗯了一聲,往下一拉。
那豹撲時正在情急暴怒之際,勢於絕猛,吃塗雷神力逆着勢子硬拉回來,兩下里都是個急勁,那豹身不由己,兩隻後腿朝天向上彎轉。山中猛獸,豹類身子最是靈活。這隻又是多年老豹,羣中之王,更為厲害。就着上翻之勢,前腿一掙,後腿索連身反轉過來,伸出兩隻鋼鐵般的利爪,便朝塗雷身上抓去。這一下力量何止千斤,塗雷縱是生就異稟,如被抓在要害之處,也難保不受傷害。幸是塗雷身靈力大,內外功均到上乘地步,頭一次吃豹將衣服抓裂乃是偶然大意。知豹難制,早留了心,一見豹的後半身上翻,手中豹頸皮一扭,便知要出花樣,説時遲,那時快,就在這雙方動作瞬息之際,人與豹全未落地,未容那豹整個翻身扭轉,塗雷倏地右手一鬆豹頸,身子往上微升,左手早攥住那豹手臂細的一條長尾,掄將起來,在空中一連悠盪了好幾十下。悠得那豹頭暈眼花,張着血盆大口,腥涎直,吼叫不出。
虎兒不忍那豹吃苦,連忙勸止時,下面羣豹怒吼之聲越厲,已然陰雲四起,狂風大作,加上山谷迴音,直如驚濤怒卷,地陷天崩,貼耳聾,哪裏還聽得出説話來。還是白猿、黑虎和康、連二猱看出虎兒心意,紛紛往崖下豹羣之中飛落,一聲吼嘯,羣豹見了剋星,才逐漸靜止。等到虎兒喚住塗雷,那豹已亂噴白沫,急暈過去。
虎兒笑對塗雷道:“師兄,你本事真大。但是這樣硬收拾它,就算降伏了,後也不會好好跟你在一處的。”塗雷問故,虎兒便説:“我因承白猿指點,不只能通獸語,並且深明獸。因為獸類除豺狼等有限幾種外,大半義烈。馴養它們,須得恩威並用,尤其是威不可妄發,只要使它們時時刻刻對主人都有懼怕,而又非常,則自然馴服,生死不二,任何驅遣,無不如意,硬制未始不可,但是隻能使它們當時害怕,心中卻憤恨已極,過後不是遇機圖逃,便是乘隙報復。似這般只有畏心,並無情義,只能制服,不能馴養,有甚趣味?這隻老豹更是羣豹之王,頗有靈,你如此待它,死也不會歸心。
適才羣豹怒吼,固由於未加止,卻也因見豹王受難,奮不顧身之故,如非崖上現有兩個剋星,早一同拼命撲上來了。還是我來代你另挑一公一母兩隻大的,再將這兩隻新生的小豹崽一同帶去,本是一窩,使它們有所依戀。再叫白哥哥和康康、連連與它們説明,永遠隨你,不準離開。它們已見過你適才的本事,一點不用費事,自然害怕,聽你驅使了。”説時,那豹已然回醒,怒吼一聲,果有想朝塗雷撲去之念。經虎兒喝止,撫了幾句,命康康領入內給些食。又問:“師兄心意如何?”塗雷正覺有力無處使,便也就此下台。
虎兒陪了他,帶着白猿和連連縱下崖去,走人豹羣,將適才所説大小四豹指與塗雷,問中意否。説也奇怪,起初塗雷單身下來,羣豹那等兇威,這次竟是馴善異常,一個個趴伏在地,動也不動。塗雷見那隻公豹只比豹王略小一些,周身全是金錢花斑,目光如電,形甚威猛,比前豹似還要好看些,很是中意,母豹也不算小,爪牙犀利,靈活非常。
那兩隻小豹,只有狗大,錦細密,身子雄壯,甚為可愛。心中大喜,連忙謝了。因出來時久,告辭要走。白猿又教虎兒隨去拜渴清波上人致謝,也認清門户,後便於來往。
塗雷首次背師行事,來時沒有説明,恐跟去受責,但又心愛虎兒,極願其去。想了想,與虎兒商妥,當同去只認門户,先不見清波上人,等塗雷後伺便稟明,再來引去相見。
當下虎兒、塗雷仍乘黑虎,與白猿二猱帶了四豹,往黑蠻山鐵花塢跑去。塗雷還以為出來時辰比往差不了多少,師父不致察覺。行近山麓,一眼望見清波上人正在外閒眺,知道隱瞞不住。咧着一張雷公嘴,笑對虎兒道:“我們行藏已被師父看破,左右招罵,你前生是他師侄,索就見了他吧。只罵我時,你們不許笑我。”虎兒聞言大喜,連聲應諾。白猿又叫虎兒速下坐騎,步行上去。快要到達時,塗雷涎着臉,笑嘻嘻先跑上去,高喊道:“師父,我把虎師弟領來了。”虎兒早有白猿叮囑,也跟着跑近,跪下行禮,口尊:“師叔,弟子顏虎拜見。”清波上人看了塗雷一眼,也沒理他。先命虎兒起立,説道:“你雖轉劫再生,並未忘卻本來,實可慶幸。今之事,我已盡知。雷兒揹我行事,大犯家規,姑念初犯,又看在你的面上,權且記責。再不俊改,二罪歸一,一定從重處治了。相見不易,可隨我至中落座,還有話説。”虎兒領命。清波上人便命虎、豹、猿、猱暫留外,徑往中步去。
塗雷見師父只略説了兩句,並未深究,大出意料。上人一轉背,塗雷朝虎兒扮了個鬼臉,喜洋洋走過來,拉了虎兒的手一同進入。虎兒到了裏面一看,石室修廣,壁如玉,雲牀丹灶,陳設井然,通體明朗,淨無纖塵。甚深宏,石室不下數十間,也不知光從何來,比起自己所居崖終年陰暗,真有天淵之別。心想:“幾時也找這麼一處山來住才好。”正懸想間,清波上人已將二人引人丹房之內,各命坐下。先將虎兒前生因果一一告知。然後説道:“那靈狐因你壞了它的道行,銜恨入骨,尋你報仇,已非一。只因你茶毗以後,令師將你真靈閉內殿,傳你煉氣凝形之法。過了數十年,形神俱固,才令轉世。所以你生具異稟,大異常人。靈狐先時固無奈你何,如今你已轉世,宿雖厚,因令師要使你險阻備嘗,歷應災劫,前生法力已化烏有,僅仗虎、猿等靈獸護持,如何能是敵手?尚幸它目前還不知你託生在此,你所居之處又有令師預設法,暫時或者不受侵害,但是靈狐神通廣大,事頗難料。適才令師託髯仙李元化路過傳語:因鐵花塢與你所居密邇,囑我代為隨時照應,以防不測,恰值雷兒將你引來。現已將你前生因果説明,少時我再傳你入門功夫,以後如有事時,我不親去,也必命雷兒前往。你來時須要經過斑竹澗,那一帶相隔靈狐修煉的北斗坪扯旗峯甚近,如被窺見,便生禍變。回去好好修為,靜待仙緣遇合。此地不可常來,平出遊也以山南一帶為宜,切忌走過斑竹澗。
比如好好天氣,忽然天地晦冥,陰風四起,少停風止,現出生人,不論男女老少,俱是那靈狐幻化。此狐得道千年,通術,千萬不可使之近前。速將第一道靈符展開,便生妙用。如還不退,再將二、三兩道靈符依次招展。縱然不能傷它,也可惜以身,暫避當時之禍。”説罷,傳了坐功與使用靈符之法,命塗雷陪了他在內外遊散片時,再行護送回去。
塗雷乘間稟説虎兒送了他大小四隻野豹,請準留養。清波上人笑道:“你師弟能馴猛獸,半由宿天賦,半由靈物輔佐,你如何也想學樣?你不久下山,這類猛惡野東西不能隨帶了去,我常修煉,又沒工夫教化。你童心甚盛,一個不好,將來反要惹禍。
仍由你師弟帶回去吧。”塗雷如何肯舍,涎着臉再三苦求説:“這些豹兒都解人意,來時師弟已然告誡,決不致闖禍。異師父出門,留它看守府也是好的。”上人見他情詞惶急,虎兒又代求説,便答道:“你這孩子實是淘氣,為了你,不知要添我多少糾纏。
你既再三求説,也罷,答應你不難,只你未奉命下山以前,不許騎了它滿處亂跑。如若違背,或在外惹禍,連同今,二罪歸一,定然重責不饒。每還須由你出空來教練,使其變得馴善,可能應得?”塗雷原想常騎着豹出門遊玩,聞言雖覺有些美中不足。
終園師命難違,只得應了。清波上人適有課,虎兒先行跪拜謝別,隨了塗雷出來。
小弟兄二入到了外,同在山石之上落座,暢談一切。一面叫白猿、二猱用獸語告誡四豹,此後務須長隨新主,不許違逆生事。盤桓到了落黃昏,虎兒兀是不捨言歸,嗣經白猿幾次催促,方行上路。將四豹留在外,仍由塗雷送回。因有上人前言,路過斑竹澗時,虎兒、塗雷俱都留神四處查看,並無異狀。塗雷對虎兒道:“師弟你不要害怕。那狐不來惹你,是它福氣;它要是動你一頭髮,我便尋上門去,非把他斬成泥才罷。”白猿一聽塗雷高聲口出狂言,大吃一驚,慌囑虎兒勸止。虎兒雖是幼童心,但極信服白猿,忙向塗雷道:“師兄請勿高聲。你話雖好,只是當初還是怪我不該殺它,照師叔説,明明是我不好,怎麼能怪它尋我?如今我打它不過,你又不和我常在一起,如被它聽見,有你它不敢出來,等你一走,我就糟了。”塗雷聞言,當時雖然住口,心中卻存了尋找靈狐與虎兒除害的念頭。
虎兒等回崖之後,康、連二猱點起火炬,二次又搬出果品食物款客。虎兒堅留塗雷用完晚餐再走。因清波上人已久斷煙火,黑蠻山周圍千百里,到處都是窮山惡水,奇峯怪石,鐵花塢境極靈秀,可供修道人果腹的山糧卻絕少。上人每閉虔修,無暇他去。
而塗雷年幼道淺,所學又是降魔出世的功夫,不能遽絕食飲,求糧不易,所以自幼出家,並未其食。可是上人不無故殺生,又不許塗雷遠離府,經年中除偶獵一兩隻為害生物的猛獸外,塗雷常多半以少許松子、黃之類為糧,難得大嚼一回,至於鹿之類的馴獸,簡直從未吃過。不比虎兒,自身既無拘束,更能驅使羣獸,有猿、虎、二猱隨時服侍,好多珍奇的山餚異果,都成了他家常便飯。白猿又給他釀了幾瓦罐果子酒,香冽異常,醇美無比。今遇上佳客初來,恨不能把所有家當全擺出來待承,羅列滿前,殷勤勸嚼。加以猿猱靈慧,爭先捧奉,應接不逞,塗雷大半都沒見過,吃到口裏,更覺腴美非常,不住口開懷食飲,越吃越高興。塗雷笑對虎兒道:“師弟,你小小年紀,一個人住此荒山,竟有許多好東西吃。聽你説,這都是白哥哥和康康、連連替你來的。
我人小食量卻大,如非略知服氣的話,早餓死了。我那裏出產少,師父又不許隨便打野東西吃,除師父兩三年難得一回去城市上帶些米糧回來,能吃上些外,每只吃一點首烏、黃。最焦人的是剝松子仁吃,費了好多事,肚皮還是空的,我一賭氣,就懶得吃了。雖然因我學習吐納導引,從不知餓,但總覺極少有吃夠的時候。方才你到我那裏,連果子都拿不出一個來,真怪寒酸的。幾時我也能夠有像它們三個這樣聰明的猿猱,我就喜歡極了。”白猿便叫虎兒告訴塗雷説,它此去岷山,那裏同類甚多,必代他物一個靈慧之猱帶來,供他驅使。塗雷益發心喜。
一會兒,吃了個酒足飽。天已深夜,正要説走,又想起中沒食,無法喂那四豹,發起愁來。虎兒笑道:“師兄你真想得到。要照你説,我有這麼多豹兒,它們肚子雖沒虎大,一個大豹兒也和我吃的差不了多少,一隻大肥鹿不過夠七八隻豹兒吃的,我還喂得起麼?它雖歸你收養坐騎,吃的它卻自會去找的。我過斑竹澗時,見近側不遠山坡上,灰的黃的一大片,羊兒很多,那都是它們口裏的好東西。這裏老豹兒都有點靈,它們跟隨我們不去,一則是怕康康、連連;二則是山外土人打獵的人多,因我們有本事,遇上時好護庇它們,不許山人傷害,它們圖的只是這一樣。要圖吃的時,我一個人就有白哥哥和康、連幫助,也找不了許多,那每天不叫人心焦死麼?它們自從歸我,我第一不許它們不聽我話就傷人;第二找吃的,得由我成羣帶了出去,不許單走。因有白哥哥、康、連兩個幫助,力大腿快,眼睛又尖,打上一回野物,就能吃上好幾天。多餘的風乾了,防備下雨、下雪不能出門時吃。從沒過一天心。你共總才四個,焦急啥子?我另送你四條肥鹿腿,四條黃羊腿,都是一條鮮的,三條風乾的。怕師叔等久,你自駕劍光飛回。我叫康康、連連用草藤紮好,挑兩個大豹馱着,由白哥哥隨後給你送去。可留一半自吃,一半作你頭一回給四豹打牙祭。”塗雷聞言,喜得沒口子稱謝。出來時久,不便再事留連,方與虎兒握手殷殷,訂了後會,出駕劍光破空飛去。
白猿忙與康、連二猱將八條羊腿紮好,連夜押送前往,未明迴轉。虎兒累了一,已是睡。白猿將他喚醒,説送到時,塗雷同了四豹正在外守候,見白猿去甚喜。
現在大援已有,二猱從此馴服,諸事就緒,你我早晚終須分手,不如早行。因叮囑虎兒厚結塗雷,謹守清波上人之戒,靜候仙緣到來。自己事一辦完,便即歸來。縱與禪師同至,也必先期趕回送信。雖然早去數,卻可早相見,也是一樣。虎兒萬不料它當夜就走,聞言猛然驚起,再四堅留。經白猿力説利害,此行愈早愈妙,虎兒知留不住,只得含淚出相送。黑虎和二猱已早得信,伺伏在側。自猿重又向虎、猱告誡,善事主人,勿得擅離,防虎兒久淡忘,切忌往斑竹澗去。説罷,與虎兒作別下山。這時晨光吐,殘月初墜,只見白猿化作一條白線,其疾如矢,出沒昏林暗影之中,俄頃不見。虎兒目送白猿去後,直到看不見影跡,方始怏怏回。
由此,塗雷每隔些,必來虎兒中看望,並將乃母給的古玉符轉贈虎兒,作緊急時防身御之用,兩人成了至莫逆。虎兒常無事,便騎了黑虎,帶着康、連二猱,驅使羣豹滿山行獵為樂。一晃數年,無事可記。中間塗雷業已下山兩次,往往一去經年。
白猿也沒歸來。虎兒越發覺着不慣。
這虎兒正苦唸白猿、塗雷,康康見主人心煩,勸主人出遊解悶。連連又説:早起出外採鮮果,因為時當秋暮,附近果林都是桃、李、梨、杏之類,業已過時,想往離此較遠的紅橘山去看橘兒未,就便挑幾個紅大的橘兒回來與主人嘗新。歸途因追一隻落單的小角鹿,走岔了道。遠望鄰近高峯上面,花開甚奇,花旁似盤着一條紅蛇。同時峯下面還有好些竹樓。天已不早,恐主人起牀呼喚,又恐遇見生人,言語不通惹亨,趕了回來。主人前因青早吃絕了種,老是想吃。那谷中山民必有主人愛吃的東西,何不前去和他要些?説時天已將近黃昏。照例,虎兒傍晚歸來,即在崖前馴獸為樂,不再出遊。只因以青稞、獸為糧,久不食米穀,想換一換口味,加以又愛花,聞言立被説動。忙喚黑虎,卻不在跟前。康、連二猱到處尋呼不見。連連一問豹王,説黑虎自隨虎兒出獵歸來,沒隔多一會,便往南跑了下去,走得飛快。連連聽黑虎所去之處正是同路,才想起適才曾和它説過凌晨往紅橘山之事,莫非他已先去?便和虎兒説了。虎兒近來益發身輕體健,神力大長,翻山越嶺,其捷如飛,本用不着騎虎,又當望後一二m司,月光正明之際,以為路上可以與虎相遇,便率二猱趕去。恐驚山人,連豹羣也不帶。
那峯相隔約有二百里遠近,在一個深谷的盡頭處,偏向紅橘山西南二十來裏。外有茂林密莽掩蔽,內中藏伏不少山人村寨,田園屋舍,漁獵畜牧,別是一個天地。雖有出入之路,便是谷中山人,也經年難得通行。外面看去,只是叢草森林,荊匝地,密壓壓連山蔽野,一望無涯,形勢險惡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