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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飛霜掣電雪魁伏辜旨酒佳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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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有頓飯光景,果見真真同了一個紅裳少女飛回,那道姑卻未同來。近前先收了法,向紀異道:“這位乃玄冰凹女殃神鄭八姑得意弟子華衍姊姊,入門才只十多年,已深得八姑傳授。因見我等在此狂嘯,震塌雪峯,心中不服,特意引我前去鬥法。正在相持不下,恰值八姑回山,才知你和奇妹受了雪魅侵害,多蒙八姑解圍相救。我和華妹打成了相識,甚是投契。你那四隻銀燕現在中吃食。少時我等便要結為異姓姊妹了。”紀異已冷得面容鐵青,通身抖戰,連話都説不出來。勉強站起,與華瑜彼此見了一禮。

真真一面引見,早把花奇與華珩抱住。自己收了琴,夾了紀異,同往對崖飛去。

紀異到了一看,冰壁千切,壁腳直凹進去。裏面不但光明如晝,而且到處都是琪花瑤草,鬥豔爭妍。氣候也比外面温和得多,宛然別有天地。八姑正在靠壁石台之側含笑相,見眾人來到,便説道:“畢道友,我們下去吧。”説時,石台忽然自行移開,現出一座。八姑師徒揖客入內,裏面更四壁通明,冰室雪屏,掩映光,似入水晶宮殿。

八姑先請真真、紀異落座,將花奇放在一個玉榻之上。然後將袍袖往上一揚,一團栲栳大的銀光飛將起來,懸在室中不動,寒芒四,映得滿室冰牆雪柱俱生異彩。八姑取了兩料丹藥,入紀異、花奇口內。再命華珩託了花奇,真真託了紀異,走到銀光之下,將臉朝上。八姑用手朝銀光一指,銀光中忽似破裂了一般,放出兩道直長的光華,大約碗口,分在二人身上,便見光處有幾縷白煙被光起。紀異受毒不深,先覺身上有了暖意,一會工夫由暖到熱,佈滿全身,立時復原痊癒。跳下地來,朝着八姑稱謝,連喊好寶貝不置。

八姑等紀異、花奇先後復原醒轉,便收了雪魂珠,引了真真等三人往後走進。那後比起前還要富麗得多,滿室珠光寶氣,掩映輝。三人見了,俱都稱奇。對真真來説,更是投其所好,讚羨不已。

八姑一面命畢珩去取佳果仙釀,款待佳客。一面對真真道:“貧道昔年誤入歧途,又不肯降心歸善,先師遭劫以後,幾經奇險,均得幸免。滿擬長隱雪山,照着本門心法勤苦修煉,但獲長生,於願已足。誰知中途坐功不慎,走火入魔,幸仗覺察得早,元神未喪,軀殼已死,多虧昔的同門神尼優曇大師門下的玉羅剎玉清師姊時來看顧,好容易熬到難滿,不久即可復原回生,又遭兩次魔火之難。如非峨眉門下幾位先後進同門代守雪魂珠,優曇大師、玉清師姊兩番解救,幾乎形神俱滅,萬劫不復,自從那年拜在妙一夫人門下,本擬棄此而去,只因這中佈置俱是貧道昔年苦心經營,並非容易,當時頗為愛好,就此捨去實為可惜,恰巧出困未久,便收了小徒華珩,留作她的修煉之所,剛剛合適。加上這裏離青螺峪不遠,雲南派祖師凌真人與峨眉原是至,門下知友頗多,又承他贈了貧道一束信香,以備貧道出外雲遊時,小徒有甚緩急,可以焚香求救。除那年收閉適才所誅的雪魅處,一直至今從未生事。”

“前些還想將這冰雪凹留作貧道別居,上月在峨眉聽訓,面聆掌教師法諭,説自開府以來,仙府石室何止千間,而有好些仍居自己原來府。一則聽訓用功均有不便;二則三次峨眉鬥劍,羣仙劫數在邇,各異派妖處心積慮,專與小輩門人為難,難免不受侵害。自下月初一起,除時常奉命出外積修外功者外,對小輩的門人悉降殊恩,準其移入仙府,俾得時常躬聆法海,領受仙傳。只留下秦紫玲、齊靈雲、周輕雲所居的海底仙闕紫雲宮和九華鎮雲妙一夫人別府等三四處,其餘各地府可加封閉或賜贈別派中知。貧道因這裏諸般點綴半出人工,贈既不得其人,如加封閉,必然荒廢,枉費了當年許多心力。適才聽道友説起,令師韓仙子出世尚須時,道友一時難覓良好的府。

萬花坪湖心沙洲密迤族,離世較近。為防妖人報復,暫時寄居則可,長住終非修道人所宜,何況二位道友又奉有令師法體和許多寶物重器。貧道不久便赴峨眉,遷入凝碧仙府。

相晤,總算前緣,如蒙不棄,意將這雪窟陋居相贈。兩位道友暫時仍遵令師之命,寄寓紀家,只將令師法體重器移藏此問。或隔來此,或是二位道友輪往來,出去時有道友和貧道的法封鎖,決無差池。而貧道苦心經營的舊居得二位在此作主人,也不至於荒廢。靜候紀道友令堂滿劫重生,再照令師所説行事。從此這裏長為二位道友修道之所,貧道師徒也可不時過訪,重尋舊遊,豈非快事?”真真生最喜佈置起居服飾,見中如此奇麗,歆羨已極,她哪識鄭八姑別有一番用意,聞言喜出望外。略一尋思,便即答道:“我等三人誤入寶山,得罪華姊姊,八姑乃前輩尊仙,不但不加怪罪;反助我等除妖解難、相待又如此偽謙誠摯,本已問心難安;復承以仙府相贈,越發令人無地。不過冰窟仙府全仗八姑仙法,始能有此清奇美麗。

我等法力有限,只恐異支持不住,貽笑事小,豈不有負盛情?”八姑笑道:“此當初只一深,所有冰房雪室,均系貧道採取千萬載玄冰築成。

內外奇花異草,俱都採諸本山亙古以來仙凡難到的奧區,大半秉着冰雪之英而生。下面有靈丹護,不便移植,十之三四均可煉為靈藥。一則凝碧諸師長頗有相需之處,如無人在此守護培植,難免不為異派中人竊奪,後無法覓取;二則這裏乃大雪山最高處,相離山頂只數十丈,雖然玄冰堅固,冰崖雪峯時常崩裂,受不到影響,可是每當一年一次天地泰之時,地肺受了絕大震動,地形必起變化。如無人事先行法預防,難免波及,使全沉墜傾欹。二位道友在韓仙子門下多年,道法高深,以上兩節均優為之,故此謹此奉贈。雖説為人,一半還是為己,道友何必太謙呢?”真真含笑起身謝了。

這時華珩已從別室取了兩大冰盤,一盤盛了許多雪山名產雪蓮、紫藕、冰桃、寒實之類的仙果;一盤盛了臘脯、風乾雪雞以及各種人世間常見的乾果。另外還有一瓶子寒碧松羅酒。

花奇久聞八姑得道多年,見了許多風臘食,好生奇怪。及一動問,才知華衍是一個富貴人家小姐,隨了父母朝佛還願,行至望川壩,忽遭盜匪之難,匪首愛她美貌,竟擄去姦,華珩在中途行詐,刺殺匪首,報了親仇。弱質伶仃,從半夜風雪中逃出。

逃到天明,後面匪眾已然覺察追來。正要跳崖自殺,多虧一羣野驢漫山蓋地而來,將匪黨衝踏成了泥,無一倖免。華珩也被野驢撞跌,滑落絕壑之中,眼看粉身碎骨。因她素來愛紅,從小就着紅衣,加上雪地黑驢成了紅白黑三相映,分外鮮明。恰值八姑往峨眉受業,路過這裏,無心中看見,忙施仙法,在一髮千鈞中將她救起。她質地本來極好,一時福至心靈,向八姑哭訴遭遇,苦求拜師。八姑見她智勇靈慧,處境極慘,不由又憐又愛。只是自己甫蒙玉清大師等援救,復體困,拜在峨眉門下不久,怎敢隨意收徒?便帶了她前往峨眉,暫寄在李英瓊門人米鼉、劉裕安二人的中,打算託幾位先進同門代向妙一夫人懇求開恩收容。妙一夫人説華衍資質雖好,世緣未盡,尚不足與諸弟子齒為雁行。只准八姑收她為徒,在未將劍術學成以前,無庸進見。八姑自是心喜,便將她帶回山來,盡心傳授。

冰山雪窟,無論景緻多好,也非凝碧仙府之比。八姑早想請求移居仙府,也是為了她一人寂寞,遲遲至今。八姑以前孤寂多年,忽然收了這麼好一個弟子,不由憐愛愈恆,因她造詣雖深,畢竟年淺,尚未能盡絕煙火食。除了本山有的果實外,每次出外積修外功,總給她帶些食物歸來。好在八姑復體之後,雖不常食,也不絕煙火,偶爾又喜和愛徒對酌。以前青螺峪破八魔時,那酒只取來款待過峨眉諸小輩同門一次,貯藏頗多,所以中各物均備。花奇這才明白。

真真,花奇有無均可,紀異忙了一,早已飢餓,也不作客套,一路連吃帶喝,口裏更讚不絕口。

花奇忽又想起本山的雪雞,便問華珩道:“華姊姊,記得小妹前幾年來此,峯後雪雞很多,怎的適才尋不到一隻?”華珩道:“這多是那雪魅鬧的,幾乎被他絕了種。

師父從不許為了口腹之慾無故殺生,這些風臘的野味,俱是那年隨了師父掃蕩雪魅和他手下的寒魔,從妖窟中得來的。因為中氣候宜於貯藏,隔了多年,還是不減鮮美。”説罷,真真便請八姑允許,與華珩結為姊妹。八姑笑道:“我也不作客套。以前我在旁門,與令師韓仙子原只是道行的高下,未曾敍過尊卑。如今身歸正教,在妙一真人門下,令師公神駝乙真人與家師俱是平輩,小徒怎敢妄潛呢?”真真不知怎的,與華珩雖是初見,非常投契。推説師門與峨眉諸尊長只是道友,師公乙真人就素來是長幼兩輩各各的,不論什麼輩分尊卑。苦苦向八姑求説,執意非結拜不可。八姑師徒幾經遜謝不從,只得依允。當下真真等四人序齡結拜:真真為長,花奇為次,華瑜居三,紀異最小。真真又要向八姑行拜見禮,八姑也以禮相還,哪肯領受,只得罷了。彼此暢談了一陣,不覺已是第二天的早上。

那些雪魅、寒魔,原秉雪山陰鬱森寒之戾氣而生,早經八姑在隔夜裏命華衍用藥化去。

紀異因這次紀光出門為較久,畢真真、花奇二人自從移居沙洲,尚未見過,恐回來不見自己懸念,幾次催促起身回去,這才與八姑師徒殷勤訂了後會和接受府的期,作別起身。仍由四燕前導,畢、花二女雙夾紀異御風飛行,傍午時到了沙洲。紀異忙奔進屋一看,祖父仍未迴轉。匆匆吃完午飯,一個人跑出山外,向山寨中人一打聽,俱説未見。最後走到江邊茶棚,遇見一個相的山人,笑問紀異:“幺公昨回家,可曾給你帶甚好東西來麼?”這才説起昨黃昏時分,曾見紀光一個人坐在玉花、榴花門前石上歇腳等語。紀異生長南疆,知道玉花家養有惡蠱,外公素不喜她,時常告誡自己,不許在沿江茶棚之中飲食。萬沒想到外公會和玉花姊妹生了嫌隙,還以為外公販貨行醫回來,在山外被山人延去,醫甚急症。估量當時已該回去,聞言回頭便往家跑。回到沙洲,見着二女一問,仍未迴轉。紀異因紀光和山人情極好,到處受人敬愛,雖然孺慕情殷,渴思一見,也未疑他有甚別的。再去尋找,又恐中道相左。

直到晚間不見回來,畢、花二女細問紀光平行徑,無心中聽紀異談起玉花姊妹為人,卻料出有了變故。否則出門久,就説是在山人家中耽擱,離家這等近法,人不能回,也該着人送個信兒,為甚回來兩天,音信毫無?連見他的人也只一個?二女因恐紀異着急,當時並未説破。先問明瞭玉花姊妹住處,到了半夜,由花奇飛往玉花茶棚之中仔細探查。只聽玉花嚶嚶啜泣,一會榴花起來安,玉花神態甚是幽怨。除屋中異常整潔外,連紀異所説的惡蠱俱無蹤影。直聽到二女沉沉睡去,毫無可疑之狀,只得迴轉。

天已大明,真真正想約了花、紀二人假作飲茶,前往玉花茶棚,當面以言語試探。

忽聽銀燕歡嗚振羽之聲,成羣往對湖飛去。紀異喜道:“姊姊,我外公回來了。”説罷,便往洲側傍湖樹蔭之下跑去。二女跟出一看,果有一個身背貨箱的老者站立隔湖岸上,正在高聲相喚呢。紀異已從樹蔭中駕起一條小舟,舞動鐵槳,飛也似地衝波駛去。不消片刻,祖孫二人在百隻銀羽盤空飛鳴之下,同舟而回。二女忙即上前拜見。紀光在舟中已聽紀異説了大概,自己昨剛闖了禍,方慮異玉花姊妹知道敵人底細,遷怒為仇,無法應付,不想家中住有兩位仙賓,好生心喜。

紀光正和二女敍話,紀異一眼看見奴丁零蹲在近側,睜着一雙炯如寒星的眸子,正對紀光注視。想起它素厭生人,自己以前尚且吃過它的苦頭,恐忽然衝起,傷了外公,不由大吃一驚,噫的一聲飛縱過去,將丁零抱住不放。口中直喊:“花姊姊快來!”花奇看出他的心意,笑道:“你休害怕。我姊妹業已出困,不比從前,它沒有我們的話,不會無故傷人的。如其不然,我們到雪山去,豈不怕外公無意中回來,被它無知侵害,那還了得,敢隨便將它留在家麼?我早已囑咐過,如等你這才想起,那就晚了。”紀異聞言,才放了心,鬆手起立。

紀光便請二女人室,落座後,互談以往之事。二女和紀異聽到紀光救人一節,俱猜玉花姊妹不肯善罷甘休,必來尋仇,防備了好些

直到半個月光景,有一天晚上,紀異和花奇正在室中談笑,忽聞銀燕飛鳴之聲,料是有警。出去一看,兩三點金黃的光華疾如星,在谷口那一邊的雲空裏閃了一下,便即不見。接着便見大白等四燕為首,領着一羣銀燕,從隔湖飛回。這晚恰巧真真帶了丁零往雪山玄冰凹去會華珩,未在家中。花奇、紀異算計星過渡,銀燕不會鳴叫追逐,疑是玉花鬼。因紀光再三叮囑,只可小心防備,等她來犯再行相機處置,不可尋上門去;又見紀光已然睡,恐跟蹤追尋,敵人乘虛而入,當時並未追趕。第二紀光得信,遍查附近,並無可異之狀。

真真回來聽二人談起,覺得玉花不除,終是後患,再三和紀光説要親自前往,為紀光祖孫除害。紀光力説:“山人使蠱,差不多是家常便飯,雖不説家家都有,總佔十之二三。多半是為防身、禦敵、復仇之用,無故也不害人。專煉來為惡的,百人中難得遇到一個。你不忤犯他,他決不加害於你。尤其玉花姊妹平常最為安分,此次釁自我開,即使她來複仇,仗二位仙姑之力,將她擒住,也不忍傷她命。昨晚就算她起心不善,業已知難而退,何必尋上門去,致她於死?”真真終不放心,夜晚背了紀異前去探看。見玉花果然絕天姿,容光照人,加上秀眉顰蹙,若有幽怨,越顯楚楚可憐,來時殺機頓減了一半。再一查看她的言語動作,也與花奇上次所見大同小異,並未出有復仇之意,不忍心速然下手。隨後又和花奇夜探了幾次,仍是毫無動靜。銀燕也不再驚鳴。直到真真、花奇移居雪山,按單雙月往來兩地,始終太太平平,別無一事發生。大傢俱以為玉花姊妹不知人是紀光所救,漸漸丟開一旁。

過了些,紀光仍舊應聘出外行醫,販貨往來,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約有兩三年過去,這無心中又在玉花姊妹茶棚外石上小憩。一眼看到兩個外鄉少年男女在棚內飲茶,看出榴花又在施展故技,不知元兒、南綺俱受仙傳,井非常人。以為本月正該是真真、花奇回來的月份,不借冒險得罪榴花,將元兒、南綺引了回來。

元兒、南綺聽了紀光以上的講述,方知就裏。

紀異雖與真真、花奇二女處了這麼長久的時候,仍是改不了那惡見婦女的天。先見南綺吹船如飛,略改了點輕視的念頭,心裏只可惜畢、花二女恰巧不在家中。暗忖:“你不要在我面前賣,休説我兩個姊姊飛行絕跡,出入青冥,你們不是對手;便是我們的神獸丁零在此,你們也惹它不了。”紀異只管胡思亂想,巴不得畢、花二女立時回來,叫來人看看才好。後來聽乃祖説起在江邊茶棚與醜女榴花公然爭執之事,雙方又敍出元兒與長人紀登同在矮叟朱真人門下,想起真真以前所説之言,玉花姊妹如知乃祖壞事,必來侵害。一則同仇敵愾,二則矮叟朱真人是青城派鼻祖,前輩有名劍仙,曾聽無名釣叟和乃祖説過,元兒既是他的門徒,劍法一定高強,這才對來客起了敬意。